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的dna报告不严谨,特此更正为“鉴定报告显示,边赢与边闻不是父子关系,与云笑白做的结果一致。
但y染色体出自同一父系,而且dna的亲权指数很高,两人为近亲,根据机构工作人员的判断,很有可能是叔侄或兄弟。
至于边赢与冯越。
系母子关系。”
如果还是有不严谨的地方,欢迎专业人士指出
边闻从鉴定机构出来, 第一时间去了公司找边阅。
兄弟俩不对付,除了公事,私底下基本上不会有交流, 但表面功夫都做得还算到位,家丑不可外扬。
边闻被雨淋得半湿,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在叫嚣来者不善, 边阅办公室门口的秘书一看架势直接就懵了,陪着笑脸迎上去:“边总, 您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我们边总人不在,出差去奥地利了,边总您应该知道的呀, 您看我还是给您拿个毛巾吧,您擦擦雨水……”
公司里边总太多,边爷爷外加边闻边阅俩兄弟, 还有个边峰, 大大小小的边总四个,边阅秘书一会这个边总一会那个边总,差点自己也绕晕了。
但此时此刻的边闻哪里是听得进去的性子,一把将边阅秘书推开一米远,而后用力推开了边阅办公室的门。
秘书防不胜防, 在地上吃了个屁股墩,疼得眼冒金星。
门绕着门轴大力甩出去, 撞到墙壁上发出“哐”的撞击, 发出一声巨响, 门把手几乎要将墙壁捅穿一个洞。
办公室里空空如也。
秘书感慨着社畜没有人权,龇牙咧嘴地站起来,顾不上揉揉受伤的屁股, 一瘸一拐走近边闻,讨好道:“边总,我们边总真的不在,我没有骗您。”
边阅确实不在,办公室空空如也。
边闻记起来了,边阅确实出差了,为时一个月。
可满腔的怒火和对真相的急迫无法等候那么久,他甩手离开,坐进车里第一时间给边阅打去电话。
“小弟,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边阅已经从秘书处得到了消息,开始了虚伪的关怀,“听说你去办公室找我了,我在奥地利呢,你忘了?”
边闻没心思虚与委蛇,开门见山:“你跟冯越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边阅怔愣一下:“你胡说什么?”
冯越是边奶奶闺蜜的女儿,小时候和边家来往颇多,边阅比边闻大九岁、比冯越大十岁,差那么多年纪,玩是不可能一起玩了,不过他把冯越当妹妹,很是疼爱,直到冯家出国,两家人少了联系。
兄弟俩长大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分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一起住在边家老宅。
再后来,冯越嫁给边闻当妻子,长期受到丈夫的冷眼相待,跟边阅倒还维持着一丝小时候的情谊,边阅很多次看不下去,劝边闻待她好些,边闻从来不听。
边赢三岁那年,边家兄弟俩分家,两家的竞争日渐强烈,冯越和边阅阵营不同,少时的情谊才随之变淡。
边闻一开始就没指望边阅能痛快承认,但冯越和边家的男人有染,边阅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嫌疑人。
如果现在是面对面交流,边闻一定会冲上去动手,奈何隔着千山万水,他施展不了拳脚。
“你要是真的坦坦荡荡,你敢去做亲子鉴定吗?”
边阅也火了:“你发什么神经,我和谁做亲子鉴定?”
兄弟俩鸡同鸭讲地扯了半天,边阅才闹明白事情原委,他拒不承认自己与冯越有染,更拒绝回国与边赢做dna对比:“我问心无愧,别说我现在不会专门回来,就算等我出差回来,我也不可能配合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他冷笑道,“你不会是为了和你的初恋情人过日子连儿子都不想要了吧,就想出这种损招,死者为大,劝你尊重小越一点。”
*
边赢从鉴定机构出来,追出去一段路,但边闻的车子早已跑得没影。
暴雨如注,一个人茫然走了段路,路过一家小超市,老板追出来,招呼他避雨,老板两口子很热情,又是给他递纸巾又是给他递热水。
见他没有反应,老板抽过几张纸巾,动手帮他擦湿透的头发,纸巾瞬间吸满水,老板碎碎念地关心他:“这么冷的天还淋雨,会冻坏的,小伙子,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再不开心也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老板娘把收银台底下的小太阳拿出来,怼到边赢身旁让他取暖,附和老板的话:“是啊,什么都会过去的,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爸妈知道了得多心疼。我儿子也和你差不多年纪。”
听到“爸妈”,边赢的手指蜷了蜷。
不会有了,他不会有爸妈心疼了。
心疼他的反而是一对萍水相逢的陌生夫妇。
这种温暖是难以消化的,它只会让他更加悲凉。
他推开老板的手,冲进雨幕。背后老板夫妇不断叫他跟他说着什么,但他头也没回,不一会就把那点声音甩开了。
边赢打了车回到明湖左岸,拒绝了物业送他到家门口的好意。
物业只得硬塞给他一把雨伞。
边赢进小区不久,边闻的车也抵达,整个小区总共就那么几户人家,物业人员认得出所有常住人口,所有经过登记的车,还能分清各家的家庭关系。
门卫绕到驾驶室一侧,惊讶发现边闻也是淋雨后的模样,他担忧地汇报:“边先生,您家公子刚进去不久,淋着雨,说什么也不让人送,您快去看看吧!”
边闻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应的门卫,又是怎样驾车离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边赢的背影。
雨幕中少年的背影透着无尽的萧条。
如果在平时,别说是儿子了,就算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边闻都见不得别人在大冬天淋着雨,但他的心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屈辱,没有多余的空处给恻隐之心。
他想加速开过,但边赢听到车轱辘破开地面积水的声音,回头看。
看到边赢正脸的瞬间,边闻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身猛地往前一耸,紧急停下。
边闻不知道自己停下来干什么,他在车里愣了一会,胡乱挂下空档,推门而出,大步流星走到边赢面前。
边赢看着他,动了个“爸”的口型,但没有出声。
边闻蓦地想起边闻第一次叫他爸爸的场景,奶乎乎的小孩儿脸上有他的影子,挥舞着小手,含糊不清地连声唤着他“爸爸”。
那个时候的边赢还不会叫“妈妈”。冯越每天形影不离地带着儿子,却先教他学说“爸爸”。
边闻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父亲,他切身感受到生命的延续和血脉的传承,这种神奇的感觉带着极强的冲击力,撞到他内心最柔软的部位,这瞬间他彻底忘记了云笑白的存在,感动和欢喜满得要溢出来,他甚至觉得,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哪怕只是为了他的儿子。
当然这只是个冲动的想法,随着冲动退去,他依然漠视冯越,忙于事业,缺席边赢的成长。
命运说:“不好意思我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略略略。”
“你不是我儿子,这里不是你家。”边闻恳求,他拼着最后一丝理智,不去动这个自己当了十八年儿子的人,“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但你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随便你去哪里,只要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边赢穿越暴风雨,执拗地跟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追,伞影响他奔跑,被他一把丢开。
边家依然是那个边家,但是门口多了两个保镖看门。
边赢稍一走进,其中一个保镖就满脸为难地拦住了他:“少爷,先生说不想再见你。”
另一个保镖于心不忍地把伞给他,劝道:“这么大雨,少爷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他们不知道这对父子发生了什么,只当是青春叛逆期的孩子闯了什么祸惹家长发怒。
边赢充耳不闻,远远望着主楼父母房间的窗户,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手机在狂震。
李妈和云笑白在家中度秒如年地等到边闻回来,边闻一回来,留下一句“今天开始家里没有边赢这个人”,便直接上了楼。
这个表现,鉴定结果很明确,最后的希冀也破碎。
这个时候跟边闻提边赢,无异于在老虎头上拔毛。
云笑白给李妈使了个脸色示意她去联系边赢,自己则担忧地跟着边闻上了楼。
李妈一遍遍给边赢打电话,却始终没能打通,直到保镖劝不走边赢前来汇报,李妈才知道边赢就在大门外。
她锦衣玉食伺候着长大、一根汗毛都舍不得伤的孩子如今站在暴雨中有家不能回,李妈的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她叫着边赢的名字冲过去,一边拿自己同样湿掉的衣袖给边赢擦头上的雨水,一边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云边放学回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她往常上下学乘坐的车辆都是比较低调的奥迪a8,今天a8在做保养,前来接她的是劳斯莱斯加长幻影。
“叔叔,麻烦停一下。”她吩咐司机。
车窗降下,露出她半张脸。
两人隔着沉沉雨幕,望进彼此的眼睛里。
一个坐在豪车中,滴雨未沾;一个浑身的雨水泥垢,狼狈不堪。
云边是眦睚必报的属性,奉行着“人若犯我,加倍奉还”的原则,为了云笑白,她选择在边家忍辱负重。
但边赢骂她小杂种的事,她是真的记了很久,也记得很深刻。
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她真的不计较了,开始选择性遗忘他所有的不好,她给自己灌**汤,好歹他后来没有当着妈妈的面再说一遍,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心存善念的,他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人天生有种自欺欺人的本领,乐于为喜欢的人编造各种各样的借口,以此麻痹自己,好心安理得犯傻。
直到撞到南墙,头破血流的同时,她也恢复客观看待事物的能力。
“边边。”看到云边,李妈不亚于看到救命稻草,“先生最疼你了,你帮忙去劝劝先生吧,让哥哥回家,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所有人都觉得,云边是纯良无害的,从她踏入这个家的第一天起,她一直以这个形象示人。
只有边赢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碍于旁人在场,这只满口獠牙的小白兔是通过比口型的方式将昔日称呼原封不动奉还于他的:“小、杂、种。”
是了,现在他才是小杂种。
*
回到家中,云边在母亲卧房门口徘徊片刻,没敢贸然进去。
给云笑白发了信息:「哥哥在门外,你知道吗」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边赢救过她,她也是记得的。
云笑白收到消息的时候一惊,拉开窗帘往外看一眼,果不其然看到边赢的身影。
边闻自回来就把自己摔进了床里,什么也不愿意多说,刚才云笑白怕他感冒,艰难地替他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换了套干净的。
她站在边闻床前,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边闻,阿赢在外面,雨很大,会淋坏的。你们这样也不是办法。”
边闻的脸埋在被子里,没有反应。
云笑白没法无动于衷,但又唯恐自己出现在边赢面前只会把情况变得更糟,进退两难。
边闻却动了,他从床上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疾步而出,险些与门外的云边撞上。
云边紧急避让,一声“边叔叔”还没叫出口,边闻已经如一阵风,消失在楼梯口。
那头,边赢无视众人的劝说,固执地站着不肯动。
终于等到边闻出来,边赢干枯的眼睛微微闪烁,有了光彩。
边闻冒雨来到他面前,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吼道:“我叫你走,你听到没有?”
边赢只是摇头。
“你走不走?”边闻气急攻心,用力推搡边赢,“你还想我怎样,我把你当儿子养了十八年,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过人上人的生活,让你在临城横着走,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就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他妈讨个老婆还要看你的脸色,跟给你当儿子似的哄着你巴着你,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逼,你还想我怎样,你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你还要我继续当傻逼?你把我当什么?”
边赢完全没有抵抗,被他推得连连倒退,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
边闻的心连着整片胸膛痛得一阵阵痉挛,双目赤红,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已经分不清彼此:“我没有打死你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还想怎么样?你们母子俩到底要我怎么样。”
提到冯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所有的屈辱一拥而上,化学反应般轰然爆炸,他迷蒙的脑袋终于记得要找罪魁祸首算账,暴喝道:“对,我要把那个贱人挫骨扬灰。”
“不要,爸不要。”边赢惊惧交集地拉住他,全是雨水的手背青筋暴起,“爸不要,对不起,爸对不起,都算我的,她已经走了,你放过她,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你不要动她,算我的,都算我的,你放过我妈妈。”
边闻彻底丧失理智,用尽全力一脚踢向他:“你以为我不敢?我他妈说了你不要再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听不懂吗?!”
边赢死死拉着边闻的衣服,怕边闻去陵园动冯越的骨灰,所以无论如何不肯撒手。
他不肯松手,但力的作用迫使他后退,边闻的衣服应声而裂。
残留的衣角在边赢手中。
昔日的父子俩隔了半米远,都在剧烈颤抖。
不是因为冷。
没有人还能感觉到冷。
突然,边赢双膝弯曲,朝边闻跪下来,如边闻所愿,他不再叫他爸爸:“边先生。”他面如死灰地求道,“边先生,我求你,放过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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