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一直都将他的秘书视为私有物。他以为,无论他做什么,秘书都不会离开他。直到他跟另一个有钱的女人订婚,秘书才决定辞职离开他。可惜就算是这样,那个男人还是非常自信,他以为秘书最后还是会回到他身后,只是谁也没想到,秘书坐上了那架飞机出事了,他永远也等不到秘书回来……”
月光爬上窗台,洒落在白色瓷砖。静谧的病房内,低沉如大提琴般悦耳的男音萦绕在耳边。
“等等,”床上满面苍白的漂亮青年皱起好看的眉,他说话明显有些吃力,“为什么,你的故事都是悲剧结尾呢?”
他记得,他提的要求明明就是爱情故事。可是,这些天男朋友给他讲的睡前故事同,一个赛着比一个凄惨。
什么莲花化身的少年为了佛陀自剥心血,娱乐圈天王一手拉扯喜欢的人上位最后惨遭背叛……
宋情看向楼迦罗的目光染上几分嗔怨。
楼迦罗:“……”
神明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悲剧,不好吗?人世间本来就没有太多圆满的结局。”
这话放在职业演员身上,宋影帝可不认同,“人世间本来就没有太多轰轰烈烈的爱情,多得是细水长流的幸福。你呀,总是悲剧的目光去看待我们人类,自然看到的都是悲剧。”
神明自然而然地揽过爱人的肩,让他靠得舒服一点。“可是在过去数万年间,我们见到的,不过是人类一直犯错与后悔。”
宋情眯起眼,享受属于他的温暖怀抱,最近他越来越累了,甚至撑着听完楼迦罗的故事都很勉强。
“这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口,有好人、有坏人,有痴情的人、也有薄情的人,你总不能一杆子打翻整条船呀。”
他轻笑一声,才道:“再说了,不说别人,你觉得我是你说的那些人吗?”
话音刚落,他感觉头顶发旋被人轻吻着。
“不是,”神明的声音漾满无限柔情,“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
宋情忍不住笑出声,他一笑,便伴着咳,“我、咳……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完美,假设你要是渣了我,我可是很小心眼,我会报复你的。”
楼迦罗伸手替他抚着背,眼底浮现浓郁的哀伤。
他的爱人还在满嘴跑火车,“比如你要是像你刚才说的那个老板一样,我要是秘书,我就找上十个八个漂亮情人去当场绿了他……咳、咳、咳……”
宋情咳得很厉害。他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像是拼着全身力道在咳。楼迦罗的手马上泛起淡淡的光芒,随后,咳嗽声越来越低。
胸口那堵气终于顺了下去,宋情缓了些,只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令他完全愣住——
盖在他膝上的白色被子上面出现一滩鲜红。
接下来又是兵荒马乱,铃声、医生护士、ICU、药物……宋情只觉得自己成一件即将报废的机器,只是任由他人不断修补,以此来争取在这个世界存活多一秒。
再次醒来时,他浑身已经插满管子,脸上戴着氧气罩,连抬眼都觉得困难。
医生说,他也就这几天的时间了。
宋情想,他终归是幸运的,上天还留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他好好道别。
“楼、楼迦罗,别伤心,我死后你要是太难过,你可以找其他人……不要,你也别太快找了……最好伤心一阵子,一年……不,半年吧……”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宋情断断续续说着,他真的很累,可他也不敢随意闭上眼。他怕,这次合上眼,就再也没有机会再睁开了。
爱人俊美的脸他已经看不清楚,他只依稀感觉到对方凑到他耳边,声音压抑着极致的痛苦:“阿情,我不会的,永生永世,我都只会有你。”
永生永世呀……
好长的时间,宋情很想说这样对楼迦罗太痛苦,也太不公平。在这一刻,他竟然有些许后悔。
后悔没能再活久一点,他想再陪着楼迦罗。他舍不得留下楼迦罗孤独地在这个世界里,只能守着他们这短暂的回忆。
“楼……”可他喉头却仿佛被堵塞什么东西,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只能拼命撑着眼皮,在这一刻,宋情只希望能将这张俊美的面孔深深镌刻在脑海里。
他看到,他的神明眼底竟然泛起水光。
不要哭,楼迦罗。
宋情使着全身剩余的力气抬手,他希望能抹去爱人脸上的泪。手伸到半空被握住——
他看见楼迦罗突然敛眉,像是下定决心般。“阿情,对不起,我、我想清楚了,我还是不能让你死。”
宋情还来不及思考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楼迦罗手一挥,紧持着他突然觉得周身一轻。
所有动作都在电光火石间,等他回过神时,自己早已被楼迦罗抱在怀里,而眼前的景色,再也不是那间满眼尽是白的病房。
朱红的墙漆、昏黄的灯,一个个宽大透明的玻璃柜,还有……眼前这块巨大的石碑。
这是玛乡博物馆!
意识到楼迦罗要做什么,宋情开始挣扎,“不要,你答应过我的,我不想……”
“不会的,”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楼迦罗低头,朝他露出一抹淡笑,“我不会让你变成怪物的。”
宋情微愣:“那你是想?”
楼迦罗抬眼瞥向石碑,“他有让你活下去的办法,像个普通人类一样。”
话音刚落,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戏谑的笑,“我还以你们真的只在乎片刻欢愉。所以,楼迦罗,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他们面前白光乍现。等光芒褪去,与楼迦罗拥着相同容貌,可却是白发蓝瞳的神明凭空降临。
他的目光落至宋情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嘴角骤然勾起,“哟,快死了呀?”
“楼迦罗,怎么,你也堕落在人类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里,要为了这个人类向我摇尾乞怜了?”
对上那双满是嘲讽的眼,楼迦罗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的,说出你的条件吧。”
“楼迦罗……”
覆上爱人的手,楼迦罗低眼时,目光顿时又变得柔情似水,“放心,没事的。”
宋情只能颔首点头。
他相信楼迦罗。
蓝色的瞳将眼前一幕清楚纳入眼底,却是掠过一丝嫉恨。
他微眯起眼,目光变得阴鸷:“是,我的力量是让时间静止。宋情,我可以让你活上个三五十年,跟个普通人一样。”
宋情心跳突然加速。
三五十年……那他可以不用变成不死的怪物,陪着楼迦罗过完这一辈子了!
“可是……”白发神明话锋陡然一转,阴恻恻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刹迷罗,”清冷的声音叫住他,“直接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刹迷罗眼尾一挑,看着与自己相同的面孔,嗤笑道:“楼迦罗,你未免也太自信了。我完全可以不出手,就看着你这小情人活生生在你面前断气。”
“不会的,”楼迦罗与他对视,平静地道:“这不是你。”
两道视线在空中胶着。数秒过后,蓝色的瞳微微眯起,刹迷罗低低笑出声。
“是,你说的对。”
他露出带着凌虐快/感的笑意,“我怎么可能放过一个可以折磨你们的机会!”
白色靴子往前走,最后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刹迷罗一双透着危险的眸在他们身上来回逡巡,“要我救他,可以呀,陪我玩个游戏,只要你们赢了,我可以让他身上的时间停下来。”
看着宋情,白发神明似笑非笑地道:“一年、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甚至是永生永世,都可以。”
“五十年!不,就算是三十年都够了!”宋情紧紧捉着身前的黑色衣领。
楼迦罗覆上他的手,对上刹迷罗,“我们答应你。”
“呵,”刹迷罗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神一人,“连游戏的内容都没问,就不怕我的游戏太难,你们会输?”
“游戏是什么?”从第一次与这光明神见面开始,宋情就知道他是个性格恶劣的神。
他所谓的游戏肯定很危险。
“这个嘛……”刹迷罗像是在冥思苦想,随后他打了个响指,“啊,这样好了。”
“你们不是爱对方爱得要死要活的吗?那你——”
修长的手指指着宋情,白发神明嘴角勾起,轻笑问道:“如果我给予你无上的财富、地位、美貌,还有刻苦铭心的爱情,你还会记得楼迦罗吗?”
宋情目光微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游戏很简单。”刹迷罗双手抱胸,优哉游哉地解说“规则”:“这些年你们人类世界不是流行穿越吗?你进入我构建的十个小世界里,在那里面,我会让你拥有想象不到的财富地位,包括,你会遇上令你终生难忘的爱情。”
“如果你能不被那些东西迷惑,记得与楼迦罗的约定,顺利通关回到现实世界,那么就是你们赢了,我会按照约定,你想活多久,我都可以依你的心愿。只是……”
刹迷罗眼尾上挑,目光顿时变得危险起来,“如果你迷失在这些世界里,那就是你输了,代价就是你永远停留在虚拟世界里。”
听起来公平,却绝对不容易的游戏。
“阿情。”楼迦罗看向怀里的人,明显把选择权交到爱人手上。
“我答应你。”宋情轻拍对方的手,无言传递着自己的决心。
“哟,还真是自信。”刹迷罗瞥过二人,“怎么,你就当真觉得你自己不会输?”
宋情扬起嘴角,“100%的信心当然没有,不过至少99%是有的。”
“呵呵,话别说得太满。宋情,我的游戏可没你想象那么简单。”刹迷罗目光转向楼迦罗:“我会抹去你的记忆,你不会再记得楼迦罗。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你觉得你们还能赢吗?”
宋情眉头轻蹙,果然这家伙把什么都算准了。然而他也没有退路,“赢,我们当然能赢。”
他露出挑衅的笑,“你可别小看我们人类的爱。”
蓝色的瞳微微眯起,显然对这句话抱有极大的怀疑。
“行了,我们答应你的条件,结契吧。”手从黑色长袍露出来,一截白得几近没有血色的手腕暴露在灯光中。
对面的白发神明也走上前,做出同样的动作。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闭眼默念咒语,紧接着他们手腕处都浮现光芒,两条咒文字数的链子从皮肤中出现,在空中交织扭成一团,随后又变成两条,各自缠上两只手腕,最后在双方的手腕处烙下一圈黑色咒文印记。
宋情看着他们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才悄悄拉过楼迦罗,压低声音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结契,是我们以神魂之力立下契约,如果违背了契约,那就要受到红莲业火焚身之灾。”
宋情想到上回楼迦罗为了救他,拼着从石碑出来时那副可怕的模样。
楼迦罗以为他在担心,便安慰他:“放心,以他的性格,如果我们赢了,他是不会食言的。”
“阿情,我相信你。”楼迦罗看向爱人的目光变得温柔,“你一定能回来的。”
“呃,其实赢不赢倒是其次,”宋情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反正也是无本赌局,拼一把又不亏。”
其实在答应刹迷罗之前,他就已经想好退路了。
“如果我真的回不来,凭你的能力,绝对能从虚拟空间里面把我找出来,对吧?”
对赌的双方都是神,他身后好歹也有个能跟光明神叫板的黑暗神,他有什么不敢赌的!?
如意算盘打得响,可宋情在对上身边人无语的眼神后,突然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楼迦罗:“……”
宋情:“……你,该不会不能救我回来吧?”
黑暗神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结契约束的不单是刹迷罗,还有我,如果你真的输了,我没办法进去他的虚拟世界带你回来。”
宋情:“……你知不知道你很像我大学那会的马哲老师?”
楼迦罗听不懂。
宋情:“我以为他在期末考前会给划重点,结果最后说全本书都是重点。”
显然,他的非人类男朋友不能get到他这个冷笑话。
宋情抹了下脸,只能扬起坚强的笑,反过来拍着男朋友的肩膀,豪气道:“没事,放心,我会赢的!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爱会战胜所有!”
在这一刻,他成了“宋情与楼迦罗”这部爱情电影的真正男主角。正如他之前所扮演的角色般,宋情猛地上前抱住楼迦罗,“我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奋斗的。”
按惯例,这时侯女主角应该眼中带泪,等着他深情一吻。可是强而有力的长臂揽下他的腰,将他带入怀里。
“别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进去的。”
宋情瞪大眼睛:“你想作弊?”
向来总是古板的神明露出些许狡黠,“我们的契约,可没包括我不能一起进去?”
原来还能这样!
宋情忍不住锤向眼前宽厚的胸膛,“行呀你,果然这几万年没白活。”
这时,刹迷罗手一动,他旁边已出现在巨大的白色旋涡,“行了,那些恶心人的情话等着以后再说吧。假如……你们能赢的话。”
话音刚落,那旋涡竟然出现强大的吸力,宋情整个人还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猛然被吸往旋涡的方向。
离开楼迦罗怀里时,他悄声说道:“暗号,记住我们的暗号,是樱花!”
楼迦罗眼神一凛,随即点了点头。
他知道宋情的意思,樱花的花语是:我等着你回来。
很快,宋情被吸进旋涡中心。而在旋涡即将消失的刹那间,一抹黑色也随之跟了进去。
最后,白色旋涡骤然消失在空中。
白发神明露出轻佻的笑,“早就料到你会跟进去了。你以为你能护着他?哼。”蓝色的瞳迸发邪恶的光芒,“楼迦罗,你以为我会让你们在其他世界里恩恩爱爱?你侬我侬?作梦。”
既然你们这么爱对方,那么我就要你们在每个世界都反目成仇,永生永世都不能在一起!
【关于宋情】
宋情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医院走廊上。眼尾目光触及旁边的玻璃,那里倒映出与他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却是染着浅栗色头的青年。
这是哪?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脑海中刚浮出疑问,一道轻快的嗓音凭空出现在耳边。“欢迎来到第一关,宋情先生。”
宋情定睛一看,就见一颗圆溜溜的金属小球突然冒了出来。
“你、你是什么?”
“我是您的系统669。宋情先生,您已经被我们主神挑中,开始闯关游戏。容我跟您介绍,现在您已经进入第一关:穆衍的首富之路……”
宋情走进病房时,除了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瘦骨嶙峋的男人,旁边还坐着道高大的身影。
那人转过来时,宋情只觉得呼吸微微一窒,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他抓不住。
“你好,我是穆衍。”俊美得令人惊艳的男人主动向他开口。
宋情露出温婉的笑,“你好。”
在这个世界,他的人设标签可是温柔善良。伪装成最无害的漂亮尤物,他走到猎物面前,伸出手:“我是宋情。”
属于他的游戏开始了。
【关于结局】
“楼、迦、罗!”宋情喊出刻在记忆深处的名字时,眼前白光掠过。再回过神时,他已经躺在神明的怀里。
抬眼撞入一双深邃温柔的眼,宋情微愣片刻。此时,无数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
“你……”宋情嘴唇轻启,目眶开始泛起酸涩。“我真的回来了。”
“是,你回来了,我们赢了。”楼迦罗抱着他,满面欣喜。
真的,他们赢了!
用了好几秒才消化完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宋情猛地紧紧抱住眼前的爱人。可没过多久,他推开对方,眉头皱得死紧,“你也算可以了,弄死我这么多次!”
在那九个世界里,他前前后后全算是死在“楼迦罗”手上。
“对不起,”神明露出愧疚的表情,“我没想到,刹迷罗也留了一手,他在游戏内容里面做了手脚。这九个世界的故事,都是我与他一同见过,你们人世间最悲惨的结局。”
没想到,刹迷罗竟然让他给宋情讲的那些悲剧故事重演。无论是前期为了通关任务被迫走剧情,不断被虐身虐心的宋情,抑或是后面陷入绝望痴迷的“气运之子”们,都经历了一世又一世凄苦无望的爱恋。
“你们这些神呀,可真是小心眼。”宋情算是看清楚了,刹迷罗这行为完全是嫉妒。“他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万年单身狗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放心吧,他也受得应有的惩罚了。”
像是印证楼迦罗的话,一道被黑色火焰所包围的白色身影骤然从空中掉落,刹迷罗此刻已不复往日光彩。他被红莲业火焚烧着,满面都是痛苦。
第二次见到这火焰,宋情仍旧心有余悸,“他没事吧?”
要是撑不住兑现承诺怎么办?
楼迦罗平静地望着对方的惨状,“他违背了契约。在‘厉锦’的世界里,你已经想起我的名字了。可他却再次出手抹去你的记忆,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地上的身影不断发出痛苦呻/吟,宋情仔细端详后,才提高音量道:“喂,你听得见吧?赶紧的,我们赢了,我要三十……不,五十年的寿命!”
五十年的时间足够了!他可以陪着楼迦罗走完这辈子!
可话一出口,他忽然间又有些后悔了。忍不住望向旁边的神明,对方却轻轻摇头,“依你所想,我决无怨言。”
果然,宋情压下心中澎湃的情绪,凑到他旁边,轻笑道:“看在你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在那些小世界里被你虐待的仇我就不跟你算了。”
“刹迷罗,五十年。我要的时间是五十年!”
地上那道被红莲业火焚炽的身影抬起头,眼底满是无尽的愤恨,可他已经不能再违约了。
他伸出手,只见一道白光从他手心迸射而出,直接没入宋情眉心。
做完这一切,缠绕在光明神身上的黑色火焰才渐渐淡去,露出烙满恐怖痕迹的脸。
宋情摸了摸自己的额,看向自己的爱人:“这样……就成了?”
还趴在地上喘息的神明发出不屑的轻笑:“我已经暂停了你的时间,你可以拥有五十年的生命。如果不信,五十年后你来找我。”
他这么说,宋情倒是信了。
“楼迦罗,走吧!”他止不住扬起嘴角,想赶紧跟爱人离开这儿,去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楼迦罗眉眼含笑,他正准备带着宋情走,这时,周围骤然陷入黑暗之中。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只余他与眼前的刹迷罗。
微眯起眼,楼迦罗盯住这个一体双生的同伴,“你又想做什么?”
他并不担心,刹迷罗只是暂时屏蔽周围事物。外面的宋情此时意识暂失,根本不知道发生任何事。
刹迷罗从地上爬起来,红莲业火的威力令他现在极为狼狈。“楼迦罗,我不明白。你爱上这个人类也好,甚至宁愿为了他,在我的虚拟世界里亲手伤害他,然后又被他伤害。你这样,真的值吗?”
楼迦罗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表情,“那你呢?你伪装成669,又用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骗他通不了关,其实是想让他亲手来伤我的心。你这样做,又值得吗?”
一语中的。
刹迷罗被戳破心思,直接露出忿恨的神态:“是。我承认,这场游戏我不在乎他赢还是输,我只是想让你感受下,被那个人类背叛伤害的滋味。”
区区一个人类,能不能活下去,完全只在他一念之间。
作为神明,刹迷罗从来不将人类当成自己的对手。有资格陪他赌的,始终只有楼迦罗。
“你也体验过,被人类欺骗、背叛,甚至他亲手杀死你的滋味。楼迦罗,你就不怕未来有一天,他会这么对你吗!?”
楼迦罗看着他的目光染上几分同情与怜悯,“我不怕。因为你说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刹迷罗咬紧下唇。
“阿情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也发现了,就算你让他在你的世界里拥有无上的财富、地位,甚至有更多选择的余地,他还是选择回到现世。”
想起宋情,楼迦罗连眼神都不经意放柔,“所以,就算你让我们经历了曾经见到的悲剧,我们依旧会爱着彼此。”
“刹迷罗,你没有爱过人,所以你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刹迷罗满面阴鸷,恶狠狠地道:“他连永生都不愿意,只要了五十年的寿命。楼迦罗,如果他真的爱你,他就该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陪着你。”
“永生的痛苦你我早已知晓,”楼迦罗直视他,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之间从未说出口的痛处直接揭开,“我爱他。所以,我尊重他的选择。五十年的时光,足够让我陪他走遍这个世界。”
刹迷罗微愣,随后他发出一阵狂笑,“楼迦罗你可真蠢!”笑到最后,他眼底浮现疯狂的嘲讽,“那他死后呢?你还不是得回来陪着我继续这永生永世的绝望!”
生于冥河岸边的双色并蒂莲,与天地同寿,享受无尽的生命,与……无尽的孤独。
“不,”楼迦罗目光微动,“他死后,我将永远长眠在石碑里。”
刹迷罗瞳孔微缩,显然不敢相信他的说法,“你、你打算自我封印?”
楼迦罗勾起一抹淡笑:“所以,我谢谢你,送给了我们五十年的幸福时光。”
一旦品尝过情爱的欢乐,谁又能忍受孤独与寂寞呢?就算是神,在爱情面前也会与凡人相同。
心动、喜欢、深爱、嫉妒、占有……所有好的坏的,他都甘之如饴。
黑暗慢慢消散,刹迷罗施下的魔法已然开始失效。
“楼迦罗,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光明来临之前,刹迷罗不甘的吼声伴随着黑暗一齐消失于无形。
眼前一切又恢复正常,他的手,依旧被宋情牵着。只见漂亮青年转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怎么了?”
“没事。”神明反手握住他,露出幸福的笑,“只是觉得,能遇见你,真好。”
在他漫长又孤独的岁月中,能够遇上宋情,是最大的幸运。也在此刻,他才明白他活了这么久的意义。
漂亮的爱人忍不住停住脚步,往回在他脸颊啄了一下。
“我也是。”
在他短暂的生命中,遇上属于他的神明,也让他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与意义。
“走吧,现在我死不了,我们可要好好规划下未来五十年的生活。唔,首先我得先回去把戏拍完了。然后我就息影,反正我的资产可以养我们五十年不是问题。接着我们就去旅游吧……”
阳光下,两道身影结伴而行。
“先去看极光?嗯,不然先去威尼斯坐船也不错。等等,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去夏威夷晒太阳?”宋情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才发现身边爱人只是不断点头,“喂,你就没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楼迦罗从善如流地点头,“没有,你的决定就是最好的。”
“好吧,”宋情再次牵起对方的手,扬起一抹比三月艳阳还要灿烂的笑容:“你这句话我喜欢听。”
黑色神明任由他牵着,目光漾满宠溺与幸福。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那便是我的归处。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终于完结了!这文连载了半年,算是我最长的一篇文了,感谢各位的捧场,鞠躬!接下来会准备新文《恋爱脑觉醒了》,也是追妻火葬场题材,还请各位大老爷右转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哦(MUA~)我们下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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