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偏殿的管事宫女闻声赶了过来,见到此情此景,忙训斥了洒了茶水的宫女一番后,拉着她便跪在地上请罪。
而温阮这边一个没留意,刚刚那位暗中使坏的宫女却趁乱离开了此地,待她再想要找人时,却根本找不到她的身影。
温阮心道,算了,就算她指出是那位侍奉宫女所为,若那位宫女抵死不认,她们顶多是训斥她一番,并无实际意义,反而还会打草青蛇,倒不如再往下看看,这背后之人究竟有何所图。
“都是奴婢的错,夫人饶命。”洒了茶水的宫女显然吓破了胆,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容玥虽然也有些生气,但看着宫女拼命磕头的样子,也不好再发作,只能唤来随身的丫鬟,准备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算了,有没有屋子方便我更换一下衣衫?”容玥道。
管事宫女闻言,忙唤来另一名宫女,让她领着容玥她们去这偏殿的侧室去更换衣衫。
其实,在各府内眷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进宫参加宫宴时都会额外再备上一套衣衫,为的就是怕衣衫脏了,殿前失仪。
正好温阮她们今日出门前,也是备上了的,而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温阮想了想,决定陪容玥一同去侧室更衣,只是她们刚到院子里便被一个嬷嬷穿着的人给拦了下来。
“夫人请留步,宫中有规定,无事不能擅自走动,您还是在这殿中等着的好。”嬷嬷道。
“这位嬷嬷,我们是温宁侯府的女眷,这是小女,我刚刚在殿内被茶水湿了衣衫,想去侧室更换套衣衫,以免待会宴会上失仪。”容玥解释道。
这位嬷嬷似乎刚发现容玥身上的茶渍,俯身请了一下罪,“老奴眼拙,请夫人恕罪。只是宫中重地,夫人您换衣衫情有可原,只是去的人不宜太多,您看是丫鬟陪您过去还是贵府小姐陪您呢?”
容玥也知道这位嬷嬷并非刁难,宫中规矩一向如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所以刚才她没让儿媳他们也跟出来,本以为小女儿年幼不碍事,没想到还是被拦下来了。
于是,容玥侧身同旁边的温阮说道:“阮阮,你回屋子找你大嫂呆着,娘很快便
回来。”
温阮看了眼容玥身边的丫鬟锦秀,这个丫鬟会些功夫,有她跟在容玥身边,既能侍奉她美人娘亲更衣,也能保护她的安全,温阮还是比较放心的。
“好,那阮阮回去等娘吧。”温阮乖巧地回道。
容玥离开后,温阮也没多做耽搁,径自回了屋子,只是当她回到原来的位置时,只有彩霞一人候在这,她大嫂却不知所踪。
“大嫂呢?”温阮皱着小眉头问道。
彩霞回道:“回禀小姐,您和夫人刚离开,便有宫女过来,说是少夫人娘家那边的人,好像有什么事找她,那人说的声音小,奴婢没听清究竟是何事,但少夫人听后便跟她走了。”
温阮若有所思,只是略一迟疑后,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此事怕是冲着她来的,先是把她娘和大嫂从自己身边支开,那么接下来怕是会会有所动作。
想通后,温阮倒是不急了,神态自若地坐了下来,等着他们出招即可。
毕竟,这宫廷重地,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公然行凶。
很快,宫门口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屋内的众位家眷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几位宫人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温宁侯府的小姐,温阮何在?我们贵妃召见。”领头宫女神态傲然地说道。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温阮,温阮倒是不慌不忙,悠悠起身,看向刚刚说话的宫女,脆生生地说道:“臣女就是温阮,不知是哪位贵妃娘娘要召见臣女呀?”
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毕竟这宫中可不止一位贵妃,温阮觉得还是当着众人的面问清楚的好。
然后,温阮顿了一下,又故意嘟囔了一句,“好奇怪呀,娘好像没同我说过,家里有什么亲戚是贵妃呢?”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屋内众人心思各异,更有与温宁侯府交好的夫人,不着痕迹地站到了温阮的身边。
领头宫女一愣,显然没料到温阮竟会说出这般话。
按理说,一个六岁多的小姑娘,身边也没什么可依靠的大人,突然被召见理应慌张无措才是,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隐隐觉得,这位温宁侯府的小姐似是早就料到会被召见一般。
对上屋内众夫人疑惑的目光
,领头宫女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奴婢在程贵妃的钟粹宫当差,程贵妃娘家有位小辈,思思小姐,说和温小姐是好朋友,听说您进宫了,特央求娘娘想和您见一见,遂娘娘让奴婢来请温小姐。”
温阮装作恍然大悟状,说道:“你说的是我小姑父家那个外室的孩子,齐思思吗?若真是她的话,那她可同贵妃娘娘撒谎了哦,我们不太熟的,还打过架的。”
众人一愣,这哪是什么想见一见啊,怕是要寻仇吧。
领头宫女没想到温阮竟这般难缠,她怕耽搁久了,拖延容玥和萧筱那边的人再出了问题,岂不是坏了娘娘的事,只能强硬说道。
“请温小姐不要为难奴婢,贵妃娘娘召见,您若有什么话,可当面同贵妃娘娘说清楚,贵妃娘娘一向公正,定会为您做的,温小姐,您请吧。”
话落,领头宫女给身边的两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人点了下头,自觉来到温阮两侧,做了个‘请’的姿势。
温阮本来也没打算能拖延成功,耸了耸肩,说道:“那好吧,我跟你过去就是了,我相信贵妃娘娘绝对不会为了帮齐思思,而为难我的。”
领头宫女一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不太甘心地带着温阮离开。
温阮等人离开后,这宫殿内的众位夫人不禁窃窃私语,其实这段日子里,关于温宁侯府二姑奶奶温岚要同齐府二爷和离之事早在京都府传得沸沸扬扬了。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齐府二爷那位曾经的外室,现如今的程姨娘说起,这位程姨娘来头也不小啊,可是程贵妃的亲侄女呢……
宫殿内的众位夫人不禁为温阮捏了把汗,而这边跟着宫女出了侧殿的温阮本人,倒是相当从容,脸上丝毫不见慌张之色。
其实,她想的简单,既然程贵妃敢光明正大地召见她,只要她不是傻子,便必然不会趁机下毒手,否则她也休想摆脱干系。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程贵妃要趁机敲打敲打她,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呗。
切,开玩笑,她又不是真的只有六岁,还能被她吓到不成。
虽然温阮很淡定,但她身边的丫鬟彩霞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显然是急的不行。
温阮叹了
口气,哎,还是年纪小啊,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不过,自己的丫鬟又能怎么办呢,还是得安抚安抚她的。
于是,温阮悄悄拍了拍彩霞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彩霞愣愣地看了温阮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她不能慌,她还要保护小姐!
没错,现在只有她能保护小姐了,实在不行,遇到危险时,她也可以挡在小姐的身前的,所以,她千万不能自乱阵脚,想到这,彩霞眼里闪过一抹坚毅的光。
*
而此时,在这皇宫中的东宫内,太子赵卓煜正手执白子与人对弈,而他正对面坐着执黑子之人,正是墨逸辰。
棋盘上白子和黑子似是旗鼓相当,白子思路缜密,取舍得当,黑子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单从棋局上看,两方各有所长,堪称平局。
一局结束,两人显然都没有再开一局的打算,而是把棋子各收到棋盒中,两人悠闲地喝起了茶,显然没有了刚刚的剑拔弩张。
赵卓煜抿了口茶水后,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父皇让你来参加宫宴,你躲到我宫里算什么事啊?你可别忘了,这宫宴可是打着为你庆祝赈灾有功的名头办的,作为主角,你怎么也应该早些到场才是。”
墨逸辰瞥了赵卓煜一眼,神态自若,“办这宫宴的目的究竟为何,太子难道会不清楚?”
赵卓煜不可置否,这宫宴的目的他自是清楚的,说到底,他父皇是为了墨逸辰,而背后撺掇之人程贵妃,则是为了他的表妹温阮,只是,这两位心怀叵测的人,今晚怕是要失望了。
“不过,你真的决定了?”赵卓煜问道。
墨逸辰神色未变,“嗯,我不会娶七公主的。”
没错,当今皇上元帝今晚的目的,便是要定下墨逸辰与七公主赵楚楚的婚事,镇国公府掌管着整个西北军,在夏祁朝的地位举足轻重,元帝自是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把镇国公府牢牢控制在手中。
而为什么会选七公主赵楚楚呢,一是,七公主喜欢墨逸辰之事,整个京都府怕是无人不知,而近几年七公主也颇得元帝喜爱,元帝此举多少有成全女儿之意。
这二嘛,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七公主生母位份不高,母族也没什么势
力,且膝下无皇子,比较好把控。
赵卓煜略一迟疑,说道:“父皇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楚楚嫁到你们镇国公府,若是你不愿,那这桩婚事怕是要落到你那位虎视眈眈的庶弟身上,他若是尚了公主,便也是有能力和你争一争的。”
镇国公府子嗣不丰,除了墨逸辰之外,便只有一妾室为镇国公生下了一个庶子,说起这位庶子,倒是只比墨逸辰小上一个月,若真论起这庶子的身世来,也算是镇国公府后宅的一桩腌臜事了。
墨逸辰嗤笑一声,“若他真有这个能耐,我倒还能高看他一眼。”
赵卓煜这次倒是没有反驳,毕竟墨逸辰这位庶弟文不成武不就,空有一副想要争权夺势的野心,确实不配为对手。
屋内两人都未在说话,只是沉默地喝起了茶。
而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朝着两人行礼后,刚想起身朝着赵卓煜附耳过去,却被他拦了下来。
“墨世子不是旁人,直说便是。”赵卓煜道。
小太监毕恭毕敬回了声“是”后,便说道:“程贵妃单独召见了温宁侯府小姐,温小姐身边除了一丫鬟外,并无旁人陪同。”
赵卓煜冷笑一声,果然如他所料,程贵妃自会在宴会前支开众人,单独召见温阮。
“都安排了吗?”
“回禀殿下,已经通知慈宁宫了,估计这会太后的人已经在去钟粹宫的路上了。”小太监回道。
赵卓煜微微颔首,抬了抬手,摒退了内侍太监。
“我父皇的这位程贵妃,还是一贯的沉不住气啊。”赵卓煜讥嘲道。
不过,赵卓煜却不得不承认,正是这位一贯沉不住气的程贵妃,差点害他摔了个大跟头。
前些日子,若不是温宁侯府及时给他传来消息,他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程贵妃竟然与淑妃联手了!
墨逸辰的注意力显然没在程贵妃的身上,颇有些急迫地问道:“阮阮可会有危险?”
“放心,皇祖母的人应该很快会把表妹带去慈宁宫,还有,埋在钟粹宫暗处人昨日也已经打过招呼,若表妹有危险,他们会直接出手。”赵卓煜解释道。
墨逸辰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但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显露出了他心底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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