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如海有些哭笑不得,“只要你自己坐得住的话,当然可以。”
但转念一想,似乎甄赋一直就挺能坐得住的。
他是在最近才因为恩科活跃起来,经常往林家跑,所以才会让他产生甄赋不太坐得住的结论,但事实上,甄赋在参加恩科之前几乎天天在家刷卷子,根本就没怎么出来。
林如海觉得,自己着实没必要担心甄赋是否坐得住。
相反,他应该提醒其他事:“即便你一直在家,也不是说一点儿危险就没有了。家里仆人的背叛,食物的安全问题,还有就是恩科开始那天也可能不怎么太平……”
到底是六元及第,还是恩科六元及第。
甄赋可能会遇到的麻烦并不少。
林如海想了想:“不然你们直接住进林家吧?等到参加殿试的时候,我直接让人送你去考场,有人护着,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甄赋赶紧拒绝了:“我家仆人不过小猫三两只,都是信得过的人。而且人少,还能让他们互相监督,也好防备。反倒是林家人多眼杂,更容易出问题。至于殿试那天的安全,我也会小心注意的。”
林如海一想到刚才那个小丫鬟,便也没有再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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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赋回家后将此事告诉了林蔻。
林蔻顿了下:“你是说,如无意外,你殿试基本上就是状元了?”
虽然很多人觉得被剧透了未来不好,但林蔻对此接受良好,甚至还相当高兴。
至于危险?
“你做得对,殿试开始之前我们好生躲在家里就行,除非有人放火烧了我们,否则绝对不可能……”
林蔻一顿,抬头看向甄赋,“那些人应该只是为了阻止你达成六元及第的成就,应当不至于害人性命吧?”
甄赋犹豫了:“这也说不准。”
林蔻:“……”
至于吗,只是一个六元及第的吉兆而已。
但想起古代对吉兆的迷信态度,林蔻也有些苦恼起来:“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还是想法子躲一躲吧。”
甄赋看向林蔻:“躲?”
他都打算待在家里不出门了,还能怎么躲?
林蔻压低声音小声道:“林妹妹等人开的那个胭脂水粉铺子距离考场就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而已,我们让林妹妹等人在附近买个院子,然后找机会搬过去。”
虽然觉得那些人不见得会丧心病狂到直接放火烧人,但既然有这种可能,她当然要避免这种可能的发生。
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疏忽,害得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甄赋其实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就算有人放火,他们也不见得逃不出去。但他见林蔻一脸认真地在筹谋,而且此事也是为了自己,甄赋犹豫之后到底没有开口反对。
既然夫人想要搬家,那就搬吧。
于是林蔻很快让黛玉在胭脂水粉店附近买了一个铺子,然后连夜带着贵重物品离开了原本的住处搬去了刚买的院子。
为了以防万一,林蔻抓紧机会许了个愿望,希望甄赋能平安参加殿试,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
然后,林蔻一下子瘦了三十斤。
她之前就通过许愿瘦过一次,若非这些天又养回来了一部分脂肪,如今再瘦,只怕能直接瘦到七十斤。但即便这段时间养回来了一些,林蔻如今的体重也不过将将八十来斤而已。
尤其是与如今长了不少肉的甄赋站在一起,视觉效果相当爆炸。
看着瘦得有些吓人。
但林蔻习惯了,倒是没有在意这点,而是直接找到甄赋:“我许愿你能考试顺利,大家都能平安,一下子就瘦了三十斤左右。这有点儿夸张,我觉得肯定还有什么危险是我们没想到的。”
可是还有什么危险呢?
他们很确定连夜搬家的时候,绝对没人发现他们已经搬了家。
林蔻想不通,甄赋也是一头雾水——
事实上,搬家一事他都觉得有些夸张。但看了林蔻如今样子之后,甄赋也不免将殿试的危险等级拔到了最高。
-
就在甄赋与林蔻二人连夜搬家离开的第二天,他们家附近便来了好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惹得不少人皱眉赶人。
但小混混怎会搭理其他人?即便短时间被赶跑了,也会很快卷土重来。
驱赶的次数多了,附近的人自己也不耐烦懒得管了。
小混混们就跟打了胜仗似的,高高兴兴地停留在了林蔻家所在的这条街附近。
但几个小混混守在附近好些天,竟从未见过林蔻家有人出来,别说是两个主子了,就算是厨房的下人都没有出来采买过东西。
几个混混意识到不对,赶紧让人从墙上翻进去。
不一会儿,那小混混从墙上翻出来,一脸的茫然:“老大,这院子根本就没人住啊!”
混混头子懵了一下,立刻翻进墙内四处寻找一番。
结果不但没找到人,他竟然发现院子里只剩下了一些寻常物件儿,贵重物品也跟这院子里的人一样,早就消失不见了。
混混头子当即面色大变,立刻翻墙出去:“走,我们快将这事儿告诉那位大人!”
其他混混不敢耽误,忙跟着一起跑了。
周围几家被混混烦得不行的人家将这群混混刚才动作看在眼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儿,不禁嗤笑一声、
有些人啊,心眼儿真的是烂透了!
-
很快,就到了殿试这天。
林蔻与甄赋踩着点儿赶了过去,刚到就接受了侍卫的检查,然后便入了宫。
一直到这时候,都没发生什么危险。
殿试只考策论,所以考试只有一天,等到夕阳西下就立刻收卷儿。
林蔻担心甄赋,所以除了吃午饭的时候离开了一会儿宫门口,之后便一直坐在马车等着甄赋。
太阳刚下山,甄赋便头一个从皇宫出来了。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家的马车,正要往前走,却不知为何左脚踩右脚,还直接将右脚的鞋子给踩掉了。
甄赋立刻蹲下身穿鞋。
他刚蹲下,旁边与林蔻一般等着考生的考生家人们聚集在一起的地方便突然冲过来一个拿着刀的中年男人,男人提着刀就要往他胸口捅。
理所当然,男人捅了寂寞。
林蔻立刻大叫:“甄赋往后退!”
甄赋听到一串儿脚步声往自己的方向跑来,正准备抬头看就听到了林蔻的声音,虽然不解其意,却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刚退开,就看见一把刀从上往下插入了他刚才蹲着地方。
一切动作的发生不过在转瞬之间,但就在这短短几瞬的时间里,甄赋就已经在生死关头逃离了两次!
甄赋吓了一跳,瞬间起身往皇宫的方向跑。
宫门口的侍卫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提着刀就去冲了上去,那小贩意识到不对立刻想跑,却不知为何突然踩滑,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一群侍卫一拥而上,直接把人抓了起来。
甄赋咽了下口水,找一位侍卫借了一把刀,然后才提着刀回了自家马车。
那胆敢在宫门口行凶的凶手虽然已经被抓住,侍卫们却仍旧放心不下甄赋,担心他在路上再次遇袭,几个侍卫直接将人留下,一群人将马车围了一个圈儿。
然后,其中一个侍卫入宫禀报情况。
皇帝知道甄赋差点儿在宫门口遇袭后,登时勃然大怒,甚至想要直接让人将甄赋夫妻接回皇宫小住一段时间,等到殿试结果出来并公示之后再放人离开。
好在被朝臣及时劝阻。
但皇帝担心甄赋再遇到危险,于是犹豫后,直接叫来忠顺亲王:“在殿试结果公示之前,甄赋只怕会遇到不少危险,他与妻子就两个人,身边伺候的人也就三两个,连个能打的侍卫都没有。朕着实放心不下,只能将二人安排到皇弟府上,希望皇弟这段时间能将人保护好。”
忠顺王爷虽然也是太上皇儿子,但皇家嘛,哪儿来那么多的感人亲情?
何况太上皇当年并不看重如今的皇帝与忠顺王两兄弟,反倒是皇帝与忠顺王在太上皇尚未退位之前相依为命,而在皇帝登基后,皇帝也一直重用忠顺王,给了他相当大的权力。
所以无论是从感情出发,还是从利益出发,忠顺王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皇帝身边,而不会选择太上皇。
忠顺王本也很欣赏甄赋,何况甄赋如今对皇帝对他而言都很重要——
若是皇帝占了上风,忠顺王也能获得更大的权力。
所以,他有什么理由不保护好甄赋夫妻呢?
虽然忠顺王对甄赋的妻子并不算满意,但现在谁还管这个?
见忠顺王应下此事,皇帝又下旨派了不少侍卫护送一行人前往忠顺王府。
甄赋与林蔻的本意,当然是想要拒绝的,但此事既然是皇上安排,他们夫妻二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竟也没那么重要了。
二人只能进入马车,跟着忠顺亲王的马车进了忠顺王府。
忠顺王妃很快得了消息,直接来到前院儿见了甄赋与林蔻二人。
林蔻只一眼,就看出了忠顺王妃与忠顺亲王之间关系不睦,且这位忠顺王妃看着端庄温柔,但从她看向忠顺王爷时过于冷淡的眼神就能看出,这不是一个好招惹的女人。
林蔻眼神闪了闪,干脆退后一步躲在了甄赋身后。
忠顺王妃见状挑了下眉,轻笑一声:“这两位是?”
忠顺王爷回头,笑着指着甄赋道:“这位可是咱们皇上的心尖尖,之前接连考中了小三元与解元、会元,如今就差一个……”
他笑了笑,“他叫甄赋,是今年的考生。但之前在宫门口遇袭,差点儿就没了命,所以圣上特意让二人在我们府上小住几日,等到殿试放榜之后就好了。”
忠顺王妃立刻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甄赋打了声招呼后,笑着走到林蔻面前将人拉了出来:“这位就是甄夫人吧?生得可真标致,我这些年还从未见过生得这般好的姑娘呢。偏又气质出众,让人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林蔻一顿,故作腼腆地笑了笑。
忠顺王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甄夫人竟是这么个性子?
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立刻拉着林蔻的手去了后院儿,挑了几个院子,准备让林蔻选择这段时间的住处。
忠顺王府地方大,但因为忠顺王爷的花心,府中人口也多。
是以王妃一番挑拣后,最后只找到了两个合适的住处:“凝香园地方更大,且距离前院儿更近。双喜苑地方较小,但紧挨着外面街上,可以从小门儿随意出入,更自由。”
说完王妃带着林蔻到两个院子都走了一圈儿,然后才问她:“怎么样?更喜欢哪一个院子?”
林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双喜苑吧,自由一点儿。”
王妃点头:“那行,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收拾。对了,你与甄赋的尺寸是多少?你们过来的急,应当没带衣服过来吧?我们府上养着不少针线娘子,现在动手正好可以赶制两身贴身衣物出来,也免得你们晚上洗漱之后没得新衣穿。”
林蔻吓了一跳,赶紧开口道:“我之前已经让管家回家去取衣服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带着衣服上门,就不劳烦贵府的针线娘子了。”
王妃愣了下,半晌苦笑:“既然甄夫人已经让人回去取衣服了,我就不多事儿了。但你们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或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林蔻连连道谢。
王妃留下几个人打扫双喜苑,便带着林蔻回了正院儿。
而此时,忠顺王爷将甄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一脸可惜:“若是当初你不急着成婚,我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了,你又何至于因为区区一个六元及第就被人盯上,还差点儿没了性命?”
甄赋一顿,忙道:“王爷慎言。”
忠顺王爷看了甄赋一眼,轻笑:“你倒是对妻子情深义重,竟一点儿坏话都说不得。只是你这妻子可配不上你,原本身份就有瑕疵,但总算与户部尚书并镇国将军府的人都相处得不错,倒也可以弥补上身份的不足。”
“但我若是没记错,你与夫人都已经成婚七八年了吧?你们至今无所出,以后真的没问题吗?”
甄赋皱眉:“夫人身体健康,不生子只是不愿生子而已,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忠顺王爷自己是个荤素不忌的,性子又有些混不吝,是以并不能理解甄赋对妻子的维护之意。但他是真的欣赏甄赋的本事,所以在发现甄赋不希望自己提及他妻子后,咂摸了下嘴后,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这个问题。
只是……
忠顺王以长辈的身份提醒了一句:“如我一般想法的人想必不少。你以前就是个白身,尚且不知道未来情况如何,旁人倒是不会多关注你这个无名小卒的后宅问题。但等你入朝为官后,以皇上对你的青睐,定会有不少人想要提前投资,打你后宅主意的人必然不会少了,你可要做好准备。”
他虽然对甄赋的妻子不大满意,但到底不愿破坏旁人婚姻,也不愿让自己女儿去做妾,所以也就说几句,并不会真的对甄赋或那位甄夫人做什么。
但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甄赋眉心一跳:“我连进士都还没考上呢。”
忠顺王看了甄赋一眼,嗤笑:“你当六元及第是大白菜呢?即便只是当个吉祥物,你以后的官职就低不了,再加上皇兄对你的重视……”
甄赋还未进入官场,竟然已经因此生出了不少烦恼。
他皱了皱眉,一时竟搞不懂自己非要参加科举到底是好是坏了。
还有孩子……
他能看出来,林蔻并不喜欢孩子,他自己对孩子也谈不上多喜欢,所以倒也没有说一定要生个孩子出来。
但即便不说,甄赋也知道自己夫妻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是有些惊世骇俗的。
事实上,这些年林姑父与林姑妈一开始也一直有在催生,只是后来发现林蔻一直没怀孕,而甄赋看起来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所以他们反倒担心自己说多了会给林蔻带去压力,所以这两年过年的时候都没提这个话题了。
但……
甄赋皱眉,难免想到林如海与贾敏夫妻当初遭受的流言,以及因为那些流言而遭受的苦难。
他不希望林蔻也经历这些事儿。
反倒是他自己,因为当初从万众瞩目的神童低落泥潭,看够了旁人冷眼也吃够了苦头,所以对那些流言并不如何在意。
忠顺王见甄赋听进去了,便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
殿试放榜的时间很快到了。
没什么意外,甄赋的名字果然出现在了一甲第一名,也即是状元的位置。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甄赋的文章还被刊登出来了。
今年的殿试题目是关于海运与商贸。
因为这些年朝中一直有不少人为是否要关闭通商口岸而争吵。其实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当今皇上,都对此持肯定的态度。
两位皇帝对商贸本身并无任何意见,却对商贸带来的部分不怀好意的外国人相当不满,所以一直都希望可以关闭通商口岸。而事实上,太上皇在退位之前也确实这样做了,他不但做了,还直接将原本定居在大央国土上的外国人赶了出去。
大央与海外国家的关系一度紧张。
但因为那些国家希望得到大央的丝绸等商品,所以还是只能放低身段找太上皇说情,希望可以恢复两国邦交。
然而太上皇不为所动。
皇帝也对那些人的巧言令色毫无动容,但如今这位皇帝陛下吃到了做生意的甜头,然后一番调查后得知,海上生意竟然是最赚钱的一门生意——
即便是国内非顶级的茶叶瓷器等物,拿到国外也能赚回来一船的香料与黄金。而香料拿回国内售卖,同样也是价比黄金。
虽然海上风云变幻莫测,很容易遇到危险。
但前朝曾派了官员前往不少地方,并在绕了一圈儿后平安回到了这片国土,而那次海外航行的航海图可就藏在皇家图书馆内!
一边是钱,一边是不怀好意之人的骚扰。
皇帝自己纠结了,这才有了这次考试。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林蔻一早就告诉过甄赋啊!
虽然不是全部,但林蔻提起海运时偶尔透露的一两句对甄赋而言说是醍醐灌顶也不为过,她也许并未说出很重要的东西,但林蔻独特超前的想法本身就给甄赋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考方向。
甄赋是个极聪明的人,在找到方向后,他能想到的问题绝对不比现代那些历史学家少。甚至于,因为以前给皇帝当侍卫时候的经历,他还能从政治方面给出更贴合如今实际情况的答案。
甄赋这份答卷儿几乎是一出现,就抓住了所有考官的视线。
而皇帝在看了甄赋的答卷儿后,更是毫无愧疚地将其点为了状元——
这般本事之人,点他做状元怎么了?
皇帝还将甄赋会试的考卷儿找了出来,再与其他几位比较:嘿!也不差什么嘛,虽然会试时的策论不如殿试惊艳,但拿第一名也绝对不心虚啊!
皇帝顿时心满意足。
毕竟,能当“明君”,谁又愿意自己在史书上的名声是个“昏君”呢?
皇帝大笔一挥,直接赐了一座挂着“六元及第”牌匾的状元府邸。
这可是他恩科中走出来的六元及第,可不是一般的六元及第。
甄赋打马游街之后,立刻与忠顺王告辞,然后就带着所有人住进了状元府。
殿试结束后有半个月的假期,进士们如果想要进入翰林院的话,还要进行一场考试,考中了就成了庶吉士,可以进入翰林院为官,留在京城。
但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并不需要考试,就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
所以甄赋直接用这半个月的假期与林蔻一起将状元府好生打理了一番,然后才姗姗进入翰林院报道。
而就在甄赋进入翰林院不久,当初对甄赋出手之人及其背后官员也终于被查出,被皇帝直接以“谋杀与藐视皇威”为由砍了头。
而这时,太上皇才终于苏醒,身体也开始逐渐好转。
然后,他就听说皇帝在自己昏迷不醒期间开了恩科,且这次恩科还出了个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六元及第。
紧跟着,太上皇又知道了有人想要在皇宫门口对这位新科状元出手,但因为太过倒霉不但没能得手,反倒被侍卫活捉,供出了背后的主谋——
就在自己苏醒的前几天,那位主谋和凶手一并被砍了头。
而那位主谋是谁呢?太上皇自己的心腹。
太上皇:“……”
他忍不住叫人过来,问了问这位六元及第的新科状元。:,,.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