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帝被强压着交代了乾坤大世界的一切。
等他回归自己的神庭之时,神界已经过去一天,司命和众护卫都焦急等待着,没有神帝的命令,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等看到天际一抹金光乍现,金色的身影飘落下来,护卫长忙飞上去接住。
原本威风熠熠的帝君此刻面色苍白,被砍断的头发零零碎碎拂过面门,混着汗液黏在额头,整个人一副被摧残的模样。
护卫长接下他时心头一哆嗦,帝君如此模样,不会是被——
真是可恶的歹徒。
……
祁淮可不知道护卫长此刻在想些什么,他还赶着回凡间看戏。
一年时光,凡境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左大将军府也十分平静,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左家大少爷左牧旭不再和佳玟夫人亲近,而左大将军也一直没有再提起将佳玟扶正的事情,要知道当初,他可是为了这件事和自己母亲闹翻了天,如今不知为何,却像是忘了这回事。
而远在西方的西拟国,丁悠然女扮男装,在西拟国战王昆靖的府邸做了幕僚,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为了攻打自己的祖国而殚精竭虑,过往学会的忠君爱国思想在得知家破人亡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她早就不是曾经的她。
祁淮在战王的府邸外吃了碗面,最后悠悠然回了自己的小店,正准备关店门的那一瞬间,天际一道浅红色的丝线落向南方,随后与东边相呼应,两条红色的丝绦一闪而逝。
神帝动手了。
祁淮眯了眯眼,手指微动,直接将整根线劈得一刀两断。
刚刚施法完毕的神帝看到这情况,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谁——”敢这么做!
他话还没说完,身边便浮现出一双极冷的眼,这双眼他很熟悉,他方才才被这个人折磨过。
“神不得干扰人事。”祁淮淡淡道。
他算是想明白了,当时他指引丁悠然时脑海中忽然出现这句话,多半和眼前这人有关,不然他之后各种干扰,怎么都没有再出现?
神帝被反将一军,又打不过,最后只好吃下这个亏。
没有了神界的人干扰,世界的进程却一点都不平静。
五年过去,西拟和淮南联手进攻东午国,在东午盟国北戎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自此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东午国昔日的大将军左岸之成了阶下囚,被压往西拟国听候处置。
大殿之上,他见到了一个在他印象中早已死去的人,他曾经的妻子。
他听见别人称呼她为战王妃。
内侍这样请安的时候,左岸之感觉自己脑子都炸开了,他觉得这一定是骗局,是西拟国为了打击他的骗局,丁悠然早就死在了五年前,怎么会亭亭玉立站在这,还成了战王妃呢?
而且这个所谓战王妃看向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情意,丁悠然那么爱他,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又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人?
对,一定不是,这不过是个长得像的假货。
他额头不停冒着汗,眼光却又忍不住往战王妃那边瞟。
像,实在是太像了,和悠然一样的眼角泪痣,笑起来都是月牙眼,手也都修长白皙,手腕处都有——褐色的心形胎记……
轰隆一声,仿佛有雷霆乍响。
左岸之心乱如麻,冷汗一茬一茬冒出,打湿了薄薄的囚衣。
那一瞬间他暴起,然而周边压着他的两个护卫比他的动作更快,直接将他镇住。
殿上西拟国皇帝还在说话,恰好说到了有关俘虏的处置,然而左岸之早已经没有心去听这一切了,他恍惚着被关入了牢里,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西拟国要处死他。
等死的这段时间,他断断续续睡着,也断断续续做着梦,梦见年少踏青时一瞥丞相家千金的惊艳,梦见撩起盖头时她低头的那抹娇羞,梦见将军府里两人月下的心心相印……
左岸之彻底清醒的时候,牢房的狱卒刚将牢饭送进来,他喊住了他,生平第一次开口求人:“这位大哥,能帮我给战王妃递个消息吗?”他扯扯嘴角,感觉喉头全是苦涩:“就告诉她,旧人求见。”
旧人?战王妃?这人是谁啊?
狱卒想了一下才想起眼前这人的身份,好像被压进来之前还是敌国的大将军,那估计他也听说过战王妃幕后军师的美名,想着见上一面,可关键问题是,这人配吗?好像,还是个死刑犯嘞。
狱卒舔了舔嘴角,朝他搓了搓手。
左岸之脸色难看。
“没钱?”狱卒觑他一眼,狠狠吐出一口唾沫:“没钱还想找人办事,还想见我们西拟的幕后军师,做梦呢你!”
“幕后军师?”左岸之敏锐抓住了这个字眼。
狱卒嘿嘿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是战王妃,我们最后一场战役还不可能胜得那么轻松嘞……”
左岸之静静听着狱卒的讲述,手渐渐抓紧了身边的稻草,等狱卒讲完,他才忽然问道:“战王妃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东午有人负她,对吗?”
狱卒一愣,摇头哈哈大笑:“才不是嘞,好像是因为东午杀了她全家,战王妃这么优秀的女人,怎么会有人负她呢?要是真有,那人估计脑子有毛病。”
左岸之:“……”
哈哈他确实…脑子有病。
……
左岸之死了,死在了行刑前,狱卒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冻硬了,仵作解刨尸体,发现是饿死的。
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还真是让人唏嘘。
西拟国都城一处小院里,女子刚得到这个消息,盯着杯中酒发神。
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心爱的人死了,而她还得带着他们的孩子努力活下去,她明明记得当时皇帝舅舅答应她不再攻击东午,如今为何却又变了卦?
她在等一个答案,也在等一个人,一个十年未见、本该死在五年前的人。
时间也不知过去多久,小院的门开了,丁悠然慢慢走了进来。
她缓步走到女子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佳玟郡主,一别经年,近来可好?”
佳玟愣住了,近来可好?她家破人亡了她还问她近来好不好?
世间哪有这样可笑的事。
佳玟抬起了头:“岸之死了,你毁了我们的家。”
她这样说,丁悠然居然有点想笑,这得是何等没脸没皮的人,才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十三年前,你毁掉了我一个家,五年前,你毁掉了另一个,你怎么会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呢?”丁悠然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西拟郡主吗?在你出卖情报投向左岸之的时候,你就再也不是了,佳玟,你现在是叛徒啊。”
她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院中一时寂静,佳玟怔住了。
世事何其可笑,这不大的小院里,一个是东午的叛徒,一个是西拟的叛徒,俱都家破人亡。
这又算不算是报应呢?
佳玟沉默良久,忽然道:“你现在是战王妃,是你动摇了战王的停战观念,蛊惑他上奏去进攻?”
丁悠然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为了一个男人,放弃郡主身份,去做一个奸细,值吗?”
佳玟愣住了。
丁悠然也不指望她回答,她站了起来,带着自己的人回去。
佳玟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十三年前她对左岸之一见钟情,自此放弃郡主身份,甘愿做一个奸细,后来为爱叛变,自此成了叛徒,现在西拟攻破东午,皇帝念着血缘亲情留下了她的命,却也不允许她离开这间小院。
像一只笼中鸟一样活着,和死了相比又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还更痛苦呢。
上马车的时候,丁悠然叹了口气,她这一生命途多宕,若不是当初那个小店的忘情水,她说不定都想不开死掉了,又怎么可能有如今风光的一切。
想到这,她喊来自己的侍女:“你去找一家店,就在西拟和东午的边境,名字叫——”她仔细回忆,那日的记忆已经不清晰,只依稀记得薄雾散去,匾额上刻着几个大字:“问世间情为何物,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然而直到丁悠然撒手人寰,她的人都没有发现这样一家小店的踪迹。
五年时光很长,祁淮早把这样一件事抛在脑后,他睡了一个大觉。
对于这个世界的神仙而言,一觉百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祁淮弄了个程序化的分.身来处理姻缘事宜,本体直接睡了千年,他本打算继续睡下去,然而府邸的禁制被触动,有人偷家了。
祁淮瞬移回家时,整个禁制已经完全被破坏,小偷已经离开很久,他直接时光回溯,发现千年前他捡回来的那朵绮罗带着他分.身的法器牵丝跑掉了。
牵丝能够牵引姻缘线,得该法器者可以代替月老行事。
而且如果她作恶,天道也会将一部分因果算在他头上。
少有地,祁淮生气了,早知道当初就把她练成丹药了,要不是他心软,哪有今天!:,,.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