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海平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乐器。
千万年的时间, 足以让艺术家们把音乐玩出花来, 不管是曲子还是乐器都一样。联邦那边有位痴迷音乐的军团长曾经异想天开地用战舰作为乐器在星海中演奏, 场面极其浩大, 吸引了无数观众。
可是眼前的乐器古朴美丽,光看外形就给人一种跨越万年的时光交错感。
而那巨型乐器之前, 还有着许多形制不一的乐器, 看着都和晏阳曾经弹奏过的七弦琴一样有着奇异的美感。
这时一声唳叫自半空中响起,一只灿金的凤凰展翅腾空, 在演奏区显露它华美的身姿。
“这是……”晏海平失神地望着眼前的凤凰, 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凤凰。”晏阳含笑接话。
这些乐器都是沈良骥做的,凤凰的虚拟投影也是沈良骥亲手完成, 以前晏阳没机会见到真正的凤凰,即便是真正存在过神话时代,凤凰大约也美不过眼前这一只吧?这就是人才的重要性, 晏阳动手能力不行, 有沈良骥这样的人才在他的很多想法才能轻松实现。
晏阳一招手, 凤凰翩然朝他飞来, 体型逐渐变小,优雅地停驻到晏阳的肩膀上,绚丽的长羽尾环绕到晏阳颈边, 像是给他披了一件美丽的外袍。
晏阳得意洋洋:“漂亮吧?”
安格斯得知晏阳带了人过来,交待副官负责训练士兵, 自己转身走了过来。才刚走近,安格斯就听到晏阳微微扬起的小嗓儿。
安格斯抬眼看去, 只见晏阳肩膀上站着只羽毛绚烂的凤凰,那凤凰身上光华流转,恍如梦中走出来的仙物。
安格斯的目光落到晏阳那被莹莹光华映照着的脸庞上。
漂亮是漂亮,就是那一脸骄傲又得意的模样让人不想承认自己会被他吸引。
晏阳注意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看见了安格斯。他笑眯眯地示意凤凰往安格斯飞去,在安格斯身边徘徊。安格斯长得英俊,凤凰的光羽扫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打了光似的,衬得他笔挺的身姿更为出色。
不愧是他一眼挑中的人,长得真好看!
晏阳洋洋自得,让凤凰飞回钟架上方站定,招呼安格斯:“你忙完了?”他转向晏海平,“舅舅,这就是安格斯,去年给我当保镖的那个。”
晏海平点头:“我们见过。”他去看晏阳的时候晏阳总是正巧在沉睡,因此他每次都只见了晏筱和安格斯,从他们口里了解晏阳的情况。
只不过眼前的安格斯又有点不同。
前几次见面,安格斯沉默内敛,像无声无息的影子。几个月过去,安格斯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气势逼人。
“晏先生。”安格斯平和地和晏海平问好。
晏阳感觉晏海平和安格斯之间的气氛平静是挺平静,就是没什么相互交流的势头,于是招呼安格斯说:“我让人准备演奏了,你也一起来听听。”
安格斯的目光落到那排由长架支起的乐器上。
晏阳笑眯眯地介绍:“这里汇集‘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大类乐器,最大的一件叫编钟,它由低音甬钟、中音甬钟、钮钟三组组成,光这编钟就有六十五件。怎么样,气派吧?”
晏阳从小习琴,精通乐理,当初新皇登基,华夏四面受敌,各国派来的使者各怀心思。晏阳想,打仗他不在行,谋算他也不在行,吃喝玩乐他擅长啊,就该让这些家伙见识见识华夏的繁盛,气死这些混账!他聚集京城所有乐师,从八大类乐器中挑出适合的组合起来,提前让乐师们凑一起训练。
登基之日,不少人都被晚宴时的演奏给震住了,据说连北方那些马上大老粗回去后都找人敲敲打打吹吹弹弹!
现在想想,那不就是约瑟夫会长扔给他玩的乐团嘛。
就说了,他在吃喝玩乐方面的想法是最厉害的,远远超前于时代,随随便便就能引领一阵新风潮!
按照现代乐理,其中六十四口钟按照大小从低音至高音排列,跨越了五个八度,可以发一百二十八个音②,音域的宽度让人无法想象它是在那么多年前出现的。这代表着远在华夏战国时期,华夏就有了超前的音乐体系!
晏阳看着那排复原得非常完美的编钟。
编钟上有着精美的纹饰。
那些纹饰是他以前对着挖出来的战国编钟上一幅一幅描画下来的,不少金石大师把这些钟体里里外外地研究了个遍,才发现它们其实是“演奏说明书”,将每个编钟的音高、音名和敲击部位篆刻在钟体表面!
也正是因为古人注重传承,他们才能完美地复原这件庞大的古老乐器。
可惜,这些许多人小心翼翼传延下来的东西已经丢失在茫茫星海之中,化作宇宙中毫不起眼的星尘。
“是很气派。”安格斯的声音把晏阳的思绪拉回现实。
晏阳扭头看向安格斯。
每次这家伙一本正经地应和着他的话,晏阳都觉得他不太有诚意。就像以前燕大将军总觉得他不务正业一样!
吃喝玩乐难道不是正经事!
晏阳哼哼两声,没有再开口。
演奏已经开始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晏阳挑选出来的那几位战士已经掌握了演奏的诀窍。虽说论创作他们肯定不如任何一个乐团成员,但他们对精神力的控制收放自如,完全能完美地达到晏阳对力度、角度的要求,绝对不会弄错任何一个音!
乐曲一响起,训练场中的士兵们都精神一振,感觉灵魂都被那清澈透亮的前奏狠狠地撞了一下,紧接着不同乐器富有层次地奏响,像是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朝他们涌来,让他们的精神力跟着曲子鼓噪起来,恨不得立刻和变异虫族赤身肉搏一番,用上肉体的力量活生生把所有变异虫族撕碎!
激昂的前奏过去后,整首曲子像是在讲述一个漫长而美好的故事,时而浑厚,时而高亢,时而灵动,每个人听来都不一样——
有的人想到自己出生以来的每一件事。
有的人想到自己在军旗下立下誓言后从此改变的命运。
有的人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即将出生、也许下次回家就会喊他爸爸。
音乐和文学作品经久不衰的原因就是它无穷的生命力。
一千个人听同一首歌、看同一部作品,可有有一千种不同的感受,这就是它们的魅力所在。
所有人都沉浸在曲子里的时候,安格斯的目光停留在晏阳身上。
在晏阳不同于以往的眼神里,安格斯看到了许多深埋在晏阳心底深处的东西。
那通明透亮的眼睛里头,藏着的是一个孤独而寂寞的灵魂,只是他太喜欢笑,也太喜欢与许多人混在一起,所以极少有人能注意到他眼底那抹游离在外的疏淡。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曲子对高精神力者也有了影响,安格斯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穿透了。
有的时候,把一切看得太清楚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看得清楚又不愿相信的时候。
安格斯脑中冒出不少莫名的念头,直至他强迫自己收回定在晏阳身上的目光,强压下精神力的躁动,才把心口那异常的炙痛压下去。
“少爷。”安格斯开口喊。
晏阳猛地回神,看向安格斯。
“你困了。”安格斯口里问着,人已经弯身将晏阳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是温热的。
这个念头蓦然从安格斯脑海中闪过。
他是活着的。
他想抱着他。
什么都不做。
就这样抱着他。
感受他的呼吸与他的心跳。
晏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困了。
不过被安格斯一说,晏阳还真有点乏了。他打了个哈欠,刚想舒舒服服地窝在安格斯怀里睡一觉,又想起晏海平还在一旁。晏阳含糊地喊了一声:“舅舅?”
晏海平也如梦方醒。
晏海平见晏阳被安格斯抱在怀里,脸上有着明显的困意,立刻说:“你好好休息吧。等你醒来后把这个曲子发到你的天网账号上,剩下的交给我们来。”
晏阳听了晏海平这话,乖乖点头。
这个时候的晏阳最听话。
如果说晏海平之前还怀疑晏阳对晏筱所说的“华夏”是真是假,看到这些配合良好的远古乐器之后他已经彻底相信了。他们父亲不在了,很有可能死在飞舰事故中,晏筱和晏阳是他们父亲最后的血脉。
晏阳想要复兴这个华夏文明,他们就全力支持。
反正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晏海平找上约瑟夫会长商量过后,又约见了卢西恩会长,联合他们向星际文化委员会施压。
星际文化委员会又不是傻子,要是光晏海平找上门他们可能还会犹豫一下,现在连两委会长都出面了,他们自然不可能为了几个高丽人的无耻言论得罪这三方。开玩笑,要是他们带着帝国音乐协会、文史协会表示质疑并退出委员会,不再承认星际文化委员会的权威性,对他们的打击是致命的!
两位最专业、最权威的协会会长都表示站在晏家这边了,他们难道还要找死?
星际文化委员会当即发布公告表明已经拒绝了高丽一方的认定申请,严厉谴责这种妄想将别人成果据为己有的可耻行为。
崔有信被星际文化委员会直接打脸,又被一涌而入的小朋友粉丝团骂成狗,只能灰溜溜地删了前面转发的节目视频和一干言论,装死。
晏家官方账号发出律师函,罗列了崔有信这些年来捏造的谣言,表示会一告到底,绝对不会再让这种无耻小人逍遥法外。
许多曾经被崔有信恶心到的受害者或者吃瓜群众纷纷送上自己收藏的证据,可着劲为晏家摇旗呐喊。
叫你一直瞎哔哔,这回踢到铁板了吧?!
真以为随口哔哔不会犯法吗!
晏阳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风向已经来了个大逆转。
他调出白天那场演奏的影像重看了一遍,发现毫无瑕疵,打开天网账号把它上传上去。
晏阳配了两行字——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我是华夏人。”
哪怕这个时代只剩他一个华夏人,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生于华夏、长于华夏,他有无数对他寄予厚望的师长,他有无数没来得及施展的远大抱负。
他混账过、天真过,但他后来只想堂堂正正、快快活活地活着,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无愧于华夏之名。
也许凭一己之力很难重现华夏曾经有过的辉煌,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②两句出自论文《浅谈曾侯乙编钟的概况、特性、演奏及其在当今社会的艺术实践中产生的影响》,名字真长……
小阳配的两句话本来想二选一,又感觉两句都适合,就一起配上了_(:з」∠)_
百度的释义↓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黄钟被砸烂并被抛置一边,而把泥制的锅敲得很响。比喻有才德的人被弃置不用,而无才德的平庸之辈却居于高位。
这里指华夏不见了,高丽专家瞎哔哔。
开文以来很多人都说华夏消失的设定是为了主角装逼而写,确实有这个因素在,不过更多的,是放大某个可能性把它写成故事。你现在让我穿越到未来,让我背诗,我可能只能背床前明月光,让我弹琴,抱歉不会,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茶,我基本不通。毕竟我不是小阳。相信大部分人也一样。这几年其实挺好的,多了很多面向大众的诗词节目、艺术节目,传统手艺也在创新,文里的一切肯定不会发生啦。
我们只要快快乐乐地看小阳装装逼就好,不要在意什么逻辑啦智商啦,这些东西甜甜春怎么可能有!【不对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