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后,韩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问题。最严重的是她看着公司财务报表都会走神,这可是那么多年都没有过的事。
楚平正巧来韩家找韩析,路过窗边,透过窗户看到她在撑着下巴走神,大感惊讶，上前敲了敲窗户。
她惊醒抬头，听到楚平探出头,摆着对学生认真负责的态度，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好学习，别走神。”
韩瑶：“……”
这死学霸太讨厌了。
楚平就提醒她一句,转身就顺着走廊走到了楼梯扣。
韩瑶想了想自己刚刚走神想什么了，想起来后咬了咬后槽牙，她就知道找对象会影响自己赚钱。
深刻感觉到浪费时间等于浪费金钱的她，立刻抓紧时间工作。过两天就要外派几个月，不回首都，她怕公司出问题来不及解决。
还得抓紧时间催研发组，早点把视频通话搞出来。
楚平的研究到了收尾的部分，他来找韩析商量申请专利的事。这专利可能持续不了太久，但只要争取一两年内就足够了。
另一方面就是价格问题,楚平毕竟不是资本家,他对钱并非是特别看重的人,更在乎病人的健康和用药风险。实验收尾接受人体测试最后阶段后，他是整个集团内最压价的那个人，其他几个股东联合起来想放高价,都被他顶回去了，毕竟他是主要研究人员，那些股东们也不能不顾他的意见。
不过最后拿主意的还是韩析，楚平想了想，还是特地来拜访一趟。
在他的印象里，韩析一直是个好人，也比较好说话，倒不是太担心他跟那群股东一般作风，来之前他也没做什么心里打算。
股东们在家都气的大骂楚平有钱不赚，当着面儿又只能表现的和蔼，谁让楚平带头研发的呢。
但想想失去的那些钱，他心头都在滴血，已经有几个人专门给韩析打电话，提了这件事，表示尽量把价格定高一点。
现在哪家医院是有良心的？不都是为了赚钱，药价定的再高那有手术费高？
楚平上楼时，孟左正巧手拿几个文件下楼，两人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接着一句话没说擦肩而过。
两个人没任何共同话题，正常交流都是问题，一般只需要维持表面的友好。另外对楚平的定价，孟左在背后也觉得他有钱不赚太傻逼，只是看在韩析的面上，没当面说出口过。
韩瑶看着报表，打了个哈欠，眼睛又瞄到窗外去了。
蓝天，白云，湖泊，亭台楼阁，风声悠扬。她迎着阳光，闭了闭眼，热烈的火红色充斥了视野。
阿南是个行动迅速的人。他没半点浪漫细胞，没跟韩瑶有任何共同爱好，但依旧凭着实力近水楼台。
换个人三天两头往韩瑶房间跑，说不定早被保镖发现报告上去了，但他硬是神出鬼没到没人察觉。
这点韩瑶还是佩服她爸，看吧，把男主正门刚过的人都逼得小心翼翼不走正门。
阿南从不跟她客气，随手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看了几眼，发现看不懂，又自然而然的放回了桌子上。
“我打了申请，明天晚上跟你去C港。”他语气像是在乐观的表述事实。
韩瑶回头盯他一眼，抿了抿唇瓣。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人是真喜欢她吧？
虽然行动上确实是这样，但他就是不说几句好话，韩瑶知道他就是这个性格，可谁不想听几句好听的？
她可还记得，他当初嘲笑她时，说的可顺口了。
窗外淡蓝色的湖泛起一圈圈波澜，湖水清澈，十分沉静。
湖的两侧都是高大的树，阳光穿过树梢，洒在地上，像一地碎金。
阿南双手插在裤兜里，往前随意走着。偶尔他回首，低头看韩瑶一眼，见韩瑶乖乖跟在后面，又回过头去。
“……”
韩瑶在他身后白他一眼。
下台阶时，阿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护在她身侧，一直盯着她看。
“我记得以前我可没这待遇。”韩瑶眉梢微抬，侧脸对着光，发丝像有光点在跳跃。
阿南脚步顿了一下，又不紧不慢跟上，低头看她，哼笑一声，“以前我可不喜欢你。”
韩瑶：“……”
她沉默两秒钟，加快速度往前走，小脸冷冷的。
阿南跟上去，眉峰挑起，逗她，“生气了？”
“没。”
“不喜欢实话？”他往她耳边凑。
韩瑶眯了眯眼睛，淡淡道：“你离我远点。”
“还说没生气。”阿南往前一迈步，完完全全挡住她。
他个子太高，挡住了阳光，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韩瑶有点不悦，踢了踢他小腿。
阿南俯身，脸正对着她。
他今天穿了件很休闲的卫衣，开口处很宽松，低下头的动作清晰的显出了侧颈好看的的肌肉线条。
韩瑶呼吸一顿，嘴唇紧抿。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她眼中有一丝紧张，但硬气着没后退。
“远点！”
距离近的她能看到他耳后浅浅的白色疤痕，呼吸好像也近在咫尺，就在韩瑶以为他要亲她的时候，阿南用额头抵了下她的额头，“消消气，这有什么好气的，你也没少招我啊。”
“……去你妈的。”
韩瑶手抖着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拐着弯绕了回去，那态度像是决定再也不跟他说一句话，至少看起来无比的坚决。
起码她现在家教指数直线上升，没直接给他一巴掌。
“啧。怎么这么凶。”
阿南伸手摸了摸额头，看她走远，又追上去。
·
韩家正厅。
几个客人正等候韩析，桌上的茶冒着热气，看到韩瑶进来时，几人连忙起身寒暄一番。
韩瑶谦虚的把这些不要钱的夸奖照单全收。
“啧。”阿南从她身后走过，无视她的死亡射线，拿起个空茶杯倒了杯茶。
一个公司老总问：“这位是？”
她怎么知道他是谁。韩瑶淡淡道：“家里保镖。”
哪个保镖胆子这么大？
几个老总嘴角抽了抽，也不好多问什么，问了是质疑，而且毕竟这也算韩家内部的事，跟他们无关。
几人都没怎么跟韩瑶有过接触，瞎吹了一遍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韩析很快忙完，下楼来了。
阿南两口喝完，把杯子放下，一抹嘴，“大哥。”
“爸。”
韩瑶顺嘴叫完，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微妙。
这辈份……
韩析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几个起身客人身上，“都坐吧。”
韩瑶看他跟几个客人聊起来，知道他有正事要谈，也不打扰，“那爸爸，我先走了。”
不想韩析回头看她一眼：“你要去哪？”
韩瑶想了想，现在她好像没什么事做，又想起她明天就要走，还没跟几个朋友道个别，“我找人出去聚聚，晚上就回来。”
“约好人了？”韩析问。
她说：“还没。”
韩析欣慰道：“那正好，楚平还在楼上，你去给他分析分析他中意的价格会让集团损失多少。”
韩瑶：“……”
“阿南，你留下。”
韩析语气淡淡的，“别成天跟孩子闹。”
听着这对待后辈的语气，阿南那雷打不动的淡定也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
韩瑶脚步一顿，紧着耸了耸肩，转身上楼去了。
孩子就孩子吧。
韩瑶上楼了解之后才知道，两人是在什么地方产生了分歧。
虽然利益丰厚，但韩析倒不是为了这个才非要定到一个价格，而是上辈子萧晏出的价就非常高，他看重这个项目这么久，什么好东西都给实验室配的最顶尖的，总不能最后出来的盈利额度比不过萧晏吧，那岂不是衬得他不如萧晏吗？
楚平靠窗站着，阳光在他柔软的发丝上铺上了一层光晕。他此刻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但依然不显得冷淡，反而有点温和，或许他就是这样一个极其温柔的人。
“来开导我的？”他侧过脸看韩瑶，眸色浅浅的。
韩瑶笑笑：“算是。”
楚平用指节抵了抵额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药物的价格要定那么高，我可以再钻研怎么降低成本……”
他这话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有些过于天真。先不说资本家追名逐利的本性，就说药物大幅度流入市场后造成的动荡就不合适使用低价。
韩瑶说：“药物流通方面需要管制。而我们只能拿到1——2年时间的专利权……你先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到两年的时间耽误的是人命对吧？”
楚平看看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充满忧虑。
屋里空气冰冰凉凉的，站在光照处身上又暖，韩瑶朝他走去。
窗外蓝天白云，枫叶湖泊，挤在一起，熙熙攘攘的格外热闹。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深色窗帘垂在一侧，在微风拂过时轻轻摆动一点。
韩瑶心里陡升一阵不忍。
这个干净又温暖的青年，跟他们完全活在两个不同世界里。
他的世界赤诚热切，怀着善意对待每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韩瑶在他面前总是下意识的尊敬。一个有能力却维持本心不逐名利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韩瑶自问，她自己就做不到。
她不会在竞争中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但她希望自己所有的努力都能带来相应的成果。
如果让她选择，作为一个资本家，她也会选择更高的利益，而不是一群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话说到一半，楚平那清澈纯净的眼睛略带悲哀的望过来的时候，韩瑶觉得她可能要辜负一下她爸了。
她腮帮子鼓着，紧咬着后槽牙，“……成吧，价格再议就是，你别用看反派的眼神看我。”
楚平笑起来，充满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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