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回不去的和过不来的
乔温：…………
这届网友怎么回事？你们的视力是得到了什么强化吗？这么远都能看清, 你们都是鹰眼吗？？？
一瞬间, 比起“啊！是犬夜叉！”的惊异，乔温心中最先浮起的, 竟然是对网友们视力的惊（吐）叹（槽）……
而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犬夜叉已经来到了乔温面前。
他的目光里带着惊奇和警觉，上下打量乔温。
乔温就站在食骨之井旁边，怀里抱着熟睡中的小白玉，无处可躲, 也没想过要躲, 他干脆就不闪不避站在原地, 大大方方任由犬夜叉打量。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直到一声“犬夜叉！”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乔温和犬夜叉同时循声望去，就见树海边缘，一个推着脚踏车的黑发女孩快步走了出来。
“戈薇！”
犬夜叉迎着她快走了两步, 似乎想立刻赶去她的身边, 可回头看看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乔温，他的脚步又顿了下来。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边用余光警戒着乔温, 犬夜叉边向推着车不断走近的女孩大喊，“不是让你等我回去再出发的么？”
“可已经快到时间了，我还想早点回去温习功课, 顺便在家里吃晚饭……”
随着少女回应的话声越来越近, 她终于走到了近前, 也看清了除了犬夜叉, 还有另一个站在食骨之井边上的陌生黑发青年……
“你是……”看着青年T恤＋牛仔裤＋运动鞋，明显不同于战国时代的衣着，少女的眼睛先是瞪得滚圆，然后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转头看向红衣的半妖：
“——他是谁？”
半妖诚实地：“……不知道。”
少女无语。
她的视线重新转回青年身上，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和雀跃：
“你好，我是日暮戈薇，他是犬夜叉，请问……你也是因为掉进了食骨之井，才从现代来到这里的吗？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这里是500年前的战国时代……”
或许是因为毫无准备地突然偶遇了可能拥有同样经历的“同伴”，少女明显有些兴奋过度，直到犬夜叉一声“戈薇！”将她的话语打断，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抱歉，我说太多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歉。
然而喊出她的名字只是为了阻止她在对对方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泄露太多己方信息的犬夜叉：…………
半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乔温看着眼前面露无奈的半妖，和笑意盈盈的人类少女，忍不住笑了。
“你好，日暮小姐，”他说，在戈薇“叫我戈薇就好啦”的友善提示中，笑着对她点点头：“好的，戈薇，如果你说的‘食骨之井’是指旁边这口古井的话，是的，我的确是因为掉进了这口井中，才有了这次的奇妙经历……”
看出犬夜叉眼中的不信任，乔温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先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
“我叫乔温，来自御影神社，目前正在御影神神使巴卫大人的指导下修行，如你所见，是个不成器的见习除妖师。”
……除妖师？
戈薇和犬夜叉对视一眼，因为他们的同伴中有珊瑚这个除妖师的关系，对于除妖师这个名词，两人都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这个职业竟然从战国时代一路延伸到了现代……
而且——
“御影神社？”戈薇意外地竟然听过御影神社的名号，“是那家结缘御守据说很灵验的……可是爷爷说，御影神社从二十年前起就停止运营了呀……啊，抱歉！”
自觉失言，少女立刻弯身致歉。
乔温笑着摆了摆手，“不必道歉，这是事实。”
迎着戈薇讶然的目光，他微微颔首：“御影大人二十年前外出游历，没有神明居住的神社，无法再为人们带来满足祈愿的结果，所以作为神使的巴卫暂时关闭了神社，此后一直专心等待神社真正的主人归来。”
“原来如此……”戈薇睁大眼睛，没想到能从乔温这里听到这样一段“秘闻”。
她家里虽然也经营着神社，但在穿越到战国时代之前，戈薇对神明鬼怪之类，是完全不相信的，所以相应在神道相关的知识方面，也没有什么积累。
现在自己成了半个巫女，又时不时要生活在神秘力量尚未消退的战国时代，她自然而然开始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起来，如今听乔温讲故事一样描述起真正的神明和神使，不由听得有些入神。
犬夜叉却和她不同。
他始终用带着警惕意味的目光注视着乔温。
后者却对此不以为忤。
相反，见戈薇未曾问起，犬夜叉又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介入他与戈薇的对话，而他左右也没想过与他们两人为敌，也不曾想过隐瞒自己的来历——毕竟等下还要拜托戈薇看能不能让她将自己也一起带回现代，故而，乔温未待两人询问，主动开启话题：
“所以，刚刚戈薇你说，这里是500年前的战国时代？”
戈薇闻言回过神来，点点头，“是啊……”
下一刻，看着乔温脸上瞬间微微带上几分苦恼之色，黑发少女恍然大悟：
“你……回不去了？”
乔温点头。
戈薇顿时用某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他：
“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也完全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不过，后来她渐渐可以通过食骨之井，自由往来于现代和战国时代……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食骨之井的吗？”戈薇是个富有正义感又善良体贴的姑娘，看出乔温的苦恼，她热心主动帮忙，“是不是有什么契机……”
——她自己的契机自然就是四魂之玉啦，不知道乔温又是因为什么……
乔温对导致自己穿越到500年前的“元凶”也没想着隐藏。
他很诚实地说：“是几片像是碎玉片一样的东西。因为在我意外掉进古井里时，似乎是它们发出的光芒引发了古井的某种共鸣，让我穿过了像是时空隧道般的奇妙通道，恢复意识时就来到了这里……”
他的话让犬夜叉和戈薇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性子急的犬夜叉更是立刻追问：
“你说的那些碎玉片呢？”
乔温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回答：
“因为觉得可能会有用，我用稳妥的办法将它们保存起来了……怎么？你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犬夜叉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去看戈薇。
戈薇想了想，看着乔温不含一丝阴霾的清澈黑色眼睛，慢慢笑了起来：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虽然单纯善良，却也不是无脑纯善，对于善意和恶意，有着十分敏锐的分辨能力。
从乔温身上，她没有感觉到任何欺骗与恶意，甚至，他看着她的眼神，还带着令她自己都感觉不明所以的赞赏之意。
戈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初次见面的对方会对自己抱有这样程度的“好感”，不过这不妨碍她判断对方没有恶意。
她用尽量简洁的语言，描述起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四魂之玉的情报：
“四魂之玉是拥有强大灵力的一块宝玉，相传它能赋予妖怪强大的能力，也能被灵能力者拿来降妖灭魔……”
“它曾被交给一位名叫桔梗的强大巫女守护，桔梗故去以后，它被与她的尸身一起火化，从此失去踪迹……”
接着，戈薇情绪有些复杂地讲述了她作为桔梗的转世，意外被妖怪强掳到战国时代的经历。
而在这个过程里，四魂之玉被从她体内取出，最后在她一箭之下，崩裂为众多碎片……
“四魂之玉的碎片似乎的确拥有联通两边时空的能力。”
戈薇最后这么说。
“如果是因为四魂之玉的碎片……”
或许可以由她尝试将碎片净化，看看被净化后的四魂之玉碎片能不能产生什么新的变化，从而将乔温送回现代。
乔温听出她话中的未尽之意，也看出她怕自己担心她是找借口索要四魂之玉碎片，所以才没有将话说完整。
他笑了笑，随即毫不犹豫地召唤了梦之牌。
梦之牌现身的瞬间，犬夜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戈薇护在了身后，一脸警觉地盯视着乔温和突然出现的梦之牌，结果乔温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是从梦之牌手中接过装有四魂之玉碎片的盒子，随后梦之牌的身影便再度凭空消失……
“那是什么？”犬夜叉充满警惕地问。
乔温看他一眼，如实回答：“我的能力，同时也是我的伙伴之一。”
犬夜叉没有因为他的如实以告放下心来，仍然对他充满戒备。
可是在戈薇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半妖还是不情不愿地将她放出了保护范围，让她在乔温解除锭之牌对盒子的上锁效果后，凑近过去从乔温手中接过了盒子。
戈薇打开盒盖，一股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糖果的香甜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而在不大的小盒子里，三枚四魂之玉的碎片正在盒底浅浅铺着的一层泥土中微微散放着光芒。
戈薇与犬夜叉对视一眼，见后者耸了耸鼻子，脸上露出明显惊讶的神色来。
“犬夜叉？”
她疑惑地看着半妖。
犬夜叉闻声回过神来，一脸恍然大悟看向盒中的四魂之玉碎片：
“是那个！戈薇！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之前有带着四魂之玉碎片的妖怪跑到了现代，我跟他在日暮神社的院子里打了一架，结果被他逃回了这边的事吗？”
戈薇点头。
犬夜叉指着盒中的碎片：“这上面有那家伙的气味！”
还有……
他的目光转向依然在乔温怀中呼呼大睡的白色小兽：
“原来那天躲在旁边的是这个小家伙……”
犬夜叉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
他那时正陪戈薇回家探（参）望（加）家（考）人（试），结果晚上莫名其妙遭遇妖怪袭击，戈薇辨认出对方身上携带有四魂之玉碎片，而且为数不少，于是犬夜叉在后续战斗中，便想找机会从对方身上夺取四魂之玉碎片。
对方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便抛出了不少四魂之玉碎片作为掩护，借此成功逃进食骨之井，穿越井底跑回了战国时代，而被他用作诱饵抛出的四魂之玉碎片，犬夜叉却只回收了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伴随着当时一阵不甚明显的空间波动，一起消失了。
他和戈薇原本还在苦恼该怎么找回这部分遗失在现代的四魂之玉碎片，结果现在，就有其中几片自己送上了门来……
这让犬夜叉看向乔温的眼神，更加充满怀疑了。
不用说，这实在太过巧合。
乔温这时候也很想抬手摸摸鼻子——
他觉得自己真的巨冤！
而且现在都不用去看直播间弹幕，他就知道屏幕一定已经被“23333333”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刷满了——没办法，观众们对他的各种翻车现场，就是这么喜闻乐见，完全没有任何同情之心，是一群莫得感情的哈哈哈机器没错了。
乔温无声叹了口气。
“原来那天白玉遇见的两个妖怪中，其中一个是你？”
他装作第一次知道一样，看向犬夜叉，在后者回望过来的目光中，淡定颔首：
“关于这件事，我想我可以稍微解释一下。”
乔温于是就将从白玉之前向他和巴卫他们展示的“全息电影”画面中看到的一切对戈薇和犬夜叉如实相告，包括四魂之玉的碎片被白玉当作谢礼送人了一部分，而那一部分碎片现在被保管在一个被白玉称为“守梦者”的妖怪族群世代隐居的族地，那里外人恐怕轻易无法进入的事……
至于他自己也曾经拿到过一部分四魂之玉碎片，还把碎片彻底搞没了这事，乔温没说——犬夜叉不愧是从小生活在人类和妖怪双方的夹缝之中，两边都无法融入、两边都不被接纳，看遍人情冷暖的半妖之子，哪怕他仍有赤子之心，并未因此变成夜斗他爹那样的反社会人渣，但该有的警觉，他可一点不少。
比如现在，戈薇因为乔温与她类似的经历，和同样来自现代的“同伴”情谊，已经对乔温放下了大部分戒心，将他看作是半个同伴了。
可犬夜叉却依然对乔温保有着应有的警惕，没有轻易对他交付任何信任。
这是人之常情，乔温自己也不觉得犬夜叉的做法哪里有错。
但如果现在就让犬夜叉知道四魂之玉因为乔温的关系永远也无法拼凑完整了，无论他的愿望还是其他任何人的任何愿望，都永远不可能再实现了……
乔温实在不能确定以他刚刚从戈薇和犬夜叉两人的零碎对话中大致推断出的模糊时间线而言，目前应该还不知道四魂之玉本质为何的犬夜叉如果知道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会不会理智蒸发之下做出什么自己也无法控制的过激举动。
所以还是让秘密继续成为秘密的好。
乔温无声叹了口气。
“所以你和你的同伴只是意外被卷进了事件之中，并不是最开始就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犬夜叉听完乔温的描述，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同情——如果这人说的都是真话，那他也太倒霉了。
明明与他毫无关系，最后却因为种种意外，被四魂之玉碎片强行带到了500年前……
这比被人蓄意强掳到战国时代的戈薇可惨太多了——毕竟戈薇的遭遇有必要的“因缘”，而乔温……那就是单纯的倒霉罢了。
想想真的是有点惨。
因为乔温的这份“悲催遭遇”，犬夜叉对他的态度居然变好了不少。
“不然待会看看能不能让戈薇带你回去好了。”
他竟然开始帮忙出起了主意。
“戈薇再加上净化后的四魂之玉碎片的话……”
说不定还真能有用。
然而结果却让三个人都失望了。
原本被轻微的秽气缠绕着的四魂之玉碎片，的确在接触到戈薇掌心的瞬间，就被完全净化了。
可是当戈薇将碎片小心收起，在犬夜叉的帮助下和乔温一起进入食骨之井，一阵熟悉的光芒闪动之后，她的确又一次穿过了时空隧道，回到了自家那熟悉的安置了另一座食骨之井的小小祠堂。
但她身边空无一人。
——乔温没能和她一起返回现代。
而在500年前的时空另一端，乔温站在井底，和趴在井边向下张望着的犬夜叉大眼瞪小眼……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最终还是犬夜叉无奈地跳下井底，好心将乔温重新带了出来。
“看来你暂时是回不去了啊……”
犬夜叉看着脸色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为无法回到自己原本所在的时代感觉有多么焦虑的乔温，虽然语气里有点嫌弃的意味，但还是主动问了一句：
“要来枫之村吗？”
怕乔温不知道枫之村是什么地方，他又跟着解释：
“就是戈薇暂时落脚的地方，是人类聚居的村子。”
乔温看他有点别扭地释放善意的样子，微笑着点点头：
“我想去。能麻烦你带路吗？犬夜叉？”
乔温觉得犬夜叉的别扭其实有点可爱。
因为按照他和戈薇原本的计划，他明明是要和戈薇一起通过食骨之井，前往现代的。
可现在为什么戈薇回去了，犬夜叉却留了下来？
恐怕除了监视乔温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还没能完全得到他信任的陌生人”的原因以外，还有另外一重怕他也跟着离开，乔温独自在这陌生的战国时代，找不到落脚点，无法保证自己安全的考虑吧。
——实在是个善良过头的半妖。
乔温跟在犬夜叉身后，一路无话地走向枫之村的方向。
村子距离食骨之井比乔温想象的更近，两人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一座能够俯瞰下方整个村落的小山头上。
正值晚饭时间，村落中炊烟袅袅，孩子们的欢闹和大人们的谈笑声伴着升起的炊烟，一路直传向山巅。
犬夜叉看着山下一片安宁的景色似乎想到了什么，靠在一棵大树下怔怔出了会儿神，直到肚子里传来咕噜噜一阵轻响，才惊醒过来，脸色微微泛红，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下面就是枫之村了，走吧，带你过去。”
乔温却拦住他想要下山的脚步：
“我自己过去就好，你不必送我一直进村。”
犬夜叉不明所以，满是警觉地瞪他：
“你要逃跑？”
都走到村子跟前了才说？
乔温哭笑不得。
“不是，”他耐心解释，“你不是和戈薇约好陪她一起回家吗？为了给我带路已经耽误你这么久了，接下来既然已经看到了村子，我一个人也没问题了，所以你可以回去找戈薇了——现在的话，以你的速度说不定还能赶得及在晚餐开始之前抵达。”
犬夜叉没料到他要求自己去村子竟然会是因为这个理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看着眼前人类青年温和含笑的黑色眼睛，他耳朵抖了抖，别开视线——
“……没关系啦！”
他粗声粗气地说。
“都已经把你送到这里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段路了。”
说着，他没再招呼乔温，而是率先向下山的小径行去：
“再说没有我带着，枫那老太婆也不会放你这个陌生人进去……”
乔温见他执意向前，又听他说起应该是桔梗妹妹，也是枫之村现任的巫女和守护者的枫婆婆，觉得他这话也有道理，于是不再坚持，也跟在他身后慢慢向山下走去。
就在两人即将进入枫之村的同时。
时空的彼端，500年后的食骨之井中。
巴卫捏着四魂之玉的碎片，看着毫无任何反应的井底，脸色漆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而在他身边，戈薇看看他的脸色，再看看没有任何光芒闪现的幽深井底，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一个回不来，一个过不去。
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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