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医离开后,屋内只剩下太后、桂嬷嬷和温阮三人,太后盯着温阮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量着要从何问起。
而温阮却泰然自若,她之前没有隐瞒实力,自然也是做好了被太后盘问的准备。
“小丫头,你如此年幼,医术却这般不凡,日后必成大器啊。”太后斟酌了片刻,说道。
温阮眨了眨眼睛,骄傲地回道:“嗯嗯,是啊,我师父也这么说,他还常常夸我是天生的医者呢。”
生活不易,全靠演技!温阮发现,她在大忽悠的这条路上似乎越走越远了啊。
太后一愣,被鬼手神医称赞为“天生的医者”,这样的殊荣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言而喻,太后心里一喜,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永宁的病有希望了。
对啊,肯定是有希望的,这丫头就替永宁施了一次针,李御医便说永宁的心疾有减缓的迹象,那若是以后都交给这丫头来医治,那永宁是不是就有可能不用再受心疾折磨了。
“温家丫头,刚刚你也替永宁诊了脉,想必她的病你也是清楚的吧。”太后不动声色地说道。
温阮没有否认,一脸坦然之色,“回太后娘娘,关于郡主的病,臣女已大概知晓了。”
太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哀家问你,若是永宁的心疾之症交由你来治,你可有把握?”
“若是太后娘娘和永宁郡主配合,痊愈不敢说,但臣女至少能让郡主身子恢复九成。”温阮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说道。
恢复九成?那岂不就意味着,永宁日后也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再缠绵病榻了吗?更或者,日后嫁人生子也不会耽误了?
闻言,太后先是一喜,随即想到什么,略显迟疑地看向温阮,“你所言当真?你可知,你师父多年前也替永宁医治过心疾,他当年都无力做到的事,而你现在说的恢复九成,哀家如何信你,难道你的医术已在你师父之上?”
闻言,温阮面上虽不显,但心里很惊讶,这鬼手神医竟然也替永宁郡主医治过心疾,而且还没医好?
额……失算失算了啊,她这难道是要掉马甲的节奏?
不不不,越是突发情况,才越是考验她大忽悠功力的时候
啊,温阮灵机一动,嗨,有了!
“太后娘娘,我的医术是否在我师父之上,我也不是很清楚呢,但我师父经常说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哦。”温阮从容不迫地说道,“至于太后娘娘您的疑虑,臣女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
太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微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温阮会意,问道:“太后娘娘,您说我师父多年前替郡主医治过心疾,那具体是多少年前呢?”
太后眉头微皱,虽不知温阮为何意,还是如实说道:“大概十年前。”
那时候,永宁大概四岁的样子,突然昏倒,然后被御医诊出了她患有先天心疾,在整个御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太后这才费尽周折地找来了鬼手神医,只是,最后仍是徒劳罢了。
一听太后说是十年前,温阮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立马松了下来,“太后娘娘,我看刚刚那李御医的年岁,想必在宫中也呆了有数十载之久吧,那您觉得他现在的医术和十年前相比如何?”
“李御医现在的医术,自然是比十年前要精湛许多……”太后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有些惊讶地看向温阮,自是也明白了她话中的未言之意。
是啊,资质、悟性、医术尚且都不如鬼手神医的李御医,十年的时间,都能让他有如此大的成长,那更何况是鬼手神医呢,十年的时间,足够他找出医治永宁心疾的法子了。
见到太后有所动摇,温阮再接再厉,继续说道:“我师父曾说过,医无止境,学无止境,只要还尚有一息尚存,必是要苦心钻研疑难杂症,达到更高的造诣。”
“所以,太后娘娘,若是我师父苦心钻研医术数十载,仍无长进的话,您觉得他还是鬼手神医吗?”温阮一派坦然地看向太后。
闻言,太后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像温阮,没想到这小丫头不仅医术精湛,这说服人的本事也是不差的啊。
“你小小年纪,竟这般聪慧机智,是温宁侯府之幸啊。”太后看着温阮,轻抿着嘴角笑了起来。
温阮见太后似是被说服,心里一松,笑着接道:“能生在温宁侯府,也是我的幸运。”
这句话不是什么客套话,实实在在是温阮心中
所想,自回到温宁侯府的第一天,她便很感激,这辈子能拥有这个家和这些家人。
闻言,太后亦是会心一笑,她突然想起了太子的生母元后,也许只有在温宁侯府那样的家里,才能培养出那种从骨子里温柔的人吧。
但太后也知道,在这吃人的深宫里,而那样的温柔却恰恰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一旁的桂嬷嬷,看到太后这会心情还不错,她自然也跟着高兴,只是她余光突然瞥见门口有一个小宫女,在门口踱步,遂出门去查看一二。
不久,桂嬷嬷便回来了,只见她一脸愤然之色,“娘娘,郡主发病之事查清楚了,是陈府大房搞的鬼……”
于是,桂嬷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原来,今日永宁郡主在宫中碰见了她大伯家的女儿陈汐,因前些日子永宁郡主的大伯娘意图下药未遂,被太后严惩了一顿,这次陈汐就是为了替她娘出气,对永宁郡主一阵冷嘲热讽,还骂她是丑八怪,说她命硬克人的话。
怕就是这些话让永宁郡主十分介怀,这才发了病。
“放肆!他们竟敢这般对永宁,真当哀家奈何不了他们了是吧。”太后一脸厉色,眼睛里划过一抹杀意。
“传哀家的懿旨,兵部尚书陈府大房陈汐以上犯下,特掌掴五十,抄女德女戒三百遍,以示惩戒。记住了,掌掴之罚,让宫人当着各府内眷的面行刑。”
看到这般霸气的太后,温阮星星眼,卧槽,你敢给我耍心机,我便直接让人当众扇你耳光,这波操作也真的是够大快人心的啊。
桂嬷嬷自是没有耽搁,立即便安排宫人去了宫宴前各府内眷候着的偏殿。
不过,温阮一想到自己认下的仙女姐姐被人喊丑八怪,便有些愤愤不平,感觉像是被人侮辱了审美一样,这怎么可以忍!
于是,温阮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永宁郡主……”
而正在此时,永宁郡主房里守着的宫女过来禀报,说是永宁郡主已经醒了,太后一听,忙在宫人的搀扶下匆匆离开了。
看着已经走远的众人,温阮无奈地叹了口气,挺着最后一点倔强,幽幽地说道:“永宁郡主脸上的疤,我能治啊……”
*
温阮再次来到了永宁郡主的闺
房,只是,可能她进来的不太是时候,她进来时,永宁郡主正趴在太后的怀里哭呢。
“外祖母,是永宁不孝,害您跟着担心了。”
太后轻拍着永宁郡主的背,轻声安抚,“好孩子,千万别听那些不相干的人胡说,气伤了身子,哀家会心疼的。”
闻言,永宁郡主从太后的怀里退了出来,眼神有些闪躲,“您,您都知道了?”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哀家怎么可能不查一查呢,放心,陈家大房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哀家已经派人教训她了,定是不能让哀家的永宁白白受了委屈。”太后道。
永宁郡主闻言,似是有些犹豫,“可是,我祖母那……”
只是,永宁郡主话还没说完,便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温阮,她先是一愣,然后慌忙侧过身去,去拿起一旁的面纱。
温阮也有些尴尬,这人家祖孙俩正哭诉衷肠呢,自己这突然进来算什么事啊,感觉像是在偷窥似的。
“那个,我是想过来给永宁郡主再复诊一下。”温阮干巴巴地说道。
永宁郡主戴好了面纱,听到温阮的话,有些不解地看向太后。
太后拍了拍永宁郡主的手,把事情的始末简单给她讲了讲,听完,永宁郡主先是有些意外,然后还不忘向温阮道谢。
“今日,多谢温家妹妹救了我。”
温阮忙挥了挥手,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郡主,不用客气。”
永宁郡主平日里都是呆在这慈宁宫中,一般不太出门,所以甚少接触到外人,但此时突然见到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呆萌呆萌的,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喜爱。
温阮乖巧地走到榻边,认真地说:“郡主,麻烦把手伸出来,我要帮您诊脉了。”
永宁郡主冲她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把手伸了过去,“有劳温家妹妹。”
温阮也冲她笑了笑,然后开始诊起了脉,确认完永宁郡主确实无恙后,温阮这才收回了手。
“郡主,您的身子已暂时无碍,稍后我再开个药方子,照着先喝几副稳固一下病情吧。但郡主您这心疾若想早日好起来,除了吃药之外,还要定是施针、药浴等,过程会很繁琐,时间也会长一些,除了这些之外,你还要保持心情舒畅,切莫
再像今日这般才是。”温阮说道。
闻言,永宁郡主轻声应了下来,但其实,她却没太把温阮的话放在心上,“好起来”这个话,与她而言太遥远了。
毕竟,自永宁郡主有记忆以来,她看过太多的御医,也喝过太多的药,但她这身子却从未见好转过,说实话,她对自己这副身子已不抱多大希望了。
温阮没太注意到永宁郡主情绪上的变化,只以为永宁郡主性子温顺,好说话,但一旁的太后却把永宁郡主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不禁一涩。
“温家丫头,宫宴快开始了,哀家让人送你过去吧。”太后看着温阮说道。
温阮自是没有意见,她也想早点回到美人娘亲身边。
看到温阮要走了,永宁郡主本想起身送送,但谁知她刚一动,脸上的面纱便掉了下来,而她那有着疤痕的半边脸,直接暴露在温阮面前。
永宁郡主慌忙捡起面纱重新戴上,一脸的惊慌失措,甚至还有些难堪。
而当太后看到永宁郡主眼里的那抹难堪时,心里一痛,眼中满是自责。
当年若不是因为祁王要报复于她,又怎会在事情败露后独独烧了公主府,若不是那场火,她的女儿也不会没了,而永宁也不会在大火中被利器误伤,脸上平白多了这道疤痕。
而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因她而起!
从永宁郡主的闺房出来后,太后似是一下苍老了好几岁,神情甚是疲惫,手指还不停地揉着眉心。
而一旁温阮,扭头看了太后一眼,犹豫了片刻,说道:“太后娘娘,您不用难过,郡主脸上的疤痕臣女能治,您若是信臣女,回去臣女便制一瓶祛疤的药膏,您可以让郡主先试试。”
太后一顿,“此话当真?”
温阮慎重地点点头,“当真。”
闻言,太后脸上划过一抹喜色,“温家小丫头,只要你能治好永宁脸上的疤和心疾,届时,哀家自会送你们温宁侯府和太子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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