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秋音和舞笛并没有因为得不到消息而着急,主仆二人已经移到院中湖边的亭子里:这个时候再没有湖边更舒服的了。
她们商量好吃什么,使个小丫头去厨房,对坐看着湖中的荷花与飞来飞去的蜻蜒说笑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为了让谈秋音能开怀大笑。
大夫说过,谈秋音要常常开心些对孩子好;前几天她可真得动了不小的火气,如今事情已经结束了,她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心情不好了。
至于沐锦儿以后的生活,谈秋音会让人给沐锦儿些银子,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对不住沐锦儿的:就如舞笛所说,她也认为自己是个极好的人。
不然天下间谁还会如此对待要夺自己名份的仇敌?
谈秋音和舞笛几乎是同时转过头来,因为她们听到院中小丫头的话了:太夫人身边的丫头过来了。
看到并不是太夫人身边的蝶舞这样的一等大丫头,谈秋音和舞笛对视一眼,主仆二人有些疑惑:再怎么说也是不小的事情,让个二等丫头过来不怕她说不清楚。
来的人也不过是刚伺候了太夫人两年的人:太夫人身边几乎都换过了,就因为有个丫头和金敬一说话时,提及了锦儿使得金敬一伤心。
太夫人便把身边人换了一些。
被蝶舞使过的丫头名叫萤月,是个二等丫头,向来口角最为利落;至于蝶舞等人为什么不过来,那原因是不言自明的。
谁愿意到谈秋音面前传锦儿那几句话,触了谈秋音的霉头,就算不会倒霉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万一被迁怒的话,她们就算是太夫人的丫头也只是丫头,除了跪着任打任骂外还能如何?
萤月也不高兴走这一趟,但是谁让她的手气不好,几根草棍当中就她抽中那根最短的?
看到谈秋音看过来,她连忙低头施礼,恭恭敬敬的请安。
舞笛已经过来拉起萤月来:“姐姐什么时候也学得如此的罗嗦,过来坐下吃杯茶吧,看热得一头是汗。”
谈秋音笑道:“给萤月取碟子瓜来——让人放进井中半日子,如今吃正凉;不过我现在不敢多吃了,大夫说不能碰太多的凉东西。”
萤月哪里敢坐,拦住要去取瓜的小丫头,对谈秋音道:“婢子谢夫人的赏,只是婢子是来传话的,太夫人那边动了无名,一个院子的人都忙的很,我还要赶回去。”
她也是有心机的,不敢直接上来就把话说出来,先点出太夫人正在生气,好让谈秋音知道她带来的不是好话儿。
谈秋音闻音而知意,摆手让小丫头们退开,只留下了舞笛在身边才问萤月:“太夫人,为什么而生气?”
“大热的天,老人家动气很伤身的,你们也应该多劝着些。”她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但是并没有直接问萤月带了什么话来,反而迂回着问太夫人的事情。
如此显得她有孝心,且能让她知道太夫人处置沐锦儿的结果。
萤月低着头:“婢子也不是很清楚,太夫人和沐夫人说了一阵子话,说要休掉沐夫人的;可是后来又不许让沐夫人踏出心园来,并且让人留在心园外看着。”
她说到这里吸口气:“婢子没有在太夫人身边伺候着,是太夫人离开心园后,叫了婢子过去,让婢子过来替沐夫人传句话。”
她罗里罗嗦的说了半天,事情交待了个大概,可是让她传的话还是一个字也没有。
但是,她知道这是谈秋音想知道的。
谈秋音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儿:“你是说,你是替沐夫人来传话的?”她现在已经知道事情出了差错,虽然是什么还不清楚,但是太夫人并没有让沐锦儿离开。
并非是太夫人不愿意,应该是太夫人不能也:就像她母亲说过的,金太夫人并不是个聪明人。
现在,她把事情办砸了,却还使个丫头代沐锦儿来传话:是什么意思呢?是沐锦儿如今讨得了她的欢心呢,还是她受制于沐锦儿了?
舞笛的小脸也绷了起来,但是主子说话的时候没有她插嘴的份儿:并不是绝对的,但插嘴定是对主子有帮助才对。
此时,主子的心情坏了,她如果胡乱插嘴只怕会被训斥。到了此时,她才发现没有了弄琴在,她一个人应付起来实在有点吃力。
原本,她还认为以后她在谈秋音面前是第一人了,有着诸多的好处,却没有想过也有着诸多的不利。
萤月弯下身子去,恨不能让自己缩成一只虾子:“是的,夫人。”简单作答,也不敢直接往下说。虽然她现在很想把话说完转身就走,但是她知道那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在金府之中,谈秋音才是那个真真正正的主子,要收拾她一个二等丫头易如翻掌:她倒底不是蝶舞等丫头,谈秋音要动她们真不一定要想想。
谈秋音这次沉吟的时间更长,终于再次开口:“她说了什么?”现在她猜想,八成是太夫人又受制于沐锦儿了。
戏台给她搭了起来,配戏的也都找全了,一切都安排好只是让太夫人去走个过场:她不明白,这样的机会太夫人为什么还能受制于人。
她对太夫人生出几分怨气,还有几分的轻视: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人,能做些什么?!
萤月等得就是她这一句,更为恭敬的道:“婢子只是带了太夫人让婢子带过来的一句话,婢子并没有见到沐夫人,沐夫人也不曾吩咐过婢子。”
虽然听上去多余,但是对于她这个丫头来说半点也不多余。
“太夫人说,沐夫人说让您三天之内过去给她斟茶赔礼,不然的话她就要闹到官中去……”
谈秋音身子一颤,头猛得转过来盯着萤月:“你说什么?!”
萤月被她瞧得差点跪在地上:“不是婢子说得,是沐夫人所说。”
谈秋音真想喝一声“滚”,让萤月滚出去,滚得远远的:居然给她带这么一句话来是什么意思——太夫人难不成答应沐锦儿?
再说,这样的话岂能让丫头们知道,太夫人原本可以叫她过去的,使个丫头过来岂不是让她更为丢脸。
舞笛扶了一把谈秋音,轻轻的问:“不然的话又如何?她好大的口气,真真是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呢,连给我们夫人提鞋都不配呢。”
萤月不敢接舞笛后面的话,只能继续说下去:“沐夫人的意思是,她就算是被休也是今日才被休,而夫人您进门却是……”
谈秋音的脸色变了变,这次她却没有说话,只是在袖子里把手握了又握,就好像她现在捏着沐锦儿的脖子般。
萤月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如果太夫人休了她,她就要闹到官府中;她是老爷的结发之妻,夫人您晚到几年,所以就是妾……”
舞笛的脸色也铁青:“够了!”一声喝斥说出去,她才醒悟过来面前的丫头可不是荷园的丫头,而是太夫人的人。
但是她依然很生气,因为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清楚,因为她和谈秋音当然懂得。
萤月也有萤月的难处,传话的难处就在于要传清楚明白,万一有点模糊让主子理解错了,那她到时候就要有大错了。
谈秋音把怒气压了又压才能勉强开口:“给萤月一把钱。”她此时的脑子已经全被怒火占了,因此并没有回头斥舞笛一句,只是直接吩咐给钱打发萤月走。
她不想再看到萤月在自己面前站着,更不想再听萤月多说一个字了。
事情再清楚没有了,沐锦儿就是要鱼死网破:如果你们休我,那你们也不要想得到好处,咱们一拍两散!
如此倒也没有什么好生气,因为是她算计的不够周全,居然留了缝隙给沐锦儿,本就是她的错。
这一次不成还可以再盘算下一次,而下一次的时候她会把事情安排更为周全,不会再让沐锦儿有空了可钻。
气就气在沐锦儿让她去斟茶认错!沐锦儿你是发妻,我也是金敬一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人,不比你低一分——我斟茶你也配喝?
谈秋音当然知道如此做意味着什么,就算没有说谁妻谁妾,但是这茶一斟怎么也在旁人眼中低了三分。
那就相当于在执妾礼啊,只有妾才会向妻敬茶的:沐锦儿这是要打她的耳光,要揭她的脸皮。
萤月当然不敢多话,也不敢说不要那一把钱,接过来就匆匆施礼转身走掉了。
直到萤月走了,舞笛又把院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就算找不到事情的人也让她们都回房里不许出来。
谈秋音等到院子里空无一人后,起身就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咆哮:“她也配,她也配?!她还真得把她自己当成了金家的主母,她也配!”
前面的两句“她也配”是指锦儿不配吃她斟的茶,而后面的一句却是指锦儿不配做金府的主母。
其实她还不知道,萤月已经把话说得极为委婉了,因为按照锦儿的话来说,就是让她去敬茶的而不是斟茶。
斟茶都是为认错,虽然此时谈秋音去斟这个茶,猜锦儿只是折辱于她:其实锦儿就是要折辱她,把她折辱锦儿的全盘还给她:要的是敬茶而不是斟茶。
如果萤月如实照说,只怕她忍不到现在才发作。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