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清河,二伯崔珣就早早地带人过来接应。
看到那大车大车的粮食,就算崔家不穷,崔珣看着也双眼冒光。
“两年之内,清河安稳无忧。”先过够了眼瘾,崔珣才问道:“带着这么多粮食回来,没遇上什么事吧。”
“小股的流寇的不敢招惹我们,眼馋也没办法。”崔月得意的笑笑,“宝库的粮食,我拿到了十分之一。”
一个宝库那么多人分,也是经过一番龙争虎斗,崔月才抢到这个份额。
“有了这些粮食,各家都会修生养息,天下也会安稳一段时间。”崔珣有些感慨的说道。
接下来大家的动作都差不多,就是收拢百姓,然后练兵。
“正好,家里的事,我也安排明白了,趁这个时间,我们就把分宗的事办了吧。”虽然没去断肠崖,但崔珣在家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崔月点点头,说道:“行。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能碍着其他族人的路。”
族里一直都有人觉得,崔月现在的做法,是把崔家往悬崖上逼,不管成败,对崔家来说都没什么好处。
但现在崔月势大,所以他们没办法反抗,但心里早就有怨念。
崔月不想听那些族老叽叽歪歪的,反正这次断肠崖,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崔家物质方面的支持,对她来说就已经那么重要。
回到崔家大宅,刚休息两天,大家就齐聚在祠堂,焚香祷告,确定分宗的具体事宜。
其中一位白胡子族老,看到崔月就说了一句,“无知小儿。皇朝更替,但崔家长存,你争一时之利,目光短浅。”
崔月好脾气的回道:“三爷爷言重了。月儿想要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也不会连累到崔家,就不劳三爷爷您费心。”
这些老人,很多都还会在家学里面讲课,一个个的都学识渊博,崔月以前也上过他们的课。那个时候,大家对崔月的还十分和蔼,没有现在这样的疾言厉色。
因为崔月以前就是一条咸鱼,并没有表露出什么自己的想法,但现在大家的观点不一样,态度自然也就凌厉了起来。
“终究还是我们没教好小辈。”三爷爷面色难看。
“一样米养百样人。天赋不一样,倒也不能强求。没有月儿的保护,清河也没有现在的安定。三哥你看问题狭隘了。年轻,正该是去闯的时候。”六爷爷说话就要慈祥许多,对着崔月笑眯眯的说道:“要是闯失败了,崔家也永远是你的后盾。”
不说崔月了,就连其他人的立场,也经常不能统一,平日里崔家的大计,还是要靠族长来一锤定音。
都是些老生长谈的问题,崔珣也没掺和,只说道:“大哥不在,分宗的事情,就由我来代管。树大分枝,这也是常态,以后月儿就自己分出去,另立谱系……”
冗长繁杂的礼仪过后,崔月就一个人单飞了。
就算那些族老不满意她,也没有立场,对她进行说教。崔月可是忍耐很久了,从此之后,什么都能自己做主了。
不过分家这事,也只是宗谱和形势上的,崔月平日里还是住在崔家大宅,她单单一个人分出去,也懒得搬动,崔家大宅她也住习惯了。
脱离崔家族老的束缚之后,崔月立马乐颠颠的把侍女金珠叫过来。
“我现在也是平原王,可以正大光明的提平原郡选拔官员。你去给我张贴告示,说平原郡招女官,顺带还招收女兵。”
金珠的办事效率极快,半天而功夫,清河郡和平原郡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胡闹,这不是胡闹吗?”最为古板的三爷爷,立马就去找崔珣反映。
崔珣的表情都没变一下,因为崔月之前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招女官的事情,虽然有一点出格,但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都分宗了,随她去吧。”
“她爹不在,你是他亲二伯,你不管她谁管她。”三爷爷语重心长。
“她现在是平原王,替平原郡选官。我以什么理由去劝她。”
崔珣几句话吧三爷爷打发走。结果崔月出门的时候,在大门口被三爷爷给堵了。
“三爷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分宗了,我才是一宗之主。你和我不是一路人,我自然要去寻找我的同道之人,向你证明吾辈不孤。”
“而且并不是谁年纪大,辈分高,谁说的话就对的。”
崔月把话说完就溜,完全不看三爷爷的铁青的脸色。
分宗和女官的事情,很快就从清河郡传了出去。
大家对崔月的做法褒贬不一,但都给崔月打了一个离经叛道的标签。
分宗的事情,崔耘早就知道,倒是女官的事,他也是跟李曦一起得到的消息。
“怪不得要分宗呢,原来还在这儿憋着坏呢。”崔耘从小就是个叛逆的,倒也没觉得崔月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崔将军确实很有想法,天马行空,想到就做到。”李曦对崔月的看法,每一次都在刷新。
崔耘笃定的说道:“我估摸着,这事儿她憋了有一段时间,而且估计还憋着其他的坏呢。”
知女莫若父,之前崔月跟他说起分宗的时候,那股欢快的劲,就女官这种事,还不至于闹到分宗的地步。
李曦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崔月笑得一脸软萌的模样,说道:“崔将军受不得什么委屈,怕是不喜欢被宗族辖制,这才分宗的吧。”
“她确实受不得什么委屈。但谁能让她受委屈啊。”
“这倒也是。”李曦点点头,表示肯定。他也是见识过崔月小脾气的人,确实惹不起。
“只是她和崔家分宗,对她的实力还是有影响。清河如此安定,崔家的功劳居多,尤其是清河太守崔珣,出力最多。崔月被单分出来,但兵马还是她掌控着,虽然还是个强敌,但很容易后方不稳。”李曦评价道。
“你小子倒是想得挺远,但你连东莱郡的基础都还没打好呢。”崔耘建议道:“咱们现在粮食足够,也可以准备好对魔龙教下手了。”
除了东征军,各家都不愁吃喝,自然就能腾出手来,去挖魔龙教的墙角。
崔月也在暗戳戳的打魔龙教的主意,尤其是那个张道长。
之前阿秋传来消息,有刺客混入难民之中,去刺杀张长生,大庭广众之下,那匕首挨到了张道长的脖子,但一点血都没留。
那刺客没刺杀成功也就算了,还又替张道长宣扬了一番名声。
知道这个,崔月就更眼热了。她现在也能做到,把内力附在皮肤上,刀剑都不能伤她,但这是在她做好了准备的时候,面对突然的刺杀,能快速把内力运转到想要的位置,那张道长确实有两把刷子。
反正她对这个张道长,觊觎已久,不把人抓到她是不会心甘。
只是凭借阿秋他们的本事,很难活捉张道长。武功到了这个层次,普通的手段根本就没办法。
“金珠,我准备出一趟远门,办点事。”崔月吩咐道:“女官要考核的重点,我都划出来了,你把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那些有心人,抓紧时间复习,一个月后进行女官的考核。这次的考核不看家世,只凭自身的能力。”
金珠迟疑的问道:“只看能力,不看家世?”
之前就算是男子选官,也是先看家世,再看脸、看名声、最后才是看能力,就算能力远超众人,但祖上不显,那就没出头的机会。
“女官本就是别具一格,不看家世又能怎样。”崔月提醒道:“也是在清河,崔家还很强盛,其他许多地方,一些世家已经名不副实。我又何必再守那些旧规矩。”
金珠一副受教的模样的,说道:“我待会就去把考核的书名目录张贴出去。”
“如果今年招收的女官还算得用的话,我明年再多招一点。”崔月的小算盘打得飞快,“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可能复习不到位,明年的话,大家应该都知道该看什么书了。”
“小姐留一个月的时间,是给大家临时复习用的?不该看自己平日的积累吗?”
金珠有些惊讶的说道:“我还以为这一个月的时间,是留给其他州郡的的人赶路用的。”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我现在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我的威望,还仅限于清河平原两郡。”崔月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不过应该也有别的郡的人过来吧,总有愿意抓住机会的人。”
这机会也算难得,崔月这次不仅不看家世,还特意划了重点,留了时间复习,连金珠都觉得崔月这次的做法慈软了些。
之前不管什么考核,看得都是平日的积累。金珠也陪崔月看过选官的场面,也就是大家一起高谈阔论,上官随意出了题,考核完了之后,上官自会向朝廷推荐自己看中的人才。清河郡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崔家向朝廷举荐的。
这里面还有许多的人情关系在。真正的寒门,在这种场面极难出头。
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崔月跟崔珣报备了一声,就带了一队翎羽军,悄悄的又溜回了洛阳。
这时候的洛阳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之中,联盟军人虽然散伙了,但魔龙教仍然在一旁虎视眈眈。
尤其是中元节越近,魔龙教的人也就越疯狂。
为了近水楼谈先得月,崔月直接乔装打扮,扮成难民混入了魔龙教。翎羽军的其他人,都被安排在远处等着崔月的消息。
阿秋现在的地位不低,已经是个和尚,还有了新的法号,有他背书,崔月顺顺当当的跟在他身边,当起了他的表妹。
吃饭时间,阿秋给崔月带来了一碗粥,两张饼。
“主子受委屈了,在魔龙教,大家都吃这个。这几天两位副教主都没出现,估摸着是在商议中元节的计划。”
魔龙教比较好的一点就是,不搞特殊待遇,两位副教主跟大家吃的也是一样,稀粥配糙饼。
阿秋吃着东西的时候,还偷偷地看崔月的脸色,生怕她吃得不习惯,毕竟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连崔家下人吃的东西,都还能沾点荤腥。
“这粥熬的还不错。”崔月就着粥,把饼啃完,但还是觉得肚子里有些空落落的。
“还在和东征军打仗呢,都不给吃饱饭。”崔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在清河,就算普通的兵,没有翎羽军的待遇好,但杂粮饭还是能吃饱的,这顿顿清汤寡水的,哪来的力气打仗。这也就是魔龙教敢这么搞,其他的势力,让那些兵卖命,又不让人吃饱饭的,那些兵早就反了。
“我这儿还有,主子你吃我的。”阿秋主动把自己的饼让了出来。
“你吃吧,不用管我。”崔月说道:“待会儿我自己去外面逛逛。”
有魔龙教在,周围差不多已经被掘地三尺,想找点吃的也不容易,去山上找野果子或者打猎也得看运气,基本被周围的难民搜刮干净。大部分的人,都只能靠这些粥养着。
阿秋的地位不低的,自己身上也还担着事,偶尔还要被叫去训个话什么的,崔月混进来了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
两个副教主的位置,处在魔龙教的正中央,周围住的都是亲传弟子的,核心教众,就算张道长表现得亲民,但一有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周围,都会引起大家的警惕。
现在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机会。
远远的观察了一会儿,崔月就转身离开。
除了那些核心教众,其余的人或坐或卧,一点规矩也没有,老弱帮着修补衣物,小孩还在打闹……
就逛了一会儿,崔月就已经被好几个小孩蹭到了。
“小心点,待会儿摔了。”
也不管崔月的叮嘱,那些小孩儿又笑嘻嘻的跑远。
眼神不断的打量着四周,一块肉骨头,突然向她袭来,崔月轻轻的侧身躲开。
“你是个傻子吗?肉骨头你都不知道接一下,你看都掉地上沾灰了……”两个穿得破烂的青年走过来,把地上的骨头捡起来,心疼的把灰拍掉,然后就对着崔月骂了几句。
“还有你啊,居然跟我争,我马仁德才是老大好不好,这肉骨头不该我多啃几口啊。”
两人又内讧了几句,看到站着不动的崔月,马仁德又开始骂道:“你这小姑娘长得黑黢黢的,眼睛还挺有神,看我干吗。瞧你那傻样……”
“还看,再看信不信我打你。”
忍了又忍,崔月一脚踹在了马仁德的肚子上,把人踹得趴在了地上。崔月也跟着弯下身,低头说道:“瞧你那傻样……”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你等着,我马上叫兄弟过来……”
“站住!”马仁德捂着肚子,把自家小弟喊住。
其实崔月也不想惹事,但这人实在嘴欠,就想着把人打一顿也没什么,魔龙教几十万人,想把她找出来也难。
既然这人不叫他的帮手过来,也免了自己的麻烦,崔月也没继续动手,准备转身离开。
“你别走。”马仁德扯住崔月的裙角。
‘刺啦’一声,一小块布料被撕开了。马仁德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缩着脖子,觑着崔月的脸色,小声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再听你说几句话。”
为了符合身份,裙子都被洗的发白,本就脆弱得很,坏了倒没什么,倒是面前这位小伙子的表情,看得崔月头皮发麻。
“你什么意思啊?”崔月捏紧了拳头,警告道。
“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听你的声音,太耳熟了……”马仁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仰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您再说几句呢?”
“你脑子有病吧?”崔月觉得面前这人,脑子绝对不正常,冷冷的警告道:“再拦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声音。”马仁德直接抱住了崔月的腿,真诚的说道:“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啊!”
“我没你这么大的弟弟。”崔月指了指脑子,说道:“我觉得你这里有问题,你还是找大夫看看吧。”
仿佛猜到崔月要干什么,马仁德抱住崔月的脚,说道:“不准踹我!我知道你是谁,你踹我,我就说出去了!”
“我这人从小就耳聪目明,听过的声音我都记得,我听到过你的声音,在断肠崖的时候。”小声的说完这个,马仁德立马嚎道:“我真是你亲弟弟啊。”
所有的面部伪装都做了,没想到还能在声音这处露馅,但总不能装哑巴吧。
崔月的拳头捏得‘咔咔’响,蹲下身掐着马仁德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位弟弟,你什么意思啊?”
“就…就…就求财,没别的意思。”马仁德说道:“这里全都是魔龙教的人,你可别乱来啊。”
“我就这么轻轻一掐,你人就没了。”崔月的力道渐渐收紧。
马仁德赶紧说道:“我手下有两千多兄弟。你杀了我,你就漏出马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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