西岸边上年迈的老人失声痛哭,大喊着孩子的名字,他带着小孙子出来捡贝壳玩,没想到一转头的功夫,小孙子就被浪卷走了。
模糊的视线中,火红的夕阳下,老人望见一个小黑点迅速靠近他的小孙子,然后两个小黑点往岸边游过来,“囝囝!”
求生的本能让小孩儿下意识挣扎,紧紧地抱住阎忱,险些连累阎忱沉入海底,他轻拍着小孩儿的背,安慰他:“别怕,哥哥会把你安全带上岸。”
大概是他的安慰有了效果,小孩儿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僵硬地缠在他身上,阎忱赶紧带着孩子游向距离他们最近的岸边,不过即便如此,也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好几次他都险些脱力,又硬咬着牙继续游。
海浪越发汹涌,眼看他就要上岸,突然一个大浪袭来,将两人卷走,阎忱心头发紧,告诉自己不要慌乱。
“咳咳咳……”他不小心呛了水,从肺腑发出剧烈的咳嗽。
夕阳西下,水温开始变冷,连同阎忱的手脚一并降温,孩子在他怀里昏迷过去,嘴唇被冻得发紫,一望无际的大海像是藏着一头危险的巨兽,阎忱的心跳加速,喘息声朝着四面八方飘散,又迅速消失。
该怎么办?
阎忱在汪洋的大海里起起伏伏,他不断挣扎着想要游上岸,可下一秒又被浪花无情的卷走,恐惧和无力感将他笼罩,他一次次呛水,沉下海面,又再次浮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意识开始模糊,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他看见自己在和林漳吵架,林漳看着比现在稚嫩许多,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派头,应该已经参加工作。
吵架的原因似乎是有人对林漳出言不逊,被阎忱打了一顿,可这个人偏偏是林漳正在商谈的合作对象,原本已经谈下来,因着阎忱这一出手,直接告吹。
“他那样羞辱你,我要是能忍,还是男人吗?!”阎忱额头上青筋鼓起,显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林漳绷着脸,说:“几句话而言,于我而言不痛不痒,你何必这么较真。”
听到这话,阎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逼近林漳说:“是我较真吗?是你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一个合作而
已,鼎业难道还非他不可吗?林漳,较真的人是才对吧,鼎业是我们家的公司,他说出不尊重你的话时,你就该叫他滚。”
林漳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要是真有阎忱说得那么轻松就好了,“鼎业地位是不低,可也不是土皇帝,谈好的合作说吹就吹,你以为演电视吗?阎忱,你二十四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给了阎忱一棍子,他怎么就不成熟了?替林漳着想,保护林漳,为他出气难道就是不成熟吗?阎忱满心委屈,在焦头烂额的林漳面前无法发泄。
咕噜咕噜,气泡不断往上冒,一个个气泡中,场景转换,阎忱正在参加饭局。
旁边坐着他的发小于申洋,酒过三巡,其他人喝得面红耳赤,他心不在焉地发着呆。
“我出去抽根烟。”阎忱拍了一下于申洋的肩膀,起身出去。
“忱儿,不准跑啊,一会儿还有活动呢。”于申洋大舌头冲他喊道。
喝成这样了,还有活动呢,阎忱不以为意地关上门,从兜里拿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叼住,边走边掏打火机,猝不及防被人撞了一下。
阎忱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扶了一下。
“对……对不起……”这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容貌昳丽,打扮新潮,衣服有些凌乱,眼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慌乱。
“站住!”一群彪头大汉冲过来,要将人带走,“打了我们老板还敢跑,真是胆大包天!”
“呸!老色-鬼活该被打,老子没打得他断子绝孙都是轻的!”青年毫不示弱地骂回去,像只炸毛的猫。
“谢游!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装什么清纯,跟了我,你们团的资源还不是说来就来,你可想清楚了,今天你要是走了,明天我就封杀你们团,你倒是年纪还小,不过你那几个哥哥可没时间再蹉跎了。”挺着大肚子的中年油腻男人,威逼利诱,说得谢游浑身发抖。
阎忱没想到娱乐圈这种腌臜事居然被自己碰上了,容貌昳丽的青年绷着脊背,即便身子颤抖,也不服输的模样,忽然让他看见了林漳,林漳在外面是不是也被这么欺负?
“在我面前欺负小孩儿,这不合适吧?”阎忱开口后,走到灯光下,中年男人
这才看清居然阎忱。
“阎……阎导……”中年男人立即拿出名片谄媚地介绍自己。
阎忱态度散漫地接过名片,居高临下地说:“人我带走了,没问题吧?”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您请,您请,谢游,跟着阎导是你的福气,好好伺候阎导。”
“阎忱!阎忱!”林漳拍了拍阎忱的脸,给他做人工呼吸。
“咳咳咳……”阎忱侧头吐出一口水,缓缓睁开眼睛。
游艇抵达岸边,医生们赶紧上前,幸好节目组早有准备,要不然阎忱怕是凶多吉少。
小孩儿已经醒了,裹着毛毯瑟瑟发抖,老人家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将孩子抱住。
“囝囝!囝囝!吓死爷爷了。”
“爷爷——”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林漳的手还在发抖,要是再晚几秒,他就要见不到阎忱了。
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汹涌而至,林漳的眉头紧紧拧起,连呼吸都在颤抖。
工作人员拿了浴巾给林漳,林漳浑身都是水,浓黑的眼睫被水洇湿,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夜幕下的孤山。
他拢了拢身上的浴巾,死死盯着阎忱不放,阎忱的意识迷蒙,下意识伸手拉住林漳冰凉的手指,低声呢喃:“乖乖,别怕……”
林漳的心跟着震颤不已,僵硬的手指用力回握住阎忱的手。
万幸阎忱没有大碍,那对爷孙俩感激地朝阎忱磕头,惊得阎忱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还是林漳将人扶起来,蹲下身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目光深远,像是在透过他看着谁,“以后要注意安全,别乱跑,不要让爷爷担心知道吗?”
孩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哥哥。”
阎忱在去医院的路上睡了一觉,等醒来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林漳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神情令人心疼。
“林漳,我没事。”阎忱回握住他的手,心疼得要命。
听到他的声音,林漳从回忆中抽离,眼睫半阖,语调没有什么起伏,“我以为,我连你也要失去了。”
“他们总说我是灾星,和我牵扯上关系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阎忱猛地坐起来,狠狠吻住林漳的唇,眼神有点凶,末了还咬了林漳
一口,“不准乱说,我要生气了。”
林漳侧头凝视着他,阎忱的脸色苍白,英气的眉宇拧在一起,嘴唇没有什么血色,他生起气来神情格外生动,不像是刚被救起来那会儿,死气沉沉,让林漳害怕。
阎忱伸手抱住他,用脸贴着他的脸颊,又亲亲他的脖颈,耳朵,还有耳朵后那颗小小的红痣,阎忱的面颊是温热的,嘴唇是烫人的,林漳被冻麻的心脏被阎忱捂热,冰雪消融。
“爸爸妈妈,奶奶要是听见你这么说,肯定会生气,乖乖,我们都很爱你,你也要爱惜自己。”阎忱拥着他,在他耳边沉声道。
林漳眸子颤动,闭上眼睫,将脸埋进阎忱的肩窝,“嗯。”
最后两个月,林漳告诉自己,再给自己和阎忱最后两个月时间,什么都不管,这既然是阎忱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那就再放纵一次自己的内心。
深夜零点,阎忱盯着天花板惆怅地说:“说好了早上看日出,又要看不成了。”
“你想看吗?”林漳停下叠外套的手。
“想啊,我还看见了仙女棒,本来打算晚上和你一起放。”阎忱都安排好了,一定很浪漫,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林漳忽然朝他伸手,“那走吧。”
“啊?”阎忱一脸茫然。
“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早上的日出。”林漳很少说走就走,他做事一向很有计划和条理,一切都被框定在具体的时间内,每天日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迎上林漳的眼瞳,阎忱心跳加速,伸手一把握住林漳的手,“走!”
于是两人连夜从医院出逃,随手在大街上打了一辆出租车,关上门的瞬间,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阎忱凑到他耳边说:“我们俩这样,好像私奔哦。”
林漳怔忡,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往事,“你出柜前和我提过,要是爸妈不同意,就带我私奔。”
“去哪儿?”阎忱问道,在他记忆里,自己才二十岁,刚和林漳谈恋爱,还没有想到那么遥远的事情,但听林漳一说,好像的确是他会说的话。
夜晚的风吹动林漳乌黑的发梢,他的眼眸中浮起笑意,“天涯海角。”
阎忱怔了怔,有点酸地说:“好土哦。”
林漳笑而不语,阎忱将
脑袋靠在林漳肩头,他还有点不舒服,嗅着林漳身上淡淡的香味会让他好受点,林漳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阎忱拉过他的手放到唇边,细细摩挲着。
医院距离拍摄地有一段距离,到达目的地后,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林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一直在做梦,光怪陆离,醒来后一个也不记得,只觉浑身疲惫。
“快,时间差不多了!”阎忱拉着林漳的手往外跑,天光未亮,海风吹佛在脸上冻人得很,阎忱将垫子铺在沙滩上,用毛毯将自己和林漳包裹住。
林漳依偎在阎忱肩头,眺望一片浓黑的海面,阎忱在毯子里握住他的手,“冷吗?”
“有点。”林漳其实不冷,但他不想这么告诉阎忱。
阎忱换了个位置从后面抱住他,将林漳整个笼在怀中,用自己温热的身体,让林漳暖和点。
鼻间充满阎忱的气味,林漳微微扬起唇角,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后腰被什么抵住,让他无法忽略,林漳的身子陡然僵住,他身后的阎忱也跟着僵硬,在林漳看不见的地方,面红耳赤。
“阎忱……”林漳刚开口,就被阎忱截住话头,“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早上的正常反应……”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最后宛如打了霜的茄子,垂下头说:“对不起。”
林漳正要说什么,一抹微光浮起,将远处的海面一点点照亮,旭日东升,金光赫赫,“日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上夹子,会很晚才更新,我尽量日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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