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洁认为这理所当然,但被卫陆赢半夜叫起来去接人的助理研究员却不这么认为。
这位助理研究员有一个稍显俗气的名字——肖富春，但他的履历可一点都不俗气，名校毕业,师承名师,又能加入秘密项目,最后甚至成为卫陆赢教授的助理研究员,能够时时得到卫教授的指点,这一长串履历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所以当他被卫教授喊起来连夜去接一个还没他大的年轻人加入研究所的时候,肖富春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说直白点,他嫉妒了。
卫教授甚至觉都没睡，连夜又催人赶紧给陈修洁办理加入研究所的种种合格证件。
等肖富春第二天出现在王鼎集团楼下的时候,陈修洁已经收到了准许加入研究所的消息。
陈修洁正在跟陶邈通话，他将加入卫陆赢教授的研究所，这就意味着他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现在公司,苏玉竹和梅之桃两人短时间能帮他代管公司不出乱子,时间一长,群龙无首,别的不提,人心是必然会乱的，所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公司需要一位代理总裁。
他盯上的还是陶邈。
论资历论能力，陶邈都是他的候选目标中最出色的。
不过对方有些抗拒：“……我小女儿刚满月。”
陶邈在五年前结婚，头年就得了个大胖小子，一个月前妻子又给他生了个女儿，儿女双全，堪称人生赢家。
陈修洁不甚明白：“有了女儿你不应该更加努力工作吗？”
陶邈被噎了一下,似乎有理，但他想想当初被陈修洁压榨的场景，又回忆了一下上次视频会议时苏玉竹和梅之桃的发际线，坚定道：“我还是想陪我女儿。”
“工作不影响你陪女儿啊，”陈修洁还是不明白，“而且你的存款已经能够支持你养女儿了吗？”
陶邈想说足够了，他的工资不低了。
陈修洁没给他这个机会：“你给你女儿的陪嫁准备好了吗？车子？房子？万一你女儿不喜欢这些，反而喜欢飞机呢？或者她过生日的时候想当小公主，你能给她买一栋城堡吗？”
陶邈的心被一柄又一柄刀子插得稀烂，事实上他刚还完省城第一套房子的房贷，又交了第二套房子的房贷，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完整地拥有一套一线城市已经很不错了。
他站在婴儿房门口，望着摇篮里酣睡的小女婴，不就是继续996当打工人嘛，在分公司不也一样是打工。
他含泪道：“别说了，我回去。”
陈修洁满意了。
……
陈修洁把陶邈将会回来当代理总裁的消息告知苏玉竹和梅之桃，两人愣了一下，但也没多在意，严格来讲陶邈还是他们的引路老师，和他共事总比和别人共事好。
两人退出办公室没多久，苏玉竹又敲门道：“一位姓肖的先生在楼下，说是卫教授派来的。”
陈修洁对电话那端暴怒的王建国赶忙敷衍两句，挂断电话：“请他上来。”
得知陈修洁又要进研究所，还是别人的研究所，归期未定，怨气满满的王建国不死心又打了电话过来。
陈修洁头也不抬，掐断。
不能接，也不敢接。
肖富春走进办公室，本想嘀咕一声架子真大，但在见到陈修洁后却愣了一下：“你不是三十多了？”
明明两人差不多大，怎么陈修洁比他年轻那么多。
还有他的头发。
肖富春嫉妒地盯着陈修洁头顶茂密的头发，吐槽：“你可真不像科研者。”
试问多少科研工作者不是聪明绝顶就是绝顶聪明，就连卫教授的头发都十分稀疏，陈修洁这样的，真心格格不入。
没想到他进来第一句话是吐槽的陈修洁：“？？？”
他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头顶，觉得貌似发现了商机，如果研发出一款效果显著的生发水的话，销量应该不错，不过还是等他从卫教授的研究所回来再说吧，暂时并不缺钱的陈修洁如是想道。
……
卫教授的研究所就在A省内，陈修洁当天就进入了研究所，也在当天就见到了实验体苏乔乔。
在研究所，苏乔乔这个名字是没有多少人记得的，他们只会称她为实验体。
所以当陈修洁站在苏乔乔面前并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苏乔乔神色呆滞，久久未曾反应过来。
数年的实验生涯，苏乔乔离崩溃只有半步之遥。
“苏乔乔，”陈修洁动用了些魂体自带的力量，清朗温和的声音直入灵魂，唤醒苏乔乔呆滞的自我。
她的身躯轻轻一震，呆滞的眼神渐渐聚焦，目光的中心也落到陈修洁身上。
“你是谁……”似乎许久没有说过话，她的嗓音干涩嘶哑。
陈修洁不由看向陪同他一起来的肖富春，卫陆赢固然欣赏他，甚至迫不及待希望他到来，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对他赋予信任，连独自接触实验体都能放心。
肖富春耸了耸肩，看向苏乔乔的目光带着极浅淡的怜悯，但很快就被科研工作者的冷酷取代。
“她有严重的自毁倾向，研究所给她请了心理医生，但她完全不配合，说实话，她今天能理你，我还挺惊讶的。”
肖富春的眼神惊讶中带着一丝怀疑，陈修洁很镇定：“她潜意识里应该还认识我。”
这似乎也说得通。
陈修洁对苏乔乔颔首：“我是王鼎集团的王易庭，你还记得我吗？苏乔乔。”
在最后三个字的时候，陈修洁又一次动用了力量，唤醒苏乔乔的神智。
她的眼神又清明了两分：“……记得。”
肖富春惊奇地挑眉：“她竟然真的记起你了，看来我们应该找一些她认识的人来看看她。”
陈修洁摇头：“不适合。”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到这里来的。
肖富春也反应过来，撇了下嘴：“看来只能靠你了，你多和她说说话，最好让她别再跟以前一样一心求死。”
这有些难，一心求死是苏乔乔的本心，不是陈修洁说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我想看一看之前的实验记录。”
肖富春又酸又妒：“卫教授已经吩咐过了，你现在要看的话就跟我来吧。”
陈修洁留意到提起卫教授的时候苏乔乔的目光瑟缩了一下，身躯也抖了抖。
肖富春转身在前面带路，苏乔乔抬起头，无声向陈修洁求助。
后者只是毫不犹豫地跟随肖富春离开。
八年时间积累出的实验记录很厚，陈修洁从最开始翻看，他发现卫教授最开始还试图跟苏乔乔合作，让对方主动说出自己的秘密，但在苏乔乔撒了一次谎后，卫教授立刻排除了这种实验方法，之后便不再顾忌苏乔乔的身体，在对方身上做了很多种实验。
科研工作者冷酷起来不比一些变态强到哪里去，拿两者对比虽有些侮辱前者，但事实有时当真如此，卫教授不是一个多守规矩的科研工作者，他的一些实验连陈修洁都不得不说一声疯子。
苏乔乔正是被对方给折磨疯的，小姑娘顺风顺水，不知天高地厚，第一次企图用谎言欺骗卫教授，谁知踢到了铁板上，之后再说实话也无济于事，卫陆赢根本不听。
实验记录十分详细，还有相关的视频，卫教授艺高人胆大，并不禁止陈修洁观看，在肖富春眼里陈修洁只是看了个开头，实际上陈修洁已经看完了。
苏乔乔身上的系统水平远高于这个世界，卫教授最开始甚至根本检测不到它，若非苏乔乔不甘被困，几次试图逃跑，由此显露出端倪来，卫教授可能一点成果都没有。
但当苏乔乔花光了积分也没能逃走后，卫教授的研究就陷入了僵局，他无法再从苏乔乔身上得到什么，对方的积分已经花光了，她碍于某种约束，也无法主动透露系统的任何细节。
肖富春陪着陈修洁百无聊赖，探头瞧一眼他看到哪里了，说道：“卫教授猜测实验体需要某种环境才能得到能量，但是可能需要放她出去，教授不肯。”
他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咱们卫教授最傲慢了，不肯承认失败，不过要是再过两年还没成绩，可能真得放实验体出去。”
这点苏乔乔自己是不知道，不然她不会一心求死，研究所方面没有卫教授的准许谁也不敢告诉她，何况不止卫教授不甘心，大家伙也都憋着一口气呢，想看看把苏乔乔逼到绝境会如何，她身上的那东西会不会有动静。
在苏乔乔受系统约束不能主动透露它存在的时候，系统也受契约约束不能在宿主未身死之前离开宿主。
这点陈修洁知道，卫教授也未必不能推测出来，在没有把握能捕捉到对方存在之前，他不会轻易让苏乔乔死去。
所以这个时候陈修洁的到来让卫教授有意外之喜，没想到他除了专业之外还有别的用处。
卫教授很快给陈修洁定下任务，每天抽出几分钟时间去见苏乔乔一面。
陈修洁从这个几分钟之中听出端倪，但他没说什么，依言行事。
每天都会出现并陪她说话的人如果有一天不出现了会怎么样，只怕她要更疯吧。
陈修洁没有玩弄别人感情的喜好，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研究苏乔乔的系统，他一个人可能不够专业，但如果能拉卫陆赢一起研究，想必是够的。
而这个前提是，他们能抓住系统。
陈修洁又一次出现在苏乔乔的房间，研究员们没多少多余的善心，给苏乔乔准备的房间不小，入目却尽是纯白，长久生活在其中很难不抑郁。
这个时候，陈修洁就好似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一抹阳光，虽然他极力避免这一点，但他的每次出现还是引得苏乔乔欢喜不已。
陈修洁每次只待几分钟，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这次他将要离开时，苏乔乔忽然道：“没有。”
这是回答他昨天的问题。
陈修洁问她：“它醒着吗？”
现在有答案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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