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和海水, 林濛听不见他老板正在跟小女孩说什么。
只看见身高一米九的男人皱着眉头似乎很认真地在强调什么，但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态度，而是弯下腰和还没有自己腿高的小孩子平视，这画面看着莫名有点可爱。
哎呀, 如果被老板知道他在心里偷偷用“可爱”这种词来形容他的话, 眉头一定会皱得更紧吧？
想到雷琰眉心那个标志性的“川”字，林濛没忍住笑了几下, 从嘴边吐出一串泡泡。
也许是受人鱼Buff影响, 林濛觉得自己在海里十分自如, 游动起来也很轻松，似乎用不着特别依赖氧气瓶，就像这样笑一笑也并不会被水呛到。
他在入水之前问过佳佳, 整个比赛时间为半个小时，而距离人鱼Buff失效还剩四十多分钟, 撑完全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肩膀被戳了戳, 林濛转头, 看见佳佳对他做手势：「集合？」
他点点头，比了个“OK”。
深蓝举办“海之恋”比赛共分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展示，“人鱼们”各自游到自己恋人的附近向对方告白，这时候众位“人鱼”是散开的，有的“人鱼”会借此机会在水里表演一些独立才艺为自己拉票。
第二个阶段是集合舞，其实很简单, 所有“人鱼”集中在一起手拉手，在安全员的指导下转圈圈就可以了, 营造出一种海底童话的效果。
客人们将透过玻璃墙壁欣赏“人鱼”，并且通过桌面的电子屏现场投票，票数最高者获胜。
佳佳就是招唤林濛去参加集体舞的。
林濛看了眼玻璃外的客人们, 缓缓吐出两个圆圆的泡泡。
这阵仗比他在游戏里与老板一起做直播的感觉可怕多了，反正直播时他看不见观众，也就没那么恐惧。
被那么多人注视着，那么多双眼睛，还有手机对着他拍……
林濛感觉呼吸困难，本能地转头去找雷琰。
他都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似乎已经习惯性地去依赖对方了。
林濛看见雷琰伸出食指和中指朝他指指，又转动手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这是让他看他？
林濛不明所以地驻足。
接着，他看到了十分奇妙的一幕。
也不知道两人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他老板摊开手掌，小女孩就将从随身小包包里掏出来的水彩笔奉上，随后，他老板友善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
林濛：“……？”
雷总直起身，动作优雅地卷起衣袖，冲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林濛：“？？？”这要做啥？
只见雷琰以拔枪的动作拔掉笔盖，大笔一挥，十分没有公德地在玻璃上写了两个大字儿——加油！
这要算上标点符号就有三个字儿了！
写得特别大，字体苍劲有力，笔画十分张扬。
“……”林濛被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惊呆了。
不是……就算您要给我加油，也不能在公共场所乱涂乱画呀！还带着小孩子一起胡闹！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他老板的店，老板在自己店的玻璃上写字，又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是别的客人不知道哇，这样做是会败好感哒！
林濛实在没想到，别看他老板瞧着挺严肃一个人，其实那么幼稚的……
注意到周围客人投来的目光，林濛连忙拍拍尾巴游走，做出一副“我并不认识这位先生”的样子。
他才不要被老板害得拉低票数呢！
这不是老板第一次做他的猪队友了，在游戏里rua他，还让他给“手指王子”做人工呼吸这种想起来就很奇怪的事……
林濛跟着佳佳游到“人鱼们”的集中点。
粉蓝色尾巴和紫色尾巴的的小姐姐一边一个拉住他的手，而那条黄尾巴人鱼似乎并不想和大家围成一圈，最后被安全员带过来，塞在他和紫色人鱼小姐姐中间。
虽然隔着潜水面罩看不太清楚，但林濛感觉到黄尾巴转头瞪了他一眼后才极不情愿地抓住他的手。
所有人鱼围成一圈，在安全员的帮助下完成圈圈舞。
圈圈舞动作简单，只要大家手拉手翘起鱼尾巴就行，安全员们会协助他们转动，只要转完三圈，大家就可以回岸。
林濛甚至还有空抬一下头，远远地瞅一眼玻璃外的老板有没有再继续作妖。
一切都挺和谐的。
谁都没想到，事故就发生在最后一圈快要完成的时候……
黄尾巴人鱼忽然毫无征兆的甩开了林濛的手。
林濛不明原因地偏头去看，他以为黄尾巴只是因为身体不平衡而没控制好自己，还准备拉她一把，哪知黄尾巴突然伸手绕到他背后，关掉了他的氧气阀。
一开始林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他感到呼吸一紧，肺部像是被什么挤压了似的痛了下。
鱼儿有水就能呼吸，没有氧气供给的潜水面罩反而成了呼吸的阻碍，林濛只得一把将面具掀开。
没问题，他果然可以在水下呼吸！
没有了潜水面罩的遮挡，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林濛看见不远处雷琰正在拼命锤玻璃。
林濛：“……”
他老板今天似乎坚决要跟玻璃过不去。
佳佳也发现了林濛的异状，从旁边游过来，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面罩拿下来给林濛。
林濛对她摆了摆手：不用哒。
潜水员在海底也偶尔会遇上这种需要共用氧气瓶的状况，但这是有一定危险的，他可以在水下呼吸，不能让佳佳冒险。
林濛想。
此时，整个深蓝用餐区的客人们全部都集中到玻璃边，紧张地看着海里没了潜水面罩的漂亮“小人鱼”，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处于深海，不戴面具，没有氧气供给，基本就是在和死神共舞。
雷琰的视线一直追逐着林濛，所以很清楚地看见了黄尾巴使坏的动作，当看见林濛扯掉潜水面具的时候，他也跟着呼吸一窒，周围吵杂的人声一点儿也听不见：“——濛濛！”
林濛听不见喊声，但从对方的口型他能看出来，老板又在喊他“濛濛”了。
现在并不是害羞的时候，虽然他在水里安全，但人鱼Buff就快要消失了，得在那之前回到舱房里。
更重要的是，水性再好的人都不可能在海底闭气太久的，他不能让在场的客人觉得他有哪里不正常。
林濛再次对雷琰做了个“苹果”的手势——我安全。
又指了指入口的方向——我马上回来。
他老板那么聪明，这个暗号应该能看懂吧？
做完这个动作，林濛一甩鱼尾巴，扭头朝入口处游。
之前和他玩闹的那只海龟不知从什么地方游过来，贴在林濛的肚子上，将他轻轻托起。
感受到海龟的好意，林濛干脆趴在海龟背上借力向前游动，这样如果被人发现他的游速太过逆天，他就可以推给海龟先生。
林濛这么想着，顺便讨好地挠了挠海龟的下巴。
海龟用鼻孔喷出两道水柱，倒是相当享受他的抚摸。
林濛这边一片岁月静好，雷琰却几乎疯掉。
雷琰然看懂林濛暗示的信号是说自己安全，但一个大活人在深海里没有氧气又怎么安全的了？！
他心脏狂跳不止，第一时间冲去舱门入口处。
深蓝的经理紧随其后，除非他工作不想要了才会干看着总裁亲自动手开舱门，经理想要帮忙，被雷琰一把推开。
“别碍事！”男人低吼。
有那么一瞬间，经理甚至感觉他老板想要鲨人。
从玻璃处到舱门之间有一段距离是视觉盲区，没办法看见即将靠近舱门的人，雷琰握着内舱门开关的手骨节发白，紧紧盯着舱门上的指示灯。
没过一会儿，指示灯亮起，说明有人顺利进入两道舱门之间的预备区。
正常的顺序应该是先关闭外部舱门，等预备区海水排尽，再开启内舱们让人进来，但雷琰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两手一转——轰！
舱门开启。
哗地一声，男孩子被海水裹着一起冲出来。
雷琰顾不得身上被弄湿伸手去抱他，等抱住了人，身体却僵住了：“濛濛，你……”
林濛比他更尴尬，浑身红透地埋在雷琰怀里，头都不敢抬：“我……我衣服和尾巴都被海水冲走了……”
这也不算全是谎话，上身的丝质衬衫轻薄宽松，在游动之间被海水带离身体十分正常，而尾巴则是他在进入舱门的一瞬间，人鱼Buff时效恰好消失，自动恢复成了双腿。
所以他身上半片布料都没有，只能靠抱着雷琰遮羞……
林濛皮肤很白，被海水润湿以后更是显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光泽，身体瘦得肩颈部的骨头都清晰可见，但并不突兀，很漂亮，腰也极细，像一件矜贵的瓷器。
从雷琰的角度，可以看见从男孩子发梢落下的水滴顺着颈椎骨往脊背中间的凹槽里滑下去……
林濛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一钻，但马上其他的“人鱼”和安全员也会回舱，他总不能□□的。
不等他开口，林濛肩上蓦地一沉，他整个人被一件宽大的西服外套裹住，这衣服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男士冷香，但却带着他老板的体温。
很温暖……
“先穿我的。”雷琰说。
“谢谢……”林濛垂着脑袋，说话声音也好像小蚊子在哼哼。
雷琰跟着他低头朝下一看，瞧见两只白生生的小脚丫。
因为刚从尾巴变回来，林濛有点不习惯，也是因为羞耻和无措，那两只脚你踩踩我，我踩踩你，不安地互相叠在一起。
“我去更衣间……呀！”
林濛话还没说完，就像颗白嫩嫩的小萝卜似的被他老板从地上拔起来，吓得他惊呼一声。
长这么大头回被人公主抱，双脚离地实在没有安全感。
林濛紧张地攥着男人胸前的衣服，小声嗫嚅：“……您不需要抱我呀，我可以自己走的。”
雷琰险些被这软糯的声音撩到站不稳，竭力维持着镇定的状态：“你没鞋子，走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柠檬：我是没鞋子，不是没有腿呀……
雷总：我不要你觉得自己能走，我要我觉得你需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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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眠高估了自己的码子速度，更新太晚了……
明天，不对，今天晚上会正常9点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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