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秦。
直播结束了。
殿内众人却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或许原先是摄于帝王在此,不敢动作，可现在……他们改主意了。
还有下一次直播？
于是众人腆着张脸：“陛下……”
下次能不能带带。
就连王翦也没忍住凑上前来，“陛下……”
看自家老父亲这副豁出老脸的样子,王贲有点躁得慌,“爹……”他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劝说。可抬头一看，蒙恬将军同样希冀地上前。
“……”
只有他一个格格不入。
不，还有同去泰山的王绾老丞相，同样格格不入。不过……对方注意到他目光后，含笑着示意他一同上前。
他们一同拜下。
然后王贲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位老丞相,抬袖就这么开始抹眼睛起来,“陛下……”
“……”
王贲是个老实人，他知道自己装不出这种事。只好老老实实低下头假装自己也在哭。
倒是上方的帝王看着底下乱相，特别是看到他看重的几个重臣也混在其中浑水摸鱼的时候,嬴政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
无语只是一瞬间，他冷哼一声,“天幕说的那些都已经全部记下了？科举是什么也都知道了？需要朕问一问吗？”
现场顿时安静如鸡。
他们能怎么办？还敢真的就这么回陛下吗？
陛下分明是在为难他们。后辈就这么提了一下，他们怎么知道那科举是什么东西啊？
*
“你们怎么说？”
终于结束了。
刘彻已经从波澜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再不结束他要被这后辈创死了。
他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想着最后后辈提及的那位太宗：“那个唐时太宗，唐太宗……秦汉隋唐……朕记得是这个顺序吧。也不知道距离我们大汉过了多少年。”
“能得到后辈这样高的赞誉，也不知道这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有臣子跟着唏嘘。
“怎么,我们大汉的两位将军就没有那么高的赞誉了？”
听着臣子顺着他的意夸，本来应该高兴的。可转念一想对方这话里根本没带上卫青霍去病,刘彻心里又不舒坦了。
他突然阴阳怪气，怼了一句。
怎么，看不上他们是吧？
“……”
明明是顺着对方的话夸，哪里知道这马屁拍错了地方。
冷汗一流,那臣子哆嗦着说绝无此意后赶紧闭嘴。
他闭嘴了行了吧。
当事人卫青只得在帝王投来热切目光时出列：“……卫青目前，还不能获得这样高的赞誉。”别说大将军了，他现在都没有上战场。
哪里配得上这样称赞
呢？
“宠辱不惊。”刘彻自顾自点头，完全无视众臣的挣扎，越看卫青他越欣赏：“现在的卫卿，已经有了几分我大汉大将军的模样了！”
“好了，你们都记录完了吗，来人，传膳。”
*
现代。
岁寒生咬了口热乎乎的鸡腿肉，喝了口加冰杨枝甘露。眼睛却定在屏幕上，笔下时不时刷刷记录在笔记本上。毫无疑问，他正在认真地记录资料。
他又不是那么厉害的学者，很多都不太清楚。但是术业有专攻，有人想要知道，那么，他便是观点的搬运工。
哈哈哈哈！感谢大佬救他狗命。
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抄作业抄作业！
……
天色阴沉。
“殿下。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侍者的话，扶苏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走进内室。
刚出议事殿，抬头便是乌云，眼见着就要下雨。同诸位大臣分别后，扶苏赶紧回到自己寝殿，准备梳洗一番再去父皇。
刚才殿上人多，又有直播在，不太方便追问。但是其实，他还有许多想要问的想要问父皇。
他参与的这一场直播是第二次，说吗是秦之后的汉，说的还是追求长生不老的帝王。
那么。同样是功绩满满，同样是追求长生不老。他的父皇说不定也在此列。
而从那先前泰山回来之后，父皇那些动静，还有群臣的动静来看，不难看出来他的猜想是对的。
可在后辈的历史上，我大秦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心中隐隐知道与父皇回来后被处置的那些人有关系，可到底……他们对我大秦做了什么呢？
扶苏茫然，下意识四处看去，可这热水升腾的热气却遮挡他的视线。
扶苏便对着这白气叹了口气。
显而易见，只有参与过第一场直播的人才能给他答案。
所以，他待会还得再去找父皇。那答案，须得他自己亲口问出来才行。
梳洗好，整理好衣物，扶苏便要出发了。
哗啦啦。
像是谁在乌云之上猛的往下泼水。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快。
这一会的功夫，外面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扶苏拒绝了他们等雨停下的提议，随从只好撑起雨具随他一起冒雨。
几人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大雨了。
“父皇。”
经过侍者传话受允，扶苏进入殿中的时候，正要禀告来意的时候，嬴政面前刚摆好膳。
扶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来得太急了些。
他面上有些尴尬，“父皇……儿臣……”
“坐。”未尽的话被对方打断。
“……是。”在不容拒绝的注视里，扶苏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在自己常坐的地方坐下。
然而他刚坐下，侍从们便如流水般端着同上方帝王同款膳食上来，很
快侍从们便又退下了。
而嬴政已经开始认真咀嚼了起来。
“……”
扶苏也只好跟着动筷。
心中装着事，这顿饭也吃得没滋没味。
看嬴政一吃完，扶苏也囫囵跟着收拾了。
等嬴政一收拾好，扶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上前。
他拜下：“父皇。儿臣有事相求。”
嬴政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但是却不想这么轻易告诉他。他便主动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我大秦的法怎么样？”
扶苏老实道：“过于严苛。”
回答的时候，他心思转了好几回。以往他曾与对方就此事谈论过许多次，但是都不欢而散，他说得口干舌燥，父皇也不愿意多听，两个人都一肚子气。
但是扶苏纵使屡战屡败，却还是屡败屡战，从未放弃。
回忆着先前父皇问后辈的话，扶苏寻思，看来后辈先前一定是重点提了我大秦的法。
扶苏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大秦的法，将人压得太紧了。
而嬴政对扶苏这回答也并不意外。无论多少次询问，无论他怎么恼怒怎么施加压力，扶苏的答案始终如此，嬴政对此既恼怒，又欣赏。
“你觉得大秦的法，要在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严苛？”
“儿臣、儿臣！”
眼看着扶苏激动之下，张口便要回答，嬴政以眼神制止对方，“想好了说。”
“是！”
扶苏勉强按捺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激动，他怎么不激动？！
父皇他动摇了啊！
这在此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出口，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他在父皇的示意下梳理思绪，但是问题的答案……
他试探着给出答案：“天下大同？”
嬴政脸瞬间黑了下去。
短时间内，他根本就不想再听到儒家相关！
扶苏轻咳一声，连忙正色着又答：“儿臣不知。但是目前，我大秦确实不能再用重法了！”真的受不住了！
眼见他还有想说的，嬴政摇了摇头，“今天到此为止吧。”他又道：“闲暇时，可去跟李斯辩论一二。”
以前李斯是重臣时，他们反而很少交流，偶然的交流，也是朝堂之上的意见不合时的争论。
扶苏拧眉，“李斯……真的可用吗？”父皇开始一回来就拿下对方。李斯怎么可能没有问题。而且先前那场直播里，丞相王绾、将军王贲看起来已经完全无视李斯。
那时，扶苏便知道，对方失去了帝王的信任了。
可他没想到都这样子了，此时父皇还让自己用他。
“有野心之人，你能给他想要的时候，自然可用。更何况，李斯才学不假。他那些观点，哪些学哪些不学，都随你。”
嬴政淡淡道。
“去时，你告诉他，下次直播时还传唤他。”
他一定会心动的。
在高位时，嬴政将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失了高官利禄，李斯有了别的想要的东西了——流传千古。
想得挺美，哪有那么容易。
嬴政冷笑一声。
扶苏眼睛一亮，“原来如此。”
是以此作饵啊。
扶苏得令后便退下。
他神情冷静，吩咐下去，“告诉李斯，把他在泰山之上看到的全部告诉长公子，不许留私。他知道该怎么做。”
来人听到传讯后退下。
嬴政则回到书桌前，他沉思片刻，捻了捻手中的笔，思索着：“朕知大秦还有一段路要走，却万万没想到会二世而亡。”
他挥笔，“如能大秦能绵延百年，未尝不会造就一代盛世。”那时的法还是严苛之法吗？嬴政自己也不确定。
一声长叹后，笔下落字：二世，胡亥。
尔后他冷哼一声，用刻刀把这字迹划花。
气死了！
他要给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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