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凌晨三点,他发来短信。
桑偌神思骤然清明。
当短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变得不再模糊时,梦中那张看不清的脸也渐渐清晰,包括声音。
是贺憬西。
分手后,她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也没有想过他,但今晚,他出现在了她梦中,将醉酒那晚遗忘的一些画面钩织得清楚。
桑偌闭了闭眼。
深吸口气,她扔掉手机想起身回卧室睡,不料趴在茶几上太久,手脚皆发麻得厉害,一**的别样难受涌来,她根本站不稳。
好不容易勉强站直,一刹那却又是强烈的头昏脑涨感觉席卷而来让她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同时,她又觉身体阵阵发冷。
桑偌努力稳住身形,意识到什么,她抬手探了探额头。
果然,温度不正常。
十月的夜晚泛着凉,大概是洗澡出来她没有吹干头发,又只穿着吊带睡裙趴在茶几上迷迷糊糊睡了这么久,所以惹来了感冒发烧。
难受侵袭,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被她扔开的手机,瞬间,桑偌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心底深处的坏脾气开始横冲直撞,叫嚣着。
她闭眼,可一旦闭眼,那些难受感觉更为汹涌成倍膨胀,那条短信也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她脑海中,一遍遍地重复。
情绪隐约有些不受控制。
蓦地,桑偌强压着手脚发麻的难受,一步步走向阳台,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往下看——
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地停在楼底,车旁,是不陌生的贺憬西的身影。
一抹猩红隐隐绰绰,忽明忽暗。
他还在。
忽的,桑偌只觉头昏脑涨的感觉更强烈了,像是要将她吞噬,那些被压制久的坏脾气此刻乱窜得更为肆意。
指尖紧攥住,贝齿咬住唇瓣,她转身回到沙发弯腰将手机捡起,将那串数字从电话黑名单中放出来,按下拨通键。
*
又是一根烟灭,贺憬西仍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除了偶尔抬头看向21楼所在。
跟着回来的谢秘书看了眼时间,鼓起勇气走近小声提醒:“贺总,桑小姐肯定睡了,我们去机场吧。”
海外分公司那边事情并没有结束,他们还需要迅速赶回去,很多事必须贺总亲自处理。
贺憬西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谢秘书无声叹气:“贺……”
话音戛然而止。
有手机振动声响起,谢秘书分明捕捉到贺总晦暗双眸有亮光闪现,知道只会是桑小姐的来电,他很有眼力见地上了车。
手机屏幕上跳跃着她的名字,贺憬西的心脏亦跟着狂乱。
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握着手机的力道无意识地加重,喉结滚了滚,他极快地划开接通键,沙哑地叫她的名字:“桑偌。”
嗓音低沉而紧绷。
他紧握着手机,心脏剧烈跳动:“我……”
“我不会见你。”
轻描淡写的音节漫不经心地将他的打断,像是一桶水泼在了他身上。
桑偌站在客厅,头顶明亮温暖的光线倾泻而下,但她的小脸是冷的,毫无温度可言,哪怕此刻像是有淡淡笑意从唇畔溢出,但根本不曾达到眼底。
“我骗你的,”眼角眉梢间覆满淡漠,那股情绪肆意流窜,她凉声说着残忍的话,“就算你回来,我也不会见你,我故意耍你玩呢。”
贺憬西的身影被晕黄路灯拉得很长,他站得笔挺,有孤冷死寂气息悄然从他周身散发。
他薄唇动了动。
“我知道。”依然保持着看向她那的姿势,他说得平静,像是浑不在意。
桑偌蓦地再次紧握手机,因着太过用力,指尖根根泛白。
她呼吸节奏微变。
偏偏,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仿佛如梦中一样缱绻着温柔和小心翼翼——
“等你早上去片场,我就看一眼,不会让你看到我,好吗?”
“嗡”的一声,桑偌只觉本就在发昏的脑袋一下就炸开了,很乱。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不受控地起伏,情绪因此被推向失控边缘,几乎是脱口而出:“贺憬西!咳……咳咳!”
咳嗽突然而至,止不住的。
“桑偌?”贺憬西神色骤然一凛,眉头紧皱沉声急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桑偌越咳越难受,脑袋的昏沉感一阵阵地汹涌,身体其他的不适跟着乱舞,坏脾气和坏情绪趁机牵扯着她,她弯下了腰。
“桑偌……”那道声音传来,似乎还能听到沉重的呼吸。
桑偌蓦地咬紧了唇,绷得紧紧的手指用力滑下结束键掐断通话,发泄般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声音不再,但她仍难受。
身体缓缓蹲下,最后她有些狼狈地坐在了地毯上,任由难受将她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骤然响起。
“桑偌……”男人的声音隐约传来,不甚清晰,清晰的是门铃还拍门声。
桑偌脸廓线条紧绷,指尖死死攥着别过了脸。
敲门声没有停止。
很快,手机振动,那串数字闪烁,桑偌没有接。
直至自动挂断,有短信跳入:【让我看看你怎么了,你不开门,我会一直等在这。或者,我叫人来。】
字字清晰映入眼帘。
桑偌浑身无力,发冷的感觉更甚,她紧咬着牙关,胸口再度被情绪肆意地牵扯。
她起身。
贺憬西就站在门口,他一手按着门铃,一手拨通她的电话,他薄唇紧抿几乎成了一条直线,额角和脖侧都有青筋显露。
“桑……”
门,开了。
一张明显染着不正常红晕的脸蛋倏然映入视线中,她的呼吸隐约有点沉。
桑偌目光冷然,极力克制着身体里的难受,咬字清晰地下逐客令:“看过了,可以走……”
她被他打横抱起。
猝不及防。
瞬间,桑偌身体再度紧绷,所有的神经似乎都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绷断,她紧紧地攥着指尖,情绪彻底失控:“贺憬西!”
“砰”的一声,是他用脚带上门的声音。
桑偌当即不管不顾地挣扎。
贺憬西牢牢将她抱住,低眸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将她抱回卧室,强势但不失温柔地放她在床上,在她要起身之际探上她额头。
有些烫,裸露在外的纤细雪白手臂亦是。
贺憬西短发下的俊脸悄然变得愈发晦暗难辨,喉间的艰涩也在一点点地变得严重,他按住她肩膀不让她挣扎,哑声问:“医药箱在哪?”
桑偌起先冷冷地盯着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始终望着自己,她别过了脸。
又想到什么,她不避不让再和他对视,身体却如同刺猬一样将浑身的刺儿都竖了起来,失控地嘲讽:“这就是你的看一眼就走?”
因着感冒发烧的缘故,她的嗓音沙哑了不少,干干的,很涩。
胸腔沉闷,贺憬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我去找,”暗色在眼底流转,他低哑地开口,不自觉放软了语调像是哄她,“很快。”
话落,他直起身转身往外走。
桑偌额角突突直跳。
情绪和脾气皆是越发糟糕,占据着她浑身上下每个角落,大脑仍在嗡嗡作响,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捞过身旁的枕头就朝他扔去。
枕头砸上他背,无声掉落在地。
贺憬西脚步微顿,转身将枕头捡起,眸色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即放在床尾。
“抱歉。”他哑声说。
他疾步走出卧室寻找医药箱。
而卧室里,桑偌呼吸急促不堪,十指死死地攥着床单,满腔的情绪和脾气像是根本无处发泄也无法发泄。
*
贺憬西迅速走到了外面客厅,回想着医药箱可能放的地方,他打算一个个找,却在要抬脚之际,他身体蓦地僵住。
同一时间,他脸廓线条紧绷,呼吸由微滞变得艰难,一颗心更是猛地直往下沉,又像是被当头泼了一桶冰冷的水。
——她怀孕了,不能乱吃药。
贺憬西喉结滚动,长指近乎粗暴地扯了扯领带,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呼吸仍是困难,于是他又扯开两颗纽扣。
太过用力,纽扣直接崩掉在了地上。
眼皮倏地一颤,他低眸。
不知何时握成拳的手颓然松开,贺憬西克制了又克制,转头看了眼卧室,快步走向了阳台,不顾深更半夜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
待那边接通,他沙哑紧绷到极致的声音从薄唇中吐出:“刚怀孕的孕妇,发烧还有感冒症状,能吃什么药?”
医生清醒,说了什么。
胸腔愈发窒闷,犹如被湿透的棉花堵着压着,贺憬西记在心中,迅速挂断后拨通楼下谢秘书的电话,吩咐他尽快买回来。
之后,他大步走向厨房,烧了一壶水,等温度适宜后他端着再回卧室。
床上,桑偌仍背靠着床头坐着,她别过脸,他只能看到她冷艳的侧脸。
贺憬西深深望着她。
杯子放在床头柜,他开腔,字字缠绕着晦涩:“谢秘书去买药了,我先帮你物理降温。”
没有回应。
贺憬西半阖了阖眼,直起身走进洗手间,找到干净毛巾用冷水沾湿,而后返回到床边,下意识再放柔了嗓音哄她:“桑偌……”
她转过了脸。
贺憬西眼神变得沉寂,薄唇掀动想再说什么,却在触及到她分明红了的眼眶时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瞬间,他拿着毛巾的手力道变重。
四目相对。
贺憬西薄唇抿着,呼吸再度变得沉重,有晦暗在眼底翻涌,他的声音极低,覆着黯然:“怎么了?”
“贺憬西,”指尖不知不觉掐入掌心印出痕迹,鼻尖隐约发酸,桑偌看着他,胸膛止不住地微微起伏,“你究竟是在追求我,还是再伤害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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