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年清芷的神色不对劲, 胤禛开口:“清芷, 你究竟还瞒了我何事?”
他猛然反应过来, 脸色黑了下去,“藏书楼里的《古木竹石图》是假的?”
刘义在旁边听得是一头雾水,怎么清芷姐姐院子里头有一个, 藏书楼里又来一个。
他想起年清芷几天前神神秘秘地叫自己采购物件,正是一些纸呀墨的, 他倒吸了一口气不由惊呼, “清芷姐姐你——”
“没错,是假的。”年清芷眸光落在院中满满当当的太监身上, “院子里的才是真的。”
胤禛上下扫了眼年清芷, “把身上的太监服脱下来。”
待年清芷将太监服脱下塞进刘义手中, 胤禛便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往院中拉。
刘义吃了一惊, 以为胤禛要带年清芷前去认罪, 忙是上前阻拦哀求道:“四阿哥, 您饶了清芷姐姐这一次吧,清芷姐姐的人品您最是知晓, 奴才相信她也不是故意,就她这小身板, 她若是真落入慎刑司那群太监手里,可就真的没活头了。”
胤禛顿住脚步,“躲才真的没了活头。”
“清芷。”他抬眼望向年清芷,“你怎么看?”
年清芷瞧见他乌沉沉的眸子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 突然明白了什么微勾了下唇淡声道:“这真与假有什么要紧,《古木竹石图》在太子手里,太子说它是真的,谁敢称院子里头的是假的?”
刘义一会儿看胤禛一会儿看年清芷,两人像是在打各自才明了的哑谜,旁人皆是看不透。
见着他们往院子走去,只好小跑着跟上。
院门大开着,他们的到来引起了里头番役们的注意,为首的番役赵申率先向胤禛行礼,“奴才参见四阿哥,给四阿哥请安。”
“赵公公真当有礼数。”胤禛淡淡扫过他们,声音放冷,“有礼数到竟敢擅自闯进院子里头。”
被胤禛冷嘲热讽了一阵,赵申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恭恭敬敬地道:“奴才公务在身,多有冒犯,还望四阿哥体恤。”
胤禛背负着手,“说吧,究竟所来何事?”
“先前几日藏书楼里的《古木竹石图》被盗,几个有嫌疑的宫人皆都抓进去审问,今日终于是审出结果了。有位名为念九的宫婢画押了认罪书,说是您院子里头的年清芷贿赂她去偷这幅图,您瞧这是那位的认罪书。”
赵申从袖口中取出认罪书奉上,殷切地道:“奴才也是奉上头的命令,不得已为之呀。”
年清芷站在胤禛身边,侧了头瞧那认罪书,那认罪书十分破旧血迹斑斑,就连拇指印也像是沾了血按的。
她眸光微微一颤随即染上几分恼意,这哪里是念九认罪,分明是屈打成招。
胤禛扫了眼那认罪书,“所以你们的搜查结果是?”
“奴才正想禀报,奴才刚好从年清芷的房间里发现了被盗的《古木竹石图》,还请四阿哥允奴才将年清芷带回去结案!”
赵申看了眼躲在胤禛身后的宫女,那宫女长得娇柔清丽,听传言这年清芷长得甚是漂亮,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你们说是《古木竹石图》便是《古木竹石图》?”
胤禛感受到赵申的视线,微蹙了下眉随即不留痕迹地挪了一步,将年清芷完全挡住。
“奴才特地带了藏书楼的官吏前来确认,您若是不放心,奴才这就将《古木竹石图》给您看。”
赵申使了下眼色,一旁的番役忙是拿出一卷画奉上前来,“四阿哥,请查验。”
胤禛等的便是这一出,他从容地接过画卷轻轻翻开。
画上坡石间稀疏的枯树和几丛竹子,枯树使用的拖泥带水皴法,粗粗几笔却是将整幅画清旷境界完美的表露出来,上头题着七首诗皆是用不同字迹所题,皆按着印章。
这画看似笔墨不多,但这拖泥带水皴法需要画者技艺精湛,更别说那字迹的仿照更是难上加难。
年清芷竟然都做到了。
她究竟还有多少自己是不知晓的。
赵申见胤禛看得认真,却是碍于时辰还要回去复命只能出声,“四阿哥您瞧,若是确认了,这是不是该让奴才回去复命了?”
胤禛将眸光从画中收回来,握紧了手中的画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径直往屋中走去。
“诶?四阿哥你这是……”赵申一头雾水地跟在胤禛身后,却是见他将毫不犹豫地见手中的画卷撕碎,扔进了炭火盆中。
赵申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冲了过去想将画卷从炭火盆中拿出来,却是被刘义几人拦住。
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眼睁睁地看着画卷在炭火盆中被火焰烧蔫下去,一旁慎刑司的番役也不甘示弱,也上前与刘义几人扭打起来。
“住手。”胤禛轻轻两个字,却是如泰山般重,顿时让两拨人停下了手。
刘义等人本就是胤禛院子里的不必说,慎刑司虽然奉命行事,但架不住对方可是阿哥,皇上的亲儿子,谁敢惹。
刘义他们松开手,赵申忙是挣扎着上前试图掏出炭火盆中的画卷,一旁的手下也帮着一起拿。
只是画卷已经被毁,便是掏出来也只剩下残破的边边角角。
赵申半边心都凉透了,本来喜滋滋地立了大功正等着赏赐呢,谁知道这四阿哥抽的什么风,竟是为了这区区一个宫女,将这画卷毁了,莫不是被这美色迷晕了头脑,真当是色令智昏!
若是传到皇上口中,他便是阿哥,也是要受责罚的。
“四阿哥,这可是要交上去的!您毁了皇上那头若是知晓,就出大事了!”赵申满心怨气却是不敢抒发,垂头丧气地道。
胤禛冷哼一声,“若是任凭你们交上去,才是真正出了大事。”
“还请四阿哥赐教。”赵申一脸疑惑地问道。
“那张画卷是假的。”
听到胤禛的话,赵申微吸了一口气,“这怎么会?”
“今日皇阿玛召集众阿哥在藏书楼里查阅功课,临走时二哥发现了那失踪良久《古木竹石图》,现在已经派人前去慎刑司了。赵公公你来的早想必还没听说此事,既然真的是二哥找出来的,赵公公手里的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胤禛抬起茶盏微抿了一口,一本正经地忽悠赵申,“你想,若是这个时候你拿了假的前去邀功,又会是怎样的情景。赵公公,且听我一言,这是有人想陷害你啊。”
赵申有些消化不过来的猛眨了几下眼,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喃喃道:“不会是秦安那个小子吧?”
见着赵申已经有些半信半疑,胤禛微勾了下唇角,将茶盏扣在桌上推心置腹地说道:“赵公公可以回去好好思考下这问题,想想究竟是何人想要害你,不然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赵申有些恍然大悟,忙是跪下不住地感谢道:“奴才愚蠢差点上了大当,多谢四阿哥提点,不然奴才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晓!四阿哥的大恩,奴才记在心中!”
年清芷强忍住弯起的唇角,赵申这是被人忽悠了还替人数钱呢,下一秒却是撞上胤禛凉凉的视线,她忙是低下了头。
赵申好糊弄,胤禛这位爷可不好糊弄。
胤禛不留痕迹地将眸光收回来,指关节敲了下桌叮嘱道:“回去好好排查此事。”
赵申千恩万谢地带着一堆人走了,偌大的院子又剩下几个自己人,年清芷感受到胤禛的目光忙是想脚底抹油,“四阿哥辛苦了,奴才这就给您熬碗汤补补身子!”
她一早特意站在角落,此刻一扭头就可以顺利地往屋外溜去。
“站住。”胤禛却是不肯这般放过她。
刘义见势不妙,知晓四阿哥这是有事要询问年清芷,忙是带着一干人等走了出去。
顶着年清芷下刀子的目光,他还顺手将门给两人关了。
年清芷心虚地转过头,狗腿子地给胤禛倒了杯茶,“四阿哥辛苦,四阿哥您真是奴才的英雄,救奴才于水火之中,奴才对您的感谢简直如那黄河之水一般波涛汹涌、无穷无尽。”
“啧,想不到我们的清芷姑娘不光书法画艺一绝,就连这拍马屁的功夫也堪称紫禁城第一。”胤禛不阴不阳地讽刺道。
年清芷知晓胤禛是气坏了,忙是跪下来就想扯他裤脚求情,刘义他们犯了错就这般做,她便也依葫芦画瓢,只是第一次就出师不利,刚伸出手却是被他拍了回去。
“我方才是怎么说的,全忘了?”
“奴才知晓了,不可动手动脚。”年清芷委屈巴巴地,怎么搞得她倒像个饥不择食地垂涎胤禛这位小媳妇的色\\狼一般。
年清芷扬起漂亮的脸蛋,比起三指信誓旦旦地道:“奴才发誓真当不是故意骗四阿哥您的。”
她有些做贼心虚地小声嘟囔,“是您没问来着。”
胤禛哂笑,“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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