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汉。
万籁俱静。
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
文帝的罪己诏大家都清楚。可就算如此，众人还是很好奇后人对文帝老人家的评价，便竖起耳朵更认真听,待确定后辈也是褒义赞扬的态度,众人意满离。
而在转折开始，听到陛下未来的罪己诏，听到‘穷兵黩武’时，众人微愣间不知觉便收敛起神色。
他们小心翼翼觑着上方帝王的神色。
“……”
刘彻此刻神情恍惚。似乎沉浸在自己想法里，已经来不及顾不上他们隐秘的、一触即分的目光。好在精神不错，大概率不会像先前那样激动之下忽然昏厥。
帝王没事,众臣便放心了。
前有年轻的秦武王暴毙,他们可不想他们年轻的武帝也有这样的命运，连天幕所说的一半都没有活到。
不过……
在打量陛下情况的时候，他们眼角余光瞥过还在变化的天幕时,不知为何，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敢再想,只得把头一低。
果不其然。
谈起陛下未来会昭告天下的罪己诏时，后辈寥寥几句话间,便把几十年后的图景勾勒出来。听得众人是心头沉重，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下。
那样的乱相……真的是未来吗？
“陛下——”
不光为首的年轻帝王迷茫了，群臣也迷茫了。
在这时,却有人这样提着胆子喊了一声。
这一声是让刘彻的注意力收回不假，可同时他也收获帝王的凛冽眼刀。
往日里,这样刀子一样的眼光刮过来没有一个人不是胆战心惊。
但此刻，因为帝王那要杀人一般的摄人眼神，哪怕胸口处还紧张得怦怦跳，那臣子却也顾不上。
他扑通一声往陛下一跪,首先道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未来的霍将军——原来正是卫将军的如今年仅六岁的小外甥，陛下，未来剿灭匈奴之日指日可待啊！”
立即有人非常有眼色地在此时跟上：“正是啊。陛下。先前天幕所说，太子有最为强劲的外戚，‘武有卫青霍去病’……”
他将天幕的原话模仿得惟妙惟肖，而后拜下道：“不难猜测，卫青霍去病定是一脉！再放眼看去，也只有卫青将军的外甥合适了。纵使未来的霍小将军今年不过六岁孩童，那也是我大汉未来的将军啊！陛下，早日培养二位将军吧！”
“……”
有了先前东方朔那一吼，众人顿时明白，在帝王情绪不定的时候，该怎么做。
匈奴！
要从匈奴入手，要从未来的两位大将军说起。
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帝王的注意力。
——陛下，匈奴还没灭呢？
——陛下，我们的霍小将军还没把匈奴赶往阴山以北呢！
——陛下，甚
至我们的未来的卫青大将军还没进军队呢。
他们目光热切，言辞更是恳切，甚至为了保险起见，谨而慎之地选择这样以夸赞形式，从两位将军身上入手，婉转地提醒刘彻：
——陛下，您要撑住啊。
还有好多好多的事需要您去做啊。
此声一起，群臣皆跪地。
他们齐声：“陛下，还请提拔卫青将军。”
在群臣里希冀的眼神里，卫青一直都是沉默的。
此时，他却在这齐声之后朝帝王猛地磕了一个响头。
“……”
望着这殿内重臣，刘彻深吸一口气，把心口的焦躁抑郁缓缓吐出。
“起身吧。”
这时的刘彻，年轻气盛，自信有着万丈豪情。纵使遇上困难，他也坚信没有什么是自己搞不定的。
刘彻冷笑。
也是未来的自己废物，他在前期苦苦经营了大好的局面。最后到他手里竟然沦落成要下了罪己诏的地步。
不过现在重点不在这里。
“所以真是朕的小外甥？”
说起这个，他脸上不由露出真心实感的笑意。
现在还是六岁的小霍去病，未来居然是我大汉的大将！哪怕他现在六岁又怎么样！霍小将军未来还随他舅舅一同上战场，驱除匈奴之祸，解我大汉燃眉之急！
“好！”怎么会不好！
“哈哈哈哈！”
刘彻大笑。
大概是这笑来得太突然了，笑容里有种冬末初春时那乍暖还寒，众人被这笑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还不敢表示出来。
只是总感觉周身还有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不自在。
“天幕提到了哪些？呈上来一观。”
平静下来后，刘彻也有余力去研究天幕透露的先机了。
未来的危机，离现在还很遥远，就像他自己说的。‘一观’，也仅仅是一观罢了。
纵使遇上的问题此刻他无法给出答案。
但是没关系，他还能活很久，提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以此作参考，总能在危机到来前想出解决的方案。
……
岁寒生喝了口水，润润有些干涩的喉咙后很快便回来。
他咳嗽一声，力求让嗓音发声清晰。
“UP主先前一直在说，汉武帝很信凶兆吉兆这些。一直强调这个，这是有原因的。”
“便从这场最激烈的巫蛊之祸说起吧。”
他点开视频。
……
天幕正在播放画面。
【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丞相公孙贺与卫皇后长姐之子——太仆公孙敬声为人骄奢不奉法，擅自动用军费1900万钱，事发后被捕下狱。】
【时值武帝下诏通缉朱安世而不得，非常恼火。公孙贺为赎儿子之罪，请求皇帝让他追捕，武帝允诺。公孙贺历经艰辛，将朱安世捕获移
送朝廷，眼看着其子之罪将得以赦免。
【可正在此时，牢狱里，朱安世对逮捕他的公孙贺怀恨在心，笑曰:“丞相祸及宗矣。南山之竹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朱安世他便在狱中上书，声称公孙敬声与武帝女儿阳石公主私通，且在皇帝专用驰道上埋藏木人以诅咒皇帝等事件。当时正在病中的武帝大怒，下令追查。】
【这便是巫蛊之祸的开端。】
天幕叹息一声。
【谁也想不到当时这场祸事，会有后来那般的后果。】
【最后这开篇祸事的结局是：
公孙贺被逮捕下狱，经调查罪名属实，父子二人都死于狱中，并被灭族。
同时还牵连阳石公主、皇后卫子夫所生的另一个女儿诸邑公主，以及卫青的长子卫伉全部被杀。自此，卫氏在汉廷内部的政治盟友也因此损失殆尽。】
【而同时，自巫蛊之祸后，这‘巫蛊’的风气再一次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盛行了起来。
相互妒忌争吵时，就轮番告发对方诅咒皇帝、大逆不道，完全的借刀杀人，还把‘刀’当傻子。汉武帝大怒，将被告发的人处死，后宫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的大臣共杀了数百人。
至此，汉武帝对这‘巫蛊’越发的敏感了。】[1]
……
“砰——”
刘彻迅疾起身，他站在天幕面前呵斥：
“不对！”
“朕不会对卫青动手的！”
还连累他儿子？
怎么可能！
动作里看到垂目的卫青，他猛地想起当事人，“卫青呢？那个时候的卫青呢？”
“还有霍去病！”
“霍去病人呢？”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眼睁睁看着天幕上出现了新的弹幕：
【那个时候的卫青呢？霍去病呢？汉武帝不可能动他们的才对！】
……
岁寒生也看见弹幕了。
加上他摸鱼的几分钟，大佬的置顶弹幕时间的十分钟时限刚过，现在刚好能发新的弹幕了。
看着这条弹幕内容，他也不由一叹。
“如果，卫青和霍去病能活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他目露哀伤。
“汉武帝刘彻能活到七十岁，但是他的大臣们却没有。甚至，汉武帝在朝年间朝臣们换了一茬又一茬。
这其中就包括，他最偏爱的两个武将。”
“卫青在历史里出生不详，不知道他活了多久，猜测死去时也尚且年轻。
但是霍去病——
却是实打实的，只活了23年啊！”
“如此年轻！”
“天妒英才啊！”
岁寒生叹道。
……
“砰——”
桌案翻倒的声音。
卫青魂不守舍地跪下，“陛下，卫青失礼了。”
却还是心不在焉。
他尚且6岁的小外甥啊，去病他只活到了23岁？
为什么！
他满含热泪：“陛下，卫青想问问后辈，去病他是怎么死的。”
“卫青求一个恩典！”
还未将复杂情绪整理好，面对卫青的请求，刘彻沉默着点了点头。
“去吧。”
卫青起身时，目光逼人。
紧盯天幕一会，最后，卫青一字一顿慢慢道：
【能告诉我吗，霍去病是怎么死的？】
天幕上如愿显现出他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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