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星眼皮跳了跳,试图把自己手指抽回来,但那小猫仔估计饿狠了,咬着什么都觉得能出奶,怎么都不松口。
司南星黑了脸:“松口,我又不是你妈。”
蒋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他身后,幽幽叹了口气:“哎。”
司南星一回头,捂住了心脏,也跟着她“哎”:“婆婆,您别吓我,我有心脏病,要是把我吓狠了,一会儿我就当场留下陪你做鬼了。”
蒋婆婆瞪大了眼,没见过这么跟鬼碰瓷,一时间准备好说辞噎在了嘴里。
司南星往厨房里看了一眼,那只大猫还在埋头猛吃,看来浇了排骨汤米饭很配它胃口。
她窝在这待拆迁小区里,刚生完孩子,估计也没办法自己出去觅食,看样子饿了不少时间了,嘴张得跟挖掘机似,一口下去盆里饭就少一半,几下功夫就空了盆,这会儿已经在细细舔盆里汤汁了。
蒋婆婆见他看猫,又觉得生出一点希望来了,眼巴巴地看着他问:“哎,小老板,你、你喜欢猫吗?”
“很快阴差大人就要来带我下去了,这儿也快要拆了,万一他们没发现这里边还有猫,他们岂不是……”
她说到一半没了声,只是沉痛地“哎”了一声。
司南星沉默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大猫吃完了饭,一脸餍足,慢条斯理地蹲到了蒋婆婆身边,用脑袋去拱她手。
司南星叹了口气:“知道了,我把这窝小猫带回去,我那街上住老年人多,我挨家挨户问问有没有要养小猫。”
“哎!哎!”蒋婆婆眼带激动,忍不住搓了搓手,“只要带出就好,带出去就好……”
司南星看向她脚边大猫:“那她……”
“她呀。”蒋婆婆弯下腰抱起她,慢吞吞在桌前坐下,“她聪明着呢,到时候自己会跑,就让她陪我最后一程吧。”
司南星没再多说什么,他一手提着保温盒,一手提着一篮四只小猫,微微弯腰和她们告别。
司南星关上门离开,门内蒋婆婆抱着大猫,一下一下替她顺着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喝完那碗排骨汤,蒋婆婆觉得自己脑袋清明了许多,当初一个人被困死在这里怨气都消散了不少。
她若有所思地轻轻摸着猫,忽然大猫脚下一空,身下托力骤然消失,它转动四肢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疑惑地直起身体扒在椅子上“喵”了一声。
空中传来一声若有似无叹息。
司南星离开,阴阳暂通灵力失效,生灵与死魂间那条不可逾越线,再次泾渭分明起来。
司南星站在楼道里,艰难地分出几根手指按亮了手机,打开手电筒,猝不及防照亮了一张糊满了血脸。
杀鸦一脸讨好地看着他:“哎呀,回来啦,怎么还带着猫呢?哈、哈……”
从她心虚语调来看,她绝对是知道蒋婆婆是为了这几只猫才把他忽悠过去。
司南星懒得跟她计较,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下次能不能先出声再出现,给我个心理准备,我看你们是真想把我留在这儿做鬼。”
“哪敢啊。”杀鸦讨好地跟在他后边,“那烛幽君还不把我们放进油锅复炸一遍又一遍。”
司南星笑起来:“你当自己是春卷呢。”
他们走出这座老楼,天空已经是黄澄澄一片——到黄昏时刻了。司南星眯了眯眼,按照以往,黄昏逢魔时过,就是他食堂开店时候了,但今天他早就在门上贴了请假条,所以也不用着急。
他往前走了两步,篮子里小猫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
司南星脚步一顿,杀鸦一脸担心地凑过来:“怎么了?这是饿坏了?”
司南星掀开了点篮子上布料,只有那只纯黑小猫仔嗷嗷叫个不停,它其他三个兄弟姐妹互相叠着睡得正香,似乎毫无所觉。
“这是见鬼了?叫得这么凶……”
杀鸦嘀咕了一句,然后看见司南星默默地盯着自己。
她气得飘起来半米高:“不能怪我吧!它眼睛都还没睁开呢!总不能是被我吓坏了吧?而且它从小就陪着蒋婆婆,我就算一脸血,也不能比蒋婆婆更吓人吧!”
“先前是谁说,蒋婆婆死得没你惨,慈眉善目?”司南星一边挑了挑眉毛,一边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杀鸦奇怪地跟在他后边:“去哪啊?回去不是那条路吗?”
司南星瞥了一眼原本要去方向,黑漆漆看不清景物。他没说自己觉得有古怪,只说:“去那边超市给小猫买点羊奶粉,总不能还让它们饿一晚上。”
杀鸦立刻拍马屁:“我就知道,小老板人美心善!”
司南星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这形容词怪怪。”
杀鸦傻笑着糊弄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司南星换了个方向走,那小猫仔就不叫了,蔫头巴脑地缩在篮子里一边。
他还没来得松口气,天色骤然黑了下来,小猫凄厉叫声和杀鸦尖叫同时响起。
司南星心想什么玩意能把鬼也吓成这样,一抬头——嚯,好大一条蛇。
巨大蛇头从虚空中探出,粗长蛇身不知道蔓延到了什么地方。这蛇浑身漆黑,只有额头一片呈现出颜色稍浅淡青色,明黄色竖瞳像一对大灯笼,毫无感情地盯住了司南星。
司南星此刻满脑子都是什么《狂蟒之灾》、《原始巨蛇》之类恐怖电影,还抽空想到了刚才这蛇恐怕就在回去路上等着他,小猫仔给他示警让他换了条路,没想到对方又跟了过来。
“司南星?”
半空中蛇头口吐人言,司南星居然也不觉得奇怪了,都长这么大了,多半是蛇妖。
但这蛇妖知道他名字,这还是让人觉得有点意外。
司南星点了点头:“是我。”
杀鸦恨铁不成钢地嚷嚷起来:“你跟它说什么话,跑啊!”
司南星无奈地看她一眼:“跑不动,我心脏疼。”
杀鸦简直要给这位爷跪了,生死关头,跑不动你也挣扎一下啊!
那蛇妖还在一本正经地开口:“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有人要你命,我欠他一份因果,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司南星没由来觉得……这蛇好像不太聪明。
蛇妖张大了嘴,杀鸦和小猫仔叫声此起彼伏,司南星抬起手掌:“等等!”
蛇妖居然还真停下来。
司南星提了提手里篮子:“这里还有四个无辜小生命,和他们那个……因果,也没关系吧?我先把他们放远点。”
蛇妖认真思索了一下:“嗯,上天有好生之德。”
杀鸦哆哆嗦嗦地觉得,一条出来要人命蛇妖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就他妈离谱!
司南星慢吞吞地把篮子放在了电线杆旁边,还顺手把自己双层保温桶也放下了。
蛇妖再次张开嘴,司南星又说:“等等。”
蛇妖停下了动作,但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又怎么了?”
“你总不能说你肚子还有个生命,让我再等到你生完孩子吧?”
司南星:“……我一男,也没有这个功能啊。”
蛇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开口:“哦,你这么小一个,我也没看清。”
司南星体贴地表示谅解:“我听说蛇视力都不太好,没事。”
“我是说这儿还有个鬼呢,你嘴张那么大,我怕你把她也带进去,让她跑远点吧?”
杀鸦哇地一声哭出来:“小老板!我……”
司南星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朝着远处飘去。
“这次没事了吧?”蛇妖没有再贸然张嘴,只紧紧盯着他。
司南星慢吞吞点了点头,蛇吻豁然张开,一瞬间给人吞天之感,司南星令牌从口袋里抽到一半,就听到杀鸦大喊一声:“孽畜,住口——”
这缥缈鬼魂一瞬间拦在了他身前,司南星清楚地看见,她刚被吞入蛇口半只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伸手扯住杀鸦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抛,杀鸦声嘶力竭“小老板——”和着风声飘到他身后,司南星举起了令牌。
刹那间金光大作,司南星只听见一声沉重“轰隆”,像是什么大门被缓缓推开,金光之上煞气沸腾,一道颀长身影缓步走出,清冷淡然嗓音响起:“巴蛇?”
“唔!”那蛇妖半眯起了眼睛,上半身盘旋后缩,看清了一身冥府煞气来人,“烛幽君?”
蛇妖明显有些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司南星也有些愣神,这位就是烛幽君。
他当初因为多管闲事,差点死在厉鬼手下,被个阴差救了。那阴差翻着生死簿,说他是什么地府十君烛幽君恩人,恩人交待了,如果行走人间遇见他,得行个方便。
第二天那阴差就带着这块令牌找上了门,和他商量着开了这个冥府食堂。
但他还没见过烛幽君真容。
司南星看着他半张侧脸,剑眉星目,高鼻薄唇,长相俊美而凌厉。好看,但半点熟悉感觉也没有,也不知道他这个恩人是几辈子前事了。
烛幽君开口:“你找他做什么?”
“你不要碍事!我自有缘由!”巴蛇吐着蛇信威胁。
“你今日带不走他。”烛幽君抬眼,巴蛇蛇头后仰,弹簧一般射出,绕过烛幽君直取司南星。
烛幽君动也不动,带着猩红血气木枝破土而出,缠绕而上把蛇吻死死扣住,把身躯巨大巴蛇捆得像个麻花,任由他翻腾扭动也挣不开分毫。
“滚回去。”烛幽君抬手,木枝就把捆成一个木茧巴蛇照着黑黢黢孔洞扔了回去。
烛幽君这才转过身。
四目相对,司南星觉得这位烛幽君看自己眼神,似乎有些……复杂?:,,.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