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雨势没有变大, 却也未曾减弱。雷铮再一次给男人端来热茶,给蓝桥一杯热咖啡,对“吕荼”和飘飘悠悠的小魂魂连看也没看便退了出去, 特别有管家的职业素养。
男人依旧有些不解,对蓝桥问道:“小桥, 这是什么情况?”
蓝桥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简洁地给二人引见:“吕荼,神棍。唐浣, 庸医。”
高晁:“……”原来这色狼就是传说中的唐大夫。
唐浣饶有兴趣地说:“你们俩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蓝桥依旧是言简意赅:“他欠我钱。”
唐浣:“……”就知道与蓝桥有关的事,绝对跟浪漫或者有趣沾不上半点关系。
始终被无视的抢劫犯很想偷偷溜走,然而每当他有任何微小动作的时候,那个漂亮又危险的男人就会不经意地瞄一眼他,然后他就冻僵了似的动不了。
蓝桥喝了一口咖啡, 放下杯子对抢劫犯说:“妖鬼并非同类,我本不愿干涉你们的事, 但这个身体你不能用。”
抢劫犯很怕他,结结巴巴地说:“其实我本来也不想抢占他的身体的,只是……只是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被挤出去了。然后, 然后, 我发现我出不来了。那时我很高兴, 还以为是上天送了我一个身体……”
高晁:“哈!”不发出点声音不行了, 我都没有存在感了。
蓝桥淡淡地说:“人类本性如此,即便死后成鬼,依然摆脱不了贪婪自私。”
高晁:“……老板,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
“也对,”蓝桥瞄一眼他,“还有贪婪且好色的。”
高晁:“……”算了我还是不要存在感了。
抢劫犯捏着手指说:“我只是,只是太寂寞了。我在那里飘荡了很久,有时候特别想念奶茶、猪排盖饭、麻辣烫的味道,还有跟人说话聊天的感觉。以前还有个鬼,每当下雨的时候会出来跟我说说话,可是自今年第一场雨到现在,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只剩下我自己,那条街越是热闹,我就越……”
他越说声音越低,那副模样可怜得很。蓝桥无动于衷地打断他:“你说那条街上原本还有一个鬼?”
唐浣本来一边品茶一边打量高晁,这时也收回了心思,放下茶杯说:“说说那个鬼。”
抢劫犯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地说:“那个鬼也是很惨啦,每到下雨的时候就在街上飘荡,想跟路人借把伞。但他样子特别吓人,比我还吓人,路人见了他自然是吓掉魂地转身就跑,哪会有人给他伞。”
因为这个鬼只在下雨的时候出现,所以抢劫犯叫他“小雨”。他们在那条街很久很久,已经记不清时间,对一切都有点模糊。所以起初抢劫犯还没有意识到小雨不见了,直到两个月前一场大雨之后,他才发觉有些日子没见到小雨了。
唐浣和蓝桥对视一眼,表情有点奇怪。高晁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对这件事挺感兴趣,问那个抢劫犯说:“鬼也会玩消失的吗?”
抢劫犯说:“除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一般来说,如果心愿已了就会消失。”
高晁想起鬼蜘蛛,灰飞烟灭太惨了:“那小雨说不定就是实现心愿了吧。”
抢劫犯惨兮兮地笑了笑:“小雨他的心愿是恢复成生前帅气的样子,可惜……”
高晁:“可惜什么?”
抢劫犯幽幽道:“他是在一个雨天被人害死的,而且死后还被人肢解,尸体碎块被丢进下水道冲得支零破散,找都找不全了。每次他在雨里出现的时候,浑身的血顺着雨水淌下来,还有残缺不全的肢体……说真的连同行都不忍直视他。”
高晁:“……”这么惨!
抢劫犯忧伤地说:“如果说是被什么厉害的人进行了除灵,也不太可能。你看我每天在那条街晃来晃去都没事,他只是在下雨的时候出现,怎么可能就那么巧被害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高晁默默叹了口气,觉得做鬼挺不容易的。
抢劫犯本来就很寂寞,小雨不再出现之后,更是孤单寂寞冷,所以才会一时生出要强占别人身体的心思。
蓝桥沉吟道:“除了你,还有别的鬼认识小雨吗?”
“没……”抢劫犯怔了怔,“哦对了,小雨曾经跟我说起过,在我们附近的下水道里有个奇怪的少年。有时候小雨在下水道寻找缺失的肢体时,会遇到他。”
蓝桥:“你有见过他吗?”
抢劫犯摇头:“没有,小雨说他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少年,不过只要他们见面,总会在一起聊聊天。”
鬼有执念,尤其死得越惨,执念越深。小雨看来是太执着于自己的身体了,或许他只是寻着下水道走远了也说不定。
蓝桥听完抢劫犯的话,没有更多问题,轻轻一挥衣袖,只见一个影子咻的一下从高晁的身体里飞了出去。
还没等高晁反应过来,那种熟悉的力量再度出现,将他拉回到身体里。他愣了好一会儿,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气儿,真实的手感让他终于踏实下来。
“老板……”高晁感动地看向蓝桥,特别扑上去拦腰抱住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一蹭。
蓝桥用眼神制止了他跃跃欲试的心情:“咱们俩的账稍后再算。这个鬼你打算怎么处理?”
蓝桥这人比较护短,虽然高晁跟他的关系只是债主和欠债的,但既然是欠了他的债还给他打工还债,那就是他的人了,别人或者妖魔鬼怪是欺负不得的。
抢劫犯认错态度虽好,可蓝桥也不打算轻易放走他,不然这事传出去了,他们这一家子妖怪还要不要做妖了。
高晁无语,热情瞬间降温,转身朝飞出去的影子看了那么一眼,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个胆小鬼的身体不仅血肉模糊,连五官都是模糊的,若非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恐怕惊悚程度还要更高。他似乎很介意自己可怕的样子,缩在墙边不敢抬头。
高晁也是不敢多看他,同时心里又想,他都这么吓人了,还说小雨比他更要吓人,那该是多么恐怖凄惨的一副模样。
“你走吧。”高晁摸了摸被吓到的小心脏,对胆小鬼说。
抢劫犯猛地抬起头,颤巍巍地说:“你,你肯让我走?”
高晁莫名其妙:“不然呢,你要留在这里玩耍吗?”这地方有我一个异类已经够了!
抢劫犯小心翼翼地看向蓝桥,他知道这里说了算的是这个穿着唐装长袍却喝咖啡的男人。
蓝桥在听到高晁的话时微微挑眉,沉默几秒后道:“他可是强行占据了你的身体,还打算不还给你了。”
高晁:“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卧槽,我后背好疼,唐大夫救我!”
唐浣一脸懵逼:“哈?”
蓝桥盯着院子里的灯微微出神了一会儿,随后对抢劫犯淡淡地说:“走吧。”
抢劫犯大喜过望,对蓝桥连声道谢后感激地看向高晁:“谢谢你既往不咎,我,我……”
高晁疼得很,估计是毒性发作了,并没有心思跟抢劫犯闲聊:“好好,你快回去吧,以后别乱搞人家的身体。啊我不行了,救……命……”
唐浣过去扶住高晁,向蓝桥询问究竟怎么回事。抢劫犯抿了抿嘴唇,想过去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可是没人理他。他站了一会儿,孤零零地走进雨中,背影透着几分落寞。不多时,那个半透明的身体便消失了。
高晁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蓝桥便言简意赅地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了唐浣,并让他们去找陶悟要鬼蜘蛛的尸体。
唐浣那种不怎么正经的笑容终于稍稍严肃起来,立刻扶着高晁离开起居室。蓝桥本想跟去,这时从大门口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人。
“先生!”江流飞汗流满面地跑进来,差点刹不住脚步撞在他身上,“不好了我把欠债的跟丢了我真的是不小心但那条街上人太多了还有车队还有小哥哥们还有……”
蓝桥一阵头疼:“闭嘴。”
江流飞吸了吸鼻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先生……”
蓝桥:“人回来了。”
江流飞眼睛一亮,呲出小虎牙:“真的吗!太好了,我还以为他负债潜逃了。嘿嘿嘿~~”
蓝桥:“人是你带出去的,却不是你带回来的,你现在不仅废话越来越多,脑子还越来越蠢,我留着你干什么?”冷漠.jpg
江流飞的眼睛瞪圆,急迫地说:“我我我,先生别生我气,我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别赶我走!”
他扑过去抱住蓝桥手臂晃啊晃,口袋里的瓜子都晃出来了。
蓝桥瞄一眼地上的瓜子:“罚你一年不许嗑瓜子。”
江流飞捧着脸倒吸一口冷气:“雅蠛蝶!”
蓝桥:“滚吧。”
对于江流飞来说,不能嗑瓜子等于要了他的命。可是蓝桥的话他不敢违抗,而且他家先生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他不敢再哭唧唧地求饶,只好委屈地回房偷偷哭唧唧。
蓝桥走到门廊上,默默地看着连绵黏腻的雨。上一次失踪的是十字路口的雾女,等她再出现的时候,就变成了恐怖的鬼蜘蛛。也不知这一次失踪的“小雨”还会不会再度出现,若是出现,又会是怎样的形貌……
唐浣让高晁等在药房,先是去找陶悟——杀掉鬼蜘蛛那晚的司机,去要大蜘蛛的尸体。在仔细查验过后,才回到药房。
高晁在等待期间已经陷入了逆天可怕的疼痛之中。他以为毒性发作起来,疼痛感会是一点一点加剧,却不料刚开始就这么猛烈,疼得他骨髓都要炸了。
“999,”高晁挣扎着呼叫狗系统,“快,屏蔽,痛觉。”
999怠惰地说:“啊?我没有这个功能的呀~~~”
高晁:“你特么……怎么没……啊啊啊啊啊啊!”
999:“诶呀,你叫得人家好怕,我先开启宿主静音功能了哟,晚点再跟你聊哈。”
高晁:“……”#!^Y@U@%*^
唐浣回来的时候,高晁浑身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疼的昏迷过去,下一秒又疼醒过来,宛如置身地狱。
“别怕,”唐浣摸了摸高晁湿漉漉的头发,很温柔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卷起衬衫的袖子,戴上医用手套,让高晁翻身趴在床上,用手术刀在他的伤口处割了一刀,然后挤出黑色的毒血:“你好坚强啊,都不喊疼的吗?”
高晁奄奄一息,心说少跟儿科医生一样哄我,爸爸是没力气喊疼,不然吼起来把你屋顶都掀翻。
唐浣花了好一番功夫给他排出毒血,清洗伤口,然后拿起一个很特殊的细长工具,将看似发丝般尖细的前端从伤口插了进去。
由于身体太过疼痛,高晁吐得头晕眼花,真的快没命了,对于唐浣在他身后如何操作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那个工具进入身体后,他感到似乎有什么活物在皮肤下面乱钻。
“唐大夫,”高晁虚弱地发出气声,“什么……在我背上……”
“狐狸尾巴尖上的毛。”唐浣莞尔一笑,“嘘,别说话,保存体力,很快就好了。”
狐狸尾巴毛……高晁决定相信医生,尽量不要胡思乱想。过了一会儿,那个东西移动的速度加快,甚至扭动起来。好在很快就结束了,唐浣把工具抽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更可怕的剧痛,但在那之后,高晁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唐浣将一根有小指长的黑色尖刺递到高晁眼前:“就是这个东西留在了你的体内,现在没事了。”
高晁的眼睛已经被汗水糊住了,草草看了一眼,说:“嗯……扔了吧……谢……”
唐浣笑了笑,在他背上抹了一层东西,很好吸收,一点都不黏腻,几秒钟之后就没感觉了。
高晁勉强转头看了一眼,喃喃道:“凡、士、林?”这玩意儿能解鬼蜘蛛的毒?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唐浣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只是凡士林的外盒,里面装着的是我唐门特制解□□,不仅能解毒,还能去腐生肌,滋润皮肤,美容养颜~~”
高晁:“……”神特么唐门。
唐浣又拿了个长得跟麦丽素一样的丸子塞进高晁嘴里:“再把这个吃了就没事了。”
药丸子一股shi味,高晁含泪咽了下去,表情很痛苦。
唐浣用医生那种特有的耐心和善意,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跟他开玩笑,缓解他的担心和紧张:“听说你很风流嘛。之前去H街的时候,有没有顺便找个小帅哥撩撩天啊?”
高晁疲惫地挑挑嘴角:“呵呵,贫穷使我洁身自好,债务令我无心搞基。”
唐浣被逗笑了,拿起毛巾帮他擦了擦汗:“等你恢复了,下次咱们一起去喝酒。”
高晁:“好啊……对了,唐大夫,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之前你说我的身体很特别,到底是什么意思,仅仅是因为锁魂珠吗?”
唐浣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扶了扶眼镜,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用食指抵在高晁的后颈,缓缓沿着脊椎一路滑下,然后俯身在他耳旁说:“冰,肌,玉,骨。”
高晁:???老流氓!
他当然不认为唐浣的话是认真的,只是他没有力气去想了,趴在那里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高晁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里的。醒来后他浑身虚软,起床的时候头晕眼花手指发抖,脚趾头都没法比V了。
高晁难受地自言自语:“妈耶,再睡下去我就要变成睡美人了。”⊙ω⊙
雷铮似乎对整座宅邸每个角落发生的每件事都无所不知了如指掌,在高晁下床找水喝的时候,他便敲门进来扶着高晁坐下,给他倒水之后,又给他端来了健康营养餐。
高晁肚子里空空荡荡,饿得只剩一层皮儿了。谢过雷铮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手渐渐有了力气,于是吃得更卖力了。
也不知雷铮的营养餐里究竟有多少营养,高晁吃饱喝足咸鱼瘫了半个小时之后,虚乏的感觉便彻底消失,握拳的时候还挺有力气。
他站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头也不昏了,眼也不花了,比之前精神了好几倍。这种浑身轻松的感觉让他心情愉快,决定出去做一套广播体操。
他愉快地推开门,准备迎接阳光迎接微风,迎接庭院清新的植物气息,然而门外只有滚滚乌云和瓢泼大雨。
高差:“……”死鱼眼.jpg
他在长廊上活动了一下身体,由于气温很低,他看了一会儿庭院雨景便赶紧回房了。直到唐浣过来送药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昏睡期间这三天,雨就没有停过。
唐浣问他身体情况如何,他笑着回答已经没事了,顺便再度向唐浣道谢。
“不用客气,”唐浣冲他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为美人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高晁:“……”浪死你算了。
两天之后,雨还是在下,高晁每次出去都觉得头顶的乌云越来越厚重,几乎要压到头顶了。这些日子他都没有见过蓝桥,他还想跟老板道谢呢。
庭院的凉亭里坐了一群“人”,一边喝茶一边赏雨,顺便聊天扯淡。高晁就想过去跟大家认识一下,谁想到他还没进亭子,妖怪们便气哼哼地散了,只剩下江流飞一个人。
高晁不解地说:“怎么了,你们是不是不愿意跟人类接触?”
江流飞招呼他过来坐下,解释说:“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主要是因为五天前的事啦。”
在高晁魂魄离体的那天晚上,妖怪们本来是在院子里讲鬼故事的。只是当蓝桥的冷香熏染了整座宅邸后,他们也看到了飘在那里的高晁,于是话题就变成了八卦——
“那不是昨晚住在这里的人类吗,怎么灵魂出窍了?”
“一定是惹先生不高兴,要被丢去喂烛照和幽荧了。”
“我就说人类靠不住~~你看怎么样,才一天就撑不住了。你欠我两百块。”
“我特么再也不打赌了!”
正七嘴八舌瞎猜的时候,一个跑去偷听的妖怪回来激动地说:“我听到了,这个人类竟然偷看蓝先生洗澡!”
“什么!臭不要脸的男人!”
“早听说是个好色的神棍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种人就不能留着。”
……
妖怪们连着几天都在谈论这些事,江流飞最爱八卦,自然是要凑热闹的,可惜跟八卦最配的瓜子他却是不能碰了,听到兴奋之处忍不住一个劲儿咬指甲。
妖兽了,那个欠债的竟敢偷看蓝先生洗澡!妖兽了,那个欠债的偷看了蓝先生洗澡竟然还活着!妖兽了,没有瓜子真难受啊!!!哭唧唧~~~
如今高晁在妖界的口碑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本来就不咋地的形象现在更是碎成了渣渣。妖怪们说唐浣是风流浪荡大渣男,高晁是花心好色小渣男,他俩是绝代双渣。
高晁一头黑线:“……我又不是故意偷看的,你当我爱看啊!”
江流飞邪恶地笑了起来:“那我家先生好不好看啊?”
高晁:“嘿嘿嘿。”
江流飞:“嘿嘿嘿。”
两个人的笑容逐渐猥琐。
高晁喝了口茶,说:“对了小飞,唐大夫是……他的真身是什么啊?”
江流飞笑嘻嘻地说:“你觉得呢?”
高晁想起了那对眯眯眼,还有那个骚浪的气质:“狐狸精?哈哈哈~”
江流飞:“对啊。”
高晁:“……”
说话间,高晁突然发觉后背竟有点湿了,抬头看了看顺着廊檐躺下来的水柱,不由得感叹说:“这雨怎么一天比一天大,简直跟天漏了似的。”
江流飞拿出手机翻出一条短信给他看:“可能是梅雨期的缘故吧,你昏睡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有关部门发布的防汛通告呢。”
高晁瞄了一眼:“那个,这几天怎么没见蓝老板?”
江流飞收起手机说:“老板大部分时间在古董店里。”
高晁微微一怔:“这么大雨还去店里?”
江流飞点头:“万一有客人上门呢。”
高晁:“哦……”蓝老板真是敬职敬业,佩服佩服。
高晁在雨水带来的冷意中打了个寒颤,可他没有更多衣服了,只好忍着。他拍了拍江流飞的肩膀说:“你不怕冷的吗?”
江流飞伸开手臂拥抱寒冷:“不怕啊。”
年轻人火力真旺。高晁在手臂上摩挲一下,准备进屋去,这时雷铮又适时出现,并且非常体贴地拿给他一件外套。
高晁简直想亲一口大管家,但为了不要进一步加深他小渣男的形象,他决定还是口头表示谢意就算了。他接过外套穿上,冷意顿时被挡住了。正在美滋滋呢,雷铮又递给他一个袋子。
高晁脸红红:“管家先生你想得真周到,还给我另外准备了其他衣服。”
雷铮礼貌地笑了笑:“先生待会儿要出门,但穿得有些单薄。请你跑一趟给他送去吧。”
高晁:“……”
东西不能白吃,衣服不能白穿。高晁接受了使命召唤,拿着袋子撑着伞出门了。
离开宅邸之后,他发觉外面的雨似乎更大,城市的排水系统不给力,雨水漫溢街道,等他凭着记忆走出七拐八绕的街巷后,鞋和裤腿都湿透了。
天空黑得好似打翻了墨池,车辆从街道上驶过的时候,那效果简直堪比乘风破浪。街上就没几个行人,高晁加快脚步穿过密织的雨帘,一路小跑进了蟠龙街,来到古董店。
店里熏香缭绕,悄然无声。高晁收了伞放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水,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在待客室的沙发上找到了蓝老板。
炸鸡揶揄地看着被雨淋得有些狼狈的高晁,不过这鸟从来不叫,算是个优点吧。桌上摆着一个空了的蛋糕盒和一个空了的奶茶杯,蓝桥静静地倚在沙发扶手上,又是上次那个样子,仿佛在看着什么出神,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就这么半睁着眼睛睡着了。
虽然遇到事情的时候,蓝桥犀利冰冷,令人害怕,但静下来的时候真的只是个安静的美男子,甚至安静得一动不动。
高晁在茶桌上坐下来静静地欣赏了一下蓝桥奇特的睡颜,有点不忍心吵醒他,于是从袋子里拿出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
蓝桥很警觉,高晁刚刚贴近他,他便醒了。眼睫向上扬起,波澜不惊地说:“身体不要紧了?”
高晁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脸微微一红:“嗯,我来给你送衣服。”
“谢谢。”蓝桥低声说着,往外套里缩了缩。大概是天冷气温低的缘故,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慵懒松懈的气息,连眨个眼都懒洋洋的,看上去有点……让人想捏一把。
高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清了清嗓子说:“雷铮说老板你要出门?”
蓝桥打了个呵欠,眼神朦胧道:“嗯,去花树街。”
高晁诧异道:“这么大的雨,在家呆着不好吗?”躺在床上盖上被,看看喝喝茶,迷迷糊糊睡一觉,简直不要太舒服。
蓝桥叹了口气,似乎也不愿意出门。他起身走到鸟笼前给炸鸡喂了点肉粒,像是被炸鸡治愈了似的稍稍打起精神:“就是因为这雨不正常,才要去瞧瞧。”
他回头看了看高晁,懒懒地说:“你也一起吧,看看那锁龙井里,究竟有没有龙。”
花树街三大都市异闻——怪鱼,雨中借伞的男人,锁龙井。其中以后者最为玄乎。此时高晁还不太清楚,直到出门之后才在路上从蓝桥那里听到完整的故事。
蓝桥穿好外套,二人来到门口。高晁正要拾起立在墙边的伞,蓝桥扬起手里的阴阳伞:“普通的伞遮不住这雨,你跟我用一把伞吧。”
高晁:“好~”
两人关店锁门,蓝桥将伞撑开,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这伞跟收了鬼蜘蛛那晚造型并不相同,看上去十分普通,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也不见了。
高晁跟蓝桥并肩走在一起,发现这把伞竟然真比普通的伞好用,走了半天他身上没有落到一点雨。他转头往旁边看去,蓝桥似醒非醒,有点没精神。
高晁说:“老板,我给你讲个故事打发时间吧。”
蓝桥:“嗯?”
高晁:“从前有一条白蛇,被牧童救了。为了报恩,她修炼千年来到人间,在西湖桥上与转世的恩人相遇。那天下着雨,恩人站在雨中手足无措,白蛇就为他撑伞挡雨。后来这把伞就成了他们的定情……”
蓝桥:“不想听了。”
高晁:“哦,那我换一个。从前有个农夫,他救了一条冻僵的蛇~~”⊙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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