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三年三月, 雍正崩逝于圆明园举国同哀,根据他的秘密立储方法即将密封的锦匣收藏于“正大光明”匾后, 总理事务从“正大光明”匾后拿出圣旨,由皇长子弘历继承皇位。
又过了两个月皇宫中又传出了年皇后崩逝的消息,大概是太过伤怀的缘故病魔缠身,竟也随雍正帝去了。
宫廷里接连两个月办丧事,雍正的棺还停灵于正殿中,二门外的几筵建丹旐还没撤就添上了新的,弘历干脆将年皇后的棺木也一同留在了正殿中给众人叩拜。
白日里头的人络绎不绝,夜间弘历与弘昼两人身袭着孝服跪在软垫上, 两人眸光落在棺木上, 脸上的悲伤早已麻木。
弘昼抹了把脸感受到脸上已经哭僵,扭头将留在殿中的宫女给支了出去,见着殿中已无人他方才回过头幽怨地看着棺木开口说道:“皇兄, 皇阿玛和皇额娘也太没良心了,想出去玩就光明正大地出巡嘛, 皇爷爷出巡了不知多少次, 哪里像他们这样搞出这一套假死, 把偌大的一个朝廷都丢给咱们来,自己出去享乐了。”
弘历面无表情地从软垫上站起来,敲了敲早已跪麻的双腿,走到一旁拿起了白瓷浮纹茶盏斟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弘昼:“我看你幽怨的是他们将皇妹带出去了,没带你吧。”
他们俩是双胞胎, 但长相和性格都差得远去了,但大概是双胞胎心有灵犀吧,他光是看弘昼一眼便是能看出弘昼想的是什么。
弘昼假哭了一天早就渴了,忙是接过白瓷浮纹茶盏一饮而尽,又听见弘历这般说忙是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皇兄您英勇盖世、聪明绝顶、目达耳通、七窍玲珑、颖悟绝伦,您这么厉害自然一个人就能将这政事料理地妥妥当当……”
弘昼还想拍着马屁,便瞧见弘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拍马屁,我就会同意你去找皇阿玛和皇额娘?还想两手一摊将所有事抛给我,真是想得美。别忘了皇阿玛和皇额娘临走前说的话,皇妹年岁尚小所以他们才带出去,而你是他们专门留下来辅佐我登基料理事务的。你要是敢走,我就立马把你院子里养的那些美娇娘就地遣散了。”
弘昼还有大半截的恭维话被弘历堵在了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怪难受的,他郁闷地瞅了眼弘历,分明大家都是几乎同时是从皇额娘肚子里头出来的,怎么性情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呢。咳咳,地上的自然是弘历,他的性情当然是天上!
要说弘历这般一板一眼、严肃认真的模样要追溯到小时候了,自从他有了记忆起弘历便已是这番模样了,他还经常听皇额娘提起唉声叹气地道弘历居然是随了皇阿玛小时候,竟是和小时候的皇阿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弘昼还非常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说道:“皇额娘莫不是真的亲眼瞧过皇阿玛小时候的模样。”
当时皇额娘是怎么说的呢,弘昼想了想,她漂亮娇柔的脸上含着笑,以一种温柔到骨子里的语调:“你皇阿玛呀小时候可可爱了,一板一眼地还特别扭,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从那个时候弘昼便是了解到了一件事,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皇额娘可是比皇阿玛小了十几岁,皇阿玛小的时候皇额娘还不知道在哪呢,又怎么可能亲眼瞧见皇阿玛小的时候呢。
不过真被皇额娘说准了,弘历真的是越来越像皇阿玛了,弘昼几乎能从弘历身上瞅见皇阿玛的影子,如今竟然拿他院子里头的美娇娘威胁他,弘历以为这样威胁他他就会罢休吗!
没错,他就会罢休,那些可都是他的软肋!这世上要是没了美人相伴,活着还有嘛意思!
弘昼忙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拍了拍胸膛开口道:“皇兄,此言差矣!你怎么可以这样揣度弟弟我的心思呢,我又哪是那种会抛下皇兄你一个人自己跑去逍遥快活的人,我定然是要留下来陪着你的。”
弘历抿了一口茶水,自小他们兄弟两个便是一同长大,这个弟弟的小心思他可是太了解的,虽是这般说或许接下来还是会耍滑头,但到底只要将他的软肋抓住便是。
他淡淡瞥了弘昼眼,开口道:“你既是在我面前这般说了,若是以后有所违背便是欺君。”
“当上了皇上,皇兄果然是长了本事,只是这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有本事你将皇阿玛和皇额娘一起捉回来。”
弘昼不服气地道,他心里仍旧埋怨着皇阿玛、皇额娘还有皇妹一起逍遥快活去了,若是皇阿玛还留在紫禁城便好了,他便依旧是那个逍遥自在的亲王,什么事情都不要管。
大概是皇阿玛也知道他这个二儿子的脾气本性,才将皇位传给弘历,倒是让弘昼松了口气。只是又留下圣旨来让他辅佐弘历,倒是把他也锁在了这个皇宫里,他倒恨不得弘历将皇阿玛和皇额娘一同捉回来。
弘历在弘昼额头上猛敲了个爆栗,冷哼道:“这话你也敢说!我瞧你这嘴是最不把门的,要我说皇阿玛和皇额娘就不该将真相告知于你,省得你若是吃醉了酒把事情说了出去!”
弘历虽然表面上泰然自若,可心头也还是慌得,他不过才弱冠之年便是要承担下这江山的重责,但他也只敢将这些情绪在皇阿玛面前表现出来,但皇阿玛却是轻飘飘一句“就是因为看在你弱冠了也该谋一份大事,方才将皇位传授于你。”
他不禁摸了把汗,看来皇阿玛早就开始谋划此事,一直在等着他到弱冠的年纪,将早已奠定基础的太平盛世留给了他。
然而等到一切来临时,这重担沉甸甸地落在肩头,弘历方才真正担心起来,好在身旁还有个弘昼。弘昼虽是行事不着调,但到底是他的亲兄弟也是皇阿玛亲手教出来的,人品和能力皆是上乘,若是有事交予他,他也自然会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妥妥帖帖地办事。
弘昼揉了揉被敲肿的额头,幽怨地看向自己的亲哥哥,“皇兄您下手也太狠了。”
“若是你不小心说出去,我下手便是更狠。”弘历收回手,慢条斯理地道。
“我必定不会说出去的!”像是保证一般,弘昼信誓旦旦地道。
弘昼的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两个兄弟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地将手中的白瓷浮纹茶盏放了回去。
两人方才齐齐摆在软垫前,门口便是传来了一个宫女的声音,“奴才参见皇上、宝亲王,皇后娘娘带着汤点前来看望。”
弘历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那宫女轻轻回了个“是”,便又退了出去。
弘昼从袖口掏出一个粉盒来,强行在弘历脸上擦了擦,顿时弘历的脸上白了三分。
见着弘历神情明显不悦起来,弘昼倒是更显高兴,乐滋滋地道:“皇兄,你这样才像是伤心透顶的模样。”
弘历眉头抽了抽刚想出声呵斥,便是听到几个脚步声传来,不得已又将呵斥的话又吞了回去。
只见富察皇后身穿素白银丝绣牡丹,因着是丧期头发并未用珠翠所饰的半钿,一头乌发挽起来梳成简单的两把头,发髻上簪着三朵素白的花显得她的脸庞秀气温婉、清丽万分。
弘昼从软垫上起身,脸上没了嬉笑的模样极近肃穆,就连平日里最为了解他的弘历若不是瞧见他方才那般嬉笑模样,也看不出他现在这番样子是在做戏。
他敛了敛袖口,揖手道:“弘昼见过皇嫂,给皇嫂请安了。”
富察皇后轻轻抿了下唇角,声音极是温柔:“皇上和宝亲王皆是辛苦了,如今正是榆钱的季节,妾身便做了些榆钱糕就这面片汤也别有一番风味。”
如今守丧期间是忌讳吃大荤的,故而富察皇后所做的都是素的。
两人守丧守了大半夜彼时也是饿了,那面片汤用的是上好的菇类吊的汤头,虽是比不上肉香味但到底也是鲜得将两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
一旁的宫女忙是给两人都盛了一碗,弘昼接过来忙是尝了一口,那汤头鲜香可口,面片煮的软糯却是带有嚼劲极是好吃,他不住夸道:“我正好饿了,皇嫂您来的及时不说,这手艺真当是绝佳的。”
弘历手捧着面片汤还未吃,脸上虽是淡淡的,眸光却是柔柔地落在富察皇后脸上,“皇后辛苦了,只是这般大晚上应当好好在殿里休息,你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刚入了春外头寒风正盛,你身子不好没的着了凉。”
富察皇后是当初皇额娘亲自给他挑的,说是富察家大小姐在京城闺秀中也是出了名的,不仅样貌上乘,便是琴棋书画也是绝佳,是闺秀中的表率。
弘历当初听着皇额娘如实说心里头倒是没什么特殊感情,他本就对一切都不甚感兴趣,只是到了要娶福晋的年纪,既然是皇额娘挑中的,应当也没什么问题,他甚至连画像都未看一眼。
洞房花烛夜那天,他拿起喜秤挑起她盖头的那一刹那心却是微微窒了下,她虽是凤冠霞帔在身、万千珠宝为饰却是敛不住她的光芒,她柔顺得像是一朵洁白的莲,茕茕独立在枝头,美得让人心惊。
后头相处下来,弘历方慢慢察觉到皇额娘当时说得皆是对的,她竟是如传言那般温柔恭顺、才情横溢,纵使他的心如磐石般坚硬,也忍不住在她这样温柔的水流下驻足。
“妾身让皇上担心了真是不该,不过您瞧妾身虽是看起来穿得单薄,但里头却是穿了好几件。倒是担心皇上这殿内倒是冷得慌,故而带了两件大氅来给您和宝亲王。”
因着大殿内停着灵柩便是暖炉也不好多摆,故而这里比外头还要冷一些,冷得仿佛像是冰窖一般。
富察皇后抬了下手,一旁的宫女便是将两件白色的狐裘大氅拿了上来,富察皇后从托盘上将狐裘大氅拿了下来亲自披在弘历身上,弘历低着头去瞧她,只见她眸光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衣襟间一丝不苟地系着大氅的带子,长长的睫毛在姣好的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就像是驻足的蝶翼一般。
他覆手上去,感受到她的指尖仍旧带着凉意,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还说未冻着,你这手都是凉的,等会儿回了殿里召来太医瞧下。”
富察皇后眸光潋滟,双颊染上淡淡的菡萏色,她轻轻地颌首露出纤细优雅的颈来。
她声音柔婉:“多谢皇上关怀。”
弘昼瞥了眼自家这个哥哥少见得露出这般柔情的一面,忙是四下五除二地将面片汤给吃了干净,随即又叼了个榆钱糕拢了拢狐裘大氅,“皇兄皇嫂,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消消食。”
外头的风正大,将不少刚长出的嫩芽给吹落在了地上,让得石砖上蒙上一片清浅的绿色,倒是给这宫廷中增添了一分色彩。
弘昼咬了一口榆钱糕踏出了正殿,走了几步却是瞧见一个娇小柔弱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她身穿素白绣云锦旗装,头发尚且还是闺阁小姐的梳法,发鬓上只是斜斜地簪了朵玉兰花,耳垂上的珍珠泛出盈盈的光彩更是衬得她肌肤雪白。
她眸光遥遥地触及弘昼俊朗的脸庞似是轻轻一颤,随即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忙是转过身就想走却是被弘昼叫住,“阿萱。”
冯萱僵了下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子,楚楚动人的脸上露出一丝胆怯来,咬了下唇有些不情愿地喊出那个称呼,“阿萱见过皇叔,给皇叔请安。”
冯萱的额娘便是宋氏早年间生的那个小格格,也就是大清这一代唯一的长公主。
若论年岁弘昼不过只比她大三岁,可辈分却是足足差了一份,所以冯萱是极不愿唤他皇叔的。
更何况额娘虽是有着长公主的身份,但实际上并非先帝爷所生,她与弘昼半分血缘关系都无,只是这话却是不能让旁人知晓,倒是苦了她。
冯萱的身子纤细单薄又只穿了一个小袄,在簌簌寒风里头有些颤抖徒增三分楚楚可人,弘昼看了只觉得有些怜惜,走了过去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话语中有些责怪之意:“大晚上得怎么跑到了正殿外头,不进去就在这儿站着作甚?”
“我来了瞧见皇婶的凤仪在外头,想了想还是不打扰皇婶和皇叔了,便在外头等等再进去。”冯萱轻声回道。
她虽是这般说,可说的一半都是假的,她分明一早便来了只是不敢进去,只敢呆呆地在外头守着,却是没想到弘昼竟然会出来倒是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想跑最后还是被他叫住了。
冯萱缩了下脑袋本想拒绝,却是闻到这大氅上带着他身上的淡淡熏香迟疑了一下,整个大氅便直接笼了上来,她抬起眼呆愣愣地看着弘昼手段利索地为她系上带子,一边笑道:“你这丫头来得也巧,皇嫂送来的大氅我刚穿上没多时,便给了你。”
冯萱忙是抬起手就想解下带子还给他,弘昼却是刮了下她挺翘精致的鼻尖,“想什么呢,我这人怕热只是这大氅是皇嫂所赠,实在不好推辞方才披了上来。”
感受到弘昼指尖的温热,冯萱脸微微一红随即将脸偏了过去,待寒风将她脸上的滚烫吹得冷却了些才回过头轻声说道:“那阿萱便不推辞了,多谢皇叔。倒是皇叔不是在里头守丧吗,怎么好端端地出来了?”
“皇兄与皇嫂在殿里头说着话,我若是再留在殿里头倒是显得不知趣了。正好遇见你,便与我一起走走罢。”
弘昼抬起脚尖便往甬道处走,冯萱忙是也跟了上去,两个人走在这冗长的甬道里头,只有间隔挂着的灯笼洒落下一片灯光伴随着他们。
“白日间人潮涌动地,也没留意皇姐那边情况,皇姐还好吗?”弘昼开口问道。
“额娘白日里哭得太急了,一双眼睛都肿了回了殿里头还在哭,好在方才哭累了沉沉睡去,不然我真担心额娘的身子恐怕要吃不消。”
冯萱微微伸了下脖子,眸光落在弘昼微红的眸子上迟疑了一会儿才方说道:“这大半夜更深露重的,皇叔要不要在殿中歇息一会儿再去守着?”
弘昼摇了下头,抿唇笑道:“我若是去歇息,皇兄便得一个人守孝,成什么规矩?待会儿还是要回去的。”
他似不经意地提起来:“你去年年末刚行了及笄礼,可有定下来人家没?”
提起此事,冯萱精致的小脸白了白,眼眸中流露出淡淡脆弱。
她低垂下了脑袋,没精打采地回答道:“额娘替我定下了,是富察家的二少爷富察傅清,待大丧结束后便要成婚。”
“皇姐好眼光,富察家世代簪缨、家风清贵,更是皇嫂的娘家,光是瞧着皇嫂的气度便知晓富察家的家教定是上乘的。更何况富察家的二少爷年纪轻轻地便是殿前侍卫,如今又是被皇兄封为直隶天津镇总兵,不日便会上任,真当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弘昼不住夸赞,“你嫁到他家虽是不如皇家,倒也能舒舒服服过日子的。”
冯萱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衣襟里头露出纤长脆弱的脖颈似乎风一吹便要折断一般,她睫毛微颤着几乎要滚下泪来。
为、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上他,她担心他的身子承受不住,痴痴地在殿外头站了大半夜到了了还要撒句谎来。
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凭什么……
带着温热气息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着,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氤氲在狐裘大氅上风一吹却是连半点痕迹都无,就如她的感情一般纵使如波涛汹涌可还是不敢也不能去奢望有半点的回应。
弘昼似乎终于察觉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来瞧她柔声问道:“阿萱,怎么了?”
冯萱的睫毛上还垂着泪珠,一时间被问起她有些慌乱,可随即便是不慌乱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她都做了,撒几个谎又算得了什么。
她笑着抹了把泪,说道:“只是想到了皇奶奶,这婚事还是她与额娘提起来着,说起来皇奶奶真当属意富察家,不仅是挑了富察家的小姐为皇后,还将我许给了富察家。只是可惜的是……她没法亲眼瞧见我出嫁了。”
“她虽是无法亲眼瞧见你出嫁,但我相信她一定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你婚后幸福安康。”弘昼说道,他这话说得极为隐晦,只有知晓事实真相的人才知晓他的意思。
冯萱自是不晓得,本是内心就伤感至极如今想到了年清芷更是忍不住掉了泪珠下来,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脸却是极苍白的,像只小兔子一般惹人疼爱。
弘昼拿袖子给她细细擦泪,软了声音,“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爱流泪,一流就流个不停的?”
提起小时候的事,冯萱方来了劲:“皇叔还好意思说,小时候分明是您将我欺负哭了,还怪我爱哭。”
弘昼笑了起来,小的时候没什么玩伴,皇姐比自己大了快两轮自是没什么话题,自家兄长又一副时刻要训人的冰山样无趣至极,好在皇姐经常带着小阿萱来宫里头短住。
那时候的小阿萱可爱得要命,双颊软软糯糯得俱是婴儿肥,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透着天真烂漫,整天整天地就爱缠着他。
弘昼习惯性得伸出指尖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她的肌肤如玉般细腻光滑,只不过轻轻一捏她颊上便有微红的红印,他瞅了眼小姑娘幸好没有喊疼,他忙是将手缩了回来背负在身后,微扬了下巴指向面前的院子:“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进去歇息吧,明日还要陪你额娘过来哭丧,这般晚了也不歇息,你倒是也不嫌累得慌。”
冯萱愣了下,抬眼望去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走到了暂住的院子外头,看来方才皇叔说陪他走一走便是打定了主意将她送回来。
她还是有些不舍,怎么会舍得呢。
可终究还是要走了。
冯萱咬了下唇,硬生生地撞进了弘昼的怀中笨拙地给了他一个拥抱,话语却是仍旧恭敬:“多谢皇叔送阿萱回来。”
小姑娘的怀抱突如其来,弘昼只觉得满怀都是馨香的少女气息,他怔了下随即抬手轻轻抚了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皇叔的小阿萱也是大姑娘了,以后可便不能这样了。”
冯萱大半边脸迈进弘昼的胸膛,泪珠不住地氤湿了他的衣服,她闷闷地应了一声“恩”,随即后退了半步恭恭敬敬地盈了下身子方才走进了院子里。
一阵寒风吹来那块湿了的衣裳紧紧贴着胸膛格外得冷,弘昼低头看了眼那块被泪打湿的印记有些无奈地弯唇笑了下,随即眸光却是落在地上那朵楚楚可怜的玉兰花。
片刻之前这玉兰花还簪在小姑娘的发髻上,是刚才他揉搓她脑袋时不小心弄掉下去的。
弘昼弯了腰想要将玉兰花捡起来,却在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的花瓣时又打了个激灵,他想起小姑娘温香细腻的脸颊也是这般柔软,他愣愣地看着那朵惹人怜惜的玉兰花被风卷在了空中,最后消失在了视线中。
有些事既是无可能,便应当碰都不该碰。
可纵使弘昼心里头清明如明镜一般,但到底没有来得还是徒增一丝悲伤。
弘昼直起腰背负着手,又重新走进那冗长的甬道中,只不过这一次是他一个人走了。
也不知晓皇阿玛与皇额娘在南方玩得开不开心,不过怎么说也不该会像这儿这么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个年盼窈和太子的番外和男女主撒糖番外~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