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公寓楼下。
路灯只将一小片区域照出光影,周围寂静无声,楼墙上映着绿化带阴涔涔的绿色。
三日月把饭盒打开放在大猫面前,看它仔细嗅了一番,然后低头狼吞虎咽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这已经是他碰见大猫的第三天,每天晚上它都会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来到楼下,人类的一顿饭于大猫而言连饭前甜点都算不上,但应该总比食不果腹要强。
果然,大猫眨眼的功夫就把饭盒里的东西舔干净了,悠哉地晃着尾巴往他身上蹭。
三日月差一点被拱倒,伸手按住它的脑袋。他还记得初遇时它的模样,浑身的皮毛失去光泽,眼睛泛着绿光,再这样下去,饿到头脑昏聩而攻击路人也不是没可能的。
今晚照例是安室透帮他带回来晚饭,可惜他的好意又被自己推给大猫了。一想到青年那天震撼惊恐的脸色,三日月只能告诉自己这都是意外,他也不想吓到对方。并且在这之后,他已经无数次暗示青年这是在“做梦”了。
而今天,他是在确定安室透睡着后才下来的,想来不会再被看到了吧?
结果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楼道里的灯逐一亮起,轻快的脚步也渐渐接近。三日月在这几天里已经对安室透的脚步声熟悉不少,当即拍了拍大猫的后颈,大猫依依不舍地吼了一声,闪电一般消失在街道尽头。
转眼,安室透已经站在公寓大门口。
金发青年脸色不是很好——他已经连续三天被半夜惊醒了。说实话,他现在很后悔收留“金巴利”,但事态已经到了只凭他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他必须盯着金巴利,看他到底要做出什么事来。
三日月看到安室透首先往草丛的方向瞥了一眼,随之愣了一下。他也跟着看去,一抹雪白的毛茸茸的影子躺在里面,发出一声绵软的“喵~”。
“你又下来喂猫?”
地上的饭盒舔得比月光族的钱包还干净,安室透特意买了大份的,而流浪猫是只半大猫,肚子平平,根本不像刚饱餐了一顿。
三日月也注意到了,想了想道:“一个人吃饭总归有些寂寞啊。”
根本没有直面说自己是不是在喂猫。
安室透没再接话,他早就发现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青年从来没吃过一口——对他的不信任表露得如此强烈,就算想忽视也很难。
但这也没什么所谓,大不了多付一份饭钱,这点钱他还是付得起的。问题只在于……“金巴利”于他是敌是友,还是中立?
黑衣组织突然派来搭档已经让他有所怀疑,而这位“搭档”说的话深入思考又让人无比忐忑,但至今为止,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可以称之为“行动”的事。
除了今天上午的那两枪。
但是没有死人,警方也只能作罢。
安室透定定地看了三日月半晌,“我们谈谈。”
……
安室透想,如果想知道对方的底牌,首先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险中求胜,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
“今天上午,我去毛利事务所见了毛利小五郎。”
三日月点点头,他知道毛利小五郎,是名为毛利兰的姑娘的父亲。
“我怀疑——他与雪莉,或者FBI有关系。”
安室透注意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那双眼睛就望过来了。
他在意这个情报!
他继续说:“你不是也在调查Rye和Sherry的下落吗?不如我们合作,从毛利小五郎入手,很有可能查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Rye?”三日月反问,“是谁?”
安室透愣了一下,见青年面上的神色再自然不过,以为三日月的意思是叛徒不配再叫组织内的名字,心道还挺讲究,于是改口道:“就是赤井秀一。”
作为唯一一个被组织知道真实姓名和长相,而且还活着的“叛徒”,赤井秀一相当于全组织的头号抓捕对象,这种级别的待遇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没有人不会对他不感兴趣,就算是安室透自己,也期待着将对方亲手抓住后,从黑衣组织里往上再爬一层。
“哦,是Rye……不是Rum……”三日月轻喃,殊不知这些话给了安室透多大的冲击。
比琴酒还重要的“大人物”,居然也会出现在那个名单里吗?
还是说,“金巴利”想杀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赤井秀一?
单单一句话就能联想到无数可能。安室透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冷,黑衣组织的水远比他想象中深,一旦失足,就要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他开始构思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迷局时,三日月心中只剩下无奈,继“安室透是女人”之后,资料出现了第二个错误。
他顺着安室透最开始的话接下去,“你去找了毛利小五郎,然后呢?”既然赤井秀一的资料与现实有出入,他就得先换人切入了。只是不知道……剩下的三个人里,还会有什么样的谬误。
“我借着拜师的名义接近他,跟他聊了一会儿。等明天,我会再正式去他那里一趟。”安室透说着说着,直觉自己的心思根本隐藏不住,整个人像被看透了一样。
橘黄的灯光照在对面青年的脸上,将那双眉眼映衬得愈发艳丽妖冶,不似真人。
他忍不住走神,开始幻想到对方在面对瞄准镜时,眼底会是一副怎样美丽的景致。
恰好,三日月也翻到了关于安室透拜师毛利小五郎的时间线,不是完全一致,却也大差不差。
“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说,“之后有什么计划吗?嗯……我也想见见他。”
三日月想,他总归是要帮目标做事的,这样才能得到信任。但安室透的间谍身份让他很难相信别人,既然段时间无法在他这里取得进度,干脆换个人好了。
工藤新一……也就是柯南,现在好像就住在毛利小五郎家吧?
这话却让安室透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变凉,他体会到了其中更深一层的含义——如果拿不出万全的计划,他认为根本没这个必要。
像当年“三条三日月”一样,将所有人灭口,就不会出问题了。
“计划,当然是有的。”安室透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介入。”
为了防止被看出自己的目的,他还补充了一句,“人数太多总会引起怀疑的嘛,毕竟他是个侦探。”
“没问题,”没想到三日月这么容易就会答应,安室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但他很快又听见对方提出了条件,还是和之前一样,“明天,我要去见他一面。”
看着青年貌似无害的神情,他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好。”
安室透妥协了。
……
第二天中午,借着送饭为由,三日月跟着安室透来到了位于二楼的毛利侦探事务所。
开门的中年男人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酒气,眼睛快要眯成两条缝,八字胡随着说话上下颤动,“哦~这不是安室吗?”
“毛利先生,我按昨天的约定来了。”安室透举了一下手里的餐盒,浓郁的香气即使塑料袋也阻止不住,生生让男人闻得眼睛发直,吞了吞口水。
“快进来!”毛利小五郎推开门,却在一片晕眩中注意到了他身后的三日月,“哦……好俊的送餐小哥!啤酒已经送来了吗?”
他开始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找钱,“啤酒的钱的我记得已经准备了……”
“不是啦毛利先生!”安室透汗颜,笑着阻止了他,“这是我的同事,也是在咖啡店打工的。”
三日月配合地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亮出来,笑眯眯道:“我是帮安室送东西的,他一个人拿有些不方便。”
毛利小五郎定睛,漂亮青年手里提着的,正是一款价格昂贵口感馥郁的啤酒。结合昨天安室透说的“拜师礼”,能花一笔不菲金额送这个也就想得通了。
他当即往房间里退了一步,脑海中仅剩的清明让他还记得保持形象,“两位都进来吧!”
三日月跟在安室透身后,进到不算宽敞的事务所里。房间内的地面十分干净,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扫,而茶几上的啤酒罐和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都证实着毛利小五郎有哪些过度的喜好。
这个时间,屋里不像有别人的样子。
“毛利先生是自己一个人住吗?”三日月声音温和,含笑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安室透的心咯噔一下,连忙对毛利小五郎解释,“哎呀,我这个同事他刚来,对邻居都很好奇,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毛利小五郎半醉半醒,对此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随口答道:“还有我女儿,哦,还有一个临时寄住在这里的臭小子。”他打了个酒嗝,“那个臭小子最近生病发烧,三天了都没好全,去打针了。”
刚说完,窸窣的开门声响起,少女抱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爸爸!门口的垃圾您怎么又没扔?”
毛利小五郎大笑:“哈哈哈,这点小事不用着急啊。”
面庞清秀的少女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串矮小的身影,“毛利叔叔!我们来咯~”
五个小萝卜丁排好了队走进来,在看到三日月时皆是一惊。
“好……好……”梳着妹妹头的女孩眼睛发光,“好漂亮的大哥哥!”
“步美!”
几个男孩没能拉住步美,眼睁睁看着她跑到三日月身边,“大哥哥是明星吗?叫什么名字呀?”
安室透的心高高悬起,紧紧盯着三日月的表情,心想这人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对小孩出手吧?
出乎意料地,这人貌似格外会哄孩子,只见他微微俯身,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不是哦,我只是楼下咖啡店的一个服务员。”
“欸?”吉田步美对突然凑近的美颜看呆了,傻了半天才脸红红道:“这样啊……”
毛利兰端着沏好的茶水走过来,“真是失礼了,请喝杯茶吧。”
五个孩子里,真正的小孩子——包括元太和光彦,都忍不住地往三日月那瞥。而剩下的两个,柯南和灰原哀,表现就有些怪异了。
柯南戴着口罩,与安室透进行了短暂的视线接触,之后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三日月身上。
经过上次的“惊吓”,他站在窗边想了整整一夜才终于接受这个现实,但是小孩子的身体还是经受不住风吹生病了。好吧,他才不要说这是因为“想破头”带来的后遗症呢。
所以……这个“人”现在是能被别人看见的状态了?
柯南下意识作出思考的动作,却忽然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身影不见了,“灰原……?”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与自己有同样变小遭遇的女孩站在门外,双手环臂打着冷颤,惯常没有表情的脸上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喂!你怎么了?”他快步跑过去,却见灰原哀倚着墙脱力一般滑落在地。
“那个人、那个人……”灰原哀空洞的眼神里有着极为绝望的哀求,“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组织的气息……”
哪个人!?
柯南惊然回头,屋内只有两个青年模样的陌生人,对于他来说,一个是名为三日月宗近的付丧神,虽然不科学但是知晓“真相”;而另一个,是楼下咖啡店里的服务生,性格开朗阳光,从行为举止上看,与平常人没有两样。
所以答案不言而喻了吧。
黑衣组织的人,隐藏得很深啊……
屋内,三日月敏锐察觉到柯南探究的视线,笑着对他挥了挥手,接着,他接收到对方的颔首示意。
一旁的安室透注意到了他们的交流,怀疑骤然升起。
他们本来就认识吗?
正要问时,他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觉……这个小学生对他有敌意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