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皮开肉绽的声音——
童磨半个脑袋被打爆,鲜血喷溅!
猗窝座面无表情:“不准对无惨大人无礼!”
就算只剩一块肉,那也是无惨大人!
“嗯~?这拳很不错呢,猗窝座阁下是不是比以前更强了?”树枝状血管冒出,童磨脑袋恢复,“放心啦猗窝座阁下,我并不是想笑,我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笑的噗——”
于是童磨脑袋再次被打爆。
黑死牟:“只剩……这些了吗,堕姬……?”
腰间别着长剑的黑死牟,是最强的上弦壹。他曾是战国时期的武士,继国家家主,即使变成了鬼,还是能看出属于武士的庄严骄矜。
“主体正在我的带子里恢复。”堕姬回答。
但也没多少。
她跟那个橘发矮子拖延时间,挡在身后的带子就悄悄在捡无惨大人的肉。
可惜很快,小矮子就把她定住了。
堕姬沉声:“那个人类,很强。”
气氛沉重。
最胆小的上弦肆·半天狗甚至抱着栏杆嘤嘤嘤哭不停。
只有童磨还笑盈盈:“嗯……无惨大人现在到底还剩多少块呢?”
得到鬼舞辻无惨血液的他们知道,无惨大人曾在战国时被继国缘一逼入绝境,为了逃脱,瞬间分裂成1800块。
谁知对手强得不似人,也在瞬间把无惨大人的1500多块肉灭掉了。
剩下的肉片实在太小,拼合起来只有人类拳头大小,逃过一劫。
即便如此,鬼舞辻无惨还是异常强大。
“也许是鬼杀队隐藏的‘柱’。”
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众鬼抬头一看,鬼舞辻无惨不知何时已经出来,正坐在高台上。
“无惨大人。”
“您身体怎么样?”童磨笑嘻嘻,“我愿意把眼球献给您,助您恢复哦。”
“谁要你的眼球。”鬼舞辻无惨很嫌弃。
他甚至懒得跟童磨计较。
“明明只是个人类,居然也有异能,前所未闻,”鬼舞辻无惨脸色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这份力量远远超过柱……”
“——出现了这种怪物,为什么你们此前没人传达他的情报?!”
鬼舞辻无惨青筋暴起,怒火开始抑制不住。
“杀不死小鬼,葬送不了产屋敷一族,青色彼岸花也找了几百年都没找到!我——开始搞不懂你们上弦的存在了!”
上弦集体感受到了生命威胁。
“嘤嘤嘤……请您息怒!请您息怒!”半天狗快尿了。
其实,若此刻上弦集体暴起,力量衰竭的鬼舞辻无惨能否应付他们所有人还说不准。
但没人有那种想法。
即使不跟随鬼舞辻无惨,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活了几百年,越来越像一具行尸走肉。
“真是难办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此前唯一见过中原中也的童磨,用折扇敲了敲脑袋,有点苦恼。
鬼舞辻无惨虽能掌控他们的位置和想法,但也不是实时监控,效果还跟距离远近有关。
童磨没有感情,自然也不知恐惧,还想再和橘发小矮子玩玩,于是就没上报给鬼舞辻无惨。
没想到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一把揽住猗窝座肩膀:“为了将功补过,我申请和猗窝座阁下一起去对付那个小孩!”
被拉下水的猗窝座:“……放开。”
童磨:“无惨大人说他是柱,但鬼杀队的柱不是大部分都被//干掉了么,听说最近新来了一位‘岩柱’……嗯?”
“放开你的手!”
童磨被爆头X3。
“无惨大人有命令你吗,”猗窝座毫不掩饰厌恶,“滚。”
猗窝座看童磨非常不顺眼,童磨又偏要往对方身边凑。
“‘岩柱’的情报我有收集到,”玉壶道,“这个月才成为柱,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与无惨大人印象里的形象不符。”
话说……无惨大人印象里那小孩有一米吗?
鬼舞辻无惨:“或许他是被产屋敷隐藏起来的杀手锏,并非九柱。”
那个男人非常狡猾。
“产屋敷这一代家主好像是七年前,八岁时当上家主的吧,还是个孩子呢,”童磨凉凉地笑起来,“没办法,毕竟产屋敷每届家主都短命哈哈哈——”
“……”鬼舞辻无惨脸色在阴影中扭曲,周边空气战栗。
那句话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我就是神,我就是佛,我就是你的天罚。】
橘发孩童的身影,与多年前的男人重叠。
神之子。
被神宠爱的男人。
鬼舞辻无惨的情绪,黑死牟最能产生共鸣。
嫉妒的黑焰在胸口燃烧,五脏六腑仿佛置身焦热地狱炙烤。
那个名字就是噩梦——
继国缘一继国缘一继国缘一!!!
童磨仔细观察:“奇怪,黑死牟阁下好像要流鼻血了……”
他视线在在场的鬼身上晃了一圈,定格:“堕姬,你把衣服穿好。”
“才不是我的关系好吗!”堕姬怒吼,“闭嘴!离我远点,丑八怪!”
虽然她和哥哥的生命都是因为童磨才得以延续,但这并不妨碍她讨厌对方。
“丑八怪?!”
童磨夸张捂心,疑似遭受重创。
“童磨,堕姬。”
一声铮然出鞘之响。
两只鬼瞬间定住。童磨笑容微僵,而堕姬身体明显颤抖。
黑死牟,仅仅是用拇指将剑推开了一寸。
“会议……还没结束,你们……闹得太过火了。秩序混乱……会导致从属关系出现裂痕……”
“你们没看到……无惨大人……还有话要说吗……”
“看来是我太照顾你们上弦了,以后还是拼命一点比较好,”鬼舞辻无惨手心出现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在酿成更严重事态之前,把橘发小孩给我抓住。”
“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别让鬼杀队接近我。希望在我出来的时候,能听到你们把那个小孩杀死的消息……不,是一定。”
“否则——”
心脏被捏爆,血液从鬼舞辻无惨指缝流下。
众上弦俯首:“属下得令。”
鬼舞辻无惨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蹙眉:“童磨,你朋友呢?”
童磨微愣:“诶?”
什么朋友……?
“……啊!您是说他啊,”童磨反应过来,带上了虚伪的笑容,“他今天刚好出去呢,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正因为是朋友,所以不能过多干涉人家啦。”
“回来后让他来见我。”
落下这句话,鬼舞辻无惨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童磨佯作失落地喃喃:“总感觉比起我,无惨大人更喜欢我朋友呢……”
两年前——
那位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这里就是‘万世极乐教’么……”
少年说着,在室内四处扫视。
这人与其他信徒不同。
尤其在对上对方眼睛时,童磨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他职业性假笑:“特地赶来辛苦了,我是教主童磨。你有什么烦恼吗,我会用心倾听的。”
和那些正襟危坐的教徒不同,少年很随意地在他对面盘腿坐下了。
四目相对片刻,少年嗤笑一声,“真是可悲。”
童磨:?
“听说万世极乐教能为人带来救赎,可我看教主阁下才是那个最麻木之人,”少年问,“阁下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世上呢?”
童磨笑容僵了一瞬,试图掩盖:“当然是为了让世人得到幸福而诞生的。”
“所谓‘世人’,究竟是何物?是人的复数吗?世人的实体究竟在哪里?”
“还是说,‘世人’就是人与人的斗争?而且是现场之争,人活着只是为了在斗争中取胜。”
“……”童磨一时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呐,请教主大人告诉我,”少年没有高光的鸢瞳紧盯住他,“人的存在……真的是具有某种意义的吗?”
童磨展开折扇,半遮住脸:“……”
聪明人之间无需说太多话。
——没有意义。
——值得延长这沉闷生命去追寻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看来阁下想法与我一致。”少年撑着脑袋,笑。
其实不算完全一致。
童磨是打一开始就体会不到人类的感情。
而他,则是看得太远,太透。
“还以为终于能到天国了呢……没想到还是没能从这腐朽的梦中醒来。”少年叹了口气。
“天国与地狱都是不存在的。”
童磨开了口。
“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毕竟恶人为非作歹,却能逍遥度日,自己又无力降下惩罚,那就至少宽慰自己,恶人死后定下地狱,否则,精神脆弱的人哪承受得了?”
童磨叹气:“我愈发觉得,人类真是可悲呢。”
“……”少年保持托腮姿势片刻,勾唇,“是这样啊。”
两人一拍即合。臭味相投,一见如故(童磨单方面感觉)。
少年在寺庙住下。
时间一长,童磨吃教徒的事暴露。
“这是善行——”
“我在拯救她们。她们再不会有痛苦和难过,化为我的一部分,与我共同度过永恒。”
因为此前琴叶的事,童磨试图解释。
琴叶是个可怜的女孩。因为被家暴,带着孩子来到万世极乐教。童磨将她养在身边,原本不打算吃她,谁知被对方发现自己吃教徒的事。
琴叶愤怒地责骂、唾弃童磨,带着孩子逃走。走投无路之下,将孩子抛下悬崖,自己被追来的童磨吃掉。
说了半天,发现少年不为所动,童磨不禁有点扫兴。
“你变成这样的时候多少岁,十九?二十?”少年突然问。
“二十,”童磨眯眼,“你早就知道?”
统筹全局,万全准备。这是少年的行事准则。
来到万世极乐教前,他就先打听了一番,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异常。
例如,虽然隐匿极深,万世极乐教确实存在了百余年,教主未变。
少年没有回答童磨,低声喃喃:“这种毫无意义的生命,你居然活到了二十岁,还将它延长到永恒……可怕,太可怕了,换我的话完全受不了啊。”
童磨:“……”
怎么回事,感觉在放嘲讽呢:)
但对方眼里某种恐惧又是真实存在的。
少年继续说:“我曾无限贴近暴力、死亡和**,想要能看清人类的本质,想要借此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但事实是……”
根本找不到啊。
拼命地找,像在寻找救赎般,但总是找不到。
“为何还要活那么久呢?”
有一瞬间,童磨明白了少年的心情。
“活多久都没关系。毕竟人类感情对我而言,只是无关痛痒的幻觉。”
他站起身,微小的冲动让他向少年讲述了尘封的往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创办了‘万世极乐教’。从那时起,就常有大人蜂拥而来,向我寻求救赎。你说,他们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居然向一个小孩哭诉自己有多辛苦?”
“说完那些令人哈欠连天的事后,他们还会低下头,求我引领他们去极乐。”
“什么极乐、神明和佛祖都是不存在。这些人活了几十年,连这些道理都不明白,脑袋这么笨一定很辛苦吧。”
“——所以,我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拯救他们。”
“你是拯救世人的教主,而我……”少年淡淡一笑,“恰好是害他们痛苦的恶人呢。”
“既然如此,”童磨兴奋地一拍手,“要不要像我一样成为鬼?”
少年用没被绷带遮住的那只眼看他。
“作为人找不到的意义,或许做成鬼能找到哦。”
“……”
“我们很合得来呢。虽然不是女性,但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了。”
“是吗,抱歉我没有抱男人的兴趣,更没有抱男鬼的兴趣。”
童磨将少年介绍给了鬼舞辻无惨。
不知道少年和鬼舞辻无惨聊了什么。那位暴虐的大人虽嘴上没说,却对少年青睐有加,甚至还赐予了血,允许他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
遇上大事还要向少年咨询,类似顾问。
待遇比上弦都好。
……
堕姬翻了个白眼:“什么‘更喜欢’,无惨大人从一开始就看不上你!”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猗窝座忍不住问。
“哎呀,瞧我这德性,说起朋友太自豪了,都忘了说他名字了。”
“他叫……”
童磨以扇掩唇,眼里意味不明的光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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