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氏没有想到向来好说话的侄儿,硬起心肠来根本不讲半点情面;她只能向太夫人哭诉,但是太夫人的脸已经拉得极长。
太夫人原本因为儿子认错而消下去的火气,如今又熊熊燃起,且越有越烧越旺之势:李金氏等人是她叫来得,儿子如此做那就是在打她的脸。
就算金敬一不知道李金氏是被她叫来的,但是有她这个长辈在,家中女眷的事情,且还是长辈女眷的事情,金敬一问也不问她一声就做主,眼中还有她这个母亲吗?
但是她的儿子从前不是这个样子,金敬一是众所周知的孝子!眼下金敬一为何会如此,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沐锦儿。
可是沐锦儿并不在她的眼前,加上昨天晚上她和儿子深谈过沐锦儿清白之情,相信此时金敬一很清楚眼前的事情和她这个做母亲的有关。
那就是金敬一在给她这个做母亲的脸子看啊,为了沐锦儿。
太夫人使个眼色,便有丫头过去扶起李金氏来,但是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大宅门里最忌讳什么?最最忌讳的当然是母子反目!
对于大宅门里的妇人们而言,儿子就是一切:母以子贵啊,儿子就是她们的地位,就是她们的护身符,也是她们后半生的依靠。
尤其对于太夫人更是如此,因为她只有这么一个儿了,在凤四姨娘面前,她是绝不可能和儿子翻脸相向的:岂不正中了这些姨娘们的下怀?
所以她只是让丫头扶起痛哭的李金氏来,暗示李金氏一切有她不必担心;但是要和儿子谈却要在人后,无人的时候母子两个坐下来好好的说。
那也是母子感情加深的手段之一,可以抛开所有的烦扰,只以母亲和儿子的身份说说眼前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还会害自己的儿子吗?
因此她就算再气,也只是把脸拉长了却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凤四姨娘没有想到太夫人一言不发,居然默认了金敬一的所为;此时她悔得何止是肠子都青了,早就知道金敬一孝顺,但是如果金敬一有了主意的时候,太夫人也会退让一步的。
她早就该知道会是眼前的情况,为什么脑子一糊涂就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是怕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服吗?
慌乱中她急中生智向太夫人跪倒——她是老太爷留下来的人,平常怎么可以向金敬一跪拜呢?再者,她这也是提醒金敬一,她的身份和李金氏不同。
“太夫人,大老爷,都是妾的错;妾也是一时错听姑奶奶的话,以为现在的沐夫人是假的,或是有什么猫腻,才会糊里糊涂的过来质问。”
“贱妾是白长了眼睛,贱妾是白长了耳朵,对沐夫人做出那样该死的事情来。”她说到这里泪水长流,看上去仿佛真正的悔恨。
她也是真得很后悔,泪水是真得,却不是因为她对锦儿如何了,只是后悔自己没有认清楚人与事情就冒然的行事。
凤四姨娘向来是个机灵的,此时也不等太夫人或是金敬一开口,抬手就给了自己几记耳光。
她打得是又狠又重,绝对没有对自己留半分情面:如果第一下子用了全力,在吃痛之后很多人第二掌无论如何再下不去那个手,总会轻一些。
但是她却是一掌比一掌还要重,打得还要响,不过几下子她的脸上就红肿一片。
打完后她再次向太夫人叩头:“都是小妾的不是,都是小妾一心以金府的荣辱为荣辱,实实在在是关心太过才会如此。”
“今天所为实在是对不起沐夫人,小妾定会向沐夫人请罪,任凭夫人发落小妾;现在小妾向太夫人,向大老爷请罪。”
“小妾自罚月钱两个月,自罚每个月来府里来听差,伺侯太夫人听取太夫人的教训,以便小妾以后不会再做错事情。”
“小妾做错事情是小,最主要是让太夫人失望,让大老爷生气才是大;太夫人和大老爷如果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小妾天大的不是,就是让小妾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
她一面说一面重重的磕头,头触到地上是“嘭嘭”作响,几句话的功夫,她的额头上已经青紫一片,看上去当真是惊心。
太夫人已经偏过了头去,并不是她不想饶过凤四,也不是她想借机教训凤四:是她让凤四做事的,不论她和凤四之间有什么样的妻妾之争,此事她是定要护凤四。
因为府中上下那么多的眼睛,护不住凤四是一回事儿,根本不维护凤四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当然了,这两样结果都不是好事。
但后者比前者更易失人心。她是金家的太夫人,但只凭这个身份却只能让人口服,并不能让人心服。
想把这个家打理的妥妥当当,想让府中上下那么多人都惟命是从,人心就是一定要收得;小恩小惠并不能真正服人,但是有些事情却真得能让人寒心。
她不会借此教训凤四,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她要金敬一的话,这也是她向儿子施以的手段:凤四做得很好,又是认错又是自罚,你还要怎样?
要打的话凤四自己也打了,头也磕了,脸上的伤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说罚,凤四又是月钱又要听差——也是老太爷的人啊,做晚辈的总要看在老太爷的份儿上吧。
本来此时她可以开口让凤四起来的,金敬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因为好他个孝子。可是太夫人感觉儿子变了,所以才要逼金敬一,她就是不肯开口。
你不是厉害嘛,你不是要处置人嘛,行,一切都交给你做主——她这就是在赌气。
金敬一看着凤四姨娘心头的气并没有消掉,可是做为老太爷留下来的人,在凤四如此哭着认错后,他还能再如何罚?
还有,府中倒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呢,于是他把目光转到自己女儿身上来:反正凤四跪的也不是他。
金敬一想就让她多受会罪吧——脸上的伤,可是锦儿当真是流了血得,她脸上那点伤能抵得了什么。
他拉着敏儿坐下:“女儿,给父亲说说倒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母亲怎么弄伤了自己?这里都是长辈,不能劳烦长辈们,就由你来说话。”
“你虽然小但是口齿清楚,自幼又聪慧明理,由你来说正也合适。嗯,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错漏之处,还要请姑母和几位姨娘提点。”
他先夸了自己的女儿,又是聪慧又是明理的,最后才说让人提点:谁敢提点?他金大老爷如今可是一肚子的火气,此时提点他的女儿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啊。
不要说敏儿不会说错什么,就当真有点偏颇她们也只能咬牙认了;一来和个小孩子计较本来就失身份,再者她们也真真的不敢提点金敬一的女儿。
金敬一这人嘛,他的儿女他教训可以,但是旁人不要说是动他儿女的一根汗毛了,就是给一句重话让他知道了,那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所以敏儿姐弟在金府才会没有人敢欺,全赖做父亲的金敬一的疼爱。
敏儿便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向父亲说明,并没有多增添什么也没有减少什么,因为牵扯到了太夫人,且事情就是在太夫人的面前发生的。
她不想让祖母回头向父亲说什么,要得父亲的欢心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要给母亲出口气并不急于一时。
而金敬一也没有白夸敏儿,她说起话来不止是声音好听,且条理清楚,没有半点的是非对错判断,只是直白的陈述。当然,她并没有忘记说钱氏的无礼。
敏儿说完的时候,西厢的门也打开了,抱剑在前锦儿在后两人走出来。
抱剑并没有再进厅,她对着锦儿抱拳一礼:并不像平常女儿家做万福,如同男子一样抱拳为礼。
“金夫人,不必远送了。王爷那里,我会代为转达,但是王爷的意思并不是你我能猜度的,一切都看你的造化吧。”
抱剑看也没有看厅上的众人,收手转身就那么潇洒的要走。
金敬一却抢步出来相送,并不因为抱剑是镇南王府的人,只因为她救过锦儿:“姑娘,在下没有准备,这两日定当登门向王爷致谢,向姑娘致谢。”
他说完郑重的向抱剑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金敬一的地方,请姑娘尽管开口;万死莫辞。”
男人一诺重过千金。
抱剑有点动容,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金敬一:“大人这句话,是不是也是向我们王爷所说?”
金敬一眼睛微微一收,然后再次抱拳,却是向着镇南王府:“当然。”
抱剑点点头:“我记下了,会转给我们王爷的。”她说完对金敬一还礼,也极为的郑重,才后退两步再转身离去。
自抱剑出现在金府,直到她在离开的时候才好像知道了礼字怎么写。
锦儿微微皱眉,看看金敬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她虽然不太清楚抱剑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能得她如此郑重还礼,怕是金敬一的承诺是真得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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