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跨进缘来赌坊大门,就被人拦住了,“这不是哥儿来的地方,走走走。”
若是普通哥儿估计会被吓得不轻,温琅没那种性别意识,对方横,他比对方更横,冷下脸说:“你们赌坊也是做生意的地方,来者是客,不懂吗?”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新奇的看着温琅,见温琅的模样和气度,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小公子,心血来潮想要找找刺激。
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公子,最是对什么秦楼楚馆,赌坊感兴趣。
温琅皱了皱眉,推开挡住他的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看门的两人小声说:“拦吗?”
“人家说得也没错,管他是不是哥儿,来咱们这人找乐子,只要不闹事,就是客。”
于是温琅顺利的进了赌坊。
他在现代,也跟着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去过赌场,不过那是在一艘豪华游轮上,里面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小赌怡情,大多都是凑在一起拉拢关系,谈生意。
温琅的大哥在和别人谈生意,他则是在赌桌上大杀四方,因为动静闹得有点大,引得旁人在他大哥面前夸了他两句,温琅记得当时他大哥冷淡而轻蔑的说了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之后,温琅的大哥还借这件事敲打过他,让他长点脑子,别给自己惹麻烦,自那以后,温琅除了打打欢乐斗地主,便不再上赌桌。
吃了长得矮的亏,温琅在赌场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看懂他们在赌什么,规矩又是什么。
最简单的就是赌大小,温琅在赌桌前站了一会儿,将怀里所有的钱都压在了“大”上,等骰盅打开果然是“大”。
不少赌徒捶胸顿足,温琅气定神闲又下了好几次注,没过多久,竟然从二两银子赢到了一百两,并且看他那不挪步的样子,显然还要继续玩下去。
他百压百中的行为,引得在场的赌徒纷纷跟着他下注,动静大到赌坊内的伙计不得不去请管事。
要是温琅再这么赢下去,虽说不至于让赌坊倒闭,可也会损失惨重。
一群赌徒嘴里喊着温琅大哥,爷,总之什么好听喊什么,等温琅一抬头,他们骤然看见他眉心的红痣后,震惊得全部定在了原地。
“竟然个哥儿!”
“哥儿怎么会来这里?!”
“赌坊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哥儿进来?”
温琅的身旁议论纷纷,如同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乱叫,温琅不悦的皱起眉头,冷声道:“哥儿怎么了?哥儿不是照样带你们赢钱吗?”
他话音刚落,众人互相看看对方,竟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管他是哥儿还是女人,是只能带他们赢钱,是妖怪都行。
这群赌徒的眼里只有钱,温琅是个哥儿,还跑到这种地方来,损失的是他自己的名节,与他们无关,他们只要跟着温琅赢钱就行。
“这位小公子,方便借一步说话。”赌坊里的伙计找到温琅,恭恭敬敬的说道。
温琅看了看他,抛起手中的银子,利落的接住。
冷声拒绝道:“不方便。”
伙计脸上的笑容一僵,说:“我们管事有请,还请小公子挪步。”
温琅哂笑道:“你们管事请我,我就得去?他面子可真大。”
听见温琅这话,和他这行事的姿态,伙计在心里琢磨起,难道这位真的是哪家骄横的小公子?
可是他们没听说这镇上哪位达官贵人家,有这么一位哥儿啊。
温琅见伙计面露难色,似笑非笑的说:“莫不是你们赌坊见我赢多了,想把我请过去,暗地里除掉我吧?”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好不容易遇见一棵摇钱树,怎么能就这样让赌坊的人带走。
“绝对没有,小公子您多虑了,我们赌坊绝对不会做那种草菅人命的事情。”伙计额头上直冒汗,不停地用袖子擦着汗水。
“呸!小哥儿你可别听他的,之前王二把老婆孩子都赔进去后,人就没了,定然是他们赌坊干的。”
“对啊,绝对不能跟他们去,你们这么大一个赌坊,难不成还输不起?!”
“这样做生意,以后谁还敢来缘来赌坊!”
二楼上听见楼下动静的管事眯了眯眼,目光落在被一群赌徒包围的少年身上,他眉心不深不浅的红痣,昭示着他的身份,这是一位哥儿。
没想到一个哥儿竟然这么难对付,他背起手转身,“我且去会会他。”
不出温琅的意外,管事下了楼,笑着安抚众人的情绪,说“各位莫要激动,来者是客,我们缘来赌坊做的是正经生意,绝对不会出现草菅人命的事情。”
管事态度良好,令在场情绪激动地赌徒们逐渐安静下来,他又承诺送在座每一位一份小食,虽然量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这下在场的赌徒们才没再继续声讨缘来赌坊。
“小公子可否赏脸借一步说话,就在二楼,茶点都备着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缘来对方绝对不会对小公子您动粗。”管事笑脸迎人。
温琅没有要挪动步子的意思,淡定的说:“管事找我做什么,我自是知道,我今儿来也不是为了砸场子。”
“哦?”管事见温琅并非油盐不进,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今日来,是想找你们赌坊的一个人要个说法,你们把人交出来,我自是不会再为难你们。”温琅朗声道。
管事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若是我们赌坊哪位不长眼的得罪了小公子您,您尽管说就是,我们赌坊绝不包庇。”
“今日我爹和我弟弟好好的在市上卖字画,无端糟了这位的毒打,现在我爹还躺在医馆里人事不省,管事您说,我是不是该来要个说法?”温琅的眼神如同千年寒冰,冷到骨头缝里去。
管事皱了皱眉,抬手叫来人,“可有此事?”
被他叫住的伙计,一脸为难,可人家苦主都已经找上门来,就是想瞒也瞒不住,“是……是有此事。”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管事愤怒的问道。
“是……罗哥。”伙计苦着脸回答道,心说罗老五可千万别记恨他,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又是管事追问,他哪里敢说谎。
“罗老五?”管事心头顿时有了数,这罗老五是他的妻弟,在赌坊里做打手,这活儿还是他给安排的,平日里虽说有听闻罗老五有些仗势欺人,但看在妻子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万没想到会有苦主找上门来。
“是。”见伙计点头,管事故作气愤的说:“去把罗老五叫过来。”
“小公子莫要生气,我这就叫罗老五过来给您赔礼道歉。”管事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心里对温琅的身份有了认知后,对温琅也轻慢起来,摆摊卖字画的人家不足为惧。
温琅如何看不出管事的心思,面上不显,不一会儿罗老五就被叫了过来,他似乎是刚睡醒,不耐烦的说:“他娘的,什么事非得这会儿叫老子。”
“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赶快给人家道歉!”管事抬手就给了罗老五一巴掌,这一巴掌并不如何疼,毕竟管事只是个文人。
罗老五被打懵了,怔怔的看着管事,“姐夫?你敢打我!我要找我姐!”
管事恨铁不成钢,他这只是做做样子,打了罗老五一巴掌,再叫他给温琅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偏生这混账玩意儿不明白。
“你!你还有脸找你姐,你把人家爹打了,人家找上门来了。”管事气得脑子疼,罗老五要不是他妻子的弟弟,他才不会巴巴的帮他善后。
罗老五闻言一怔,顺着管事手指的方向,这才注意到温琅的存在。
他先是骂了句脏话,又对看门的两个打手说:“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把哥儿放进来了?”
不过他又看了看温琅的相貌,虽说不及今早卖字画那个哥儿长得美,倒也还不错,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清冷冷,看得人心尖发麻,想要狠狠的欺负。
罗老五这个色中饿鬼,顿时对温琅起了心思,看他的眼神也变得黏黏糊糊。
温琅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神情更冷了几分,对管事说:“既然他不愿意道歉,那就和我赌一次吧,我要是输了这件事就此揭过。”
管事见识到了温琅百压百中的本事,拧起眉头问道:“那若是罗老五输了呢?”
温琅清澈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狠厉,如同草原上凶猛的狼王。
“那就把他的手给我。”
赌坊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在场众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哥儿居然如此狠毒。
罗老五原本还想着调笑温琅,温琅此话一出,他的额头上立即渗出了冷汗,温琅的态度,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他的手。
干涩的喉咙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罗老五一开口,竟然有些结巴,“这……这不公平。”
温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莞尔一笑,笑眼如同弯月,引得众人看痴了去,只听这笑容和煦的少年,开口说出最残酷的话语,“那这样好了。”
“你若是输了,把你的双手留下,再去给我爹和弟弟磕头道歉。我若是输了,这件事一笔勾销,我今天在赌坊赢的钱,也尽数返还。”说到此,他抬起自己白皙的双手,看向罗老五的眼睛,像是最深的夜色,于黑暗中潜藏着危险,“同样的,我这双手,也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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