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童直接下了床,揉着眼睛往外走了去,走到外间,才发现王爷正在忙,他面前放了一堆文书,也不知何时送来的,听到脚步声,他才抬起头,见少女赤着脚,豫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起身朝她走了过来,“怎么不穿鞋袜?”
梁依童眨了眨眼,莹白剔透的脚趾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忘了。”
怕夜已深,黄妙儿已经爬了床,她才一时着急下了床,好在卧室内炭火烧得足,又铺着地毯根本不觉得太冷,豫王眉头依然拧着,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快回去。”
他板起脸时,还是很有威严的,梁依童皱了皱鼻子,乖乖回到了床上,却见豫王也跟了进来,梁依童拿起袜子穿了上去,正想弯腰拿起靴子时,却见男人弯腰将她的靴子拿了起来。
梁依童眼眸微微动了动,羞赧地缩回了脚,“王爷,我来就行。”
见小姑娘实在又羞又囧,豫王也没勉强,直接递给了她,梁依童穿好靴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问了一下王爷,梁依童才发现,她只睡了一个时辰。
等她简单洗漱了一下,豫王就带她去用了晚膳,餐桌上有各种蔬菜,还有鲤鱼汤,爆炒五花肉,小鸡炖蘑菇,虽不如王府的菜肴精致,味道倒也不错,梁依童有些饿了,比平日吃得还稍微多了些。
用完晚膳,按理说,她就该回房休息了,可是今日她却挂念着黄妙儿的事,便问道:“王爷,你还要处理公务吗?”
“嗯,还需要一个时辰,你先去休息吧,不必管我。”
梁依童睡了一觉,正精神着,连忙摇头,“我刚睡醒,还不困,我给王爷研墨吧,陪您一会儿。”
她说着就率先站了起来,朝他刚刚处理公务的地方走了去,这会儿才刚戌时,左右不算太晚,豫王便也没阻止。
他处理公务时,她干脆拿了本一旁的书册随便看了起来,这本书是讲治水的,梁依童虽从未接触过竟也看得津津有味的,不知不觉,就入了迷,连豫王何时处理完的公务都没留意到。
直到豫王伸手在她脑门上轻叩了一下,她才回神,抬眸时,恰好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目光,“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梁依童乖巧点头,她正欲退下时,却见黄管事恭敬地叩了叩门,在门外道:“王爷,梁姑娘,奴才命人给你们烧了水,现在可要沐浴?”
他刚刚一直在院中候着,见他们起了身,才连忙走了过来。
! 在外走了快一天,自然需要洗澡,豫王道:“将水抬来吧。”
别庄比不得豫王府,没有汤池,想沐浴,也只能简单在木桶里泡一下,豫王对黄管家道:“往她房中多添点炭火。”
黄管家恭敬地应了下来,一瞧到王爷要沐浴,梁依童就想起了三皇子沐浴时,黄妙儿不请自来的画面,她那身穿着,分明是想勾引三皇子,想到她今日面对豫王时,不胜娇羞的模样,梁依童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她低声道:“我还不困,等会儿再沐浴,先不必抬我的,王爷先沐浴吧。”
豫王垂眸扫了小姑娘一眼,显然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跑了一天,不累?”
梁依童弯了弯唇,“不累,下山时,都是王爷在背我,王爷先去洗吧,这本治水的书,我瞧着很有意思,不若让我再看小半个时辰吧,看完这一部分我就休息。”
见她抱着书,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豫王也没再干涉,本就是给她庆生来了,没道理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她,豫王点了点头。
黄管事却不由看了梁依童一眼,见她竟是又在王爷这儿坐了下来,心中不由有些打鼓,难不成这小少女瞧破了黄妙儿的心思,怕她来引诱王爷,才刻意在这儿守着?
黄管事道:“夜色已深,梁姑娘不若先回房吧,老奴已经命人往你那儿多添了炭火,肯定要比王爷这儿暖和。”
梁依童摆摆手,“没事,我不冷,就在这儿看完这一点吧,一会儿就不必跑来还书了,直接回房休息即可,你们忙,不必管我。”
小厮已经抬着木桶走了过来,豫王扫了小姑娘一眼,见她已经窝在了太师椅中,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想到一会儿沐浴时,她却在外间呆着,说不准水声都被她听了去,豫王一颗心就跳得快了几分。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怕再待下去,会被人瞧出异样,便率先转身入了内室,小厮已经将木桶抬入了室内,又加了热水,随后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梁依童说是在看书,豫王进去后,却有些看不下去,反而时不时扫一眼院落门口,她跟豫王是直接骑马过来的,身旁连个侍卫都没有。如今院中除了黄管事亲自守着,根本没有旁人,黄妙儿若是想进去,只要得了黄管事的首肯,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过了没多久,果然瞧到黄妙儿走了进来,这么冷的天,她竟然脱掉了夹袄,只着一身海棠色纱裙,梁依童站在室内都能瞧到她丰满的胸脯,跟上次一样,摆明了是想爬床,!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脚上没有系铃铛。
黄管事扫了梁依童一眼,见少女站起了身,目光有些清冷,心中便清楚,现在肯定不能让黄妙儿进去,他往外走了几步,对黄妙儿道:“刚刚忘记给王爷送香胰子了,才让你送了一下,我给王爷送去就好,你先回去吧。”
说完,还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黄妙儿瞧到梁依童时,心中就明白了什么,她微微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只觉得这少女定然是故意的。
院中挂着好几个灯笼,夜色虽深,院内却灯火通明,梁依童眼神好,自然没错过她眼中的郁色。
黄妙儿怕她发火,也没跟她打招呼,转身就往院外走了去,只想尽快离开。外面这么冷,她能坚持到此刻,已经着实不易了,见梁依童在这儿守着她便清楚,这次想进去,肯定难得很,她直觉向来很准,清楚梁依童必然是有意的,她才这么恼火。
她离开的步伐都带了分火气,正朝外走着,谁料室内的少女,竟走了出来,直接喊住了她,“等一下。”
她好歹是豫王带来的人,黄管事也特意吩咐了不可得罪她,黄妙儿只得停了下来,扭头恭敬地福了福身,“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梁依童已经一步步走到了她跟前。她眯着眼打量了黄妙儿一眼,这才发现难怪她的胸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原来除了一层薄纱,竟然连肚兜都没穿。
难道上一世她就是靠这个爬上了王爷的床?梁依童有些费解,明明王爷也不是好色的人呀,黄妙儿不仅比不上郑晓雅,跟柳之蔓和萧梦欣相比,她都差了点,不过有一副丰满的□□罢了。
猜到传言未必是真的,梁依童心中的膈应感才散去了些,她笑眯眯对黄妙儿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记得中午你跟着我们去了后山。”
黄妙儿冷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却又硬撑着没抱紧双臂,恭敬回道:“奴婢唤妙儿,认了黄管事当干爹,才被冠了黄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她本以为抬出黄管事,梁依童多少会给她一点面子,让她就此退下,谁料,却听她悠悠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瞧着你这衣服还挺有趣,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瞧见有人这样穿过,你怎么走出的门?不怕羞吗?”
她不曾真进去勾引王爷,梁依童自然无法呵斥什么,清楚她穿成这样自然很冷,肯定正巴不得赶紧回房呢,就想跟她唠会儿。
黄妙儿哪里不知,她正损她呢,见她眨着眼,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她心中的火气愈烧愈烈,唯有垂着眸,才堪堪遮住眼中的情绪。
她低声道:“奴婢本来已经歇下了,听到干爹的人在找香胰子,恰好我房中有,就匆忙给王爷送了来,就没管衣服的事。”
倒真是巧舌如簧。梁依童权当没瞧到她打寒颤的模样,又跟她唠了几句,见黄管家给王爷送完香胰子,走了出来,梁依童弯了弯唇,冲黄管事招了招手。
见黄妙儿依然站在院落门口,冻得唇都紫了,黄管事才不动声色扫了梁依童一眼,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瞧着言笑晏晏的,倒真不能小觑,哪怕梁依童生得极为漂亮,他也不敢多瞧,恭敬地询问道:“姑娘唤老奴可有什么事?”
梁依童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妙儿姑娘一路走来,这个模样也不知被几人瞧了去,哎,她虽然是匆忙之下跑了出来,影响总归不好,你随我们一起出去问问,都是谁瞧到了她这个模样吧,若仅有一人不若将亲事定下来。好歹王爷没瞧到她这个模样,不然岂不是污了眼睛?”
黄妙儿脸色变了又变,哪怕平日里很是能说会道,这会儿也有些崩溃,她低声道:“没人瞧到,大家都回房休息了,一路上只有我。”
黄管事脸色也有些一言难尽,碍于豫王的权威,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黄妙儿心中有些慌,扫了黄管事一眼,见他脸色难看,她眸中都含了泪,因唇色发紫,脸色发白,鼻涕也淌了出来,哪还有平日楚楚动人的模样?
黄妙儿哭道:“梁姑娘这话真是让奴婢好生惶恐,奴婢早就认了黄管事当干爹,他虽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却将他看做了父亲,又岂会不拿他当人看?”
梁依童眨了眨眼,有些头疼地捂住了脑袋,“哎,我就怕姑娘哭,你快别哭了,就算你拿黄管事当爹看,这个模样被他瞧到,也有些不妥,你爹若真在这儿,可不是这个眼神。”
黄管事被她臊的满脸通红,也深深低下了脑袋。
估摸!着豫王该洗好了,梁依童啧了一声,道:“罢了,你们爱咋咋吧,我也懒得多管闲事了。”
黄妙儿都要冻僵了,鼻涕也一个劲儿往外掉,偏偏没有擦拭的东西,要多狼狈就多狼狈,这会儿就算豫王出来了,她也不敢往他跟前凑,听到梁依童的话,她就哆嗦着退了下去。
黄管事竟也不知道该跟梁依童说些什么,他当管事也有十来年了,早就忘了被人损的滋味,此刻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偏偏豫王还未歇下,他也无法退下,只能躬身站在院中。
梁依童这才痛快了些,估摸着短时间内,黄妙儿应该不会再来了,她才悠悠走回房间。她刚回来没一会儿,就见豫王走了出来。
梁依童才刚装模作样地拿起治水的书,瞧到豫王,才合上书本,“王爷洗完啦?好快!”
豫王刚刚虽在室内呆着,却隐约听到了小姑娘怼人的话,从他们的对话中,他已经隐约猜出了什么,他最厌烦的就是这些不守本分、痴心妄想的丫鬟,这会儿神色自然有些不悦。
梁依童悄悄瞄了他一眼,因为是头一次瞧到他如此不悦,她心中莫名有些打鼓,有那么一刻,甚至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难道是因为她将爬床的丫鬟赶走了,他才不爽的?
难道上一世,黄妙儿真爬床成功了?梁依童心中根本不能接受,王爷这般好,配什么女子都使得,黄妙儿那等女人,哪里配得上他?
也是,他自幼习武,又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敌人,耳力肯定也非凡人能及,能听到也不是多奇怪的事。
见小姑娘抿着唇,神色淡淡的,豫王微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时,他不怒反笑,他走过来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胡说什么?嗯?难道在你心中,我是那般好色的人?”
见他的怒火并非针对自己,梁依童才知晓她是误会了,她脸颊有些烫,小声嘟囔道:“谁让你一出来,就拉着脸,我哪里猜得透你的心思?”
豫王又揪了一下她的脸蛋,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我如果这般好色,你!你觉得你逃得了?”
梁依童懵了一下,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后,她的脸腾地红了,小姑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她直接往他脚上踩了一下,哼了一声,“你胡说什么?”
见她羞得快要冒烟了,豫王才哂笑一声,没再理她,黄管事已经躬身走了进来,喊了两个小厮,让他们进去将水桶抬了出来。
夜色已晚,梁依童又尚未沐浴,豫王倒也没直接发作,而是吩咐小厮们将热水抬到了她房中,让她沐浴了一番。
梁依童想了想,干脆抱着枕头,去了豫王这儿。她过来时,豫王已经要歇下了,听到少女的脚步声,他才起身点亮了蜡烛,梁依童瞧到亮光,才叩了叩门,“王爷,你歇下没?”
“何事?”
梁依童讷讷道:“我、我有些怕,可以睡在外间吗?”
豫王自然清楚她不是个胆小的,来王府的头一晚,她还不是一个人在清幽堂住的?他已经看出了这小姑娘是不太喜欢黄妙儿,估计是怕她爬床,才跑了过来,他心中有些好笑。
梁依童眨了眨眼,不知道豫王这是想干嘛。
豫王却没管她,直接对副管事道:“黄管事年龄大了,该从位置上退下了,从今日起,你接任黄管事的职责。”
黄管事整个人都有些懵,他明明身体还健康着,就是再干几年都没问题,猜到王爷为何这般对他后,他连忙跪了下来,“王爷,小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啊,都是黄妙儿那丫鬟,自作主张跑了过来,小的已经拦下她了,根本没让她进来。”
豫王淡淡道:“你若没拦下,此刻就不止退休这么简单,黄妙儿心思不正,这等丫鬟活该杖毙,念在你为王府效劳多年,又仅有她一个干女儿的份上,我饶她一命,打三十板子赶出别庄即可,你好自为之。”
黄管事还想再求饶,副管事却已经命人将他拖了下去,小院内很快就再次安静了下来,梁依童眨了眨眼,倒是没料到,他将人唤来竟是为了处罚他们。
等人退下后,豫王才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这下还担心吗?还用睡这儿吗?”
梁依童的脸腾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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