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裴质丢失了德妃和薛美人两个马甲。本来薛美人能够“光荣退休”, 也被他给毁了。
不, 让被子给毁了。
他试图以薛美人的身份去见殷瑜, 但被拒绝了。殷瑜只是派了轿撵送他回储秀宫。
到了储秀宫,他立马暴风速度跑回养心殿,刚一变装进去,就听里面哭声一片。
这是哭啥?
他进去, 本来跪在地上哭的蕊菊见了, 一把抓住他衣裳下摆,急道:“娘娘,您昨晚去哪儿了?再伤心,也不能一夜不归啊。”
对对对, 他昨晚以薛美人的身份睡在养心殿,就算有替身代替皇后, 也只能在外游荡。
这些宫人肯定是以为他见皇帝和薛美人滚床单,吃味了,所以赌气在外面藏了一夜。
“皇后不见了?”殷瑜焦急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裴质扭头, 就对上了殷瑜担忧的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迎来的不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当着他的面,殷瑜这厮惊慌失措地将隔在两人之间的门关上了!
裴质:“……”
两人隔着门站了许久, 所有宫人都大气不敢出,屋内静的落针可闻。
裴质听见殷瑜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啊。”裴质赶紧劝, 生怕这位想不开。
但是没用, 他听见系统开始报快乐值掉的消息, 并且依次递加。
“臣真的没关系。”裴质急喊。别再掉了, 都快负数了。
“什么没关系!”殷瑜却出离愤怒,声音都高了几度,“你不必为了朕委屈自己,先前你就不得不做出大度不争的样子来,对谁都好,如今还要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早就流血流泪,宛若刀割了。”
裴质扶额,没有没有,皇帝你想太多了。
你没有背叛裴质,因为睡来睡去,都是他一人。
你也没有背叛皇后,皇后真的不想跟个被子计较啥。
“你好好歇息,也不用往外走,朕不回来住,免得你难过。”
裴质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赶紧将门打开,刚瞅了一眼殷瑜的背影,就有人挡住了他的目光。
“娘娘,陛下不想见您,还请不要纠缠。”路勒挡在裴质前面,虽然尽力板着脸,可还是泄露了一丝得意。
裴质冷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也不知路勒是功夫不济,还是故意的,被赐的狠狠摔在廊下的花盆上,花盆被压碎不少。
殷瑜听到动静,吓得跑回来,喊着:“皇后你冷静点,再伤心也不从房上跳下来……哦。”
看到一点事都没有的裴质,和在碎片上打滚的路勒,殷瑜生生止住脚步,一甩袖,走了。
裴质在屋里待了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简单吃了个早膳,就去越才人宫里,换上越才人的衣裳,然后去东暖阁找殷瑜。
这变装秀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只能变装,不能把每个宫妃身边要跟着的宫人也变出来。
所以只要时间允许,裴质都会跑到各宫变身,这样才能带着宫人出来,不至于一个妃子孤零零地在宫里晃荡,引人怀疑。
他以越才人的身份求见,这次殷瑜倒是见他了。
殷瑜靠在靠在东暖阁偏殿的木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才人请了安,走过去,轻轻给他揉肩,被他拉住手,摁着坐下。
“你陪了朕许多年,说实话,朕一直是将你当作奴才,封你为妃,也不过是好玩罢了。后来不知为何喜欢上你,却也不敢像宠着皇后那般,肆无忌惮地宠你。”
越才人轻声接话:“臣知道。臣无依无靠,若是得到像皇后那般的宠爱,这会尸骨都凉了。”
纵然尊贵如皇后,都不知惹来多少人红眼,不是被刺杀,就是被泼脏水。
“皇后朕心之所爱,你却是陪了朕很多年。在这宫里,许多事情,也只有你和朕知晓,朕只能与你说说。”
越才人道:“陛下心中有什么话,都可跟臣说。”
所以越才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是否知道愉太妃的事?裴质暗想。
“朕想护着你二人,却不想到头来始终对不住你们。”殷瑜头向后靠着,整个人仿佛脱了力似的,瞧上去十分颓废不堪。
裴质又是纳闷又是欣喜。纳闷殷瑜一个古代的皇帝,不应该将后宫三千当作理所应当的事吗?为何认死理就觉得应该是爱一个人?
欣喜殷瑜能有如此觉悟,否则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就他该难受了。
“陛下没有对不住我们。”越才人斟酌着套话,“薛美人也是陛下的人,他服侍陛下是应该的,陛下怎么会有对不住臣和皇后的想法呢?”
殷瑜仍旧闭着眼睛不说话,许久,久到裴质以为他不会再听到答案了,殷瑜却终于开口了。
“愉太妃说,当年朕被冷落,根本原因就是父皇喜欢的人太多。她一再叮嘱我,将来只能喜欢一个人,只能陪着一个人过一生!”
哪个愉太妃教导的?
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穿着愉太妃的衣裳,在脸盲的小殷瑜看来,不也是愉太妃吗?
裴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殷瑜想开点。
他能说陛下您别介意,后宫那几个,你愿意睡谁就睡谁,这都是你的妃子?
还是他能说陛下您就是只能爱一个人,所以你这个算是婚内出、轨吗?
或者直接说陛下你的第一次给了被子,所以不用伤心了?那薛美人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愁死个人!
陪着殷瑜坐了会,裴质回到养心殿,琢磨了会,将非宝叫了进来。
“薛美人行为不轨,关入冷宫,仍按美人的待遇奉养着,不得欺辱。”
非宝不敢接令,迟疑劝道:“薛美人刚得了陛下恩典,您此时便发作,是不是会惹陛下生气?”
“没事,你按本宫说的去做吧。”不必殷瑜动手,裴质自己处理了薛美人,把这个让殷瑜想不开的钉子拔了,但愿过几日,殷瑜能自己忘了这事。
非宝动作很快,到晚膳时,薛美人已经搬进冷宫。因皇后说要善待薛美人,位分也没有撤,所以薛美人宫里的宫人、一概物件摆设全都搬了进去。
裴质听着非宝的汇报,喝着没几粒米的稀粥,心里盘算着,等殷瑜心情好些了,问问愉太妃的事。
正想着,宫人来禀,皇后父亲裴元心来了。
裴质亲自到外面把人迎进来,赐了座。
“臣此次进宫,是为了裴亦的婚事。”
皇后点头:“兄长可有相中的人家。”
裴元心叹了口气,犹豫说:“裴亦相中内阁首辅苗礼寻的嫡孙女了。”
“那很好啊。”裴质随口接话。
裴元心为难道:“您是有所不知,苗礼寻的嫡孙女只有一个,早就定给了许家。”
“许家许望北?”裴质猜测。
裴元心点头。
裴质心想,虽然不知道他这兄长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估计裴亦要去苗家提亲还是因为许望北。
“父亲的意思是?”
“您去求陛下给裴亦赐婚,随便给他配个门第清白的姑娘便好。”
“这得问问兄长的意见吧?”裴质为难。
裴元心大怒:“向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他敢不从?您只管去求一道旨意便是。”
裴质心想,裴亦向来不听你的,这浑水我可不掺和。
他岔开话题,问裴元心知不知道愉太妃。
“愉太妃是抚养陛下长大的妃子,不过先皇和陛下始终没有给她养母的身份。陛下未登基,她便身殒,臣对她了解不多。”
裴质又与裴元心聊了几句,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前脚刚将人送走,后脚殷瑜回来了。
“朕听说你处置了薛美人?”
裴质挑眉:“怎么,陛下对他还有安排?”
“……没有。”殷瑜面无表情坐下来吃了口茶。
裴质凑过去,笑容明朗:“陛下,趁天还没有大热起来,咱们改日在御花园里摆个酒席,吃吃野餐,欣赏美景如何?”
“御花园也就那个景致,朕早就看烦……”殷瑜说着顿住,迅速瞄了眼皇后,咬了咬后槽牙,急需面无表情,“现在景致不错,那明日朕就陪皇后在那儿散散步。”
裴质开心拍手。
“那陛下今晚还搬出养心殿吗?”
“朕无颜睡在这里。”殷瑜垂头。
裴质接过宫人手里的新茶,给殷瑜放在桌子上。茶盏与桌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声仿佛在殷瑜耳边炸开了,殷瑜立马起身,急道:“住住住,你别生气。”
裴质拿着殷瑜吃的旧茶,诧异地瞪圆了眼。
殷瑜惊觉失态,“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又重新坐下来。“你也吃茶。”
“其实臣真的没有生气。”裴质认真解释。
殷瑜猛地抬眸:“朕知道,这件事,朕一定会深刻反省,从此滴酒不沾。”
“……”
裴质安抚殷瑜:“陛下别紧张,臣没有怪罪您的意思。把薛美人送到冷宫去,也是为了、为了保护他,毕竟他出身低,得了您第一次的宠爱,容易招人嫉妒,臣真不是报复他。”
所以可以不用担心他发脾气了好吗?
“是是是,皇后说的对,皇后有心了。”殷瑜站起来,将茶盏掀开盖,吹了口气,递到裴质嘴边,“吃口茶,慢慢说。皇后晚膳用的什么,香不香,新来了好几个南方的御厨,不知道烧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裴质起身去净房。
“有读者大大砸雷,恭喜获得特权。”
裴质欣喜,最近收雷很频繁,一直给他开金手指,他是不是太幸福了。
“我想兑换隐身技能。”
“该技能属于高级技能,有获得期限,请注意,是否还要兑换?”
“能坚持多长时间?”
000道:“这要看你身体的消耗。如果你剧烈运动,维持的时间就短。”
大晚上的,跟着殷瑜能有什么剧烈运动,他就悄悄观察一会。
“选择隐身特权。”
“特权开启。”
话音一落,裴质便隐身了。他出了净房,偷偷溜回寝宫里间,看见殷瑜在地上踱来踱去,神色焦急。
“陛下,您担心什么?”小瘦子拿剪刀剪了剪烛花。
殷瑜感叹:“皇后生起气来,真的很吓人。”
裴质:“……”他生气了?他全程表示自己不生气啊。
好气哦,一直被误解。
“陛下不是说不好见皇后,怎么又回来了?”小瘦子问。
“朕听到薛美人被处理的消息,想着还是得回来。你看皇后处理薛美人,那叫个干脆利落,说明他心中有气。”殷瑜长长吐了一口气,“朕要是不回来,你说他会不会盛怒之下,对朕冷了心?”
不等小瘦子回答,殷瑜又自言自语道,“很有可能。他性子若不烈,便不会这么干脆地处理了薛美人。以后,朕一定要小心谨慎,不惹皇后生气。”
小瘦子道:“奴才还以为您是为了薛美人而回来。”
“想救来着,不过朕一想,若是朕开口给薛美人求情,你说皇后这样烈的性格,会不会立刻火冒三丈赐死薛美人。与其如此,不如让薛美人安安稳稳在冷宫带着,吃穿用度不委屈他就是了。”
裴质:“……”他怎么就这么烈的性格了?
陛下的脑洞真是越来越大?
木门似乎被拍了一下。
殷瑜立马站直了身体,确定没人进来,他才拍了拍胸膛,坐在圆凳上吃了口点心压惊。
“陛下,您现在跟平时不太一样。”小瘦子给他捶背,大着胆子道,“陛下,是不是有点过于在乎皇后了?”
殷瑜回头淡淡看他一眼。小瘦子立刻垂下头,告了声罪。
“是朕办错事在先,低声下气求他原谅也是应该的。”殷瑜捂住心口,“他是第一个让朕这里跳很快的人。”
他富有天下又如何,一直缺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拿天下去换,他也愿意。
裴质也捂住胸口,他的心如同殷瑜的心一般,也在剧烈跳动。
他是真的没敢想,原来殷瑜待他感情这般深,会因为他的小小动作便忐忑不安、胡乱猜测。
“其实朕昨晚明明记得亲的是皇后,所以才会把皇后扛起来,但不知为何最后成了薛美人。”殷瑜懊悔,问小瘦子,“陪着朕的,真的一直是薛美人?”
小瘦子点头。
裴质心跳的更快。难道看不清脸的殷瑜,也能够隐隐察觉出他们是一个人吗?他记得系统说过,他的声音在殷瑜耳朵,也是不同的。人物性格上,他也都努力表现出不同。殷瑜是如何发现他们相同之处的?
“皇后去净房,怎么还未回来?”殷瑜问。
门外宫人进来回禀:“几个管事太监有事求见娘娘,估计还得一会。”
殷瑜便准备先沐浴,宫人抬了木桶进来,灌满了热水,他让小瘦子出去了,自己在桶里泡着。
裴质手撑在桶上,看着殷瑜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脸被蒸汽熏出两片绯红,睫毛低垂,一向清冷的眸子也多了几分深情。
锁骨往下……
虽说昨晚就瞧过了,可美人沐浴图,到底别有一番风味,裴质咽口水,听着自己如鼓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凑近了,想要凑近了,往水下瞧一瞧。
殷瑜泡澡的水面上虽没有什么花瓣,可不知宫人在水里放了什么东西,水有些发白。裴质看不清楚,又猥琐地把脑袋往水里伸了伸。
泡的解乏,殷瑜闭上眼,盘算着依皇后的醋劲儿,得尽管把宫里其他人也处理了。可德妃外家太强大,处理不得。楚昭仪家里有战功,不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随便送出宫去,容易寒了人心。卢选侍倒是可以送出去。
他心烦意乱地睁开眼,就见他心心念念的皇后趴在桶边,半个身子在桶里,半个身子在桶外蜷着,脑袋还有一半入了水。
他震惊不已,这是皇后?皇后在水里看什么?
他默默地把双腿并拢,“咳”了一声,权当提醒。
但皇后竟然不收敛,甚至还起身,当着他的面儿,换了口气,又继续趴桶里面了。
裴质正努力尝试在水中睁开眼,想把殷瑜仔细看清楚,突然听有人在他头顶道:“皇后。”然后他的背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他吓的腿一软,整个人栽进了浴桶中,水花渐的老高。他脑袋朝下载进去的,要看要往桶底儿碰,被殷瑜长臂一捞,扶了起来。
擦擦擦,为什么能看见他?
“系统,我没有剧烈运动,我才看了一小会,你这特权是不是太坑人了?”
“你的心剧烈运动了。”
裴质无话可说,只想淹死在这泡澡水里。
但是殷瑜恶狠狠地盯着他,还问:“皇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何把脸埋在桶里?”
裴质编瞎话:“唔,刚进来不久,陛下泡的太专心,没听到臣脚步声。臣看这水好得很,就想着不如泡泡脸,脸最近黑了好多,哈哈哈哈哈……”
见殷瑜没笑,只是盯着他,裴质也收了尬笑。
“朕还以为你要寻死?”
寻死也比偷看体面点。裴质考虑要不要点头。
殷瑜道:“朕知道说再多都没有,皇后且看朕以后吧,绝不叫你失望。”
裴质信他。
两人挤在浴桶里,身体免不了接触摩擦。裴质心里做好了拉灯的准备,这么挨着,难免有些意动,他能感受到殷瑜也情动了。
但是殷瑜面上却半点不显,仍是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泡澡。
裴质学着潘金莲,右脚大拇指在殷瑜腿上蹭了蹭。
殷瑜全身都往后避了避,仿佛他是蛇蝎一般。
裴质:“……”
“陛下今晚可有什么事要忙?”裴质拐弯抹角地提醒他。
殷瑜垂眸:“朕要写一百页的悔过书给你。”
谁要这个,有用吗!
“臣不要悔过书,陛下诚心悔过便好。”裴质伸出手指,在殷瑜的胳膊上走步,这挑、逗的意味都明显了吧?
“朕、无颜碰你。”殷瑜反省地很深刻,“若做错事,不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朕良心过不去。”
裴质:“……”算了,陛下你喜欢就好。
他崩溃地从桶里爬出来,随便将身上的湿衣裳脱了,披了件干衣裳回床上躺着。
他很震惊殷瑜悔过的诚心与决心,同时又为自己暗暗担忧。
“系统,你们给我买保险了吗?你说殷瑜这么诚心悔过,这么痛苦难过,万一哪天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他后宫那几个都是一个人,他会不会把我剁成肉馅?”
000认真想了想,肯定道:“皇帝是个‘应该’意识很强的人,他觉得应该做的,就一定会做,觉得不对的,就一定会惩罚。你骗了他,在他的意识里,你是错的,是该惩罚的。你这也算是情节恶劣,估计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怪他吗,他真是的想认认真真哄殷瑜高兴,所以才会劝殷瑜吃酒,谁知道后来的事就如同脱缰的马一般,事态根本不受他控制。
他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床帐看了看,殷瑜真的坐在长案前,严肃认真地写着悔过书。
他恨恨地放下床帐,将殷瑜的被子踹下了床。
皇帝你以后的人生,就跟被子过吧。
*
第二日,早朝刚散,裴质正在用早膳,裴亦来了,仍旧是看似规矩地请了安,问起昨日父亲过来干什么。
“求陛下给你赐婚,不拘谁家,清白就成。”裴质想吓唬吓唬裴亦,让他少作妖。
裴亦听了,却一乐:“许家清白,你去请陛下给臣与许望北赐婚吧。”
还真是喜欢许望北!裴质翻白眼:“许家就两个嫡子,一个入宫当了德妃,最后一个,能舍得让他跟了你?兄长,把许望北赐婚给你,还不如你去争取苗家姑娘来的容易。要不,我让陛下成全你和苗家姑娘?”
“臣对苗家姑娘无心。不过是看不过许家和苗家放任许望北被关在大牢,不管不问。臣去提亲,不过是想刺激刺激两家人,让他们赶紧想办法将许望北从天牢里救出来罢了。”
裴质道:“人家不救,那就说明许望北没什么危险。真要是危在旦夕,人家早就进宫求情了。宫里有德妃在,陛下还能不给几分颜面?”
“没危险,不代表没苦头。”裴亦不悦,“牢里是什么地方,他娇养着长大,能在那里面熬着?你要是说服不了德妃救人,就别管臣的事,只要不帮着父亲拖臣的后腿就好。”
裴质眨眼:“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管。”
裴亦告退,走了两步,又回来:“秦王在宫里的内应臣查清楚了,是薛美人。他是佛寺养的孤儿,据说很有佛缘,被大臣们进献给了陛下。实则,是秦王将薛美人献给了陛下。你成亲那日,也是秦王安排人在陛下耳朵吹风,引陛下去薛美人宫中的。不过,近来薛美人似乎不再受秦王控制了,所以你可以放心。”
原来如此。他成了薛美人,芸娘又被救,秦王自然就控制不了薛美人了。
“臣告退。”裴亦大步离开。
裴质呆坐了会,想起殷瑜昨夜熬灯写的悔过书,拿起来一瞧,乐得不行。
上面写着——不喝酒,不上床,唇有相同,仔细区分。
他随手翻着,基本都写了这两句话。长案旁有个坛子,里面卷了几幅画放着。他记得这里常有几幅画的,不过那些画纸色发黄,手感粗糙。现在放着的,却是干干净净细细腻腻的白纸。
他都打开瞧了瞧,每幅画都画了一个男人,从衣裳能瞧出来,画的就是后宫的妃子。
这些妃子穿着精美的衣裳,头上统一用玉簪束着,画的很好,只是所有的妃子都没有脸。其中,有四幅画是画了嘴的,分别是皇后、越才人、德妃和薛美人。
他们的唇一模一样,略厚,微翘,暗红色。
与他的唇型很像,不过他的唇可没这么红。大概是殷瑜还记得曾经见过的烈焰红唇吧?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德妃和薛美人也被画了这样的唇?
他把所有的画都收好,重新卷起来放回坛中。
心里莫名有些慌。
“娘娘,陛下在御花园摆好了宴席,请您去呢。”蕊菊进来说道。
裴质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他走过去发现,从养心殿进御花园的入口,被宫人用鲜花铺路,一直铺到了殷瑜的桌前。
“陛下,这是?”裴质低头示意他脚下的花瓣。
殷瑜略忐忑:“朕想给你一个惊喜。”
裴质看看四周光秃秃的花枝子,笑笑:“是很大的惊喜。”
两人入坐,殷瑜道:“上次你说想吃野餐,朕也给你准备了。”说完,拍手。假山上顿时冒出好几个宫人,把手里抓着的豹子、羊、牛、兔子、鸽子等等全放了,一时间御花园多了不少活物。
殷瑜拿过弓箭,问裴质:“你要自己猎野味吗?”
“……”裴质挠头,这么理解野餐,好像也对。
他拿过弓,搭上箭,按着电视上看过的弓箭比赛的动作,将弦靠在自己脸颊上,闭上一只眼仔细瞄准猎物。觉得差不多了,他使劲拉弦,那弦也不知怎么回事,箭没飞出来,弦反而还打在了他眼睛上,登时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殷瑜赶紧拿过他手里的弓箭扔了,吩咐宫人去叫御医。
裴质自己就是大夫,等适应这股火辣辣的痛感了,他自己诊断了下,没什么大的问题,但是这几日就见不了人了,眼睛恐怕会肿起来。
皇后受伤,这顿“野餐”自然不能再聚。殷瑜陪着皇后回养心殿,亲眼看着御医给皇后敷了药,这才放心出来。
他很后悔,原来以为裴亦满身英气,应该是学过骑马射箭的,所以身为裴亦弟弟的皇后,也应该有些基础。
没想到,竟然会让皇后受伤。
裴质见他情绪低落,找借口让他出去:“陛下去忙政事吧。”
“朕没什么政事要忙,事情都在早朝处理好了。”
“臣听说楚昭仪的兄长打了胜仗,陛下也该去看看楚昭仪。”
“朕不去,你受了伤,朕哪儿心情去看他?”
“替臣去看看吧,陛下和楚昭仪一起去御花园狩猎,给臣打些野味。”裴质伸手推他。不能让殷瑜一直看着他,想着他的伤,这家伙心灵太脆弱,一会说不定要哭唧唧。
殷瑜无奈答应,派人将楚昭仪叫到御花园来。半个时辰后,楚昭仪便带着半个面具,穿着利落的简单版戎装,一进御花园便骑上马,大呼小叫着跑到殷瑜跟前。
“陛下,您快上马,咱们一起打猎去。”
殷瑜道:“你玩你的,不必管朕,这些活物都归你了。”
楚昭仪拉着他不放,非要他也跟着。殷瑜心烦,不愿多说,便拉弓,一箭射了一只羊。楚昭仪很开心,把弓箭扔了,指挥着宫人摆柴火,将拔毛去内脏,穿在木棍上烤。
一边烤,楚昭仪一边加着佐料。
不到一个时辰,羊肉的香味就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忍受不住了。
殷瑜是唯一一个吃不下的,裴质哪儿舍得让他饿着,变着法儿的说笑话逗他高兴。他讲着讲着,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做手势时不小心将面具打落下来,他立刻蹲下来,背着殷瑜捡起来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瞬息的事,然而殷瑜却还是看到了一只眼睛。
他见过两个人的眼睛了,但没有一个人像楚昭仪的眼睛那样让他觉得美丽无比。楚昭仪的眼睛很大(肿了),里面水汪汪的(疼),像聚了一池清溪,他的睫毛很长很黑(哭湿了),垂下来的时候在脸上打了层细碎的阴影。
很漂亮。
殷瑜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发觉时,已经呆呆地看着楚昭仪许久了。他伸手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起身,离开御花园。楚昭仪想跟,被宫人挡住了。
一行人往养心殿走。殷瑜坐在御撵上回忆楚昭仪的眼睛,他居然心跳地很快。不知道他是激动能看见老朋友,心情亢奋。还是真的因为楚昭仪的眼睛,而又爱上了一个。
殷瑜垂头看着左侧规规矩矩走路的路勒。这家伙的眼睛就没有楚昭仪的好看,太小了。
他进了养心殿,听宫人说,皇后出门处理宫务去了,他便坐到长案前,将他昨日画的画找出来,翻出楚昭仪的画像,将他的眼睛画了上去。
“陛下,楚昭仪送来一只羊腿。”宫人进来呈上一只羊腿。殷瑜随手拿过尝了尝,一吃便停不下来,吃了一整只羊腿。
他吃完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怎么能对楚昭仪动心呢?
他仔细回想,当时他看到那眼睛的第一眼,脑子闪过的不是楚昭仪,而是皇后。
可能是因为皇后眼睛也受伤了,所以他才会突然将两人弄混淆了。
所以他的心跳加速,是给皇后的,而不是楚昭仪。
“怎么皇后还没有回来?他受了伤,哪个宫人这么不懂事,非要这个时候缠着皇后?”殷瑜将画收好,锁进了暗室。
宫人道:“奴才去问一问。”
过了会,皇后和宫人一起回来了。皇后眼睛被包起来了,包的特别严实,看上去很严重。殷瑜心疼,将他拉过来自己怀里坐下。
“受伤了就要在家专心养伤,一概事情都交给宫人去做。如果宫人你不放心,可以叫楚昭仪他们来帮你。”
都一样,还是他自己干。
裴质窝在殷瑜怀里:“楚昭仪活泼好动,是个开心果。陛下跟着他出去玩,是不是开心了点?”
殷瑜越发愧疚,他沉默片刻,哑着嗓子道:“是朕不好。明明是朕做错了事,反倒还要让皇后替朕操心。朕定然会想到一个好的法子解决,以后这些事都不拿来烦你了。”
裴质点头。其实心中并不相信,他不知道殷瑜该怎么解决后宫妃子的事。后宫牵扯朝堂利益,哪儿是殷瑜想如何便如何的。
两人靠在床上说了会话,殷瑜突然道:“让朕摸摸你鼻子和眼睛。”
“鼻子给你摸,眼睛不行。”裴质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鼻子上。殷瑜认认真真地摸了摸,摸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这才放手。
“臣的鼻子如何?”裴质努力笑着问。
殷瑜道:“很挺。”应该很漂亮吧,可惜他看不到。
“快乐值减10。”
裴质:“……”崩溃,就摸个鼻子而已。
“陛下,您明日大寿,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臣准备送您礼物。”
殷瑜看着他:“若不嫌弃……”想一起去屋顶看星星。
裴质松口气,这家伙终于自己想开了,他赶紧道:“不嫌弃不嫌弃,明日臣在床上等您。”
“……好。”
*
裴质以皇后身份送礼物还不满足,又让宫里的嫔妃们都去问殷瑜想要什么。
“朕想要轻轻摸一摸你的眼睛。”
楚昭仪犹豫,但还是咬了咬牙,将殷瑜的手放在了自己没受伤的眼睛上。殷瑜闭着眼睛摸了好一会,越摸眉头越皱。
怎么跟他看到的不一样?
他手移到另一只眼睛上。楚昭仪没想到他会突然移过来,痛的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就是昨日打猎,把眼角磕到了一块。”
殷瑜突然笑了:“是吗?说来也巧,皇后的眼睛也受伤了。”
“是吗?”楚昭仪干笑。
*
越才人是个得宠的,他过来问殷瑜想要什么,殷瑜想了想,说:“让朕亲亲你。”
“好,臣求之不得。”说着话,越才人不忘发挥攻的本性,主动出击,搂住美人的后脑勺,霸道地亲了下去。然而殷瑜只是被动了一会,片刻后,比他更霸道。
他沉浸在亲吻中不可自拔。殷瑜却突然睁开眼,伸手在他的鼻子上摸了摸。
“陛……唔……”越才人想问问为什么要摸他鼻子,却被殷瑜亲的说不出话来。
越才人走后,殷瑜趁着皇后没在,将画卷都打开,为楚昭仪添上眼睛,为越才人与皇后加了鼻子。
越才人与皇后,嘴一样,鼻子也一样,难道只有眼睛不一样?
殷瑜把所有事情都串起来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奇怪。他那日扛薛美人,确实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亲到了皇后,所以把皇后扛回去了。
为什么越才人陪伴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越才人当玩耍的小猫小狗一样看待。
可在最近,却突然喜欢上了越才人,感觉越才人哪儿哪儿都好。为什么会觉得越才人哪儿哪儿都好呢,现在想来,是因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里面。
德妃不必说,最近也瞧着顺眼了不少。除了那日想要勾搭他的事,确实让他亲近了不少。
殷瑜收回思绪,一摸额头,竟出了不少冷汗。
“摆驾。”他起身。
小瘦子进来:“陛下去哪儿?”
“算了,不必声张,你跟我走。”殷瑜带着小瘦子,从养心殿抄小路去了冷宫。
裴质还在苦苦想着德妃该送什么好,毕竟德妃是个不太光鲜的马甲。听殷瑜的意思,德妃还送不出去,所以这个马甲得保留,他得开始保养这个马甲了,不能让他存在却无用。
“皇帝要见卢选侍。”000忽然报。
裴质诧异:“卢选侍都关进冷宫许久了,怎么这时候想起来要去见?”
他匆匆出门,跑断了腿,才跑到冷宫门口。这里侍卫森严,他找了个矮一点的树,爬上去,又翻墙进了里面。
卢选侍有他放过话,在冷宫,小日子过得也不错。
“陛下,怎么会到臣这里来?”卢选侍问。
殷瑜抓住他的手,将他拖到桌边,谨慎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事,这才决定要说话。
“爱妃,你见过皇后和越才人吗?”
“见过。”
“你觉得他们长得像不像?”
卢选侍心念电转,想到这家伙肯定是觉得像了,才会一直问问问。可他不能让殷瑜知道,他被系统威胁过,若主动告诉男主,这个世界就会关闭了。
他顺着说:“是有些像呢。”
“果然是像。”殷瑜压低声音,“朕怀疑皇后、越才人、德妃、薛美人都是一个人。”
裴质嘴巴长得能塞下个鸡蛋。
“你觉得呢?”殷瑜问。
卢选侍撒个娇::“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臣的脾气你也知道,不会说假话奉承您。”
“朕相信你,你说。”
“他们绝不是一个人!”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