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让躺在床上的殷斐时昏昏沉沉没有时间观念,他只知道叶棠偶尔会过来给他换冰枕,给他擦汗,并喂他一些温水与稀粥。
为了保证有足够的体力与精力去应对工作，殷斐时有健身的习惯,他觉得自己身体的底子是不错的。也因此在他意识恢复后，他以为自己在床上没躺多久，最多就大半天的时间。
“醒了？”
一旁看书的叶棠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教材。她过来扶起殷斐时,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给殷斐时。
殷斐时有些怔愣。
上次见面时叶棠对他的不喜与排斥是肉眼可见的,也因此他从没想过叶棠会对他温柔以待。
“谢谢……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殷斐时老实地对叶棠道谢道歉。
“确实是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
叶棠直白的话让殷斐时微微失笑。他双手捧着叶棠递来的杯子和药，仰头而尽。沉默了一会儿,垂着长长的睫毛,这才哑着嗓子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我的苦肉计？”
“难道不是？”
叶棠平静地坐回殷斐时床边的椅子上。她道：“你是个明星，你的生活起居有经纪人和助理照顾，我还听说你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家庭医生。如果不是苦肉计，你怎么会在新闻出来后就立刻病倒呢？你的营养师、你的家庭医生、你的经纪人还有助理呢？”
殷斐时又笑了，笑容里除了自嘲，更多的是落寞。
“我的经纪人和助理在和团队连夜开会商讨解决方案。我不想吃东西，就让给我搭配膳食的营养师先回去了。……我只是冲了个冷水澡，没做别的。我也没想到自己这样就病了。”
“冷水澡？”
叶棠眯着眼睛，像是在说：你这不就是苦肉计嘛。
殷斐时张张嘴，下意识就想搪塞过去。可不知道怎么的，听到叶棠的声音，对上叶棠那双眼睛,殷斐时就是无法撒谎。他放弃思考倒回到床上，用手背按住了自己的双眼：“我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我是不可能伤害凯文、我发小的。毕竟我，喜欢过他。”
在女儿离家出走、情.妇毒杀儿子没成功后，为了让儿子有“阳刚之气”，殷父几乎是把正值青春期的殷斐时关在没有女性的生活环境里。殷斐时唯一能谈心的对象就只有发小。
友情和爱情是能够相互转化的东西，青春期的友情又特别容易在荷尔蒙中变质。殷斐时的交际圈子小得可怕，和发小又是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亲密，自然友情也就在躁动中变质了。
然而他发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天然大直男，幼儿园里就喜欢上女老师的那种钢铁直。
殷斐时暗恋发小，发小却跑来告诉他他交上女朋友了。还把女朋友带来介绍给殷斐时认识。
殷斐时见了那女生，难免心生嫉妒。他觉得自己比那女生漂亮多了，又想着自己打扮一下指不定比那女生更加有女人味。于是回家后，殷斐时人生第一次萌生了女装的想法。
他偷偷去了姐姐的房间。殷顺敏离家出走时并没有带走她所有的东西。
殷父倒是想把殷顺敏的东西都给扔了，说女儿既然不想做殷家人，殷家也没有那么个女儿。但殷斐时不同意，他哭着挡在姐姐的房间门口，说要是他爸让人扔了他姐姐的东西，那他也要离家出走。去找他姐姐。
那是殷斐时长那么大第一次忤逆爸爸的意思。也是殷斐时第一次对人放狠话。
穿上姐姐的裙子，拿着姐姐的口红、学着姐姐的样子给自己涂上。世界上就这样多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女装大佬。
可惜的是，现实生活不是**。
女装大佬的暗恋终结在了暗恋阶段。殷斐时的直男发小从头到尾都爱着女人，且没有发现女装大佬对自己有那份心思。
“凯文知道我有异装癖也没骂我是变态。他说不管我是男是女，我都是他的好兄弟。他太太也是很好的女孩子，为人真诚又率直。他们两个高中时就在一起了，很登对，也很般配。”
“他们两个因为凯文的前女友吵过架，也闹过分手。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我喜欢他们两个都开心的样子，所以，我劝他们重修旧好。”
重修旧好的发小与发小女友很快就决定同居并结婚。殷斐时有些诧异这两人这么快就要同居结婚，却不意外。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总是会忍不住往彼此的方向更靠近一点。他理解。
“他们结婚时我还给他们当了伴郎。”
殷斐时的眼泪流得悄无声息。
“报道一出来，我就打电话给凯文的太太打了电话。我怕她误会了。”
“凯文是我唯一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有异装癖的人。我只有在凯文面前才能穿女装。我和凯文的照片是假的。我会低头只是因为耳朵上的耳钉掉了，凯文低头是在帮我找耳钉。可她没听我说……”
发小的妻子说了很多。语速很快，内容很乱，还夹杂尖叫、哭泣与怒骂。
“……她误会了。她误会凯文是骗婚GAY，她误会我劝他们俩和好，乃至是凯文向她求婚都是为了骗婚，为了给我和凯文的关系打掩护。”
“她说，不想再见到我。不想再听到我说哪怕只是一个字。她要和凯文离婚，要带走她和凯文的两个孩子。”
殷斐时笑笑，不着痕迹地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痕。
“是我不对。如果我没有穿着女装去见凯文……如果我和凯文不是朋友，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叶棠点点头，起身从殷斐时的书架上拿下了自己的平板。
“——事情就是这样。各位都听清楚了吗？”
“什么……？”
殷斐时愣了一下。等他发觉叶棠是在用她的平板拍着他进行直播，他整个人头皮发炸，脸色更是惨白到比外面的落雪还白。
不管已经直播出去的东西能不能撤回，殷斐时都冲着叶棠扑了过来。他没法思考，没法呼吸，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长长的、刺耳的白噪音。
轻轻松松地避过扑上来的殷斐时，叶棠一边往后退一边拿平板拍着摔下床的殷斐时。殷斐时形容狼狈，他摔下床后无力起身，只能手脚并用向前爬：“不要拍！不要拍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怎么能、怎么能……！？”
上千万的人在唐笑的直播间里看到这一幕，先前还用弹幕辱骂殷斐时变态、殷斐时不愧是影帝真能演的人都怔住了一秒。
就是把自己的直播间借给叶棠的唐笑都觉得叶棠实在是过分了，她居然不经殷斐时的同意就以这样的形式毫不留情地曝光了殷斐时的私事与见不得光的癖好。
“求你了、不要再拍了！……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身败名裂吗？那你已经做到了啊！”
殷斐时的哀嚎太惨痛了。那声音宛若濒死野兽发出的求饶。叶棠却还是不徐不疾地后退，并在殷斐时每一次靠近她、要碰到她的平板时轻松地抽身退开。仿佛在逗着殷斐时玩儿。
屏幕前的唐笑看不下去了。她虽然相信叶棠不会对殷斐时做坏事，可殷斐时每一句泣血般的控诉她都能共情——曾经，她被人网络暴力的时候，也在屏幕的这一边，在自己的心里发出过同样的控诉：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想要什么！？你们就是想看我身败名裂吗！？看别人身败名裂就这么有趣吗！？
“不，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哪里错了。”
叶棠对殷斐时没有对唐笑的耐心。她没工夫磨磨蹭蹭地给殷斐时做知心大姐姐，所以对殷斐时，她下了一记猛药。
“一、这真的是你的错吗？你真的觉得爱过一个同性是你错了吗？你真的觉得男人穿女装是错的吗？”
地上的殷斐时猛然一抖。
“二、你发小的妻子不相信你，也不相信你发小，这是你的错吗？是，照片确实很可疑。但如果一开始你发小的妻子就知道你会穿女装。如果你发小从来没有亏待过她，直到现在都与她日常恩爱；她会连你的解释都不听吗？三——”
叶棠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只有镜头前的殷斐时看到了她目光中的灼然怒气。
“屏幕前的你们，看别人身败名裂有趣吗？看见曾经光鲜亮丽的影帝现在凄惨的在地上爬行，想必你们很满足吧。”
“网络暴力好玩儿吗？迫害素人有趣吗？让别人的家庭支离破碎、鸡犬不宁，害得别人终生被网络暴力，你们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还有你，殷顺敏。恭喜你能用弟弟是个女装变态、还出.轨了你们公司部门主管这样的八卦来打击你弟弟，从而让董事会选择支持你，并将你弟弟从董事会排除。”
“说实话，我敬佩你作为一个女企业家披荆斩棘。但这次，你的手段真的太下作。也无怪乎连你女儿都看不下去了。”
叶棠说罢，唐笑的直播间里接入了另一个直播。那是陈晚卿的直播间。
“这里是我妈妈的办公室……”
陈晚卿一上线就心急火燎地将镜头对准了殷顺敏的电脑。她打开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不光有高清视频，还有黑公关发来的初版样稿。：，，，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