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最终章
苏子涵犹如受到当头一棒, 懵在原地。
结合刚才听到的种种, 瞬间反应过来, 正因为和夕夕有一层亲戚关系,安父安母才会对她这般亲近, 而不是出自于对这“相亲对象”的满意。
他崩溃地看向安谦, 后者捂着肚子,倒回座位上,笑得停不下来。
“你怎么不早说……”
“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说啊!你一直不给我机会啊!”
夕夕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苏子涵,“子涵哥哥, 原来你真的在和安谦哥哥处对象啊, 天啊!四舍五入我就是影帝的堂妹了, 哦吼。”
苏子涵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实则心里全是忐忑,完蛋了, 刚才当着老丈人和丈母娘的面一通煽情, 结果没煽到点子上。
这可真是闹了一个大误会。
安谦看他着实有些难过, 安抚道:“我觉得你刚才那一番话还挺感人的, 说不定在爸妈心里就给加分了呢。”
苏子涵的语气幽怨:“我瞧着爸爸妈妈看我跟看个傻子似的……”
安谦实在没忍住, 又笑了起来。夕夕也一脸笑容, “子涵哥哥别担心,我找着机会, 也会多帮你向叔叔阿姨说说好话的。”
苏子涵的舌根发苦, “谢了。”
饭毕, 安谦建议苏子涵同他回家。苏子涵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二老现在未必想见他,但他还是得及时得去认个错,多多表现,挽回一点印象分。
安谦到前台帮他把行李箱拿出来,“我说你这箱子里装了什么啊,怎么这么重?”
苏子涵的情绪低落,“给爸爸妈妈买的一些礼品。”
“你啊……”安谦的心动了动,只捶了下他的肩头,没再说话。两人,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慢吞吞地回了家。
一进家门,安父安母正坐在客厅喝茶,本来在说着什么,因为他们回来了,一瞬间安静下来。
气氛实在算不上好,本来因为见着明星而心情愉悦的夕夕瞬间噤声,自家和安家这两年才走得比较近,她也没立场多说些什么,打了声招呼,老老实实地上楼进了房间。
“爸,妈,我和子涵回来了。”安谦说了声,安母准备回应,瞅着安父的脸色,没好意思说话,继续手里的刺绣活。
安谦抱歉地看向苏子涵。苏子涵微微摇头,示意没事,然后将行李箱平放到地上,打开,朝安父微笑道:
“叔叔,刚才是我一时情急,闹了笑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但我所言非虚,今后也定会信守承诺。今天又来打搅了,上次因为情况特殊,空手来的特别不好意思。知道您爱好书法,家父这次特意要我带来了家里珍藏的红丝石砚,希望您能喜欢。”
安父闻言,忍不住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砚台,眼里划过什么,不过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拒绝。
安谦顿觉头疼,苏子涵却没有慌乱,“我给您搁桌上了啊。”说完又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一个首饰盒,打开竟是一串铂金项链,双手递到安母面前。
安谦蹙眉,要知道苏子涵背地里准备了这么破费的东西,他定要阻拦的。
安母朴素了一辈子,连结婚戒指都是安父借钱买的,还是结婚了好多年才补上的,何时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但女人总是抵挡不住漂亮事物的向往,眼睛都看直了,“这得花不少钱吧……”
手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这项链的材质,结果收到了安父的视线,她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安父喝完杯子里的茶,一声不吭地就上楼进房了。
安母瞪了眼他的后脑勺,也跟着起身,对苏子涵道:“阿姨不怎么参加需要打扮的场合,用不起这么名贵的配饰,你还是把它退掉吧。”嘴里这么说着,一步还三回头地看着这闪闪发光的项链,终是叹了口气,也进了房间。
苏子涵无奈看向安谦,后者给他瘪了瘪嘴巴,“二老比我想象中的怒气要小一些诶。”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作安慰么。”苏子涵把首饰盒盖起来,放到桌上。
安谦心疼地想抱抱他,结果这双手刚刚伸起来,楼上卧室门又给打开了,吓得即将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快速分开。
是安母抱着棉被下来了,“客房被夕夕睡了,其他房间也还没有收拾,你就睡在客厅沙发吧。”这话是对苏子涵说的。
安谦的眉心又敛了起来,没房间可以睡他的房间啊。可还没有说话就被苏子涵制止了。
苏子涵笑着接过棉被,“谢谢阿姨。”现在他和安谦的关系不被认可,睡一间房也不合适,而且现在是春天,客厅沙发也挺松软,没被赶出门他已经很知足了。
安母的神情复杂,看看安谦,又看看苏子涵。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执拗。
这时安父也下来了,没有在他们这停留,拿着换洗的衣物,笔直进了洗手间,看上去是准备洗澡。
安母确认安父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了,对安谦道:“你和我去趟房间,我有话要对你说。”
苏子涵有些担忧地看向安谦,后者抚了抚他的肩膀,和安母上楼了。
进了房间,安母把门锁好,一回头发现安谦正坐在床边,冲着自己笑,说话的口气里带了点撒娇:
“妈,是不是对子涵还挺满意的?”
安母是位性子很软的女人,斜了安谦一眼,“我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对你好。”
安谦拉着她的手,“怎么不重要了?妈要是满意了,还能帮我劝劝爸。”
安母至今还不能接受儿子同性恋的事实,坐到他身边,床一沉,“我和你爸都是普通人,不奢求你成龙成凤,也不会强迫你找个多有背景的人,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地过完一生,有一个自己的小家……”
“没有他,我幸福不起来的。”安谦说。
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主见,安父安母一直引以为傲,对外说宝贝儿子从不让自己操心。现下安母的心理竟然有些矛盾了,要是儿子别那么独立,能足够依赖他们就好了。那么此时说的话,多少还能听一听。
她知道安谦已经做了决定,再说什么都无计可施,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妈妈从苏子涵刚才在餐馆的那一番话,还有给咱们带礼物的事上看出来了,他对你是挺用心的,该是真的喜欢你。”
安谦点头。
“可你有没有想过,感情这事说不准的,若是到你老了的时候,他的这份喜欢淡了,你又老无所依,爸爸妈妈也不在了,你一个人该多么孤独啊。你这是拿自己的后半生在赌。”
安谦笑了笑,“子涵他,不也一样在赌么。”
……
虽然只能睡沙发,但苏子涵给自己铺好了被子,躺进去的时候觉得还挺舒服。今天见丈人丈母娘的情况不太乐观,可他除了在餐馆闹笑话时有些沮丧,倒是一点也没有泄气。
求得双亲的理解,是一道难题,但在他眼里,并不是无解之题。
正把手臂枕在脑后,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洗手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像什么东西砸到地上发出来的声音。
苏子涵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冲了进去,发现安父面前打翻了一个脸盆,盆里的水不仅撒了一地,还浇湿了他一身。
安父的表情有些呆愣,见他进来了,忙撇开脑袋,作势欲捡起盆子,苏子涵怕他滑到,“您别动,我来。”
苏子涵弯腰捡盆子的时候,看到安父那少了几根指头的右手,正在微微颤抖。安父捕捉到他的目光,并没有躲避,而是拿着毛巾,擦干身上的水。
苏子涵连忙拿过门后的拖把,吸干地上的水。
安父擦完水,把毛巾扔到脏衣篓里,苏子涵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安父走到门边,却没出去,而是把门关上了。
他转身面对着苏子涵,抬起自己仍旧有些颤抖的右手,“我年轻的时候,因为审美还不错,并且做活也挺仔细,是咱们巷子里最有名气的木工。工作机会源源不断,日子过得也还算顺意。可是我再怎么仔细,还是会有分心的时候。
“但我这种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怎么可以分心。分心的代价就是,失去了这几根手指,也曾一度因此断了家里的生活来源。后来慢慢习惯用左手,但到底是没有右手灵活,事业也捡不起来了。这些年苦了安谦,没有他,这个家的日子恐怕不会这么好过。”
苏子涵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安父:“我想让安谦正常结婚,生儿育女,并不是为了什么传宗接代,而是我看着自己,难免会后怕。没有谁能保证自己能一辈子健康,你看我,现在有的时候,甚至连一盆水都端不起来。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安谦到了晚年,身体也不像年轻时这么康健,你也不在了,他连一个照顾自己的后代都没有,该如何让我放心啊。”
苏子涵紧抿着嘴唇,生老病死,是他也无力插手的事情。静了好一会儿,他卷起袖子,拿起刚才那个盆子,在洗手池又打了一盆温水,放到安父脚边,声音里带着真挚:
“我会努力做到长寿,至少,不会走在谦儿的前头。”
安父的身体震了下,良久吐出两个字,“谢谢。”不知道是在谢什么。
……
夜里。
苏子涵因为认床的老毛病,没能睡着,张着双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没一会儿,他忽然弯唇笑了起来。
下一刻怀里就钻进来了一个热乎乎的人。
刚才安谦偷偷出房门的时候,他就听着声音了。
安谦钻到他的被子里。
沙发不够大,两个男人睡还是有点挤,但他们一点也不在意。苏子涵怕他掉到地上,把他抱到了沙发里侧,自己睡在外面。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苏子涵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安谦环紧了他的腰,“纪先生正在土耳其的热气球上,和林先生举行着婚礼呢,两个人独立的婚礼,一位朋友都没请,接受所有陌生人的祝福。我放心不下,刚又和对接人联系了一下流程。然后就彻底没睡意了,所以出来看看你。”
苏子涵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说,爸爸妈妈要是出来上厕所,发现咱们偷偷睡在一起,会不会大发雷霆?”
安谦勾唇,“那我不管,他们不准你睡我的床,可没不准我睡你的床。”
彼此闻着对方身体的味道,很快困意就袭来了,二人彼此依偎,睡得香甜。没人注意到楼上的卧室门被打开,安父动作很轻地走到客厅。
他蹙眉看了一会儿,嘴里嘀咕着,“破沙发还挤着睡,不嫌热,也不怕掉下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搬来餐桌旁的四个椅子,放在他们所睡的沙发边,然后无声地离开了。
安谦在睡梦里,朝苏子涵的胸口蹭了蹭。
未来很长,我们一起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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