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的是……是个……”竹宁实在想不到什么类似物,只得破罐子破摔,“抹布。”
这时候,老爷子的铜镜,已经明晃晃地照在鬼脸上,那缺后脑勺的鬼,现在缺的可不只是后脑勺,已经被那杯咖啡中的水,抽干了大半的阴气,并被竹宁踩了个稀巴烂。
但在铜镜反光的照射下,依稀能看出上下裂成两半的脸,和不断一张一合的只剩部分牙床的嘴巴,细如蚊声的鬼语飘出:“救……救命……”
竹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看着拿镜子的老大爷。
有那么一瞬间,竹宁觉得那老大爷的圆脸,有点像个涨紫的茄子。但老大爷毕竟是带着袖标的巡逻队队长,情绪管理还是可以的。几秒钟之后,老爷子不那么像茄子了,并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管脚底下那个叫……抹布?”
这时候,那短发女人和西装男才看清铜镜照着的东西!
竹宁低头看了一眼,而后默默抬脚:“诶?好像真的和抹布不太一样……”
“躲开,危险!”短发女人紧张喊道,拔剑冲了上去,“那是一只厉鬼!”
虽然短发女人刚才不太看得上竹宁,但此刻却是很有责任感的一把拉开竹宁,挡在了厉鬼和平民之间。
竹宁状做无意地躲开了短发女的手,顺势退到了几人身后,很是配合的回忆道:“对,刚才想要吃人的,好像就是这只鬼,不过……它现在好像碎了一点点。”
但现在无人注意竹宁的话,桌子底下的到底是只厉鬼,被竹宁踩得惨兮兮像个抹布,但对上短发女人的桃木剑,竟是隐隐占据上风,差点把短发女人拖进桌子底下,幸亏老爷子举着铜镜冲上去,才把她拽出来。
西装男看起来比较冷淡,不如短发女人热心,但慢了半拍之后也还是跟了上去,三人合力总算扭转了局面!
尽管碎了脑袋的厉鬼,对着几人猛扑啃咬,但每当它出击,都有至少两把桃木剑从不同方向刺来,并且铜镜的明黄色光圈,就没离开过鬼魂的脑袋。
经过近十分钟的打斗,爆了几十张黄符,这只厉鬼在中了一百多剑后,阴气终于稀薄到和新魂相当,被地府引魂石的力量牵引着不断下坠,尽管那鬼魂嘶声嚎叫着不断挣扎,还是没入地面,彻底消失了。
竹宁全程站在后方两米的位置,评估着整个战局。看到一只半死厉鬼都打成这样,竹宁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但最终还是释怀了。
也算是人多力量大,行吧。
那些符纸和桃木剑,都有特调处后勤组批量生产的影子,他们能在三个月之内组织这些海量巡逻队,已经非常厉害了。
反正,厉鬼到鬼王之间,几乎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鬼域上来的那些东西虽然可怕,但也是在数量上。
金融街巡逻队三人打完鬼,躲在员工间的咖啡厅小妹才被这惊天动静吓了出来,呜呜呜的一通哭诉。
“你没事吧?”
短发女人看到三人都围着小姑娘,也转身问了一句竹宁。
“没事,谢谢你们。”
老爷子好说歹说,才让咖啡厅小妹相信厉鬼已经没了,并嘱咐她躲到员工间试着睡一觉,夜里不要出来。
而后老爷子转向站在一边的文静少年,怎么看对方也不像是敢故意踩厉鬼的人,恐怕刚才真是个天大的乌龙,“年轻人,你也是有些修为在身吧?受过巡逻队的培训?”
竹宁原本下意识地想说自己是特调处的人,但转念一想特调处现在没人记得他,这件事说了也没意思,便笑了一下:
“我从小比较特殊,能见鬼,把父母吓得够呛,但没学过术法。”
这时也合情合理,世间阴阳眼的人虽然极少,但即使只有万分之一,阳世间也有十几万天眼者,多数家长都讳莫如深,教孩子不要乱说,久而久之也就淡了。
况且,看竹宁刚才把厉鬼当抹布踩的样子,天眼也不会很厉害。
“一般的天眼者,看鬼都是模模糊糊的黑影,你刚才没看见厉鬼也情有可原。”短发女人理解的点头,但还是严肃嘱咐道,“但现在百鬼夜行,以后你一定小心,要是还有下次,你不一定有今天的运气。”
巡逻队四班倒,每拨人巡逻六小时,这不是普通的坐班,全程神经高度紧张拿命在拼,六小时对常人来说已经是极限。三人应该十二点结束巡逻,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半。
共同“消灭”了一只厉鬼,四个人也算熟悉了。
大家坐在咖啡厅里自助倒了几杯咖啡,提提神,歇口气。
金融街街道不只是金融街,它是不小的一片街区,巡逻队的这三人就是街道住户的杰出代表。
老大爷名叫何长东,何大爷是一名退休工人,他是三人中唯一对术法有研究的,别的退休老头老太爱下棋、放风筝、跳广场舞,何大爷就爱研究阴阳五行。
而那个身穿西装男子名叫冷轶,是金融街中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百鬼夜行爆发后,原则上所有天眼者都应加入巡逻队,每月巡逻二十天,每天六小时,月薪五万。
这不菲的薪资的对于冷轶来说,九牛一毛,但他并没有找借口退出,但也不想短发女人那样满腔热忱。
短发女人名叫莫思静,是附近一家健身馆的教练。
冷轶和莫思静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几人对坐着喝咖啡的时候,全靠何大爷活跃气氛。
何大爷拍着桌子把地底下爬上来的鬼,从头到脚骂了一遍,而后才喝茶似的抿一口咖啡润嗓子,他看到竹宁总是盯着面前的咖啡杯,一口没喝,不由得开口关心道:
“嗐!虽说现在的水,邪性得很,但咖啡还是能喝的。小伙子你这样可不行啊,天知道百鬼夜行还要闹多久,人不能几个月不喝水。”
冷轶全程融入不进谈话,他正翻看着公文包中的公司资料,似乎有些介意这种无意义的时间浪费,但听到何大爷的话后,终于在百忙之中抬头:
“截止到昨天,只有零星几例喝水死亡的案例,但没有一起是喝豆浆奶茶的死亡案,咖啡应该是安全的。”
竹宁默了一秒,还是准备实话实说:“但我这杯咖啡里的影子,正在笑……但我现在没笑。”
竹宁话音刚落,莫思静和冷轶还没来得及开口,何大爷就蹭的一下蹿了起来,把竹宁都吓了一跳!
何大爷一把夺过竹宁手中捧着的咖啡杯,像是扣蚂蚱一样,闪电般地把铜镜扣在了杯子上,紧紧按住。
“不会真让我抓住了?真的这么巧……”何大爷激动万分,但看向杯子的眼神中,恐惧竟是比欣喜还多些。
几人中,竹宁对何大爷的动作最为理解,他歪头从下向上看向铜镜,而后顺手从桌角拿了根塑料吸管,戳毛毛虫似的去戳镜面上,一条蠕动着的水痕。
“跑了,它跑了!”
刚才,莫思静和冷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现在两人顿时紧张,他们之前很可能是听何大爷说过水中东西的事的,理论上推测过它的厉害,但其实内心并不太相信。
直至刚刚,三人才亲眼见到。
一时间,整个桌面一片混乱,就像是女生寝室突然飞进一只蟑螂,谁都不敢用手去碰。
“别让那东西碰到皮肤!别让它跑了!!!”
“别!那是水,用皮鞋底一砸就永远找不着了。”
“快快快,它要钻桌缝。”
其实,手拿吸管的竹宁,比另外三人还紧张,他是亲眼见到过厉鬼瞬间变抹布的场面的,生怕旁边的凡人当场丧命。
竹宁用吸管东戳西戳,那一小段水流终于被挑出了桌缝,而后竟是一点点地离开了吸管,反重力地要往上飘,眼看就要撞进何大爷的眼睛!
“啊——”
“小心!!!”
几人惊呼,情急之下莫思静甚至伸手去抓。
但竹宁比莫思静更快,在水珠完全脱离吸管前,轻轻一吸,像喝奶茶似的把小段水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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