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林琳有些了解的晏季, 非常肯定林琳这是故意要折腾他呢。
回想林琳早上对他的指控, 晏季摸了摸鼻子,开始反醒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粗鲁了。
只是他这边才一回味凌晨的那场亲密, 身上那股火,就压都压不住。渴望的看着那抹曼妙身姿, 晏季咽了咽口水,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没有得到过时, 还能压抑控制。得到过了再...这也太难为一个正常男人了。
林琳是有那么点故意的心思在里面, 谁让她装劈叉了呢。
这会儿看晏季求而不得的憋屈样子,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林琳有吃宵夜的习惯, 晚饭虽然吃了不少, 可过几个小时如果不吃点东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收拾棋盘, 再将一块石板放在桌上,然后将亲手做的小火炉放在石板上。
晏季看着那石板, 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林琳什么时候找来的。
等看到林琳将她带来的饭盒,汤块,卤蛋还有肉干,挂面都拿出来的时候,关于石板的问题也被晏季抛到脑后了。
原来这小火炉是这个操作。
看了一下自己的裤子, 帐篷已经消下去了。于是晏季也下炕去跟着林琳一道忙活这件带着人间烟火气的事情。
去放干柴的地方挑了些短小的干柴回来,留了些空隙的摆在小火炉里。
火种是从篝火堆里拿的,等林琳给饭盒加了水和汤块时,晏季已经将小火炉点燃了。
饭盒不大, 但也不算小。林琳往里面加了卤蛋,肉干和面条,做为宵夜绝对够他们俩吃了。
林琳为了使用方便,餐具除了筷子还有一副刀叉和小汤勺子。
用餐刀将卤蛋和肉干弄成小块,用小汤勺子盛面汤。一会儿吃的时候她和晏季就可以分别用筷子和餐叉进食。
林琳用饭盒盖子当碗,晏季那里则是窑洞里原就有的搪瓷茶缸,林琳刷了一下,给晏季当了饭碗。
林琳早前带这些东西的时候,只带了她一个人的。现在嘛,只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
虽然他们俩的政治觉悟相悖,可林琳不否认在性情和为人处事上,她那些经历早已经让她变得不再是纯粹的非资产主义思想了。
自古一山不容二虎,只要彼此存在,在不分出个上下高低的前提下,就一定没办法长久共同。但林琳仍就相信在大局势面前两党必会联合抗倭。这段时间那么长,为什么不能谈场恋爱呢?
等到将倭匪赶出去,资工重新对立,若那时他愿意跟自己去香江定居最好,若是不愿意,那自己就当着他的面嫁给别人。
到时候也学一学这个时空的做法来了登报结婚,气死他丫的......
(→_→)
吃了一顿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宵夜,晏季乐颠颠的去刷碗了。
林琳见晏季去刷碗,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布袋的大米放在行李箱里。
挂面就那么多,放些大米到行李里,晚上还可以熬点肉粥吃。放完大米,林琳又拿出一些空间里的肉干。这才收拾了一下,拿出牙刷去刷牙。
林琳敢动不动的往外拿东西,仗的还是晏季不曾认真查看过她的箱子。
所以说起来,这还都得感谢一下宋雅娴。
人家为了她能谈个富余的恋爱,也算是添砖加瓦了。
等回了山城就给她秀恩爱去。
晏季刷完碗,草场上的舞会也结束了。
白简看着晏季乐呵呵的又进了林琳的房间,不由又是嗤笑一声。
都是爷们,谁不知道谁呀。真要是撬了晏季的墙角,就这犊子还不得摁死他十八回?
而且就这么一天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粘在一起的德行,别说勾搭了,他特么连靠近都没机会呀。
算了,还是通工。
......
晏季之前紧迫盯着林琳,现在则是轮到林琳盯着他了。
院里一直有小战士守着,可晏季照样在那么多人的视线下跑到她这里。现在自己的事干完了,谁知道晚上晏季会不会去干他的事。
这都是说不好的事。
所以在晏季晚上赖在这里不想回自己窑洞的时候,林琳也没撵他。
至于晚上睡在一个睡袋里,有些事情也就稀里糊涂的发生了。
这一晚林姐虽然也不是霸气侧漏,却不像前一晚疼得让人暴躁了。
可一整个晚上被人当煎饼在烧得火热的炕头上来回煎,林琳连伸爪子拍人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折腾到天快亮,晏季才连本带利吃了顿饱饭,浑身上下的那股餍足劲飘得满窑洞都是。
看着乖得不能再乖的人又亲亲抱抱了一会儿,晏季这才不舍的穿上衣服坐起来。
用着暖壶里的水给林琳做了清理,然后小心的将人抱到怀里,一件一件将衣服给林琳穿上。
等给林琳收拾好,让林琳合衣睡在炕上。晏季这才走到门口准备回他那边。
这个点,院子里的人都还没起。院里只有几个小战士站在门口执勤。
不过让晏季吃惊的是外面竟然在下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地面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雪。
昨晚过得...他耳朵里除了轻吟,低泣,粗.喘就是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还真的没注意到这些。
雪很大,夹在风里,半空中还有肉眼可见的螺旋状掺着雪花的风卷。
今年山城最冷的时候也没下过这样的雪,看着就让人感觉冷得很。
这样的雪进入视线,晏季先是怔了一下神,然后心里想的就是这雪什么时候停。还有考察团的日程安排会不会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影响。
看一眼披了一层厚雪外衣的地面,晏季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一踩一个脚印,怕是有些事情都耽误了。
站在门口,晏季很快就听到了其他窑洞开门的声音和随之到来的惊呼声。
小战士们都朝院里看了一眼,然后互相确定有人起来了,这才留下两个仍旧站在门口,其他的人分别拿起扫把开始清雪。
扫雪的声音不轻,怕影响考察团的睡眠,小战士们才没有及时清理。
等小战士开始清雪,院子也就热闹起来了。
晏季仍旧和昨日一样的来了个假动作,之后去茅厕,回来洗漱。
等收拾好自己,晏季又打了水去侍候林琳洗漱。
林琳不情不愿的起床,闭着眼睛刷牙,再仰头让晏季给洗脸,跟个老佛爷似的娇贵。
白简站在敞开的窑洞门外,先是牙疼的看着晏季好爸爸,然后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的存在。
晏季回身看是白简,轻声跟林琳说了一句便走了出来。
白简在想了一夜后,终于决定向晏季坦白。
昨夜信誓旦旦的说要扣林琳一个通工的罪名,可想了一夜后,白简到底还是怕了。
他得罪不起宋雅娴,可照样得罪不起晏季。
更重要的是宋雅娴是因爱生恨,恨的也是林大小姐。
而晏季这里,宋雅娴不会伤他分毫。自己就算是为了以防后患将晏季牵连进去,宋雅娴必是要保下晏季的。
介时他不说里外不是人,还有可能收获一份来自晏季的反扑和林家的报复。
而晏季,已经是公认的下一任密查组的组长。权利,手段,心智人家样样不缺,收拾他都不耽误吃馅饼。
......
通前想后,白简还是决定跟晏季坦白了。
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心软呵护,温柔无害。可对那些他们从不放在心上的女人,怕是连最基本的怜悯都吝啬。
尤其是晏季这种有前科的。
如果他将宋雅娴供出来,以晏季吃睚必报的性子,说不定他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安稳解决了这次的危机。
大清早的就听到这么件恶心人的事,晏季看向白简的眼神很不友善。
听白简说他曾经跟某位夫人发生了几回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晏季直接打断他,“第一次是在华清池的贵妃池,第二次是在洛阳......最后一次是前年在帝都的时候。”
白简刷的一下脸就白了,看向晏季的眼神都带着惊惶。
为什么这么隐秘的事,晏季都知道了?
那这世上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看白简那一脸萎了的德行,晏季难得好心的劝了两句,“你买壮阳药助兴的事,除了密查组,还没人知道。”
白简:......
拍拍白简的肩膀,晏季心情不错的双手插兜离开了。
之前他一直提着的心倒是可以放下来了。
不过这个宋雅娴却是不能不处置,让她再在里面搅合,没事都得弄出事,更何况那坏姑娘本身也不是真无辜的。
宋家势大,打了小的,必然会惹到老的。那这事就不能明面动手。微微眯起双眼,晏季那当情报头子的黑心肠在这一瞬间直冒坏水。
她既然敢给别人安通工的帽子,他为什么不能直接让她奔工呢。
延州是个好地方,她应该过来看一看。至于以后能不能再回到山城,那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晏季觉得宋雅娴应该庆幸他尚有几分良知,若他真的发起狠来将人弄到倭匪统治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会遭遇到什么,想来...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见林琳的窑洞还有几步了,晏季拍了拍额头,直觉告诉他,这事千万不能让林琳知道。不然一定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回窑洞前,又碰到那几个外国人正对着一片白的延州县叽哩哇啦的说着话。晏季听了一会儿,见他们彼此沟通良好也没上前便转身去找林琳了。
林琳刚将一颗避孕药咽下去,此时正在那里轻按几个穴道。
离开大陆前,她还不准备托家带口。
以前看文献资料的时候,说是有一户人家的小孩学会的第一句完整话竟然是‘卧倒’,当时差点没将林琳雷死。
林琳心里明白这种现象是这个时代才会有的影响和无奈。可理解是一回事,真正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她一直不是个好妈妈的料,但私心里却仍然希望孩子能够生长在和平安稳富裕的环境里。
没有战争,没有贫穷,更没有失去初衷,事态扭曲的十年......
早饭的时间,雪还在下,风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都说雪化的时候天最冷,但此时朔风砭骨,大雪倾盆,天也没暖和到哪里去。
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带着人抱了三十件棉大衣过来,一一发放到他们手上后,又问了一句,早饭是送过来还是去餐厅吃。
大多数人都不太想出窑洞,去餐厅吃的人只有一小部分。
林琳和晏季却是出去了的。
喝了一碗滚烫的羊头汤,又吃了鸡蛋和酸菜馅饼,林琳和晏季牵着手往回走。
到了院里见执勤的几个小战士冻得时不时哆嗦一下,脚步顿了顿,然后叫了个小战士,让他去借口大铁锅来。
回到窑洞,先让晏季用饭盒打些热水来。等晏季离开,林琳才借着行李箱的遮掩,拿出一包红糖,一大块生姜。
留了一小块,剩下的姜都切成丝。等晏季回来将姜丝抓了一把和红糖一起放在饭盒里。剩下的姜丝和大半袋红糖倒在那小战士刚刚借来的锅里架在院子里烧。
烧上一大锅红糖姜水,不但整个考察团里的人能喝,门口的小战士也能喝一些。
至于她和晏季,就用小饭盒在窑洞里自己煮着喝了。
晏季何尝不知道林琳此举只是心疼那几个小战士。心里微酸的想着她啥时候也能心疼心疼自己。
一边将炕烧上一把柴,一边将小火炉点上将饭盒坐在上面烧红糖姜水。
小锅烧水开的速度更快一些,不大会儿功夫就煮出了味道。
林琳给晏季倒了一杯,又将她的那个保温水杯灌满,然后又添了些水和红糖继续烧着。
这一锅还没烧开,他们就要出发去参观这里的医院了。
医院也占了一面窑洞,林琳一行人走进去的时候,皆不由驻足皱眉。
卫生很干净,但也无法掩饰医院的条件太差的事实。
有的伤员正在休息,有的则是换药。
有自己能动的伤员正在吃饭,还有小护士也在喂不方便的伤员吃饭。
透亮的稀粥,仿佛清炖的白菜,还有半颗鸡蛋,颜色有些黑的馒头。
看到伤员的病号饭,林琳不由的转开了视线。外国人和其他的国人不由问接待人员,病号就吃这个?
接待他们的人点头,笑着说是,又说他们这边物资匮乏,伤员的伙食已经是他们这里最好的。
因为每人有半颗鸡蛋。
“你们的领袖也吃这些吗?”
“差不多。”
听到这样的话,考察团里的人面上都不太好看。
这两天哪怕工党这边尽量的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也对这里的吃食的不精致而感到不满意。此时看到这一幕,包括那几个外国人在内,面上都带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林琳自然知道接待人员的话里有水份,不过自家人哪能拆自家人的台,于是直接保持了沉默。
一行人在不算宽敞的医院里转了一圈,在马上要离开医院的时候,林琳的视线在某个人身上飘过时,瞬间僵了一下。
那人也瞪大了眼睛看向林琳,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变成了惊喜。
“琳...”
林琳见他要喊人,手指轻弹直接一道内力打在了他的睡穴上。等晏季转过头来时,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倒下去的身影。
然而那声‘林’,旁人也许会错过,但晏季却没有。自刚来的那天晚上林琳交了‘情报’后,晏季就时刻担心工党这边会卸磨杀驴。
然而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晏季看一眼晕过去的人,心里不由有几分庆幸,这晕的还真及时。
╮(╯▽╰)╭
“林大夫。”
“林大夫。”
护士和伤员的惊呼声吸引了考察团一行人的注意力,所有人不自觉向着声音来处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一个小护士看向问话的领导解释道,“林大夫刚刚做了一台大型手术,可能是累晕了。”
接待人员点头,一脸关怀,“那你们先扶林大夫回去休息,再让其他的大夫给林大夫看一眼。”
几人闻言连忙应下,抬着那个被称为林大夫的年轻男子离开了。
“林琅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大夫之一,是中西医结合的全能型才人,医术十分精湛。”接待人员笑着跟大家说了一句,又指了一处领着大家离开这里。
林琳收回视线,跟着考察团的人继续走着,心里却开始扒拉原主的记忆。
那人应该是原主大伯家的大堂哥林琅。
小时候常见面,哪怕是后来林爹去了黄龙府,逢年过年也会带着老婆孩回林家老宅。
听林爹和林祖父经常说这位大堂哥天资过人,是难得的学医料子。被当成了小一辈里的第一人,林氏一族的希望。
后来这位大堂哥学了家传的中医后,便出国留学,学习西医去了。为这事林大伯差点打断大堂哥的腿,不过林祖父却极力赞成。
当然,他赞成的理由并不值得一提就是了。
自倭匪攻陷北三省,与林大伯和林三叔一家都失去了联系。如今在这里看到大堂哥,也不知道其他林家人如何了。是不是也在这里?
晏季倒罢了,若是让旁人知道她在这里还有亲戚,怕是对林祥清他们都不是好事。
现在暂时点了林琅的睡穴,可等醒来的时候,若不提前将话说清楚,到底还是个麻烦事。
扫了一眼晏季,林琳抿了下唇。
真不够闹心的!
晏季那里在听到护士和伤员喊‘林大夫’的时候,便对这人与林琳的关系有了模糊的猜测。
晏季曾经好几次‘不经意’叫过林琳的名字,林琳每一次的反应都让晏季肯定林琳的名字就是她自己的。
林琳的身份,还有那个大夫也姓林,叫林琅。
林琳,林琅,大夫,驱虫的药粉......
上午参观了医院,用过午饭,午间休息后,下午又去参观了妇女联会那边的工作。
这里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纺线的,织布的,做衣服,纳鞋底的,看到考察团来了先还紧张了一下,之后在接待人员的笑意说明后,又都低头忙了起来。
外国记者很好奇纺线架子,一连声的说神奇。对于织布机,外国人却没完没了的说什么太落后,效率太低的话。
最让他们好奇的是纳鞋底这个活,问他们为什么不用胶底的鞋。
听到这里林琳都不好意思替他们翻译了。
要是条件允许,谁特么会放着好日子不过没事折腾自己呀。
等这一圈转下来,雪就更大了。
看着仿佛要下个没完没了的雪,刮个没完没了的风,工党这边也都头疼了。
一是担心这些考察团的人会生病,二一个就是预期的安排可能要出现变化。
天冷的时候,呆在温暖的窑洞绝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将火炕烧得热热的,再将脸盆打满水放在靠近炕洞的地方,屋里立时就不干了。
他们今天每人还得了两个苹果一个桔子的供应,晏季没吃都给了林琳。林琳剥了个桔子俩人分着吃了,又将桔子皮丢到了炕洞里,屋里一瞬间便全是桔子的清香。
负责接待他们的人,还给送了些延州自产的核桃和大枣,林琳和晏季直接将这些当了零嘴。
核桃是生核桃,俩个躲在窑洞里没事干的家伙还用小火炉烤着吃。
端的是悠然自得,逍遥自在。
外面那么大的雪,草场的舞会也没了。今儿晚上,工党那边组织了一个谈话组,分别与考察团里的人谈话聊天。
谈星星,谈月亮,谈谈那草蛋的倭匪啥时候集体切腹,再谈谈他们对共同抗倭的期待。
说理想,说未来,连带着跟资党这边的人说说跳槽的可能性。
因为都是小组谈话,谈了什么大家也都不甚清楚。不过林琳相信工党这边人的谈话能力,绝对会让考察团的人‘不枉此行’......
林琳一直在想着如何去见林琅。晚饭后,知道工党这边做了这样的安排,林琳眼前就是一亮。
林琳和晏季明面上都是翻译,可实际上怎么回事,工党这边心里都清楚。
晏季跟着工党这边的翻译与几个外国人和工党的几位首长在一处。
林琳跟着外国记者去老首长的住处采访老首长。
到了地方,林琳小声与早前带着自己来见首长的人说了林琅的事,随后这边便悄悄的安排林琳去见林琅了。
林琅是中西药全都能拿得起的大夫,再加上他还要照顾残疾的堂弟林珏,因此他单独住了一间宿舍。
林琳到的时候,两人也正在说着林琳。
回想当年,林家四代同堂,何等枝繁叶茂。如今说多了都是眼泪。
看着这哥俩,林琳也是感慨万千。先与带她过来的人说了谢谢,这才关上窑洞的门走进去。
三人见面,先是抱头痛哭,然后才叙起了别后之事。
乱世之中,家人走散,至少还能有份期待。心里还能想着他们也许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林家这一代兄弟姐妹不少,算上前几年刚出生的堂妹,一共十二三个。
大难发生时,三房离得近直接带着全家老小回了老宅与大房守望护助。
可正因为这样,大房和三房才都折在了一起。
如今除了大伯家的大堂哥林琅,三叔家的堂哥林珏,就只活了林琳一个。
洽巧是林家三房,一家一个。
林爹没纳妾,二房就只有原主一个孩子。林家二房本来在林家就有些个人丁单薄,尤其是没有儿子这一点,最让林爹受同情。
早年的时候,也曾想过继个儿子,后来到是不了了之了。如今就是想要过继也没了。
林琅和林珏之所以会在延州县,还是因为当时出事时,工党这边一位重要领导人受伤颇重,需要个好大夫,而林琅带着刚刚做了截肢手术的林珏正好需要人家保护和照顾,于是便一路跟着那位重要领导回了延州县。
后来林琅在这里的医院做了外科大夫,林珏截肢的伤口痊愈后便坐在特制的轮椅上帮着林琅配药。
这会儿子,对于林家来说,别说儿子了,就是个姑娘那都是宝贝。
林琅和林珏说完他们的事,林琳又说了原主的。
先是听到林爹俩口子已经过世的消息,然后又听到林琳隐晦的说了些现在不方便相认的话后,大堂哥做为林家的大家长,又替林琳操上心了。
林琳今天跟着考察团一起出现,大堂哥醒来的时候便跟人打听了林琳的身份。
考察团里就林琳一个花国妹子,想要打听林琳的身份很容易。这会儿又听说林琳不方便相认的话,早非吴下阿蒙的大堂哥便知道了林琳的身份怕是不能公开的那种。
妻子为了保护自己,怀着孩子惨死在自己面前,林琅的心都跟着去了。堂弟林珏又伤成这样,将来怕也不会有子嗣。若是小堂妹再有什么危险,他们林家就真的断了传承。
张嘴想要劝堂妹,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覆巢之下无完卵。此时国难当头,一个家族兴衰必须为国家让道。
长叹了一口气,大堂哥只得叮嘱小堂妹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如果有了孩子不妨托人送回来,他来养。
中医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大堂哥那医术和眼光,自是看得出来林琳已经‘懂事了’。
林琳被大堂哥这话逗笑了,不管他说什么都点头应下来了。“那行,将来我负责生,哥你就负责养。”
林琳这么不害臊的话,直接得来大堂哥一个白眼。不过兄妹间的生疏也少了许多。
林家人都学医,林琳也没掩藏自己的医术,给林珏把了脉后,林琳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林珏当时是膝盖往下的地方都被倭匪的炮弹给炸坏了,最后不得不在膝盖以上截肢。这种伤放在现代都治不好,更何况是这会儿了。
不过林琳有生骨药水。
只是生骨药水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喝下药水那一瞬间,药水从嘴里一路燃烧下去,五脏六腑像刀割一样,还带着钻头的刺痒难耐。
骨头断了,碎了,可以先用魔咒将破损的骨头抽出来,然后再服用生骨药水,药效过去,人便没事了。而林珏这种情况还有些不同,生骨药水只能找好他缺失的骨头。
俗话说有骨头不怕不长肉,只要用生骨药水将林珏被截肢的腿骨修复上,假以时日长出了肉,再续了筋,差不多就能痊愈。
但长肉的过程也存在着很大的危险和痛苦。与此同时,还要每天不停的为林珏伸筋。
将原本缺了一段的腿筋拉长伸展,疼死个人能......
等到真的彻底痊愈,至少要花费两三年的时间。而她不能留在这里,这里也没有无菌条件让林珏复原。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林珏肯不肯跟她走。
而且就算林珏肯跟她走,她又能将林珏安排在哪呢?
看来只有空间了。
“琅堂哥,我知道一位非常有名的大夫,他医术很好,只是如今上了年纪,不再救病治人了。早年他曾教导过我一些时日,珏堂哥这样的症状,我曾听他说起过。我想带珏堂哥去求医。不过,以前听他提过一两句,治疗过程非常痛苦......”
“什么?”
“真的?”
“嗯。”林琳对着震惊到不可思议的两人点头,“我肯定他能治,也会为我破这一回例,不过以珏堂哥的伤,估计没个两三年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行走。时间有些长,过程真的很痛苦。”
长不长的不是事,若真的能如常人一样行走,那再长的时间,再多的痛苦都值了。
“妹呀,你现在的身份,能带阿珏走吗?”
当然不能。
“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是让人知道了那位老大夫的下落,怕是会给人家添麻烦。而且离开的时间太长,对外必须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林琳看一眼林珏,直接提议诈死离开。
听了林琳的话,兄弟俩对视一眼,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听到门外已经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琳就知道这里不能多呆了。
跟二人商量好如何带林珏离开后,那会儿送林琳过来的人也正好轻轻的敲响了这边的窑洞门。
兄妹仨人互视一眼,各自道了一声珍重。林琳转身离开,又停了下来。
“这两个是我爹亲手刻的祈福牌子,琅堂哥和珏堂哥贴身戴着。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如今就只剩下咱们了。咱们兄妹一别,将来还不知道有无再见之日。将来,好歹留个念想。”
那是两个门钥匙,是林琳闲来无事时刻的。
主钥匙在林琳这里,只要他们不将这个门钥匙遗失,林琳总能借着这门钥匙找到他们。
其实,林琳给门钥匙,主要还是为了林琅。毕竟林珏她带走后,等将来真的康复了还不一定会不会送他回这里呢。
再次抬脚离开,林琳没回头,身后的哽咽叹息一直走了许久仿佛还在心里徘徊。
先去老领导那里等外国记者,然后和外国记者一道回宿舍。
回到窑洞,晏季正在用饭盒给她煮粥。
没什么胃口,也没什么精神,勉强吃了一碗粥,林琳便洗洗睡下了。
这一晚,晏季只抱着林琳什么事都没做。他怜惜的亲了亲林琳的发顶,什么都没问。
笠日一早,林琳有些低落的心情又恢复了明媚,看着外面已经下得今夕不知何夕的雪,连早饭都不想出去吃了。
这一天仍旧是谈话,谈政策,谈理念。带着一种你问我答,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众人一谈就是一天。
工党这边给出了最后的底线,若是资党这边真的不想联合抗倭,那没关系,他们自己来。不过也希望资党别再背后放冷箭。
你们不打倭匪我们打,可你们若是还来打我们,这跟与倭匪同流合污有什么区别?
我们物资匮乏,也能自给自足。我们武.器落后,也不会退缩。哪怕是手撕牙咬也不会叫倭匪在花国的土地作威作福。
我们要让世界知道,花国人不是孬种,不是只知内战,不让开枪反抗的糊涂虫。
明晃晃的的将这种想法理所当然的说出来,资党高官和心中倾资的一些考察团团员脸上都有些不好。林琳看一眼工党那边的翻译,将这个翻译的机会留给了他们。
微微侧头看一眼脸色同样不好的晏季,林琳抿着嘴不让嘴角上扬。
活该,打脸了。
当晚,可能是林琳白天的兴灾乐祸刺激到了晏季,也可能是昨晚休息的好,养精蓄锐的晏季早早就拉着林琳玩妖精打架。
晏季已经找到如何让林琳‘乖巧’的窍门,弄了三两下,林琳直接睁着一双迷蒙的水润双眸任由晏季施为。
林琳这会儿子还没发现她对晏季有多纵容,只以为她只是简单的口是心非。
也许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考虑到,两人以后可能会分开的结局。所以浅意识里做了一个决定。
跟晏季在一起的日子让彼此开心,没有遗憾。
床头的蜡烛都燃尽了,晏季才抱着林琳躺在炕上平复呼吸。
晏季终于发现窑洞有个最大的妙处。那就是有个怎么折腾都不会发出一点声响的炕。
等回了山城,他就找人给卧室也用个这样‘实用’的火炕来。
亲吻林琳眼角留下的泪,晏季考虑再来一次还是不来了直接给怀里的人清理时,安静的夜晚出现了喧哗声。
晏季皱了下眉,拉过一旁的被子将林琳盖住,这才从炕上下来。
什么都没穿的走到门听了听,晏季低声咒骂了一句就走了回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跟还在迷糊的林琳小声说了一句。
他们考察团里有人发烧了。
倒霉催的,还是他们资党高官之一。
林琳眨巴了几下眼睛,慢半拍的‘哦’了一声。
看着林琳这可爱的反应,晏季都不想离开了。
他又不会看病,就算是病死了也不用他埋。
(→_→)
给林琳盖好被子让林琳先睡,晏季这才穿上工党这边发的棉大衣开门出去了。
出去之前晏季还想着这大半夜的,长官到底是怎么被人发现发烧的。
等看到另一位长官大半夜竟然穿得极单薄的出现在这里时,晏季直接眯了眯眼睛。
卧草,这也忒不仗义了。
这两天的事情,晏季看在眼里,对于资工联合抗倭就算是迫于舆论压力,江先生也必然会给工党一个他们想要的答案。
考察团三十人,除了他们四人,包括林琳在内的二十六人,倾资派到底是少数。而且哪怕是倾资派,在工党这一番安排游说下,哪怕心里一直对工党存在偏见和鄙夷,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明白资工联合抗倭的重要性。
白天,工党遗憾又伤心的说着北三省的资军一枪未鸣,将大片国土拱手相送。随后又气愤的说出宁城那里指挥不利,指挥官只顾自己逃跑害得宁城驻军直接溃败的结局。又说那些宁城驻军最后又如何在看到倭匪肆虐后,舍身取义的杀回来与倭匪同归于尽。
这些话一说出来,甭说旁人,晏季都觉得脸上跟火烧似的。
还有就是江先生一定不知道他当初想要让考察团吃苦的行为,最后却成全了工党。
这俩位长官明显是商量好了理由准备提前躲责任。看一眼白简,白简回视晏季时,露出一抹苦笑来。
这事若是处理不好,仕途是别想了。
晏季收回视线,看着想要祸水东引的两位长官,心里不断的冒着坏水。
也不打听打听,还真当他晏四是吃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生骨药水那段,不要考究哦~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