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王一声令下,一众胡骑都嘎嘎怪叫,跟在他马后朝着业人冲锋。
按照他们的经验,只要加鞭打马就好了,快到阵前的时候那些业人或是害怕的逃跑,或是挥刀斩马腿。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于骑兵的杀伤力都是有限的,只要他们在阵前举起手中的马刀和骨朵,就能在被刀剑砍伤之前先杀掉对方。
再不济,好的骑手还能纵马踩踏敌人。沙陀王的马术就十分高超,虽然每次他都冲在最前面,但是从来都没有被业人伤到要害!
所以,跟着他的一众萨鲁尔人都没什么危机意识,就当一次例行收割,几波冲下来这些羊奴就会尸横遍野。
瞧瞧他们用的那些刀,又薄又细,还不如之前忻州守军的兵刃好呢!也不知道是哪里凑过来的杂草,也敢来延平城挑衅?!
萨鲁尔人是生长在马上的部落,骑兵的速度非常快,转眼就冲过了两军中线。
沙陀王还在不断给麾下的骑士鼓劲,众人的马速越来越快,跑起来根本停不住,就是要借助马势冲破业人的军阵。
萨鲁尔人各个兴奋得眼睛发红,看对面那些站得整整齐齐的边军根本不是人,那都是可以砍下来换成金银和羊奴女人的战功!
他们全员冲过了中线,眼看着就要举起马刀,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军阵忽然动了。
只见那些业人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长杆,手法迅速地拼接在刀柄上。一把细细的横刀瞬间变形,成了超长杆的陌刀!
陌刀近两米长,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刀尖所指正是萨鲁尔骑兵的方向。
短刀变长刀这个操作,已经让冲得正在兴头上的萨鲁尔骑兵下了一大跳。现在再看到陌刀结成的刀阵,很多人的心中都有一瞬间的慌乱。
原因无他,陌刀阵的气势太惊人了,黑甲如潮,陌刀如墙,刀锋林立。
“别怕,业人在虚张声势!他们也没有多少人!”
沙陀王大吼一声,及时提振了士气。
为了壮大本军的声势,他怪叫一声,不但没有勒马减速,反而又很抽了几下鞭子,□□的战马嘶鸣一声,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有他带头,萨鲁尔骑兵的胆
气也都壮了不少,怪叫着朝陌刀阵冲去。
封恺骑马站在最前方,他抽出腰间的贯虹,刀锋直指沙陀王。
“杀!”
“杀!”
“杀杀杀!”
陌刀阵中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虽然只有五百人,可陌刀兵手举利刃,目光坚定,踏步向前。
“杀杀杀!”
声震山河。
而在他们身后,黑甲骑兵已经就位列阵,准备在第一轮交锋后展开反冲杀。
虽然之前也和陌刀兵一起操演过,可真看到如此惊人的杀气,还是有人耐不住心中的惊愕。
这……这……这……这真是他们雍西关的边军吗?
只有区区五百人,为什么会造出千军万马一样的惊人声势?!
有人张大了嘴巴,有人眼眸晶亮,还有人,被陌刀阵的杀伐之气鼓舞,热血上头。
这……就是陌刀阵的力量吗?!
简直让敌人和友军都头皮发麻啊!
“冲啊!砍死那群羊奴!”
沙陀王再度大吼,看似胜券在握,可实际上,他的心中已经隐约生出了一丝不祥地预感。
萨鲁尔骑兵从来都是为沙陀王是从,不去分辨主将的状态有什么不同,只本能地跟从命令。
黑色的方阵在坚定前移,一步接着一步,并不因为骑兵的靠近而有丝毫迟疑。
第一次遭遇陌刀阵的萨鲁尔兵同样不识厉害,反而飞马加鞭越冲越快,前军已经杀到了陌刀阵前。
正面遭遇!
“哈噢嗷嗷!”沙陀王大喝一声,给萨鲁尔骑兵壮胆。
“杀!”陌刀兵齐声大吼,毫不示弱。
封恺的眼睛一直盯着沙陀王,估算到距离差不多了,冷然的眸子杀意暴涨。
“刀刺——”
“喏————”
众将士吼声如雷,低沉悠扬,如远古流传而来的磐钟之音,充满了威严。
陌刀被齐齐扬起,刀尖斜伸向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寒光。
如墙!如林!如刀光炼狱!
这样可怕的阵势,若再直直撞上去,真有可能被万刀穿心!
有萨鲁尔骑兵第一次心生胆怯,马速开始变慢,之前冲杀时那种一往无前的气魄也开始退散。
但陌刀阵没有给他们后悔的机会。黑色方阵如洪流冲到近前,雪亮的长刀直接斩破先锋骑士的甲
胄,将其挑落马下。而他的马匹,也同样被斩下头颅,直接倒入尘埃。
“前队劈砍!”
“喏!”
又是一声应和,陌刀再度举到半空,骤然下落,将第二批冲到的骑兵连人带马,齐齐斩断。
同伴的鲜血通常会激发萨鲁尔骑兵的蛮横之气,所以萨鲁尔部落从来不怕死人,他们坚信只有在尸堆中爬出来的才是天神真正的勇士!
但是这一次,接连两队的惨死彻底打乱了萨鲁尔人的阵脚,就连悍勇无双的沙陀王也在刀阵面前勒紧了马缰。
原因无他,那些长刀实在太长了,根本不是拼着一队人就能杀过去的长度!而且举刀的是人,不是之前固定在壕沟中的绊马桩子,业人会控制刀锋走向,前队砍完后队替换,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断,冲过去就是白填人命!
见此情景,沙陀王也有些懵。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可怕的刀阵,这完全就是为了克制他们萨鲁尔人而创造出来的,这是鬼怪的法阵!
眼见着萨鲁尔人生出退意,封恺再度高举贯虹刀。
刀身上闪烁的金线如天上降落的神光,波浪纹的刀尖再度指向了沙陀王的脑袋。
“黑甲军,随我冲!”
“喏!”
黑色的潮水迅速涌动,翻滚的波浪很快聚成洪流,从刀林后方喷射而出,直扑萨鲁尔骑队。
封恺冲在最前面,照夜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沙陀王的面前。马上的骑士面无表情,眼神冷漠,手中的长戟直直刺向沙陀王。
沙陀王举起骨朵迎击,巨大的力道砸得他肩膀阵痛,脸上却露出的兴奋至极的表情。
“业人小子,没想到你箭法好,长兵器也不错,做我沙陀王的对手合格了!”
“你好好表现,等会沙陀王赐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封恺不吭声。
他杀人的时候从来不说话。
对方已经注定是个死人,听一个将死之人的疯狂叫嚣,对他来说是件非常可笑的事。
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没分胜负,蓦地从身侧刺出一杆长刀,朝着封恺的肋下砍去。
封恺格挡开刀头,急急调转马头,照夜长嘶一声,用后腿踢开的偷袭的萨鲁尔骑兵。不过对方也是个狠性情,竟然在被马踏
之前,将手中的长刀狠狠掷出!
这一次,封恺不能让照夜帮忙了,只好再度挥戟挡开。
可是这样一来,他正面就露出了空档,给了沙陀王可趁之机!
沙陀王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对手任何一丁点失误都会被他完美利用,毙敌于瞬息之间!
“哈哈,业人小子,沙陀王送你个痛快!”
说着,沙陀王的骨朵就砸向封恺的面门,带着千钧的力道,几乎避无可避!
下一刻,一道金光闪过!玄铁骨朵被直接斩成两段。青铜头远远飞了出去,沙陀王的手中只剩一并秃杆!
还没等他回过神,沙陀王就感觉胸口剧痛,雪亮的刀尖刺进了他的心脏!
那把刀!那把刀!那把刀……
沙陀王的眼睛死死盯着封恺的左手。
那只手,正握着一把狭长的刀。正是这把刀,贯胸而入,刺中了自己的要害!
那个业人小子……哪里来的刀?!怎么可能斩断他的玄铁骨朵?!
这个问题,沙陀王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把烧着波浪纹的金线刀,成为他视野中最后的风景。
“然后,延平城就被封家占了。萨鲁尔部几乎全军覆没,就零星逃了几个,还都是因为没出城,见事不好提前溜走的。”
“胡人沙陀王的头颅被挂在城外,尸体被烧了祭奠城里死去的庶民。”
贺岳景升喝了一口茶汤,压低了声音和好友道。
“封家那小郎也是初生牛犊,出兵就直奔延平城。沙陀王可是胡部有名的勇士,连斩杀忻州、埭州两地不知多少兵卒,实打实的杀人鬼!”
“都是因为那些刀,不然封家那小子再厉害,也没有这胆气,封家也不敢让未来的家主冒险!””
“我们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听说恒寿薛家之前卖过雍西关一批兵刃,是薛三亲自去的定安城,这事不是秘密,卖的应该就是这些怪刀。”
“不过薛三和他爹都死在银州城外,现在恒寿薛大矢口否认刀的事,说恒寿薛家从来没有做过阵刀,这事也就死无对证了。”
“不过有人在草原看到过黑甲军的兵器,好大一部分都刻着薛家铭印,而且还锋利异常,天下除了龙泉剑坊谁还能有这种本事!”
说到这里,贺岳景升忽然压低了声音。
“陛下听说这件事,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就连之前已经有点眉目的选妃礼都停了。”
“刚出来的消息,陛下要练兵,要练出和封家黑甲军一样的精兵。但练兵要粮草要兵刃要补给,这时候就是需要各家出力的时候!”
“陛下已经说了,后宫德言工容,德是第一的。”
“德是什么,那就是为君分忧啊!不能分忧的女子,就算家世再好容颜再美也没甚用处喽。”
说着,他朝彭家主捻了捻手指,一脸“兄台你懂”的表情。:,,,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