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江老爷子给江知也打了电话, 说天气凉了, 景礼身体不大行, 在山下又没有灵云观那边灵气充足和祖师爷的照拂, 稍不仔细,容易生病, 遂托江知也好好照顾景礼。
江知也对景礼的身体素质还是信得过的,他有点点怀疑老爷子在说谎,就说:“……景礼没这么弱吧?”
老爷子吃了俩枣, 愤愤地说:“你懂个屁!喝西北风长大的人, 身体能好哪里去?我跟你讲,祖师爷最疼的就是景礼, 要是他病了, 你就等着祖师爷找我算账吧!哪天祖师罚得我胡子没了, 头也秃了,我、我哪里还有颜面出去见人……呜呜……我这一把年纪的人老了好没尊严。”
又来了……
江知也当然答应了,说:“好好好,知道了, 我这几天让小沈给景礼请个钟点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家里的中央空调, 我也会在手机这边随时注意调整温度的。”
江老爷子气得吹胡子, 精神抖擞仿佛向天借了五百年, 心里暗骂江知也:真是冥顽不灵!
他在电话那头声音炸了似的, 大声道:“你脑子给驴踢了!钟点工能照顾的好?”
“……”
江知也冷幽幽地说:“爷爷, 您是让我亲自照顾?”
只怕是景礼要跟着他一起三餐不定,东奔西跑了,江知也害怕没病也给人整病了。
江老爷子当然知道江知也不大擅长照顾人,但是江知也八字重,又是纯阳体,有别人没有的特殊能力。
他也懒得拐弯抹角了,跟江知也说:“景礼也不是瓷娃娃,说病就病,饮食起居不用你管,主要是夜里,他纯阴之体容易受邪气侵体,还会做噩梦。”
江知也皱了一下眉头,迟疑着问:“……您是说,让我和景礼中和一下?”
“嘿嘿,孺子可教。我就说你就玄学方面的天赋,偏你不肯学,看看,到底是留着我江家的血,无师自通!”
“……………”
江知也秒懂,要一起睡啊。
他本来闲闲散散地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现在却直起了脊背,微微绷着双肩,声音严肃冷淡了两分,说:“爷爷,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跟人同睡。”
从上大学开始,他就这样了。
大学的时候,他也住过四人寝室,仅仅一周而已,睡他隔壁床的gay室友,天天倒霉,不是意外受伤,就是破财。
江知也很清楚,这是他的原因导致的,包括后来他交往的一些朋友,或多或少也会受影响,最明显的就是和他有了亲密接触之后——越亲密,时间越长,越倒霉——不管是有意或者无意的。
后来,他就习惯了独来独往。
景礼虽然和别人不同,但江知也跟他其实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至少没有一起同睡过,当真要一起同寝的话,江知也有点犹豫了,景礼天天都是跟些玄乎的东西打交道,万一真有点什么意外,他怕追悔莫及。
江知也说完话之后,握着电话沉默了半天。
江老爷子完全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他跟江知也说:“你跟别人睡当然不行,跟景礼完全没问题,别忘啦,我说过的,你们俩天生一对。放心睡吧,景礼不仅不会被你害倒霉,还会旺你。”
“……真的?”
江知也有点怀疑,景礼还是个旺夫命?
“保真!”
江知也捏了捏眉心,说:“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老爷子临挂电话前,说:“别忘了,好好照顾景礼,我的头发要是秃了,胡子也没了,我这辈子都不出门了!以后下底下去了,也无颜面见你奶奶了!”
江知也无语,老爷子年纪虽然上来了,头发并不稀薄,哪儿那么容易秃。
他打完电话之后,把玩手机走了神……这件事怎么跟景礼开口?好像不管怎么一本正经地说“我为了帮你才跟你一起睡”都太轻佻了。
而且,景礼不一定会同意……的吧。
如果被拒绝,那就太没面子了。
江知也脑仁儿疼。
沈助理敲门进来,江知也应了一声,她拿了两个文件给他。
江知也翻开两个文件,都是关于养老院的详细设计方案,从城隍庙回来之后,他就定了公司下半年到明年春天的主要项目,并且打算将一半的资源往养老项目上倾斜。
沈助理说:“这两个方案都是按照您的意思设计出来的,红色文件夹的偏原始田园一点,蓝色文件夹的设计方案,养老院公众区域上,现代化程度更高,新风系统和恒温系统带来的舒适度也更高。现在合适的选址也有两个,其中有一处正好在学校区域附近,并且跟一所幼儿园正好相邻,符合您的所有要求。”
江知也对选址很满意,虽然郊区那边偏僻了一些,但是临近学校,这让他想起了城隍爷和小煞神相处的场景。
他仔仔细细地看完了两个设计方案,最终还是敲定了蓝色的方案。
田园生活有很多人向往,但真正的归宿,大部分还是便捷舒适的现代化生活。
养老项目慢慢落实之后,江知也很忙了一阵子,期间他都没怎么跟景礼联系,他一想到万一会被拒绝同睡,就觉得尴尬,这阵子纯靠刷朋友圈,和景礼保持着“点赞之交”。
景礼肩上还扛着给师伯们买金丝楠木棺材的重任,这段时间也是努力地跑了好几个单子,攒够了八十八万!
其中有一笔八万的单子,就是上次跟江知也在商场里碰到的陈总介绍的,因为陈总上次得到了景礼的提点之后,喝了酒差点去挪车,幸好想起景礼说的话,让保安帮忙挪的车,结果交警就来了,让他顺利地躲过了一劫。
另外还有一些通过景礼交往过的熟客,找上他的也有,总之现在财源滚滚!发财指日可待!
景礼攒够了钱,去木材市场看逛了一圈,好一点的金丝楠木棺六十六万一个,以他目前的存款,可以暂时先预定一个,他本来想当场预定,谁知道卡掉了,没法取钱,他又没网银之类的东西,只好暂时回了公寓。
刚到公寓,景礼就找到了掉在门口的卡,他捡起卡直纳闷,明明装的好好的,怎么就掉了。
景礼前脚开门回去,江知也就回来了。
江知也这段时间忙得睡觉时间都不多,高挺的鼻梁旁,眼下有浅浅的乌青。
景礼看到江知也这副模样,顿时想起老爷子的交代,心里有一丝丝愧疚,他本来想着江知也忙,就不去打扰他,没想到江知也忙得越发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他这天天住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却连一点点义务都没承担。
这种事,要让师伯们知道了,又要去喝西北风。
“知也哥,回来啦?”景礼赶紧烧上热水,又去看家里的菜和米还够不够,幸好都够。
江知也看着景礼好像消瘦了一点,又为他忙前忙后的,之前端着的那点矜持和自尊,忽然薄弱了许多。
其实景礼对他真不错。
而且这小孩儿心实,生活上努力积极,挺洒脱脱俗的一个人。
江知也望着景礼的背影,抿了抿唇角,一点点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要不,一会儿到了睡觉的点,就说:景礼,爷爷说你夜里容易着凉,一起睡吧。
或者,直接点:景礼,我们一起睡吧。
再或者:介不介意一起睡?
操,好像怎么说都避免不了求.欢的意思。
江知也烦躁地,狠狠地掐了掐眉心,明明是正儿八经为景礼好的事,他怎么偏偏……说不出口。
景礼倒了杯热水给江知也。
江知也接了水,下意识说了句:“谢谢。”
景礼坐在他身边,说:“知也哥,客气啦。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做。”
江知也坐在沙发上,喝着家里清甜的水,疲倦一点点消失,他靠在沙发上,表情轻松,甚至有点点迷恋所处的环境,懒懒地说:“随便,家常菜就好。”
这个景礼拿手!
江知也又说:“我看你也是刚回来,休息休息再做吧,一会儿我给你帮忙。”
景礼在外面奔波了回来,的确有点累,听江知也这么一说,心里暖暖的,脑袋往江知也坐的方向歪了一下,眉眼弯弯地笑着问:“知也哥最近在忙什么?”
江知也正好有事要请景礼帮忙的,就说了那个养老项目,末了道:“地皮已经买下来了,估计过几天就动工,天师协会的人跟我们所有的合作全部终止了,所以过几天,还要麻烦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帮我看看风水,另外我想请你做我们所有公司的风水顾问,签长期合同。你有兴趣吗?”
当然有啊!
景礼笑眯眯地说:“没问题!”
江知也发消息让沈助理准备着拟定合同,并且将价格提高到之前跟天师协会所签合同的1.5倍,高于市场价,又不会高的离谱,让景礼觉得白拿钱。
晚上,两个人吃完了饭,就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景礼还是老样子,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江知也则有些心猿意马,他把玩着手腕上取下来的孟极玉手串,余光时不时地看向景礼,心里面越来越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知也心跳的越来越厉害,原本打好腹稿的话,钻到喉咙口了,还是说不出来。
景礼本来也惦记着老爷子给的任务,但还没到睡觉到时候,他就没说,谁知道今天出奇了,困得特别早,他哈切连天,脑子昏昏沉沉的,清澈的双眸泛着微泽,昏昏欲睡……然后就真睡了。
他一头栽在沙发上,睡着了。
江知也:“……”
真的是太猝不及防了。
江知也心情复杂的同时,又松了一大口气。
他关掉电视,抱起景礼,往房间里去,景礼个子也不矮,从门口进去的时候,他生怕景礼的脚和脑袋撞门上去了,小心翼翼地走路,心态仿佛登基似的,不敢出一丝差错。
江知也将景礼温柔地放在了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就离开了。
乘人之危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这一晚,江知也还是睡的沙发,睡眠质量比前几天在公司里睡觉的时候好多了。
景礼可就不同了,他才入梦,就看到祖师爷了。
祖师爷宝相庄严,甚至有点点严厉。
他可从来都是对景礼和蔼可亲的,难得严肃一回。
景礼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给祖师爷问安,又问祖师爷召他何事。
祖师爷问他:“你今天干嘛去了?”
“回祖师爷,徒孙今天赚钱给您塑新身去了!”
吹彩虹屁嘛,谁不会!
“放屁!”祖师爷吹胡子瞪眼,唾沫乱飞,酸不拉几得说:“我说小锦鲤,你的玄术有一半是我教的,你给你的师伯们买金丝楠木棺材,就给我塑个泥巴身子——你以为彩色泥巴,就不是泥巴啦!信不信我再劈了灵云观的泥身!!!”
等等,灵云观泥身是祖师爷自己劈的???
景礼干脆盘腿坐起来,撇嘴问:“您自己劈自己???”
糟糕,一时激动,说漏嘴了!
祖师爷讪讪道:“你听错了!我不管,给我塑金身!不然我就……”我就劈劈劈!
景礼无语,祖师爷怎么变虚荣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难怪早起yh卡掉了,原来是祖师爷弄的!
但他答应倒是爽快,他说:“好,给您塑,塑,塑!”
景礼心里打着小算盘,祖师爷不知道他现在收入颇丰,给祖师镀个金,还是镀得起的!
祖师爷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眯眼看了看景礼,说:“不许是镀金的,我要纯金,气派!”
景礼:“???祖师爷我……”我买不起纯金啊啊啊!
可惜他话没说完,祖师爷就赶走他了。
景礼一大早醒来,哇地哭了。
呜呜呜,他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狠得下心自己劈自己的祖师爷啊。
江知也被惊动了,拧着眉头进去一看,景礼竟然哭了,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问:“做噩梦了?”
景礼点了点头,太吓人了,呜呜,太吓人了。
江知也眉头拧得更深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