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翻译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 陈嘉嘉这姑娘太漂亮了,任何人看一眼都不会轻易忘记。
他质问孙副厂长,“你不是说陈嘉嘉不在吗?”
孙副厂长听着两个外国客商叽里呱啦地交谈, 直面高翻译和刘副县长的疑惑目光,首先气势上就矮了一截, “我没有说她不在, 我说的是另有安排。”
高翻译想起自己为了贪图方便, 将“另有安排”直接翻译成“不在这里”,不由得有些有些心虚,“既然陈嘉嘉在, 为什么不安排她对接两位外国客商?”
他抱着学习的态度来淮阳, 希望可以从侧面观摩陈嘉嘉是如何接人待物的,结果孙副厂长不知道怎么想的, 居然不让陈嘉嘉出来, 他只能独挑大梁了。
如果不是碍着刘副市长也在这里,他真想直接嚎上一句, 他太难了!
孙副厂长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两个外国客商也十分配合,宾主尽欢,怎么到车间以后事情就急转直下了呢?
面对高翻译的质问,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难道能当着刘副市长的面,说自己是故意不让陈嘉嘉出风头的?
难道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大家他因为郝厂长要捧陈嘉嘉, 所以特地把陈嘉嘉赶去车间?
那这样棉纺厂的声誉完了,他的声誉也完了。
杰里和汤姆见没人理他们,于是两人又开始聊起天来。
“小孙哪, 你这件事办得真不地道,”刘副县长把孙副厂长的脸色看得真真切切,““原来你说的‘另有安排’,就是这样另有安排。”
刘副县长觉得自己大开眼界。
至少知人善任这一点,在孙副厂长身上是没有看到的。
既然棉纺厂里有这么一个人才,为什么在接待外国客商来访的重要时刻,反而在车间里干活?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高翻译在跟这两个外国人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透露着心虚和不确定,显然经验不足导致手忙脚乱的样子。
刘
副县长以为外国客商来参观,县府只作为陪客走个流程而已,主角还是棉纺厂。
没想到孙副厂长居然搞冒出这样的事情,这不就是对这次参观不重视不积极吗?
听到刘副县长的话,孙副厂长非常羞愧,“老领导,我错了。”
刘副县长又问高翻译,“他们在说些什么?”
高翻译艰难地转述杰里的话,“他们说华夏果然非常多人才,想不到陈嘉嘉在棉纺厂只是一个普通工人而已。”
这番话也不知道打了谁的脸,一行人顿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刘副县长说,“小孙,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请陈嘉嘉过来翻译!”
他简直快被孙副厂长气死了,难道傻愣在这里就能够不去处理这件事吗?
孙副厂长苦涩地应了一声,抬起脚向陈嘉嘉走去。
高翻译缩了缩肩膀,知道刘副县长一定看出了什么端倪,说不定已经知道胡乱翻译的事了。
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相比这些规律的声誉,孙副厂长现在的心情乱七八糟,是他赶陈嘉嘉到车间,现在又要请陈嘉嘉来做翻译。
这不亚于往他脸上狠狠地打几个大耳刮子,打得他脑袋瓜嗡嗡作响。
卢段长见孙副厂长走过来,便问他有什么吩咐的。
孙副厂长想了想,“你叫陈嘉嘉过来帮忙翻译一下。”
卢段长呆滞一下才走到陈嘉嘉身边,把孙副厂长的话转述一遍。
陈嘉嘉听了,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转头看了一下那边的孙副厂长,孙副厂长有些局促地露出一个苦笑。
“我不去。”她说。
卢段长说,“傻姑娘,现在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呢?”
陈嘉嘉说,“卢阿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手头上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暂时走不开,你替我向孙副厂长说声不好意思。”
孙副厂长不问缘由把她打发到车间,现在又想三言两语让她继续干活,甚至两人离得这么近,孙副厂长也没有亲自过来,而是找了卢段长代为转达,陈嘉
嘉自问不是一个揪着错误不放的人,这时候也有些生气了。
现在他那边明显出了问题需要她救场,却没有一个求人的态度。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如果孙副厂长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等于白活这么多年了,她不妨教他认识这一点。
陈嘉嘉态度坚决,卢段长劝不动便不劝了,小跑回去跟孙副厂长说了情况。
孙副厂长没想到陈嘉嘉看上去娇娇俏俏,个性却如此倔强,这不是摆明了等他向她低头吗?
她怎么敢!
他可是她的上级,目前棉纺厂的二把手,她难道就不怕他以后找她算账吗?
孙副厂长刚想退缩,又想起老领导刘副县长的话,只能在心里暗念几遍“为了棉纺厂向个小姑娘低头不丢脸”,然后咬着牙走到陈嘉嘉身边,“陈嘉嘉。”
“孙副厂长。”陈嘉嘉露出假笑。
她等着他出招。
孙副厂长说,“因为我没有和高翻译事先沟通好,导致一些产品的数据不能很好地翻译成英文,现在刘副县长极力推荐你去担当这次参观活动的翻译。”
陈嘉嘉了然,原来刘副县长到了,怪不得孙副厂长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回来请人了。
她看了一眼孙副厂长。
孙副厂长老脸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皱纹如菊花似的。
她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装纬工,就应该在车间里好好干活,没办法当翻译。”
孙副厂长一听,这句话挺熟悉的,不正是他说过的吗?
他脑子只有四个字“报应不爽”,被人拿他说过的话来抽自己的脸,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疼,是真疼。
“嘉嘉啊,你是在棉纺厂里长大的,棉纺厂好,大家的日子都好,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也正是你展示自己能力的时候,这么好的时机可不能错过啊。”孙副厂长已经学会唾面自干的本事了,陈嘉嘉的讥讽算什么,他只当耳边风。
一切为了棉纺厂!
陈嘉嘉微微一笑,“担当不起你这么夸,其实那天你跟我说的话很
有道理,在其位谋其职,我应该好好地锻炼自己的业务能力,不走旁门左道。”
她爱装纬工这个职业,她想做到退休,谁也不能让她没了这份工!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孙副厂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之前是我对你的认识不够,才会有这样的误解,现在不会了,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放在车间上班太埋没了,从今天起你到宣传科上班,以工代干!”
如果这样陈嘉嘉还不满意,他就真的要给这小姑奶奶跪下了。
既然孙副厂长说了是误会,还提拔她到宣传科,陈嘉嘉总算满意了。
这时候杰里和汤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停地问高翻译为什么不往前走,高翻译心里苦,不知道刘副县长到时候怎么报告自己的疏漏,还得分神应付外国客商,人都快要枯萎了。
还好陈嘉嘉来救急了。
她一眼就认出旁边比较胖的外国人是上次在穗交会上签了一张大订单的杰里,马上开口跟他打招呼。
杰里马上叽叽咕咕地跟她介绍汤姆,又问她为什么在车间干活。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孙副厂长虽然不懂英文,但陈嘉嘉这口流利的英文毫无疑问比高翻译要厉害得多。
没看到陈嘉嘉来了以后,高翻译就直接往一边站,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吗?
其实刚才他认错很快,但心里却不认为自己真的有错,直到听到陈嘉嘉跟外国客商沟通,终于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他这才发现郝厂长说的很对,只要棉纺厂有一个陈嘉嘉,就能顶好几个人了。
高翻译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陈嘉嘉背后小声将之前犯的错误简单说了一下。
陈嘉嘉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又问了一下孙副厂长之前介绍过什么,才对杰里和汤姆说,“接下来让我来介绍一下棉纺厂最新研发的织布工艺的特点。”
两人点头。
陈嘉嘉为这次参观花费不少心血,将产品数据看了一遍又一遍,背得滚瓜烂熟,为客商们介绍起来自然无比流畅。
因为不是
技术人员,所以有时候汤姆问起一些技术问题时她无法直接回答,便去问孙副厂长,然后再将孙副厂长的话翻译成英文。
这样的效率,别说客商,连一起陪同参观的刘副县长等人也感到非常满意。
陈嘉嘉虽然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工作服,但气势上完全不输给其他人,再加上漂亮的外表,直接让她成为车间里瞩目的焦点。
高翻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因为词不达意的事情乱了手脚,翻译得磕磕巴巴的,那位汤姆先生已经不耐烦想要走了,幸亏其他人听不懂,否则传出去以后他就变成一个大笑话。
汤姆本来有些怀疑杰里的话,觉得杰里在吹牛,一个小小的棉纺厂,怎么可能有先进的工艺能够纺出质量上等的布料,但这种布料在他们国内十分受欢迎,他便有了到实地考察的念头。
等来到棉纺厂以后,他感到大受震撼,于是当场签下一张大订单,乐得刘副县长这种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也忍不住破功,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次参观皆大欢喜,外国客商下了一张大订单,虽然还得加上种种成本,但总比在西国直接生产来的便宜,预计能赚不少钱。
而棉纺厂收获大订单,一跃成为淮阳县的领头羊。
刘副县长离开时对孙副厂长说,“棉纺厂里卧虎藏龙,以后说不定我也得找你借人呢,你说对不对,小陈?”
陈嘉嘉笑眯眯地说,“淮阳县这片土地养大了我,为它做事是理所当然的。”
孙副厂长一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正气十足的陈嘉嘉和刚才闹性子的陈嘉嘉居然是一个人。
陈嘉嘉忙完,正想转身离开,被孙副厂长叫住,“我不是不讲信用的人,说了调你到宣传科,你今天下午就去宣传科报到。”
“谢谢孙副厂长。”
孙副厂长叹了口气,当着老领导的面犯了这么一个大错,说不定自己的仕途就止步于副厂长这个位置了。
陈嘉嘉可没管他心里如何失落,急匆匆地赶到维修部,她想让苏竟第一个知道这个好消息。
维修部里,苏竟正坐在窗边的桌子前研究手里的零件,突然有人在窗外叫他名字。
原来是陈嘉嘉。
她手上拿着工帽,白皙如玉的脸蛋有一丝红晕,鼻尖还冒着汗,“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老周在一边插话说,“嘉嘉,我听说你今天出大风头了,还跟外国人说话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怕不怕那些外国人?”
外国人,多难得,如果不是县里的领导和孙副厂长都在,估计已经被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的了。
陈嘉嘉微微一笑,“这是我们的地盘,我还怕什么呀?”
何师傅说,“这句话中听。”
苏竟手脏,不好帮她擦汗,只笑着说,“有什么好消息。”
她凑过来小声嘀咕了几句。
苏竟松了一口气,从心里为她感到高兴,“实在太好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