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设备已经运到鹏城, 郝厂长通知何师傅和苏竟两天以后到鹏城去参加培训,然后给两人发了差旅费,每人五十块钱。
不仅如此, 郝厂长还叮嘱, “如果不够用, 你们先垫着, 回淮阳以后我再给你们报销。”
何师傅被这笔巨款惊呆了,这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连声说道,“够的够的, 肯定够的。”
他一个月都花不完二十块钱呢。
五十块钱简直绰绰有余。
苏竟下班接陈嘉嘉时, 陈嘉嘉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她松了一口气,“盼这么久, 终于来了,估计林水市棉纺厂那边也等得很着急了。”
黄大姐说,“我听说鹏城那边有条铁路可以直通港城, 每天还有三趟火车载着青菜和肉蛋过去, 因为他们那边的食物不够。”
陈嘉嘉想了想,“对, 大概从二十年前开始, 一直有供应港城那边的‘三趟快车’,在我们旁边的江平市还有一个出口蔬菜生产基地。”
黄大姐扼腕, “为什么我们淮阳就没有, 明明我们这里土地肥沃,蔬菜也长得水灵灵的,不知道多好吃。”
聊了两句,陈嘉嘉便和苏竟离开办公室了。
陈嘉嘉走路的步子有些大, 似乎迫不及待想回到家。
苏竟提醒她,“小心看路。”
她点点头,拉了拉大衣小声说,“我觉得有些涨。”
她早上出门前喂了一次奶,中午休息时又喂了一次,现在下午又开始涨了。
甚至有些难受。
因为上班以及没有吸奶器的关系,她觉得奶水好想变得越来越少了。
这时候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陈嘉嘉回到家时,睫毛上已经挂上细小的雨珠,大衣也湿了。
徐翠洁很欣喜,“你们今天过得挺早啊?”
“嗯,今天没什么事。”陈嘉嘉是跑回来的,她脱下大衣免得凉着孩子,然后抱起小苏曼进房间。
这急切的样子徐翠洁十分了解,“又要上班又要喂孩子,太辛苦了。”
在工厂上班跟在田里干活不一样。
她以前在田里干活,孩子饿的时候或者差不多到点了,苏婆子带孩子过来,她随便找个灌木丛躲进去喂奶就行,自由得很。
但工厂就不能这样了。
苏竟也脱下外套,走进房间然后掩上门。
陈嘉嘉正在喂小苏曼,一抹雪白的丰腴让他心口一颤。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不自在地用包被遮一遮。
虽然已经是夫妻,最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但他这样毫不掩饰的炽热目光还是让她有些羞耻。
他说,“要不给曼曼喝奶粉吧,这样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陈嘉嘉摇摇头,“多喝母乳抵抗力会好一些,还是继续喂吧。”
她顺手摸了摸小苏曼嫩嫩的小脸蛋。
也不知道能喂到什么时候,照这个情况来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喂不了了。
“听你的,但你要真不想喂了,一定要告诉我,”他又问,“我要去出差了,你会舍不得我吗?”
她有些惊讶,抬头看他俊秀的眉眼。
他十分认真地又重复一遍,“你会舍不得我吗?”
她想起来了,这是他们结婚以后,除了参加穗市进出□□易会之外,最长的一次分开。
他要去鹏城一个月呢。
这时候小苏曼也喝完奶了,他递了一条手巾给她,她拉好内衣,然后接过来给小苏曼擦干净嘴巴。
做完这些以后,她才认真地说,“当然会舍不得你。”
他弯了弯眼睛,“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舍不得她,希望她也能同样舍不得他。
陈为民和周秋棠也回到家了。
于是徐翠洁知道苏竟将要出差的事,忧心忡忡地说,“那得带点什么东西过去?”
“我和嘉嘉明天去百货商店买药丸药膏,还有酥饼之类的,另外家里的手电筒我也带过去,你放心吧。”苏竟说,这是他跟陈嘉嘉商量好的。
买些防拉肚子的药丸,还有防蚊虫的药膏,酥饼是填肚子的,没什么重量方便携带,手电筒是怕万一
停电的。
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想好了。
徐翠洁舒了一口气,“既然你考虑好了,我没有不放心的。”
第三天早上,闹钟一响,苏竟就醒了,客厅里有炒鸡蛋的香味,他把沙发上的被子枕头收一收然后去洗漱。
徐翠洁端出一盘蛋炒饭,“听楼上老李说,坐火车上个厕所都不方便,你早上就别喝粥了,吃碗蛋炒饭吧。”
苏竟点点头,等洗漱完吃完早餐,天已经大亮。
他收拾好东西,忍不住进房间里轻轻地亲了亲陈嘉嘉和小苏曼。
陈嘉嘉因为晚上要起来给孩子喂夜奶,裹着被子睡得沉沉的,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吻落在脸上。
至于小苏曼似乎感觉到有蚊子在亲她的脸,小胖手挥了挥,正好打在苏竟脸上。
苏竟:……
等陈嘉嘉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小苏曼在她身边睡得香甜的模样。
小家伙还没睡够呢。
陈嘉嘉出了房间,陈为民、周秋塘和徐翠洁三人正在吃早餐。
她打理好自己后也在饭桌前坐下,“苏竟什么时候出发的?”
她睡死了,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周秋棠说,“一个小时以前,现在应该上火车了。”
陈嘉嘉看看墙上的大挂钟,的确,现在火车应该开了。
火车头冒着烟,轰隆隆地穿过原野和山川。
何师傅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看着窗外远方正在耕田的农民,一边跟苏竟聊天,“你也是第一次坐火车吧?”
“对,我也是第一次坐火车。”
苏竟一边看手中的笔记本,上面除了工作总结外,还有怎么去鹏城的路线图。
因为没有从淮阳到鹏城的直达火车,他们需要先从淮阳坐车到穗市,然后再从穗市到鹏城。
而穗市到鹏城的火车,一天只有两班,如果他们赶不上下午这班,就得在穗市过一夜。
现在的火车没有什么人,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雷市口音的人在聊天。
何师傅挠挠头,“其实别说坐火车了,我连县城都
没有出过,去过最远的地方应该是屠宰场了。”
苏竟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安慰说,“不怕,我已经问过经常出差的人,应该怎样到鹏城了。”
在棉纺厂里,何师傅是负责带苏竟的,相当于是他的师父,但现在显然他比何师傅镇定。
镇定地买票,镇定地找座位,镇定地看火车开动——何师傅看到火车开动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坐在他们身后,其中一个雷市口音的人说,“他们居然也是到鹏城的。”
“到鹏城有什么奇怪的?”又有一个人说。
“你忘了,淮阳棉纺厂和林水棉纺厂合伙起来,要求安德鲁兄弟公司给他们的工人培训怎么安装设备?”
“刚才好像他们就是从淮阳站上车的。”
接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变得很小了,何师傅竖起耳朵仔细听,只能听到“傻子”“太自大”之类的零碎词语。
何师傅又惊又怕,小声问苏竟,“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苏竟说,“听口音应该是雷市的。”
“哎呀,我也知道他们是雷市人,但问题是他们好像对我们没有好感。”何师傅说。
苏竟想,何止没有好感,这帮人知道他跟何师傅是淮阳站上的火车后,语气中满满的敌意。
何师傅和他没有出过淮阳,何师傅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一心扑在家庭和工作上,没有机会不会跟人结怨,听何师傅的语气,他也不认识这些人。
那就有趣了。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说话带有雷市口音,知道淮阳棉纺厂和林水棉纺厂的事情,而且也要去鹏城。
苏竟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说,“这些人应该是雷市五金厂的。”
他的声音不小,这话一出,身后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嘎然而止。
何师傅云里雾里的,“雷市五金厂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竟微笑。
雷市五金厂跟何师傅没关系,可是跟他有关系,而且有很大的关系。
郝厂长靠他的设计狠狠地敲了雷市五金厂一笔呢。
据郝厂长说沟通过程非常愉快,就是谈到钱的时候差点撕破脸。
不过这些都是陈为民闲聊的时候说的,何师傅不一定知道。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男人从他身后走了过来,“你们是淮阳棉纺厂的人吗?”
男人长得高高瘦瘦,发顶微秃,眼皮子微微耷拉下来,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何师傅说,“对,我们就是淮阳棉纺厂的,你是哪位?”
男人一只手放在椅背上,丝毫没有在意被人知道他在背后说人坏话的窘迫,神态非常轻松,“我是雷市五金厂的副厂长,我姓卢。”
何师傅暗暗吃惊,居然给苏竟说中了,他们果然是雷市五金厂的人!
苏竟说,“卢副厂长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想来看看棉纺厂派了什么人去鹏城而已,”卢副厂长嗤笑一声,“想不到派了两个没有出过淮阳的土包子。”
话音刚落,苏竟身后便响起了嘻嘻哈哈的哄笑声。
何师傅气得满脸涨红,“你说话客气点!”
“难道我说错了?你们本来就是土包子,”淮阳棉纺厂的厂长坑了他们唱一笔巨款,卢副厂长厂长觉得自己已经算客气的了,“听说你们厂里还有个人叫苏竟的?”
太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居然给棉纺厂耽误了,应该来五金厂才能发挥出才能。
何师傅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他正觉得不对劲的时候,眼前容貌俊秀的小年轻说,“我就是苏竟。”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