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立高等咒术专门学校,明面上属于一个宗教学院,坐落于远离都市的山林,校内建筑多有祭祀之风,校内成员简单,人口稀少,任务繁重,死伤率高,每个成员都是不可多得的战力,同样,每个成员或多或少都有点疯。
不过对于只是路过参观,而不是想要加入的我来说,这些问题不大。
我掏出了五条悟抛给我的那张花里胡哨的卡片,抱着严谨的态度又把它里外扫视了一遍,最终得出了“这不过是一张普通的手写卡而已”这种沉痛的结论。
它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大概只基于“五条悟亲笔画”这一事实。
行吧,五条悟。
我内心平静地把卡片塞了回去,双手叉腰站在一个大阵面前。
体系不明,肉眼不可观,相对的,能量波动和威慑的意味很明显,这个应该就是说的“天元的结界”了。
有些麻烦。
先把身上的气势收一收,外放的感知和流动的斗气也先撤回来,虽说身上可能有五条留下的咒力痕迹,通过绝对是没问题,至于细节方面,以防万一要不开个万花筒骗一骗?
我拢了拢宽大的袖口,陷入短暂的沉思。
也不知道今天走这一遭,关于我存在的情报究竟会摆在多少人的案头。
到时候他们会因为“千手花”这个名字去细细研究《鸣人传》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抱歉,并不是针对您,”我很快收敛了笑,对结界内侧出现的人点头,“这位先生?”
“夜蛾正道。”带着墨镜的魁梧男性回礼,“这所学校的校长,阁下是‘千手’……”
说到姓氏,他的话音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千手花小姐么?”
我又忍不住想笑了:“是的,是我。”
竟然是校长本人出来接人,碍于墨镜遮挡,对视之时看不清他的眼神,不过这种和善中透露着一丝警惕的态度还是挺明显的,不如说,这种态度才更像是一个靠谱的成年人。
有人领路,我就略去了试探的心思,乖乖地跟随在后边,绕过弯曲的台阶,跨过几道朱红色的鸟居,就到了五条悟口中“非常耐打的训练场”。
我认识的几个熟人都在这里拆场子。
比如抡着一把阔斧大杀四方的禅院真希,又比如在她所到之处狼狈逃串的虎杖悠仁。
最先发现我的当然是捏着手机时不时抬头张望的熊猫:“花花酱来啦——”
带路的夜蛾正道眼睁睁看着一团黑白滚滚往这边高速逼近。
我热情回应:“我来啦,胖达——”
没有人能拒绝一只熊猫的贴贴,没有人!
“哟,正道,”热情洋溢的熊猫在监护人面前急刹车,“你们一起来的?”
“夜蛾先生接我进来的,”我接过话题:“应该是五条打过招呼?”
夜蛾正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熊猫眨了眨黑黑的小眼睛:“说到悟,自从捡回最近老是忙得不见人影。”
我也眨了眨黑黑的大眼睛:“既然是忙,那肯定是见不到人影啦。”
夜蛾正道没有留下听我们俩没有营养的对话,略一点头:“人我带到了,失陪。”
“咦,”我看着这个人走远的背影,“竟然真的只是来领个路?”
毛茸茸的熊脑袋低下来:“不然你以为?”
“我以为,”我悄悄地,“你们会很好奇我的来历?”
“是很好奇,超好奇。”熊猫的耳朵抖了抖,“这不是你人都来了——”
“胖达,”是扛着阔斧大获全胜的禅院真希,“去接个人怎么这么慢,到你了!”
“噢——”被催促的咒骸咧了咧嘴,率先迈开了步,“我们在对战,有兴趣先看看么?”
“好呀,”我不习惯地理了理宽大的衣袍,又正了正头上的斗笠,“你们随意,不用在意我。”
“……对了,”被斗笠上摇晃的铃铛声吸引,他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你这身是什么个打扮——”
“诶嘿,我以为你能认出来?”我炫耀地挥了挥衣袖,“从衣柜翻出来的,是不是很有那个味道?”
熊猫的表情一时间充满了吐槽欲,但他注定没有这个机会一吐为快了。
“有什么话打完再说,惠等你很久了。”禅院真希拎着阔斧出现在了他的侧翼。
“鲑鱼。”又一个声音从悄无声息地靠近。
还没来得及反应,胖·200·达被早就埋伏在旁的狗卷·165·棘一脚踢了下场。
“胖达前辈,”在坑坑洼洼、刀气纵横的场地中央等着的是表情恹恹的伏黑惠:“请指教。”
“嘶,下脚可真狠啊,棘。”后臀的白毛印着一个脚印的熊猫龇牙咧嘴地直立起身:“……好了,惠,直接攻过来吧。”
“是,失礼了。”一头刺棱黑发的少年敛眉,下一秒,地面出现遭受重击的小坑,两个人影重重地撞在一起。
我凝神旁观了一会,没有不明力量的波动,很明显,两个人是靠着纯粹的□□之力角逐,遂了然:“体术特训。”
“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也不远了,今年情况有些特殊,得早做准备。”打完一架的禅院真希一身干爽,随手将拎着的阔斧扔在一旁:“这把斧子不错。”
“当啷!”
阔斧和水泥地相撞传出巨响,听起来就用料非常扎实,以至于我不由自主地估了估它的重量。
是一把不错的武器。
挥起来一定很爽。
就是在原来的进程中,似乎没出现过斧子模样的武器?
“你在看那个?五条老师之前随口提过,”她一手捞起放在旁边的功能饮料,“我去试了试,威力暂且不提,这种大家伙挥起来还挺减压。”
减压啊……
“那倒是,”我同步想到了大薙刀,点头,“而且超有气势。”
武器什么的,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适合自己,挥得舒服就够啦。
“我就知道您也会这么想,”高挑的少女显得有些开心,具体表现为又捞了一瓶饮料,并贴心地拧开递给了我。“话说您的这身装扮……”
“大夏天穿这一身好像是有点傻乎乎,”这已经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了,我拨了拨系着的铃铛:“……反正我不怕热,这身还能遮阳光。”
当这一身做工精良,完美还原本尊的衣袍出现在你的柜子里,又有谁能够拒绝呢?
就连上面的暗纹都是那么华贵!
“完全没有!”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加入话题,属于虎杖悠仁的粉色脑袋探了过来:“很适合您!”
“对吧!”终于等到了想要的反应,我昂首挺胸:“少女至死中二!”
虎杖悠仁顿时振臂回应:“少年也是!”
沉默的狗卷棘立刻:“鲑鱼鲑鱼!”
背景的熊猫和伏黑惠打得乒铃乓啷,然而现在已经没有观众了。
好奇旁观了全部的最后一人、不知情者,一年级新生中唯一的女生,左看又看,极为不解,但显然大受震撼。
大受震撼的橙发少女举起了手:“噢——”
“野蔷薇,你怎么也……”禅院真希头痛不已,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一直显得乖巧的后辈,终究是一个人担下了所有,作为在场唯一的正常人,坚强地说出了心中所问:“道理我都懂,前辈,可您这一身……”
“——明显就是晓组织的衣袍啊!”
……
总之,经过友好又没有营养的交流,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已经可以聊一些无伤大雅的、不那么敏感的话题了。
除了黑着脸的熊猫和被打成熊猫脸的伏黑惠。
然后我就笑出了声。
“噗……抱歉,哈哈、咳,”对上几个人询问的视线,我摆了摆手,“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啊。”
真好啊,大家都好好的,还能这样打打闹闹。
是因为这个,两个五条悟才会在理应是咒术师最忙的夏季不见人影吧。
狼狈的伏黑惠听着旁边人的吵吵嚷嚷,收拾身上的伤,沉默了一会,在我身侧出现短暂空档时靠近,低声:“所以,我们的世界也是《鸣人传》,对么?”
哇哦,这么快就发现了。
我抬了抬遮住眼睛的斗笠,看向说话的人:“怎么说?”
“很明显,您,和五条老师一开始也没打算藏,倒不如说是故意引导我们往这方面猜,”伏黑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有紧绷的语气透露出了内心的不平静:“既然忍者可以出现在现实,那咒术师为什么不能出现在漫画里?”
是啊,为什么不能。
更何况,他,虎杖,是亲眼目睹这个人和另一个五条老师从天而降。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样的未来,才能让那个五条老师说出“毁灭世界”这个词语。
“恐惧么?”我突然问道。
“不。”名为伏黑惠的少年咬牙,“我想知道,那本书叫什么?《悠仁传》?”
“为什么是‘YUJI’,不是‘MEGUMI’”隔了一段距离,凭借过人的听力光明正大旁听的悠仁本人充分展现了自己抓重点的能力:“或者‘SATORU’更对称吧?”
“别耍宝,虎杖,”伏黑惠即将绷断的神经明显地一松,表情显得无奈极了,“要听就过来,前辈看起来没有遮掩的意思?”
他询问地看向我,我无所谓摇头,顺便换了个促膝长谈的姿势:“不如说,这是我的目的之一……所以你们不用故意离那么远。”
“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个过来的是耳朵竖得老高的橙发少女,她爽快地放下手中装模作样的掩护,大步走来,就地坐下,“钉崎野蔷薇,这两个家伙的同级。”
接着,几个遮遮掩掩的二年级也陆陆续续地凑了过来。
“所以,您是特意穿这一身过来的?”
我沉默一秒,老实交代:“对不起,只有这个真的是我的兴趣。”
“所以您是忍者——”
我愧疚地:“对不起,我也不是忍者,严格来说,忍者的本领我只学了皮毛。”
忍体幻,除了拿得出手的体术,所有忍术只学会木遁,好不容易学会的通灵之术还时灵时不灵,开了万花筒总算会幻术了结果只能对自己用……
不知为何突然愤怒的熊猫:“真的吗,我不信。”
“……”我看向禅院真希,“他在生什么气?”
“大概是想到生气的事情,”禅院真希眼神飘忽:“不用管他。”
最后是靠谱的伏黑惠拉回了话题:“您和五条——”
“关于五条,”我制止了他继续,“抱歉,这个需要他自己告诉你,我不能插手。”
伏黑惠皱眉:“可是……”
“他没和你说,大概是觉得没有必要,或者,”我努力构思用词,最后发现每一个都冷酷冰冷,“或者你在他的行动中,暂时还无法派上用场。”
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五条悟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无法帮上忙么?
“是暂时啦,”我更正,“都还是学生,一年级,二年级……才刚刚开始,努力活着,成长起来,别让他孤身一人,不就行了?”
或早或晚,我总归要离开的,最后能坚定地站在五条悟身边的,必定是他的学生们。
不过说到活着,我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黑发的少年,回忆起之后此人一系列的壮举。
我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这个怎么劝?
总觉得我超能理解他这些行动的想法,完全照不出合理能劝出口的理由……
我猛地晃了晃头,打消了愈发危险的想法。
还有方法。
以己度人,其实只要确保比他更强大的人存在,或者事发时身边有人拉着,再确保能拉住他的人都还活着,就可以了。
剩下的交给活着的人慢慢改变吧。
那么,最大的问题——
“虎杖,”我看向背负了极恶诅咒,清醒地看着自己迈入死亡的少年,“你有理想吗?”
等着我透题的少年明显地一愣,发出疑问的气音:“……啊?”
“理想,梦想,目标,意志,或者别的什么称呼,”我重复:“你有必须为之付出一切,不仅是要为它死,而是在此之上,哪怕筋骨寸断,也要咬牙前行求生的存在吗?”
粉发少年茫然地张嘴,似是要吐出只言片语,被我打断:“想清楚了,不是什么‘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这一类,正确的死亡。”
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被所有人宣判了死刑的少年,露出了一个不能被称之为“笑”的笑。
他轻声说:“前辈,我想要有。”
在这一瞬间,我想:看啊,今天穿的这身衣服果然很合适。
——合适开万花筒搞事。
“……”我闭眼,再睁开:“那就去找它。”
黑红色的万花筒在这双眼睛中绽放,曾一度承载过此世之恶的瞳术全开,短暂地压过了试图有所动作的诅咒之王。
学艺不精,欺骗的幻术只能用于自身,但是没关系,只要将自己的感官与那个人链接,同步,只需要短短的几秒——
现在,我听不见,我看不见,我无法感知。
仅此时,仅此处,视听禁止。
“——”
虚虚扣在头上的斗笠因为过大的幅度往后滑落,听觉被屏蔽,本应发出声响的铃铛只是滚落在我的脚边,而我则是睁大了过负荷运转的眼睛,艰难地维持着这一份微渺的优势。
“我有一刀刃。”我看向一片黑暗的虚空,一字一顿地:“恶·鬼·灭·杀·之·刃。”
刀名岩融,斩鬼,斩不死之鬼。
自然,也能斩——
“唔……!”
优势消失地很快,诅咒之王暴怒的领域开始反扑,切断同步的速度再快,仍旧有无数细小的刀刃割裂了我的视觉,我捂着淌下血泪的眼睛,拦住了骤然慌乱的几个少年:“意料之中……问题不大。”
“前辈——”
很好,听觉没有受损。
我松了口气,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或许有些荒唐,你们一直以来祛除的咒灵,咒灵这个群体的上层,是有理想的——那个五条带回的漏瑚,不提立场,他的理想堪称宏伟。”
让咒灵这个群体重新占领世界什么的,甚至能说出“百年之后在荒野上放声大笑的又不需要是我”的咒灵,不论其行为,至少思想值得尊敬。
周围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我摸索着,试图寻找掉落在脚边的斗笠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以至于我不得不微微提高了点音量,试图盖过它:
“那种东西,五条也有,你们或许知晓,或许不知,但他的确在为这个做出你们所想不到的让步和付出,唔,现在或许还多了个别的?”
一开始应该是改革咒术届,现在的话,大概多了个,比如毁掉原有的未来之类的?
穿梭的手指扫过绑线,带动了不知滚落何处的铃铛,传来叮铃作响的声音。
“——那么,你,你们呢?”
有为之努力活下来的存在吗?
“……”
意料之中的沉默。
我叹息着,笨拙地勾起了那根线:“拜托了,去找它吧。”
盛夏的天空下,毒辣的日光照得负伤的我有些发晕,漆黑一片的视野中,大约是幻觉,我仿佛又看到了以此身为箭矢,穿梭过永不停歇的风暴,不断崩坏湮灭,却又顽强重生,承受了疼痛、孤独、别离,撕裂时间的“Meltryllis”。
白色额发,苍天之瞳,荒诞的行事,狂妄的大笑,以及从雪白睫毛落下的,鲜红的血。
“找到它,将它放入你的心里,再用钢铁的躯壳武装它,只要心脏跳动不止,它便可永眠在你的胸前。”
“像‘NARUTO’一样,带着它活下来,然后变强。”
让这个残酷的世界,从《咒术回战》,变成《YUJI》,或者《MEGUMI》,或者《SATORU》,又或者别的,什么都好。
只要不是……
绑线的另一头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拉扯感,不知何时,在场多出了一个人的呼吸,我有些茫然地松开手,于是线便随之滑脱。
接着,炙热的烈阳被隔开,本应跌落在地的斗笠被重新扣回了我的头上。
“你在找这个么?”
一个铃铛轻轻地,如同羽毛一般,被放入了我的手心。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