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
污浊了的忧伤。
在怠倦中梦见死亡。
――中原中也《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
被压在坍塌的钢筋水泥之下的少女,通红的火光映在她的眼镜镜片上烈烈燃烧。
‘前辈……可以把手……’
声音听不清了。
但是,他看到自己用袖子擦了擦掌心后,缓缓覆盖上少女的手掌。
大火可真可怕。
火光模糊得,让他差点要分不清这究竟是死亡,还是梦境。
索性恍惚过后,他意识到了这是自己的梦。
为什么呢?
因为,他看不到那个少女的脸。
紧接下来,就像是来回切换的影视剪辑或者走马灯那样。
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片段。
战斗,流血,受伤。
拯救,哭泣,希望。
海上的暴风,天空上的孔洞,贯穿世界的塔。
握着一个人的手从高空坠落的那一刹。
以及最后。
在怠倦中,他梦到了死亡。
[如果一切重来,你是否还会选择拯救这个世界?]
‘……会。’
少年在梦里听到了,自己曾经的声音。
‘――无论重来多少次,永生永世,直至七生。’
坚定不移的声音,也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戛然而止的梦境下,少年陡然惊醒。
时值深秋,凉风萧瑟。
立夏在空气凉薄的注视下,抖抖腿缩进被子里,并把自己裹成了一条虫虫。
背后的冷汗顺着脊骨所在的位置不断向下滑落。
少年望向窗外的月色。
那双似是要对月长歌的双眸,则是与月光如出一辙的通透感。
只可惜,通透之下掩盖了深深的怠倦。
[你做梦了。]
影子下的复仇鬼的声音,为那被从睡梦里惊醒的少年带去了淡淡的安心感。
只是,还不够。
立夏将双臂从被子里抽出,紧紧抱住了厚重的被子,与被子下的膝盖。
“……又是,这个梦。”平日里总是挂着清爽的笑容,从不让负面情绪遗留过久的少年,他声音此时声音哀切而颤抖。
“我受够了。”
那可是爱笑会闹,从不记恨于谁,甚至在旁人眼里看来有点金鱼脑的藤丸立夏。
这还是他第一次将抱怨脱口而出。
[……我知道。]
“我记起一个又一个的人,却不记得他们的脸。”他有些崩溃的抓上了自己的头发。
漫漫长夜,安静空寂。
或许夜晚就是这样,格外容易令人的心里感到荒凉与无助。
“或者……”少年的声音顿了顿,复而带着颤抖继续说道:“我记得他们的名字,却记不起他们的样子。”
[记忆在慢慢恢复,你需要的是时间。]
“我……梦到了死亡。”这句话说出的那一刻,立夏感受到了身旁影子下的英灵不再温缓的情绪。
[梅林……不,算了,跟他没关系。]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有着过深的忧虑。
听到那个名字后,少年下意识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并高喊道:“加班!快!十分钟之内,我要孔明老师和梅良心老师出现在我的面前!”
[……恢复精神了啊master。]
伯爵有点无奈,这是何等的执念,即使现在都不忘记‘加班’。
相信梅林和埃尔梅罗二世一定会非常欣慰吧。
伯爵的良心一点也不痛。
复仇者莫得良心: )
[睡吧。]
随着浅浅的声音,岩窟王从影子中具现,立在了少年的床前。
“这次,我在你的身边。”他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少年的脸颊。
即使隔着皮革的手套,也能感受到其下的温度。
复仇鬼,有着极温暖的体温。
立夏坐在那,缓缓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期间,他被伯爵的体温包裹,轻嗅间,有香烟与古龙水的气息。
伯爵其实很想告诉立夏。
他等着他恢复记忆的那天,再为他点一次烟。
只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好的开口时机。
一根稻草可以压死负重前行的骆驼,岩窟王并不想让自己的话成为那一根稻草。
如果可以,他希望名为藤丸立夏的少年永远一片空白,不要记起任何记忆。
但是,这是比妄想更加不现实的念头。
现在,立夏再次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爱德蒙问道。
“睡不着。”立夏老实的回答道:“我去写日记吧,反正也快到了平时起床的点了。”
伯爵不置可否地看向窗外,“天短了。”
入秋后,白日会渐渐缩短,而夜则会拉长。
当立夏真的坐在书桌前,摊开笔记本的那一刻……他反倒什么也写不出来了。
于是,少年就一直那么坐着。
他发呆一样注视着被指节捏着的笔尖。
从星光稀疏,至晨光清亮。
直至不得不出门前的最后,他才提笔在日记本上写下一句他认知里的,中原中也的诗。
“巴巴托斯,我要去赚钱养家了!”少年戳了戳玻璃缸,“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齿轮、心脏和书页,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成熟的巴巴托斯。”
巴巴托斯瑟瑟发抖,恭送魔鬼离开。
收拾好一切后,少年精神奕奕的出了门。
容颜隽秀,笑容清爽。
他与往常一般无二。
“――早。”
踏入咖喱店的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老板,而是织田作。
他又在吃激辣咖喱,旁边还配着辣酱菜。
啧啧啧,一大早上的。
见状,立夏摇摇头劝道:“经常吃激辣咖喱容易肾虚啊织田作。”
“啊……”织田作之助呆呆的从咖喱中抬头,嘴角还挂着饭粒。
“天天吃会影响【哔――】功能,你以后还想不想要孩子啦?”说到这,少年当下恍然,“啊对了,你已经有孩子了……所以不需要肾。”
织田作:“……”
“织田作?”立夏拍了拍他,“你怎么不说话?”
织田作脸色有点复杂。
哦我的上帝,看看这神奇的表情!
要知道织田作可是面无表情成熟淡定天然呆的表率。
所以他现在有些微妙的神色立夏眼里立刻无限放大。
神奇程度与五彩斑斓的黑和流光溢彩的白不相上下。
织田作默默看了他一眼后也不吃咖喱了,放下勺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立夏聊天。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讨论一些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咲乐会画画了。”织田作放下手里的杯子,“她用蜡笔画了所有的孩子,还有我和你。”
“我?”立夏有些惊讶的指了指自己。
织田作点了点头。
少年那双眼睛,温暖的像触摸天空的阳光。
他笑了起来:“那可真好。”
“那可真好。”织田作以无起伏的声音,重复了少年说的话。
关掉米饭蒸锅后,立夏去摸放在小冰柜里的冰欺凌。
见状,织田作问立夏:“天气这么凉,吃冰淇淋真的没问题吗?”
“冰淇淋和抹茶不可辜负啊,不可辜负。”立夏摇头晃脑的,像个晨起诵经的小和尚。
立夏非常麻利的提前做完了食材的切块与蒸米饭等等各种准备。
做完这一切后,他与老板打招呼,今天要早走一会儿。
“有客人来了,就直接按顺序煮切好的食材。”他有些不放心的念念叨叨。
“好了好了。”老板故作不耐的挥手道:“你以为在没有聘用你之前,到底是谁在做饭?”
至于少年请假早退去做什么呢?
老板没有问,他也没有说。
立夏准备去东京。
他用手机查了一下路线,最后决定还是坐新干线。
但愿东京晴空塔没有被什么大佬组织作为私用吧or2
心脏承受不起。
正在少年用手指在手机屏上戳戳点点的时候,他蓦然察觉到了一股视线。
有一种惊人的执念和怨念在掺杂。
立夏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被狠狠的瞪了。
被奇怪的人瞪了。
被没有眉毛的怪人瞪了。
又是他!
立夏把那个下半截鬓发染了霜白的少年当做怪人并不是出于恶意。
而是因为最近一周,立夏每天必定会2-3次遇到他,并且被恶狠狠的瞪上那么一眼。
他的执念不是针对立夏,而怨念却是。
但是,立夏完全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而瞪了立夏一眼后,那人便会转身离去,只留漆黑的衣角随风猎猎。
消匿于人海之中。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少年心里这么嘀咕着,只身一人踏上了前往东京的新干线。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就连一直跟着他的伯爵,也是到了立夏买票的那一瞬才知道的。
东京都。
曾用名江户。
是世界最大的都市圈,也是全日/本人口最密集的城市。
东京塔、东京晴空塔、浅草寺、上野动物园都是东京都的著名景点。
而此行,立夏的目的地正是其中之一。
现在。
他眼前,是高耸屹立的东京晴空塔,也被称作‘天空树’。
以传统的蓝白作为基调色的,直通天际的塔。
其高度643米,是全世界最高的自立式电波塔。
最初的建造目的,是为了降低东京市中心内高楼林立而造成的电波传输障碍。
启用后,亦作观光使用。
立夏付了3000日元的门票。
他乘上电梯,前往450米高处的第二展望台。
其名――
‘天望回廊’
或许由晴空塔发出的,看不见的信号,正如错综交织的枝叶一般吧?
像是树木葳蕤的枝桠,高耸于天。
东京的夜景也是极美的,霓虹闪烁的灯光从来都象征着繁荣。
只是立夏并不打算等到那个时候了。
此时有风,静静吹拂。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基友情诗与海太太家住。
我躺在床上码字,然后问她:激辣咖喱吃多了会不会生痔疮?我想让织田作长痔疮。
情诗与海:为什么是痔疮?
我:因为我想沙雕一点。
情诗与海:我记得激辣咖喱吃多了会肾虚,我百度一下(键盘噼里啪啦)……对,会肾虚。而且织田作已经有孩子了,可以不需要肾了!
我:好的,那就肾虚(笑瘫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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