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雪仗以魏湛狼狈败北而告终。
“以多欺少非君子!”他粗喘着从雪地里爬起来, 大声嚷嚷。
秦恪抛下手中雪团, 淡淡道:“以强欺弱亦非君子所为。”
“罢罢罢。”魏湛摆手不欲再言。
他早已看穿,秦恪就是护着容大郎, 连小金毛也与自己对着干。
“天色不早,顺王殿下不如一同用膳?”容奚笑道。
魏湛立刻双眸发亮,“我先去换衣,再去寻你。”
来临溪后, 他被美食俘获,常厚颜去新宅蹭饭, 一来二去,与容奚渐渐相熟。
先前砸雪团, 也不过是玩闹而已。
依顺王殿下性情, 他看不上一人, 是断不会与之玩耍的。
秦恪与陈川谷长途奔波, 两人分别沐浴换衣后,至膳堂,见魏湛与金吉利已在等候。
魏湛在那没话找话, “小金毛,我能掷箸于壶口, 你能否?”
言罢, 他拾起一支细箸, 瞄准金吉利案上茶壶, 将细箸抛了进去。
陈川谷:“……”顺王殿下, 您这是在投壶?
金吉利理也不理, 兀自垂眸饮茶。
他睫毛又密又长,且微微向上卷曲,仿若蝶翼轻颤,极为好看。
魏湛时常想伸手去拽,但皆被金吉利暴揍一顿。
如今又有些心痒,正欲起身近前,恰逢刘和、刘子实捧盘而来,摆放膳食于案,他方歇下心思,专注用膳,却发现自己少支细箸。
方才投壶忘了拿回来!
他正要开口,容奚便入堂,见金吉利案上茶壶口形状奇特,不由笑道:“以箸堵口,甚妙。”
魏湛脸皮再厚,也知自己所为颇有几分无礼,遂闷声道歉后,自己起身将细箸拿回,低首用膳。
膳后,容奚与秦恪同回卧房。
屋内烛光柔和暧昧,容奚边整理床褥,边笑道:“你与陈兄回来得早,离上元节尚有三日。”
秦恪立于他身后,凝视着他,低声笑道:“阿娘催我。”
“催你?”容奚转首,不禁双眸弯起,眉眼俱生笑意,调侃道,“莫非殿下不催,你便不回?”
秦恪从身后将他环住,揽于怀中,下颔搭在容奚肩上,声音低哑道:“三旬未见,甚是思念。”
容奚心一下子就软如浆糊,他微微侧首,在秦恪鼻尖亲了一记。
甜入秦恪心里。
他双臂将容奚搂得更紧,道:“此次回京,我听阿娘言,太后欲为你指婚,幸阿娘有先见之明,替你我挡了回去。”
“你我?”容奚睨他一眼。
秦恪沉笑一声,右手抚上容奚面颊,稍稍使力转向自己,在他双唇上啃咬片刻,方善心放过,道:“太后为你指婚,岂非拆散你我二人?”
容奚微微抿唇,嗯,有些肿。
“你在与我商议?”
秦恪又在他唇角轻啄一下,故作委屈道:“莫非你真想成亲?”
容奚啼笑皆非,“那你有无妙法规避此事?”
若届时当真落太后颜面,太后说不得也要落他颜面。
秦恪抱着他坐在榻上,认真道:“不若我陈情圣上,言你我心意相通,欲白头偕老。”
皇帝若知晓,定会与太后言明。
且秦恪若与容奚一起,长信侯府或再无传人,其势不会危及皇位,皇帝心中定安。
“此事当真可行?”容奚不由怀疑。
秦恪颔首,“即便一次不行,三次之后,圣上定无奈应允。”
君心难测,即便二人身具血缘,曾共患难过,秦恪也无法保证皇帝心思不会变化。
且他身为军器监监令,掌握大魏核心武器,又是军中元帅,皇帝心中到底会存几分忌惮。
若他再与高门女子成婚,难免生事。
当然,秦恪并非因此而与容奚在一起。他本打算一生不娶妻,孤独终老。
但世间缘分难以捉摸,偏让他在雨夜借宿容宅,与容大郎相识相知。
一旦入心,便再难割舍。
容奚转首瞧他,轻柔一笑,“甚好。”
腰间手臂蓦然发紧,秦恪一颗心终于落地。
向圣上陈情,便是堵上了所有退路,以大郎之聪慧,定知他话中之意。
此后,便再也不能与女子成亲,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他将一生一世都与自己绑在一起,丝毫不得逃脱。
“澜之,你可知,你许下的是何诺言?”
容奚后背紧贴秦恪胸膛,男人狂烈心跳声震得他全身发麻。
“固所愿也。”
本就是他所想之事,如何能够不知?
背脊猛然陷入被褥间,唇被人狠狠噙住,两人肆意纠缠于一起。
容奚闭目环上秦恪脖颈,摸索到他脖上银戒,不由勾唇一笑。
早在数月前,某人就已经答应他了。
二人缠绵亲吻良久,容奚整个人犹如被烈火烧着,烫热得不可思议。
情难自禁。
两人目光胶着,俱不舍分开。
秦恪双眸幽如深潭,却又仿佛蕴藏烈火。他俯首亲在容奚额上,又亲他面颊,似温存,又似勾.引。
容奚闭目深呼吸,忽道:“那药已搁置数月,别浪费了。”
一言便掀起狂风巨浪。
不过仅余数日而已,何必再忍!
“叩、叩、叩。”
敲门声仿佛一个暗号,容奚顿时将秦恪推开,整理仪容后,方哑声问:“何事?”
他本以为会是刘和或刘子实,未料竟是秦恪护卫。
“容少卿,打扰了,卑职有要事禀报郡王。”
能在这时打扰,必定不是小事。
秦恪勉强压下心中火气,对容奚道:“我去去便回。”
见容奚颔首,他方开门出去。
容奚往后一躺,睁眼瞧着帘帐半晌,也不见秦恪回来,竟渐渐沉入梦乡。
翌日一早,他猛然惊醒,见身边无人,也无半点睡过痕迹,心中不由一惊,忙起身冲出门外。
一护卫突兀现身院中,恭敬禀道:“容少卿,郡王见您昨夜入眠,不愿惊扰,便给您留了一封信。”
言罢,取出信件。
容奚心中泛起极大失落,定了定神,方接信道:“他去了何处?”
“北戎新任大将率军攻城,边城失守,塘报传至盛京之日,郡王恰离开盛京,遂圣上令人快马加鞭,向郡王传达旨意。”
谁料,秦恪因急于回归临溪,一路疾驰,并未于途中收到旨意。
传旨之人不分昼夜追赶,昨夜方至临溪。
边城失守,此事确实不能耽搁,只是秦恪连夜启程,是否安排妥当?
容奚眉头微蹙,问:“北戎新将竟如此强势?”
护卫回道:“传言其乃北戎新晋第一勇士。”
“我知道了,多谢。”
护卫退离后,容奚展开信件,其上唯潦草四字。
“勿忧,保重。”
容奚心中堵闷,本无心用早膳,但想起信上之言,便草草吃完,骑着雪泥去往监所。
如今赤焰不在,雪泥情绪似也有几分低落。
至监所,程皓见他一人,不禁好奇问:“郡王未与你同行?”
容奚颔首,“他昨夜已奉旨去往北疆御敌。”
“北疆又生战事?”程皓眉头蹙起,面上尽是忧愁,复问,“北疆有守将,圣上缘何令郡王前往?”
容奚神色凝重道:“北戎新任将领率军攻破边城,若再任由北戎强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塘报传至京城需时良久,圣上旨意又耽搁数日,秦恪前往边城还需一些时日,恐怕如今所失,已不止一座城池。
程皓慨叹一声,“先前秘密运送火器至北疆,竟也无用?”
火器!
容奚腾地起身,秦恪昨夜匆忙而行,无法携带足量火器。此前军器监虽向边疆运送火器,然边疆士卒定尚未熟悉火器使用之法,且火器数量远远不足!
他奔出公衙去寻神机营,见神机营果然不在,又返回公衙内。
“程叔,监中尚存火器几何?”
程皓不假思索答道:“火铳千余,火弹约莫五千。”
军器监建立近一年,能攒下这些,已算不错。
容奚精神一震,“程叔,郡王连夜赶往北疆,定无暇携足量火器。如今边城失守,战事持续越久,于大魏越不利。军器监职责就是为将士提供军备武器,我担心神机营火器不足,届时陷入僵持。”
“你所言有理,”程皓面露犹疑,“你是要运送火器至边城?可倘若大量运送,恐引人注目。”
确实如此,且这一路需众多士卒护送,如今从何处寻来士卒?
容奚整日心绪低落,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总是无法落地。回宅后,独自一人待在书房。
他唯恐秦恪出事,就如同原书中……
“郎君!”熟悉嗓音将容奚拉回现实。
容奚抬首问:“子实,寻我何事?”
刘子实道:“宅外有人要见您,说是从盛京长信侯府而来。”
长信侯府!
容奚猛地起身,差点带翻桌案,“速请至正堂!”
刘子实得令而去,容奚整理仪容后,竟也往前院迎去。
他刚踏入前院,就见一男子进入宅门,昂首阔步走来。
“晚辈见过侯爷!”容奚躬身行礼。
秦远哈哈一笑,道:“走,去堂中说话。”
刘子实于寒风中震惊几息,忙跟去倒茶待客,后极有眼色退离。
“不知侯爷来此,有何吩咐?”容奚恭敬问道。
秦远出身将门,性情较为豪爽,也不绕弯子,径直道:“北疆战事吃紧,圣上忧心如焚,如今阿恪已前往边城,圣上欲速战速决,遂令我至濛山,领兵护送足量火器支援。”
此举不仅是为夺回边城,挫伤北戎锐气,也是为试验火器之威。
容奚正因此事烦心,便有枕头送来,心中极为喜悦,道:“不知侯爷何时启程?今夜便遣人装载火器如何?”
兵贵神速,如今一刻也耽搁不了。
秦远颔首道:“如今士卒皆于军器监外等候,你我同往。”
二人迅速骑马离宅。
抵达军器监时,恰逢程皓同至。
二人熟知火器之事,遂指挥士卒如何装运。
容奚沉默瞧着士卒忙进忙出,心头忽涌上无尽思念,冲动瞬间袭来。
他听到自己开口道:“侯爷,我能否与您同行?”
秦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你说什么?”
容奚鼓起勇气,坚定道:“我想与您同去边城。”
他想见到秦恪,想得心都有点疼。
秦远果断摇首,“不可,行军艰难,你太弱了。”
运送军备并非儿戏,携一孱弱少年,实非明智之举。
“侯爷,我定不会拖累行军进程,”容奚不愿放弃此次机会,“且我熟识火器用法及构造,您与士卒可与途中学习火铳、火弹用法,届时至边城,能杀北戎一个措手不及。”
秦恪所携火器,尚可坚持几日,若几日后弹尽粮绝,北戎又有备而来,定是一场硬战。
“我也愿雇人运送粮草至边城。”
他囤积粮食不少,虽不足以供养边城将士,但可救急几日。只要他去信胡玉林,请其商队相助,粮草之事定能办妥。
秦远见他去意已定,心中感慨一声。
“也罢,你先回去收拾细软,明早一同启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