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文将信息存储器层层密封, 放在制服最内侧妥善保管。
船身忽而震动了起来，就像是某种预兆，很快, 船体不住震动, 好似有什么不住着推攘它, 让它猛的翻了个身。
天地翻转, 室内所有摆设加上满地残渣劈头盖脑的砸了下来，何星文猝不及防, 跟一旁的尸体撞了个正着, 眼看就要被砸个正着时, 船舱上忽而凭空出现了个大洞。
密封环境突如其来被打破，内外气压的不平衡，将距离洞口最近的何星文从洞口吸了出去, 被海水正正当当灌了一脸。
何统规划脱离残骸的路线, 一路上到处是突如其来的洞口, 将何星文从最深处的安全区平安的“掉”到了这艘残骸外。
何星文顺着水流“咕噜噜”，看向密封舱的最后一眼，是海水顺着船舱上的洞口涌入, 将一切冲刷。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溺水给何星文加了点抗性, 这次何星文在海水里“咕噜噜”了半天，也没轻易昏过去，而是清醒的“飘”出残骸, 看到了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
里三圈外三圈将整个残骸围得密不透风的变异生物大潮，一部分变异生物仗着自己体型小冲进了残骸, 而一部分变异生物因为体型过大，扒拉着残骸，把它变成了摇摇乐……
要不是有何统在, 给何星文一百条命，都不一定能从晃成这样的残骸里活下来。
何星文张口欲言，嘴里冒出一连串“咕噜噜”，灌了满口海水，彻底打消了他发问的念头。
“华**舰正在朝这个方向靠近，”何统汇报十几公里外的情况，顺便提醒何星文：“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您不会游泳。”
你知道，你还说得不急不缓的？
何星文眼前有点晕，长时间缺氧，让他再度出现了溺水状况。
眼看是马上就要再昏过去了。
“考虑到这一点，您对方才那位科学家所说的话感兴趣吗？”
刚才那位科学家说什么了？何星文眼前冒着白光，思绪下意识的跟着何统的话走。
他对何统有绝对的信任，而且他确信，何统比他更在意他的安全。
所以何星文努力回想了下对方最后所说的话，几个单词浮现在了何星文脑海里：“媒介”“水”“以太”“传统文化”？
何星文无法继续思考这些单词背后的含义，他大脑缺氧，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何统仍在不急不缓的给何星文开挂：“控制以太不如使用媒介，因为浓度过低，地球上的以太不存在任何形态，所以准确来说，它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您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了？何星文能听见何统的声音从他耳边流过，带起一点余韵，无法形成具体的含义。
“以太，水。”何统监控着何星文的身体状况，随时准备中断，确保何星文的绝对安全：“它们就在您身边。”
以太？水？
“咕噜噜”冒泡的何星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确实，这里到处都是水，把他淹没的水，从他体内溢出的水……
那些微弱的以太慢吞吞的动了动，像是表示自己还活着般，晃了下脑袋。
一个又一个“脑袋”在水分子中晃动，直至连成一片。
在何星文出现后就对残骸失去了兴趣的变异生物们，此刻正凑在何星文身旁，层层叠叠的将他包围，因为何星文的生命体征逐渐微弱，野性逐渐压制住了恐惧，跃跃欲试。
微弱的以太出现反应，薄薄的水雾包裹在何星文身上，新鲜空气的出现，让何星文在短暂昏迷后，重新苏醒。
“发生了什么？”
何星文一睁眼，入目的满满当当全是形象诡异的变异生物，以至于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何星文伸手，包围圈的异变生物立刻让出了一个视野不受阻的区域。
海还是那片海，残骸比之前更凄惨了，除此之外……
何星文深吸了口气，在自由的空气里感受到了陆地的美好。
“恭喜您，成为成功实践王博士理论的第一人，”何统道：“在生死关头，您突破了自己，成功控制水元素给自己塑造了一层过滤网。”
何星文看了眼紧贴在他身上的那层水雾，他在海水里，只是这层水雾，正在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足以呼吸的氧气。
何星文犹豫了下：“听起来很厉害？不过这个提供氧气的原理是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化学原理，水能通过电解分解成氧气和氢气……”
何统的话才开了个头，何星文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为什么要认真研究超能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他就是做到了。
何星文在何统密密麻麻的解释中插了句话：“所以，我能控制水了？我有特殊能力了？”
何统听到这个问题，就知道方才的解释何星文一个字都没听：“虽然是借助媒介，但归根到底，仍是对以太的控制。”
“控制以太的程度，决定了对媒介控制的极限程度，”何统委婉道：“目前您大概只能做到这一步。”
就这一步，还得靠徘徊在生死关头强行突破的，不然就以何星文压根没学过如何控制以太的水平，想都别想。
何星文有点失望，将控制大海翻天覆地的念头抛到脑后，又快乐了起来：“起码我现在不会溺水了。”
卑微救世主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何星文摸了下衣服，确认数据储存器没丢，重新校准他的方向，没急着去找吴星他们，而是准备先去看看将一大波异变生物吸引到公海的“高浓度以太物体”。
他对准视网膜上的“高浓度以太物体”所在位置前行。
围在他身边的变异生物们跟着掉头，众多变异生物一起前行带来的海流，在海面上，变成了一道波澜，不起眼，但在有心人眼里，很难忽视。
顺利抵达公海外围的军舰，跟尾随变异生物大潮的幸存者们成功碰面，双方会和，继续追踪变异生物的踪影。
因为变异生物跟着何星文一起涌入海底而失去了醒目的目标，反而先找到了那艘飘在海面上的救生艇。
大部分物资都仍在船上，唯有最该在船上的何星文不见了踪影。
在附近扩大搜索范围仍一无所知后，人们的视线落在了海面下方。
吴星他们针对这个情况，召开了一个简单的讨论。
“这里是科研小组最后失联的位置，他可能下去了。”
“怎么样，我们要下去吗？”
“要是撞到那群变异生物的话，在水里，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再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在等了半天之后，他们终于成功等到了水面上的异常痕迹，那条波澜朝着另一个方向扩散，下方那群生物正在移动。
再度耐心等待片刻后，确定理论上而言，所有变异生物已经离开，军舰才放下了一个小范围探测工具，谨慎检查海水下方的痕迹，确保安全后，救援小组进入了海中，对残骸进行救援。
虽然慢了何星文一步，但残骸里仍然有很多值得记录的特殊信息——毕竟身处绝境的人们，可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有人及时找到他们这一点上。
在救援小组履行此行的任务时，何星文已经走了半天，迅速拉近了他跟目标之间的距离。
“那个高浓度以太的东西，没什么危险吧？”保险起见，何星文边赶路，边跟何统确认这一点：“我过去直接捡起它就行？”
何统犹豫了下。
何星文又迈出两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过有点奇怪，为什么它的位置一直没变？我的意思是，它跟我又不一样，对变异生物没有威慑。变异生物应该抢到它就跑啊，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公海上的科研小组被变异生物困住了的发展？”
何统：“大概是因为，变异生物没办法抢了它就跑？”
何星文：“所以才会不断的有变异生物被吸引过来，以至于公海范围内变异生物数量过多，情况失去控制，导致科研队伍出现意外？”
何星文觉得自己需要修改下对于这个变异生物的猜测：“它有多大？”
何统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何星文已经得到了答案。
在距离那个高浓度物体还有一百来米的时候，何星文看到了它的身影。
伫立在海底陆地上的黑色菱形物体十分醒目，它的体积并不惊人，甚至在巨型异变生物面前，足以称得上小巧。
此刻已经有不少变异生物被它吸引，一步三回头的朝着这个黑色菱形物体靠近，生动形象的展示了不想离开（含有高浓度以太的）何星文，又被（另一个以太浓度较高的）物体吸引的场景。
何星文停下脚步，它们可没停下脚步，一百来米的距离对于这些变异的海底生物来说，实在算不上多远，部分心急的变异生物直接蹿到了黑色菱形物体前。
然后何星文亲眼看到了，为什么变异生物没有抢了它就跑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概是感应到有生物靠近，那块黑色菱形物体上方忽而展开了一层薄薄的“膜”。
这个状态很难形容，从外观来看，它既像是流动的液体，又像是固体，充斥着玄幻感。
大概是因为吃过亏，一看到这层奇怪的玩意又出现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些变异生物唰的一下止住了脚步，开始往回跑。
而部分跟着何星文千里迢迢从近海区域赶到公海的变异生物，没吃过亏，还美滋滋的往以太浓度最为强烈的区域凑——也就是那层奇怪的“膜”面前。
随着活物的靠近，膜开始轻微的晃动，流动的液体激烈荡漾了起来，让人很难不担心这些液体万一甩出来了这么办，所幸它并非纯粹的液体，即使晃动得无比激烈，也仍牢牢的被束缚在“膜”内。
某只变异生物撞到了这层“膜”上，只见剧烈晃动的“膜”闪烁出一道强光，现场响起一阵噼里啪啦声，黑色菱形物体方圆百米内所有变异生物全给电成了傻逼，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
而一百米之外，五百米之内的生物，则浑身一颤，好似短暂的通了下电般，整个一激灵，然后呼啦啦的往跟它相反的距离跑。
何星文也在那一激灵的生物之中，他打了个颤，十分同情的看了眼那些以各种奇特姿势僵立在海水中的变异生物。
这玩意电人的能量有点诡异，不是地球上熟悉的那种电，而是某种……能量的使用？
何星文对以太了解没什么了解，很难详细说明那种感觉，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作用在所有生物上，不因生物外在体格的强壮而有所减弱。
换句话说，就算没有痛觉，也会被它电成傻逼。
“好吧，看来这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货色。”何星文打量那个黑色菱形物体，隔着段距离，看不清它上面有没有什么特殊标志，但这玩意哪怕光看外形，都能确认，它绝不是地球上的产物。
因为它的材质不属于何星文所熟识的任何一种。
何星文迈步，边走边道：“它刚才亮了一下，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把那些变异生物电成傻逼吧？”
何统：“大概是想开启传送门把活物传送回去，但没成功。”
何星文闻言一个趔趄，稳住身体，再次跟何统确认：“你说什么？传送门？”
“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造物，”何统不觉得他说了什么惊人的事情，平静道：“它之所以出现这里，自然是带着任务而来。”
何星文已经走到了这个黑色菱形物体面前，他谨慎的跟它保持了安全距离，避免再度发生方才的惨案。
而在没有凑到那张“膜”前的时候，它也没有其他反应。
在距离拉近之后，这个物体的体型看起来更大了，纯黑色的不明材质上并没有何星文先前想象的特殊标志，甚至没有任何符号。
菱形的四个角上分别镶嵌着某种高能量的不明物体，这应该是它运作的能量来源。
它浑身上下充斥了某种简约感，跟何星文所熟悉的异世界文明以及萨尔法联邦的习惯截然不同。
看来，它并非出自这两者之手。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来自未曾接触过的世界文明的造物。
何星文思考片刻，吸了口气道：“这世界，是不是有点太热闹了？”
异世界也就算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何统亲自挑选的。
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未曾接触过的世界？
“智慧生物热衷于探索世界，在搞清楚世界的奥秘后，将目光投向世界之外，十分正常。”
何统：“不同世界的接触并不罕见，只是对于地球文明来说，连自己世界的奥秘都没有搞清楚，自然也不会发展到能接触其他世界的地步。以至于这种概念对于地球人来说，反而是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个定位器无法启动，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不支持这种能量运行方式，如果没有意外，它会成为大海深处又一个未解之谜。”
何星文闻言，往后退了两步，跟这个菱形物体拉开距离：“那就让它成为未解之谜吧，当我什么都没看到。”
何统不急不缓的继续道：“不过意外已经出现了，当然，我不是指您发现了它，而是指灵气复苏这个本不该出现的意外。”
何星文停下脚步，幽幽的叹了口气，算是知道什么叫新时代的开端了。
新时代的开端，意味着，无数崭新的事物在这个时代出现。
不仅仅是以太，这种基础能量，正在根本性的改变整个世界，包括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自然也包括世界的方方面面。
比如说，不请自来的“新朋友”。
但何星文还是严谨的跟何统确认：“所以，它不会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是的，在灵气复苏时代，世界法则也在缓慢变更——毕竟在之前，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能在海底行走自如的人类，但如今，人类甚至能吸收电能。
如果放着不管，等世界法则过度成魔法的时候，它就会成功启动，并将这个世界的坐标返回，为打通世界屏障提供先决条件。”
何星文若有所思：“那想必对方也不会只是来观光一下其他世界的风景？”
何统：“考虑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能彻底排除对方就是来欣赏异世界风景的可能。”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何星文嘀咕了一声：“还不如萨尔法联邦先打破世界屏障，跟地球建立联系呢。那好歹是群熟人”
何统非常客观：“当一个群体突破原有限制的时候，他们也就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地球眼下就是如此，它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无数全新的挑战。”
“当然，一般其他世界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大部分都已经完成了内部意志集体化的过程，正因为世界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值得他们瞩目的存在，他们才会进入下一个阶段，开始迎接全新的挑战。”
但地球的情况稍微有些不一样——这个被定义为残缺破碎的世界，在浩渺宇宙中，只存在一个文明。
如果没有意外，它本该迎来毁灭。
文明中的个体通过投机取巧的方法，避开了毁灭的命运，如果这是一个游戏，那么地狱开局的地球文明打出了超乎想象的高分成绩。
于是，裁判就把它分配到高分成绩该去的难度了，一匹配，周围全是飞升文明……
“因果循环真有意思，”何星文咬牙切齿道：“至少，现在，这个玩意不会成功启动吧？”
“是的，它需要世界法则演变完成。不过根据我的推测，这只是一个开端……”何统：“我的意思是，不会只一个世界注意到了地球文明。”
接下来地球上可能还会陆陆续续出现来自其他世界的各种造物……
“你看着点，”何星文迅速进入了他熟悉的拯救世界的状态：“这些试图定位地球所在位面的外来产物有一个算一个，全让它无法启动，到了不得不启动的时候，尽可能拖到最晚。”
“您已经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萨尔法联邦不就在研究如何突破世界屏障吗？”何星文掉头就走，没再给那个菱形物体一个眼神：“我得帮他们一把。”
何统：“您想打通异世界跟地球的联系？”
这对地球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虽然他们了解异世界，但正因为了解才更能确定这一点。
这可能在知道世界投影的存在后，就立刻提出了“建立以大陆为核心的新世界”的异世界。
弱肉强食烙印在他们的骨子里，为强者屈膝，不意味着他们会对弱者宽容。
“不，让大陆去跟自己的世界投影玩吧，”何星文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身后那个菱形物体：“我想把这玩意带给萨尔达联邦。”
考虑到难度太大，何星文主动退了一步：“只带这玩意携带的关键信息也行。”
何统明白了：“祸水东引？让萨尔法联邦先去这个造物的世界探路？”
“这怎么能叫祸水东引？这叫满足他们的科研精神。”何星文边走边道：“剩下的，就是地球自我拯救了，起码我们还有时间，来跟他们赛跑。”
他停下脚步，一旁步步紧跟的变异生物大潮也急刹车，在海水里掀起了一阵水浪，以至于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救援小队成员若有所觉的扭头，跟何星文以及……浩浩荡荡的变异生物们看了个正着。
“妈呀。”
目睹这一幕的救援队成员第一时间按下了紧急按钮，一时间所有救援队成员肩膀上的小灯都红了起来。
沉浸在思考如何在高端局偷塔的何星文没留神，走太快，撞上了还在清理残骸的救援小队。
何统不为这种小小的意外动容，仍在继续那场对话：“自我拯救？您是说，推他们一把？让他们在异世界生物拜访前，提升战斗力？”
何星文捂着脑袋往后看，琢磨着他现在扭头就走应该还来得及，反正对变异生物来说，他的吸引力可比人类强多了。
“师夷长技以制夷……”何星文当然不会直接告诉他们，某个异世界已经试图定位地球世界的位置了，但他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当然要上报给国家了。
至于国家从这个显而易见的外来产物里研究出了什么，那就不是何星文能控制的了。
不过眼下，摆在何星文面前的是另一个问题——他要怎么摆脱周围这群无差别攻击的变异生物，跟吴星他们接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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