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渐渐停了,四周恢复了清明,院子里种着的石榴树长的枝繁叶茂,开着着漂亮的水红色的石榴花,是齐衍最喜欢的,天气晴朗的时候,他时常会坐下树下喝茶看书。
也正是因为他喜欢,万姑姑换新的住处的时候,都会叮嘱院子里要有石榴树。
“江护卫,你的意思是?”万姑姑知道江敦轻易不会开口,既然说了必然是有原因的,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要给齐衍找个伺候起居的女子。
但是他这身份…… 着实有些难办,陛下不发话,谁也不敢擅自做主,当然要是齐衍自己有意愿倒也是好的,但是偏偏他却没有一点苗头,甚至越发不喜欢旁人碰触。
齐衍的性子是越来怪了,万姑姑心里其实心里也很忧心,只是她不过一个下人,难道还能教导齐衍不成?这时候就会难过的想着,要是皇后娘娘还在世就好了。
江敦道,“那天,吴姑娘离家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大爷还跟她说过话。”
万姑姑一惊,再去看江敦,他又变成那个一成不变的模样,好像说了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般,但是她却开始琢磨了起来。
万姑姑自然知道齐衍的性子,能让他主动说话的绝对不寻常,难道他对吴姑娘上心了?
要是以前,那吴娇娘的出身自然是不够的,但是如今却是今非昔比,只要她身家清白,品性端方,让齐衍满意,这就足矣了。
就像是江敦说的那般,齐衍今年已经十九了,也该是找个知冷知热的女子照顾起居了不是?
***
徐如春生的美貌,性情爽朗又十分热心肠,街坊四邻的都对她称赞有加,但就是一样,她的婚事一直迟迟没有着落。
原来徐家绣坊传女不传男,要从女儿中挑出最出众的来继承,女儿留家了自然是要找个上门女婿,徐大娘子一共生了二儿一女,徐如春从小就耳濡目染,一教就会,就是性子还不够沉稳,不然绣娘的手是至关重要,平日都会很细心的呵护,她也不会轻易的伤了胳膊。
徐如春倒是无所谓,对着吴娇娘说道,“我爹当初也说不在乎入赘的身份,说是中意我娘,结果过了几年就受不了闲话,那时候我才刚满月就动手打了我娘,卷了家里银子跑了。”
从徐家绣坊去后街到也不远,两个人一边说着闲话一会儿走,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徐如春在说吴娇娘在听。
“左右不过是这种,倒也没什么值得费心的。”徐如春道,“我们徐家的女人就是当男人来用的,我心思不在这上面,我更想要把这家业做大,恢复以往的繁荣,听说以前我家绣坊里人最多时候,足有几百个绣娘,整个郡谁不知道我们家的名头?如今却是…… 娇娘,你绣工好,我娘还夸你做事沉稳,倒是比我好多了,我娘说我做事总是容易意气用事,以后要有不对的地方,还烦劳你多费心了。”
吴娇娘很喜欢这样的坦率豁达的徐如春,而且她记起来,徐家绣房在徐如春的手里当真是发达了起来,真心诚意的说道,“三姑娘你说的什么话,大娘子待我恩重如山,以后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吩咐就是。”
徐如春显然很喜欢吴娇娘,高兴地是说道,“说好了,我们以后一起把绣坊做大,要是能做出贡品来,被陛下奉个皇商就真是光宗耀祖了。”
这世道女人能做的事情很少,但是唯独绣坊不同,是女人可以做主的地方,徐如春能有这样的志向,倒也是难得。
前世吴娇娘能被苏家欺凌到那个地步,固然是自己不开窍,但也因为她离开了苏家就难以存活,世道就是如此。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张家肉铺,还没进去就看到一只黑毛土狗蹲在门口,或许是因为张家的卖肉的,经常吃荤腥的缘故,这狗的毛色油光发亮的,眼睛更是有神,见有人来高兴地摇着尾巴站了起来。
“这狗倒是很有灵性。”
那黑狗摇着尾巴往里走,一副要带路的模样,逗得吴娇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进了院子里,就看到一个摊位,只挂着一块骨头,却没有旁的东西,不过这会儿天热,放了一会儿就坏了,应该是放在屋里阴凉的地方了。
但是左右看了个遍却没有人。
黑狗倒也十分机灵,去了旁边的牛棚里,不过一会儿就用嘴咬着一个人的裤腿往外拽,那个人显然刚睡醒,头上还沾着稻草,穿着打着补丁的藏青色短褐,揉着眼睛,嘴里嘟囔道,“好你个小黑,我这才刚睡着……”
“我们来买肉。”
那人却看都不看吴娇娘一眼,摆了摆手说道,“不卖了。”
吴娇娘和徐如春面面相觑,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暴喝声,“当真是来讨债的,叫你看会儿摊子,却又在牛棚里睡大觉,来了客人也要往外赶!”
见到来人,张升顿时就打了个激灵,喊道,“爹……”
张升的父亲张奎生的虎背熊腰的,加上留着胡子,看着有些不好相与,但等着面对吴娇娘的时候,硬是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我儿不懂事,还请见谅,姑娘来买什么?货都在屋里,我去拿就是。”
吴娇娘道,“我要的有些多,来十斤猪肉…… 再给我一些猪下水。”
张奎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但还是说道,“这位姑娘,那可不少银子呢,你可是别是框我?”
吴娇娘笑着点头说道,“都是街坊邻居,怎么会框您,您只管去拿就是。”
一旁的徐如春吓了一跳,拽了拽吴娇娘的胳膊悄声说道,“娇娘,你买这许多作甚?可是要不少银子呢。”
张奎见一旁的徐如春这般说,也附和的说道,“这可不少东西,姑娘还是想一想才是。”
“我自己就能吃二斤肉,不算多了。”吴娇娘说着从钱袋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对张奎说道,“张叔,您快拿着,记得给我挑肥一些的肉。”
寻常老百姓买肉吃,都是买半斤或者一斤,也就是尝个味道,哪里像吴娇娘这般,一次就买个十斤,加上猪下水,已经是十分少见了,也怪不得张奎这般神态。
张奎见吴娇娘是认真的,倒也放下心来,哪里又会推掉送上来的买卖?道,语气轻快的喊道,“那我这就去。”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张升没精气神的站着,气不打一处来,道,“都是你,整天就知道睡觉,差点坏了我的生意。”
张升这一年已经二十二了,读了十几年的书,却是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让张奎整日唉声叹气的,心里十分发愁。
“好好招待着,我去拿猪肉去。”
吴娇娘看了眼张升,他中等个子,却非常瘦,加上不修边幅,看起来颇为邋遢,长的和父亲却不大像,张奎是那种浓眉大眼的相貌,而是张升则是生的颇为秀气,大抵是随了母亲。
这会因为没睡醒,看着整个人萎靡不振。
可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以后会是个留名青史的名臣,他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名声大噪,等着故去之后,那些恨他的人或许因为没有了威胁,反而推崇起他来。
吴娇娘知道这会儿是张升最难的时候,其实按照他的才华,早就该是中举了,但是因为得罪了考官,所以一直被压着,但凡他肯低头,送些礼物过去,倒能化解,那考官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非要置张升死地,就是看不惯张升的傲慢。
张升却不肯低头,憋着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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