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额心皆有一点红, 神色傲慢,看她和魏煊的眼神如看囊中之物。
流筝在留都也住了数月, 自然能认出这些人都是湖焉派的弟子, 湖焉派是蓝湖邺一个中上等门派,也是门派中有最多弟子就读于笙香学院的门派之一,其门主是水系修士, 能控制溪流湖泊, 门主的亲传大弟子叫周晟。
这个周晟, 或许他不认得流筝, 但流筝是知道他的。
自跟朱康弟无话不说后,流筝就没忍住朝她八卦了一下她大哥朱希氩的事情, 一问,还真问出一段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他冒着狗血气息的三角恋故事, 周晟就是其中一角。
刚这么一想,流筝就看见人群里飞出一个少年。
此少年不是别人, 正是周晟。
“刘针, 你可知被你抽断双腿, 暴毙而亡的容烨是谁吗?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周晟稳稳落在马前, 风吹得他的长袍飒飒作响,只是抬眸对马车中发出灵魂一问,却不想被魏煊那双精致的桃花深目摄住, 声音哑进喉咙。
“他还有别的什么身份?”流筝探出头来, 有些好奇。
周晟慌措在那里, 还未找回声音,闲然坐于车板上的黑袍面具男人分明不过一个冥气幽深的鬼修罢了,却不知怎么的,他一对上他的眼睛,全身如被囚禁至寒冽的冰窖中,呼吸都冒了寒意。
“他是问洋四君之一雷休君的亲侄儿!!”见他们大师兄迟迟没反应,屋梁上一个青袍修士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宏亮,震入流筝的耳膜,吓得流筝一大跳。
雷、休、君?!
这……
流筝哪里会相信,“你胡说!雷休君的侄儿怎么会跑到蓝湖邺这么个小地方来学习交流?而且、而且……”
而且后面的话流筝没敢说出口,因为她想说雷休君的侄儿怎么会这么菜鸡,她一鞭子下去就抽断了他的腿,这不是开玩笑吗?不可能的。
“无知小儿,到现在竟然都还不知自己闯了何等大祸,惹了哪路神仙!今日,我湖焉派,就要替雷休君抓捕你!”屋梁上那人声音亢奋,面部透满虚伪的正气凛然。
他这话说完,就想应景地跳下去将流筝从马车里揪出来,此时在他眼里,流筝那细皮嫩肉的小模样,真一点不像能有一鞭将雷休君他侄子抽死的狠样和怪力之能,或许不过一招,他就能将流筝轻松拿下。
不过目光转向周晟,他们这个大师兄却还只是站在那里,半天不发话,真是令人着急,没有大师兄一声令下,他们还真不敢僭越。
他们还未开打,远方就传来一声“住手!!”
朱希氩骑着快马而来,手持长萧,神色凌威,他身后跟着上百个铠甲加身的修士,一副上战场厮杀的架势。
于别的湖焉派弟子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可于周晟而言,他竟觉得朱希氩的到来让他得到解脱,他竭力保持神色,转过身,将指尖滴血的双手负到身后,看向马上的朱希氩。
他急迫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喉中浸出的血腥味让他有口难开,神魂颤栗,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朱希氙带着另一队人马紧随其后而来。
湖焉派的弟子见状,微微惊异,他们猜到以邺主大人的性子,不会对流筝杀人之事置之不理,甚至撇清关系,或许会起维护之意。
不过容烨可是雷休君的侄儿,量他邺主大人再有胆,也不可能明着保雷休君的杀侄仇人,眼下邺主府两位公子爷却亲自带着兵马前来护人,真是让人意外。
不过或许护人是假,抢功是真。
将刘针禁在自己府中,届时上演一出大义凛然,将刘针亲自交到雷休君手里,目的岂不是就同他们一样?
这主意打得倒是好,可这一次,他们湖焉派就算得罪了邺主府,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马车中左看看右看看,表情复杂又丰富的流筝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肥肉。
肥肉略慌乱的小心脏因为朱希氩和朱希氙的到来微忪,看向那些湖焉派弟子时,又犯起了愁,心中掂量这要打起来谁胜算大些。
原以为厮杀、抢夺大戏马上就要上演,谁知立在他们马车前的周晟遽然御笛飞到屋梁,似含着喉咙、以鼻音配合吼出一句:“撤!”
然后他旋即转身跳到另一幢屋梁上,踩着这片地带的屋梁快速跑走,不多时消失在那遥远的地方。
流筝:“……”
众湖焉派弟子:“……”
朱希氩:“……”
朱希氙:“……”
老大都逃了,其他人还打个甚,湖焉派弟子面面相觑一阵,又看了看朱希氩和朱希氙,带着不服气纷纷退走。
春风刮过,拍在流筝脸上,流筝摸了一下脸,只觉得自己的脸蛋好滑嫩,她回过神,带着懵愣掀开车帘,想跳下去,可腿受伤了不太方便,魏煊反身过来摁住她,也不让她动。
朱希氩和朱希氙见状,眉毛皱了起来,骑马上前,行到流筝的马车前。
流筝抬头看他们,眼睛发亮:“你们一来,他们就被吓跑了,还湖焉派呢,我看是小胆派还差不多!”
一旁的魏煊沉默不语,冷白的脸面无表情,默默将流筝的裤腿扯下来遮住她露出半截的小腿肚。
“这……”朱希氩和朱希氙对望一眼,皆读出对方眸中难以理解的神色。
谁逃他们都信,要说那恨朱希氩入骨的周晟会逃,他们可不会信。
“可能……我们带的人比他们多吧。”朱希氙挠头扯出一笑。
“刘公……刘姑娘,为今之计,你得尽快离开留都,走得越远越好,雷休君虽同修仙道,可他暴躁护短的脾气出了名,知道此事后,定不会放过你。”
朱希氩开口,神色凝重,他心中几分愤懑,他恨自己,也恨邺主府无能保护住流筝。
他不惧,邺主府也不会惧,可对于雷休君而言,一道雷电劈下来,就能将邺主府上下劈成齑粉,不说邺主府,蓝湖邺放入问洋,不过沧海一粟,倒时他们小小的邺主府如何也不可能护流筝周全,只能将她送得越远越好。
“嗯嗯!我正要逃的,谁知道湖焉派的人突然跑来了,还好你们赶来。”流筝说。
朱希氩摘下腰间的乾坤袋递给流筝,“我们来得匆忙,没能给刘姑娘准备太多路上盘缠,这袋子里有两张晶卡还有几样法器和符箓,你且带着,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到。”
朱希氙见状,也赶忙摘下自己的,“我的你也拿着罢!”
看着手里被塞来的两只乾坤袋,流筝赶忙摇头,“这怎么行,我不缺钱的!”
朱希氩正色问:“刘姑娘,我们可是朋友?”
朋友?流筝微微睁大眼睛,一时愣住,她一直不觉得自己与朱希氩多亲近,自不当朱希氚的护卫后,跟朱希氩就见得少了,倒是朱希氙常常被朱康弟拽着到她小别墅做客,她与朱希氙和朱康弟年龄也相仿,谈得来,对于朱希氩,她觉得她和他还停留在雇主和雇员的关系,此时朱希氩也不顾违和地那般认真问她,她心头蓦地很是感动。
“当然是啊!”流筝弯了唇。
朱希氩将乾坤袋推回去:“那就收着!”
“我的也收着!”朱希氙咬牙,眸底有些湿润,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时这刻,那种无力感灌在心口,闷得他仿佛一下子看清了这个世界。
即便是大通融文明时代,强者对于弱者而言,依旧是猛虎一样的存在,光是听见“雷休君”这个名号,他作为邺主府二少爷,优越了十几年,突然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流筝落到如此境地,完全是因为他们家,可他们却只能用这样的下策护她。
“好啦好啦,收着就收着,瞧你们,好严肃哦。”时间紧迫,小命要紧,流筝也不忸怩了,乖乖收下朱希氩和朱希氙的乾坤袋。
朱希氩还准备派二十个精卫护送她,护送的人太多引人注目,太少朱希氩不放心,但他再三坚持都被魏煊拒绝了,思及魏煊能带朱希氚闯无刹域分毫无伤而归,修为高深莫测,也才放心只由魏煊带流筝逃走。
“你们,以三丈的距离紧跟在刘姑娘马车后面,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等流筝和魏煊马车驶远了些距离后,朱希氩只能这样吩咐。
“是!!”
流筝隔着车帘跟魏煊说话,“你这个人也真是的,其实大少爷派点精卫保护我们也好啊,你怎么拒绝呢。”
“唉,算了,护了也是替我们挡子弹的命,怪可怜的,倒时候死就死把,少连累点人也好,我跟你说,那个容烨竟然是雷休君的侄子,这会真是完了,四条人命就够呛了,其中一条人命还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们逃不掉了的。”
流筝嘀咕着,魏煊已经带着她安全无虞地来到玄兽车站,流筝换了件外衫披上,也将给魏煊做的其中一套衣裳从乾坤袋里掏出来让魏煊穿上,魏煊本是拒绝,但看她担心的样子,还是依她的意穿上,将流筝从马车上抱下。
“校长的树藤威力猛,我这腿伤得有些严重,伤到了骨头,不好使化形术,若变回去了伤好不了,可能再也变不回来了,所以只能辛苦你抱着我了,要不你背我吧?背着会不会比抱轻松一点儿?”流筝在魏煊手臂上说。
“我喜欢抱着。”魏煊说。
“……”流筝脸蛋一红。
“嗯……反正我很轻,你手臂粗,抱着也不累的。”流筝双手抱住魏煊的脖子。
笙香学院的人似乎也追去了她的小别墅,还没想到他们会大剌剌地到玄兽车站来乘兽车,那湖焉派的人去了后也不见再来围堵,魏煊很轻松地抱着她去买了飞云过的票子,飞云过的飞兽苑里蹲了不少飞兽,非常有缘的是,又碰见那只全身红毛的大鸟。
流筝当即选择了它,魏煊抱着她跃到火鸟上。
火鸟刚飞起来,笙香学院的修士就涌了过来,抬眼瞪向他们,准备乘上飞兽苑里其他飞兽追捕他们,一扭头,却看见震惊一幕。
飞兽苑里其他那一只只飞兽,瞬间缩小为原来的一百倍。
瞅着只能打齐自己脚根,形同小鸡仔的飞兽们,修士们噎住喉咙。
已扑腾着大翅膀飞到空中的火鸟瞅着下方那平日里动不动就当着它的面卿卿我我秀恩爱的两只骚包雪雁忽地如练了缩骨功一般缩成两只小鸡仔那般小,它差点没笑喷。
哈哈哈哈让你们秀让你们秀!这下惨了吧!略略略!
火鸟一开心,飞得更快了。
流筝窝在魏煊怀里,被他抱得稳稳当当。
“这是我们第四次一起飞在这么高的天空上了吧?”流筝在魏煊胸口蹭了蹭,笑容有点苦涩。
“嗯。”
想着自己命不久矣,流筝干脆撒开了心中好奇,对魏煊问:“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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