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颀长英挺的身影,俊漠矜贵的脸廓，无论何时，这样的男人都很难不让人注意。
人来人往间，不少小姑娘频频打量着贺憬西,四面八方的视线聚集而来,有害羞的还红了脸,甚至还有胆大的拿出了手机偷拍。
但全程,贺憬西不为所动。
他蘸了墨一般的深眸始终沉沉地望着桑偌。
眼中唯有她。
“哦,是吗？”桑偌微扬了下唇，掀起的弧度浅薄到近乎没有，懒得应付搭理面前人，她直接懒懒地说,“我哥没通知我。”
言外之意,真有什么事,来通知的该是时遇寒而不是他,她不信,更不会跟他走。
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挽着蓝然的手臂,她侧身直接离开。
“是微柠。”
嗓音再响起，仿佛从男人喉骨深处溢出,很沉，偏生又平静到近乎冷漠。
*
贺家别墅。
三楼。
门被敲响，跟着被推开。
双腿曲起，双手紧抱着蜷缩坐在沙发上的蒋施施听到声响,想也没想，直接捞过一个抱枕就狠狠扔在地上：“我说了我不吃！别来烦我行不行啊？我没事！”
没有回应。
蒋施施胸口沉闷，烦躁异常：“出去出去出去！”
“确定？”
像是缠绕着星星点点笑意的干净嗓音在几秒后慢悠悠响起。
蒋施施身体微僵。
桑偌半倚在门口,双手悠悠然抱胸，哼笑：“行，不烦你，那我走了啊。”
她说着便转身。
“偌偌！”
唇畔笑意变深，脚步顿住，桑偌重新看向蒋施施。
蒋施施眼眶忽而泛酸，她猛地咬住了唇，又十分别扭地别过了脸。
桑偌关上门，走近。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好好的怎么会摔一跤，还不肯看医生换药？闹什么脾气呢？”随意地在斜对面沙发上坐下，她开门见山直接问。
蒋施施不语。
桑偌见状，也不逼问，自顾自地往后靠着，拿出手机随便玩着，只不过即便是再随便的姿势，她周身仍透着优雅娇矜，那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没人说话。
蒋施施只觉更委屈了。
她向来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的性子，藏不住话，能憋在心里这么久闹别扭已是极限。
何况现在……
她难过地叫桑偌的名字：“偌偌……”
“嗯？”
“我认出来了，贺哥八卦新闻里的那个女的，是……是你，”有点闹脾气不想看桑偌，但最终，她还是没忍住，“是你。”
桑偌动作微顿，但也不过短短一秒。
“然后？”
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语调，浑然不放在心上，更不在意。
蒋施施怔住。
下一瞬，她觉得似有小火苗混合着愧疚在她胸膛里烧啊烧。
“可墨远哥都一眼就认出来了！我问他了！就我……就我没认出来，还给你发微信说讨厌那个女的，亏我们还是好朋友玩得好，我……我怎么能这样……”
酸意直涌而出，她吸了吸鼻子，再次别过了脸。
“我感觉……就感觉我这个朋友一点儿都不称职，还有种和你已经疏远了的感觉，就……就是很难过，很不舒服，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像是发脾气胡搅蛮缠一样喊道。
桑偌手机已经收了起来。
“这有什么，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没认出来是自己呢。”她放柔了声音安慰，“朋友称不称职怎么能用这种事评价？我们没有疏远啊。”
贝齿将唇瓣咬了又咬，突然，蒋施施抬头，定定地盯着桑偌。
“嗯？”桑偌微的挑眉。
胸膛小幅度地起伏，蒋施施直接问：“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还喜欢着贺哥？你说不喜欢了其实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明明那么爱贺哥，怎么可能说不爱了就不爱了？”
“没有，没有喜欢了，也不爱了。”桑偌耐心地重复。
“你骗我！”蒋施施脱口而出，“承认还爱着贺哥很难吗？敢爱敢恨，喜欢就会说出来的桑偌去哪儿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四目相对。
桑偌嫣红的唇勾出几分坦荡但凉淡的笑容：“那你们呢？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真的是不喜欢了？人生那么长，谁规定一定要喜欢一个人一生？嗯？”
蒋施施愣住，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下意识的，她身体动了动，遮挡住身后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
“偌偌……”她隐约觉得，偌偌似乎是生气了。
“如果是因为这事闹脾气不肯吃饭不肯看医生，微柠，没有必要，”桑偌站了起来，唇角牵着淡淡笑容说，“我是不喜欢贺哥了，但我和你之间的感情不会变，不必觉得……”
“不是的！”蒋施施想也没想打断她。
桑偌看向她。
蒋施施又咬了咬唇，脸蛋有些羞愧的红，别过脸，她很别扭地说：“我……我不开心一方面是觉得自己不够关心你连你的背影也认不出，另一方面，是……”
她欲言又止。
桑偌循循善诱：“是什么？”
蒋施施脸更红了。
桑偌觉得好笑，忍不住逗她：“脸红什么呀，难不成是看我太漂亮着迷啦？”
“……”
“我……我是吃醋了！”在她的注视下，蒋施施顿时有些恼地脱口而出，“你另外有闺蜜了！我就很吃醋啊！明明以前我们关系是最好的！”
这一下，倒是轮到桑偌怔住了。
半晌。
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桑偌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笑得花枝乱颤，生动勾人。
“桑、偌！”
*
“偌偌！偌偌！”
安抚好了蒋施施，确定她真的没事，桑偌正准备离开，没想到被不知何时等在门口的贺老太太拦下，被拉去了外边花园。
“几年不见，偌偌又漂亮啦。”贺老太太抓着桑偌的手不放，眼中满是笑意，“去国外进修辛不辛苦呀？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来看贺奶奶？”
当初桑偌走得突然，时家对外宣称她是出国进修。
贺老太太和时老夫人是几十年的闺蜜，感情好，爱屋及乌，是真心疼她的，桑偌心中微动，撒娇哄道：“原本这几天准备来的呢，贺奶奶也越来越漂亮年轻啦。”
“就你嘴甜！”贺老太太被哄得开心，倒也没忘了重要事，她一贯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于是直接问，“见过你贺哥了吧，怎么样，是不是思念如潮，还和从前一样喜欢憬西？”
顿了顿，她又拍了拍桑偌的手，小声地说：“我已经把黄历拿出来啦，看个好日子，我们上门提亲，早早把你和憬西的婚事定下来，好不好？”
桑偌笑得无奈：“贺奶奶，不用啦。”
“啊？”
桑偌索性起身替她捏肩膀，一边捏一边随意地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儿，整天缠着贺哥以为会喜欢很久，但现在没有了，我对贺哥……已经不喜欢了。”
贺老太太震惊，显然不愿意接受。
“可……”想了想，她换话题试探道，“是不是憬西太闷了？偌偌啊，憬西这人虽然话是少了点，什么都藏在心里让人捉摸不透，但他……”
“不是的，”桑偌停下动作，蹲到她面前，余光瞥见一道再熟悉不过的高挺身影，没有犹豫，她继续，吐词清晰，“是我不喜欢了，没感觉了。”
贺老太太急了：“可贺奶奶喜欢你啊，就想让你当我的孙媳妇儿。”
桑偌俏皮地冲她眨眨眼：“我也喜欢贺奶奶，像喜欢我奶奶一样喜欢着岑奶奶，岑奶奶也可以把我当和施施一样的孙女呀。”
有句话她到底没说，也不该她说，贺憬西早已……
“好了？”
阴影落下，熟悉气息侵袭而至。
桑偌站了起来。
目光沉沉将她脸蛋锁住，贺憬西神情是一贯的寡淡，仿佛一丝一毫其他情绪都没有。
“送你回去。”他淡淡地说。
贺老太太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偌偌是特地为了微柠过来的，你怎么好意思赶她走？不行！偌偌要留下来吃晚饭的！”
“下次吧，贺奶奶，”桑偌笑盈盈地哄她，余光不曾看男人一眼，“我奶奶和大伯母还在家里等我呢，有事找我商量，我得回去啦，下次再约好不好？”
贺老太太不舍得，但桑偌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
她心中叹息。
多好的姑娘啊，偏偏憬西……
再不愿意，她也只得放行，但是有条件的：“那让憬西送你，不然就留下来吃晚饭，吃完我让司机送你，一个人不安全的。”
桑偌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低冷沉郁的嗓音再度钻入她耳中——
“不走？”
*
贺老太太无奈回到客厅，还没来得及感慨，贺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眼含期待：“妈，憬西呢？不是说他回来了？我特地……”
“走了。”贺老太太没什么兴致地摇头。
贺母一怔，继而伤心酸楚弥漫她整个胸腔，让她沉闷，止不住地难受。
“妈，”嗓音微颤，她忍不住问，“如果……如果憬西从小在家里长大，没有受那么多苦，是不是就不会和我们这么冷淡了？”
贺老太太一听，眉目顿时黯淡了下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确切的说，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憬西那孩子……
“妈，”贺母走近，想到前几天那八卦的事，纠结良久，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憬西今年三十一了，或许有个知冷热的姑娘在他身边会好很多，他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不如给他安排相亲吧……”
蒋施施刚慢吞吞下楼走到客厅，便听到了这句。
她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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