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下映三个多月了, 最终票房作为文艺片讲很不错,跟商业片比就差远了。确实不是一部看完会开心的电影。
只是明宸看的时候司延安刚离开, 心情本来就压抑,看完想到他睡不着的那些后遗症,就恨不得提刀砍导演。
现在倒是可以心平气和地再看一次。
妹妹应该是第一次和“哥哥的男朋友”这样神奇的人物去看电影, 到座位上都显得很兴奋,直到电影播放。
司妈妈说的也没错, 这部片子血腥暴力,小姑娘被开头三分钟吓得脸色惨白, 仿佛看的不是个文艺片而是恐怖片。
开头,男主角从荒芜的废墟里踩着草出来, 额头淌下汗来, 露出肌肉紧实的上身。工业城市的旧城区到处都是钢筋块, 废弃生锈的,和血色残阳一个色调。
有人正在打架, 或者说是群殴。有烟头烙上皮肤的特写, 有惨叫, 有或麻木或癫狂的眼睛。
男主是个卧底, 而且是个被怀疑的卧底。他的精神没有一刻是放松的,任何时候的任何一个字, 说出来时都需要用力碾碎了斟酌。
一个恐怖到让人难以呼吸的环境, 仿佛镜头一转,你就会看见一抹刀光已经到了眼球前面,或者是一颗冻结了帧数的子弹, 一根钢管,一个球棒。
主线剧情有警方行动,人物关系也逐渐展开。不少人物塑造得非常出彩,包括郑佳期饰演的人质。
演得很好。明宸得承认,他是很有演技的,在电影里像真实存在的一样,让你想象不出演员真实的模样。
弱小,却又温柔,像是一株小心翼翼从墙角绽开的小花。非常小,小到一滴雨就能淋死他那样。
又或者,他只是被演技带进了情境里。
这部电影再看一遍依然很震撼,最后人质被男主角意识流地掐死了,当然国内上映的版本只有意识流没有掐死。男主是英雄,但即使任务结束,也再不能回到过去,站到太阳下。他选择在一个更加偏远的工业小城疗养,重复着孤独而警惕的每一天,在院中眺望残阳。
看到中间,妹妹就已经哭爆了,等电影放完进片尾曲,她嗓子都哑了。
“……我……”妹妹呜哩哇啦一通哭:“太难过了……太难过了呜呜呜……为什么啊……我哥好难啊……太坏了那些d贩……”
明宸本来也挺抑郁的,被她哭得想笑,一直给她抽纸巾。
妹妹擦了会儿脸,又打着哭嗝儿说:“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哥哥,就是,好厉害好厉害啊……”
明宸眼睛也有点儿起反应了,忍了忍,说:“是的,不然能评上影帝吗。”
“我哥以前就,就很敢……我特别胆小,连讨厌什么都,都不敢……但我哥敢……”妹妹很没形象地把纸巾搓烂了:“……就是很牛逼。”
“牛逼。”
“呜呜呜他太惨了……你一定要好好对他啊……为什么到最后都在吃咸菜啊……而且好寂寞啊……太惨了呜呜……”
得,这是又神志不清了。
“就算你不是……呜呜……他喜欢的类型……也……也要一直对他好啊……”
“……”嗯?
明宸傻了。
这是什么说法!???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快五点了,外面正好太阳偏西。这家电影院附近有点荒凉,妹妹顿时又来了感觉,眼睛水汪汪的。
郭盔开车开接,明宸拉开后座门,看见司延安也坐在里面。
他笑了笑,让妹妹先进去。
妹妹没想到里面有人,陡然对上他哥的脸,吓了一大跳,僵在那儿。
“站着干什么,上来。”司延安淡淡说。
妹妹忽然往车里一扑,忍不住哇了一声,抱住他呜哩哇啦地哭。
这回轮到司延安吓到,用眼神询问明宸怎么回事,明宸思考那个喜欢的类型问题,没理他。
司延安就这么纠结而忐忑地把妹妹送了回去。
晚上,明宸跟梦游似的发呆,吃饭,清点明天的行李。
后来终于忍不住了,扒在卫生间门口问:“男神……”
他已经好久不喊男神了,紧张的时候才会冒出来。
“?”司延安看他一眼。
“听你妹妹说,你家很早就知道你喜欢男孩子,你还离家出走过?”
“啊。”司延安淡定:“不说都快忘了。”
“你学校怎么知道的啊……是看了什么吗?”明宸小心翼翼地问。
他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司延安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妹妹又是怎么知道的。算到最后,感觉只有“在学校里传开并被家人知道”这个环节有可能暴露。
本来觉得是伤心事不想提,但又忍不住地问了。
“……什么也没看!”司延安瞪他:“想什么呢?”
“那怎么知道的啊?”明宸摸进卫生间,贴到他身后:“怎么知道的啊?知道的啊?的啊?啊?”
“……”司延安指着他:“去浇水。”
“噢。”明宸叹了口气,小跑上天台,拿起花洒照看可怜的植物们。
过了一会儿司延安也上来了,提着水管。
明宸又回头:“怎么知道的啊?”
司延安:“…………”
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这段插曲对司延安来说印象并不很深,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相反,一直如影随形的孤独,才是他忍无可忍跑到遥远城市的罪魁祸首。
“有个朋友跟我开玩笑,问我是不是gay。”司延安说:“虽然我可以说不是,但我懒得骗人,就说是。第二天学校就传遍了。”
“……啊。”明宸一愣。
“就这么简单。”司延安说:“朋友也没得当了。”
明宸踌躇问:“你没有喜欢谁吗?”
司延安啧了声:“只有人喜欢我的份儿,我怎么会随便喜欢人?挺烦他们的,我连吃晚饭都上天台,你不记得了吗。”
明宸乖乖浇花,又思考了一会儿“类型”的问题。夜风凉凉的吹着,司延安在栏杆前看外面,等着他。
“怎么忽然问这个?”半晌,他回头说。
“你妹妹说你喜欢的不是我这个类型……”明宸老实交代:“我就好奇一下。”
司延安笑了。
“可能学校里传了什么内容,我母亲听到了,回去又给她听到了。不是我说的。”
明宸猛点头。
他招招手,明宸放下喷壶跑过去。
“只喜欢‘你’这个类型。”他把明宸头发拨开,看了他一会儿,笑了:“是真的。”
当年他只觉得烦。
烦天烦地烦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人和人能这么不一样,哪儿哪儿都不一样,每天耳边就是各种鸡同鸭讲,无聊的笑话,转瞬就变化的关系,没有一个让他觉得有趣,有共鸣,或者能聊两句的。
有些人和大家只有一两点不一样,比较普通。有的人相对个性一些,有那么三四点,七八点的不一样。
他,一万点。
好不容易交个说得上话的朋友,性向又特么不一样了,这点破事竟然要闹到全校围观,当时也是够他烦的,烦炸了。
现在都过去了,很幸运的过去了。
***
《星尘歌者》剧组喜迎男主角,导演剧务群演和各位老师全都过来rua明宸。
好几天不见了,还怪想的。
司延安之前已经在这个剧组暴露过,现在也懒得伪装了,成了一位闲散的编外人士,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杵着。
幸好他很安静,一开始还有工作人员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后来忙起来忘了,发现他不出声就像不存在似的,顿时感到了惊喜。
正式拍摄刚开始,选的都是前期的页码,情绪比较平缓那种。不光明宸要进入状态,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需要磨合。
一条普普通通的走路戏几乎拍了一个上午,也不都是明宸的错,一会儿补光不到位,一会儿工作人员露衣角,明宸走着走着都麻木了。
他不是没拍过戏,但现在才知道电影和快餐偶像剧的差别。
起码他拍偶像剧的时候,就算不小心在背景里拍到一个大叔蹲着啃鸡腿,导演也会不在意地说交给后期。
“影帝。”表演老师走到司延安坐着的摇椅边上,笑着招呼:“歇着呢。”
司延安坐直,从旁边拉了张椅子给她:“好久不见,您坐。”
表演老师坐下,看看片场中央那儿:“我冒昧问问,你觉得他哪儿好呢?”
说着,明宸念漏了台词里一个字。其实是无关紧要的字,但导演面无表情地喊了卡,提示他一个字都不能错。
明宸点头,重来。
“哪儿都好啊,也很可爱。”司延安说:“老师不觉得吗?”
表演老师故作惊讶:“哎呀,你也这么肤浅啊,艺术家?”
“人都是肤浅的,我也不能免俗。”司延安说。
一条好不容易过了,下一条和女主角搭戏。
女主角的演员是个刚出道没多久的小花,经验比明宸就好那么一点,叼着烟靠着墙角,吸一口就笑场。
众人:“……”
她慌忙抱歉,再吸一口,眼神故作迷离,用力得不得了。
然后她没笑,举反光板地一位工作人员笑了。
众人:“…………”
之前开剧本会之类的时候,跟她接触得并不少。虽然是女主角,但实际戏份还没有明宸的十分之一多,谁也没想到她先会出状况。
后来又来了一遍,她OK了,明宸看到她,陡然想起刚才的样子,表情一个没绷住。导演黑着脸:“卡!”
他俩一起给剧组道歉。
表演老师深深叹气,站起来去辅导他俩的演技。讲来讲去感觉说不通,又有要点犯职业病,声调高起来。
“老师消消气,我来。”司延安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朝导演比了个手势。
导演点头。
“我示范一下。你们看着。”
司延安说着,走到明宸的位子,忽然回头。
只是表情有了变化,所有人却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没我你能干成什么?”女主角磕磕巴巴,说了才想起来要靠着墙。下一句就好多了:“别忘了,是谁把你带起来的。”
“……”司延安转过身,手指抠着吉他包的背带。那一刻,那个夹杂着恨与畏惧,高傲又自卑的神情,让明宸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女主也愣了,下一句不由自主说出口。
“你懂音乐吗?唱不火的男人?”和刚刚不同,这一句她多了许多恼羞成怒,不再是单纯的嘲讽。
“你火!你最火!你火的找不着北,火得忘了自己是谁!”司延安爆发地吼道。他急促喘气,把手里原本攥着的书用力砸在墙上。
狂风吹着,书页哗啦啦,最终落在了地上。
“……”导演举起喇叭:“各机位准备——就是这感觉,直接开始啦——3、2、1开。”
明宸已经完全被拖进了刚刚的情绪里,女主角也很对。包括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非常紧张严肃地拍着这一段。
中间有点瑕疵,又来了两遍,但两人状态越来越好,导演都夸了两句。
司延安又坐回到自己的躺椅上,表演老师看着他,嗔怪道:“大材小用。”
他笑了笑:“别把他们当成你的学生。不能那么教。”
“怎么说?”表演老师来了兴趣。
“他们不懂理论,没研究过那么多经典的表演段落,全靠本能。所以营造一个情境,拉扯进去,就能让他们事半功倍,渐渐明白表演的感觉。”司延安指了指前方:“你看,下一幕不也演得挺好。”
表演老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你是对的。不过一般剧组,哪有能力派个你这样的实践派来专门找感觉呢?”
司延安:“过奖,还好我不用操心别的剧组的事。”
接下来的拍摄都挺顺利的,第一天,没有安排夜景,到傍晚就差不多准备收工了。
司延安在这种熟悉的声响里,竟然比躺在家还自在,半下午的时候竟然睡着了一会儿。
明宸得空休息,本来心潮澎湃地想吹一通男神的演技,结果看到他睡着,惊得拿手机拍照留念。
林跳跳在旁边捂着嘴笑。
不过司延安没睡多久,很快被窃窃私语声吵醒了。隐约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明宸?”他坐直,按了下太阳穴。明宸妆还没卸,正盯着手机猛看,眉头皱得紧紧的。
“男神,”明宸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你家人发声明了……”
扬帆投资收到传票即将上法庭,这是白纸黑字能查得到的事实。这么多天没有通稿出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今天凌晨,这个消息终于被广大吃瓜群众注意到,司延安之前悬而未决的黑料也被人重新翻了出来。
“还来真的啊?”不少网友都这么想着,愈发兴致勃勃地关注起这事儿来。
但风向已经悄然变化了。
敢真的告对方,本身就是有底气的象征。很多人都在说,司延安之前那波真的是在被泼脏水。
已经不需要其它证据了,告上法庭就是最好的证据!
有些人,你们欠影帝一个道歉!
当然,也有人嘴还硬着,说听过“恶人先告状”这话么,判决还没下来呢,高兴个什么劲儿啊?我就要看证据,没证据没得洗。
但光看数量,持前一种观点的人数远远超过后面那种,从早上开始事情发酵,到中午,扬帆投资的官博下面已经一片乌烟瘴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司家旗下某代表家族的官博,发布了一条声明。
内容大致是说,大家不要骂了,扬帆的老板和司影帝其实是兄弟,是一家人,他俩开玩笑呢,大家也别跟着闹了嗷。
明宸看到这儿的时候,脑袋里就跟炸了似的生气。
他还担心司延安会不高兴呢,结果他看到这儿,脸色倒是挺平静的。
“问题不大。”他说:“走,先回酒店。”
***
司延安竟然是司家人?
这个声明掀起的波澜是巨巨巨大的。
有的人不太清楚司家是干什么的,但网友一科普,就明白了。他家掌管好几个集团,拆开来都够如雷贯耳了,根本不能想象它还有合起来这一说。
这样一想,司延安的身份就太可怕了。
他还以这样的身份获得了国际影帝?这是用钱能换来的吗?应该不是吧?
之前怎么不说啊?还受全网黑这委屈?
但最疯的还要数粉丝。
@快乐红枣:我作为安瓶此生无憾!!!我骄傲的大喊,我是安瓶!!!!
@辉天姬:哭了妈的,这么久没有音讯,我都要以为哥哥隐退了,哭了,真的哭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支持打官司!什么兄弟闹不闹的,诽谤还要考虑亲戚关系呢?那我宣布你是我儿子,我生了个傻逼,不用负法律责任嗷
@有点甜甜甜:大佬,跪了大佬,在娱乐圈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人的精神追求吗?话说我是不是不用再担心没有剧组找我们大佬了?
@灰化肥会发黑:我笑到癫狂!之前三个月地憋屈今日全反弹回来!那些唱衰的,说我们大影帝戏路狭窄的各位!!!你们看清楚吗!
我们大影帝就算戏路狭窄!也不用你操心!!分分钟进军影视行业!那些匿名论坛说过他坏话的!怕了没?哈哈哈哈——
@幽夜:我建议那位闹着玩的兄弟,不会说话就把舌头送给需要的人好不好?这样说来,扬帆最初给《旧城区》投资,不就是亲戚帮衬嘛~
有些黑就不要再来说什么“恩情”了吧,我都替你们脸红~~~
顺便问问哥哥,下!一!部!拍!什!么!我什么!都不!挑!(大声)
……
明宸翘着嘴角翻评论,虽然总有傻逼出没,但粉丝说话还是挺逗乐的。
不过这个问题他也有点想问,尤其是看了男神今天的表演。
怎么说,虽然荧幕上已经够震撼了,但实际近距离站在旁边,真的是超超超震撼。太强了男神太强了。
“哥,你还想拍电影吗?”明宸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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