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许乘月在分析自己的创作思路, 从背景设置到人物的性格分析,以及小说中的矛盾冲突。
突然隔壁包厢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路,将她从自己的小说世界中拉扯出来。
“瞧瞧!你们都不肯去排队, 只有我买到了,哈哈哈哈!下面诸位看着我吃吧。”似乎是排队买到糕点的人发出得意又炫耀的声音。
“不就一个点心,花上两三个时辰排队值得吗?”
“值不值得当然只有我能体会得到,你们还是别想了。”
“……”
“哇!这弹牙的糯米皮,里面叫做奶油的东西, 果然如云朵一般轻盈顺滑, 嗯, 还添加了樱桃果酱,滋味果真是名不虚传呢。”说话的人一边吧唧着嘴品尝, 一边故意发出诱惑同伴的声音。
“得了吧你, 肯定不怎么好吃,所以才会这么说, 好叫我们跟一起你浪费钱和时间。”有人故作不屑地说。
“蛋黄酥的味道果然更惊艳, 蛋香与麦香混合的饼皮,内陷和透花糍有点相似,但又加了咸蛋黄,所以味道层次更丰富。一点点咸更能衬出它的甜, 两者相互交融, 丝毫不显突兀。”这一段是照着书中描述说的。
太过明目张胆的炫耀, 激发了众人的怒火与馋虫, 也不顾什么友情, 直接上手抢了。
“都是我买的!你们这群畜生,想吃自己去排队呀。抢别人的算什么好汉!”被抢的人发出愤怒的声音。
众人飞快地塞到自己嘴里,随意地嚼了两下, 紧接着就被口腔中弥漫的味道所惊艳到。
“好像真挺好吃的?”
“确实像在吃云朵一样,看来二丫没骗人,啊不,看来月明大家没骗人。”
“莫急莫急,大不了我们下次赔你双份就是。”
被抢的人在心中快速地回想了一下价格,以及换算双倍之后的价钱。
赚翻了呀!这可是桩大买卖,要不然他再买一次,再被他们抢一次?
包厢隔间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待在隔壁的许乘月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愉悦又得意的感觉。
她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雪媚娘和蛋黄酥!
这属于是许乘月自己夹带的私货,因为她本身很喜欢吃这两样点心,在唐朝为了复原出它们的味道,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
就说那奶油吧,她为了这个东西在唐朝搞发明创造,自己制造出了一个简陋版的打蛋器。
毕竟纯靠人手打发的话,那简直是太费力,还得讲究技巧,且打发速度也慢。哪怕只有一次第二天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噔噔”
有人敲响了包厢的门。
打开门一看,是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手里端着个木盒,正好奇地向包厢内张望。
“诸位娘子好,儿奉家父的命令前来送些点心。”小丫头悄生生道。
“敢问令尊是?”社交小达人薛珍瑞率先出声问道。
“家父是隔壁天香楼的店主。”小丫头不怕生,利索地回答。
她看过月明大家写的书,对她可是敬仰已久,上次听说她父亲去跟月明大家谈生意,却没有带她,小丫头非常不开心,闹了好久别扭。
这次终于被她逮到机会——父亲遣人来送点心时被她看到了,于是她夺走了这个活计。
没想到月明大家真的是个女郎啊!
小丫头也不失望,反而更兴奋了。她在内心思索到底哪一个是月明大家。
又怕打量得太明显,冒犯了人家,只能暗搓搓地在心里揣摩。
忽然目光定在一个人身上,此时此刻她无比确定就是这个人了。
无他,一身气质太过鹤立鸡群,仪态举止给人的感觉和普通娘子不一样,而且周围的人都隐隐以她为首。
她的内心瞬间涨满粉红色的泡泡,兴奋得想要尖叫。
翻涌的情绪让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月、月月明大家,儿心悦您很久了,不、不是,是仰慕——”
情急之下说错话,小丫头脸红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嘘。”许乘月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碰了一下,目光扫过隔壁包厢,示意隔墙有耳。
她放下手指,紧接着促狭地说:“得如此佳人青睐,是吾之幸。”
众人看着十岁左右脸红激动的“佳人”和不太正经的许娘子,怎么有点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即视感呢!
谴责的目光齐齐射向许乘月。
小丫头没觉得被调戏到,反而更开心了,在心里咬起了小手帕,恨不得一蹦三丈高。
呜呜呜月明大家没有怪她说错话,还说是她之幸。
她才是何其有幸能得到这句话!
“那个打发桶好用吗?”许乘月打听起了自己的发明创造。
这个打发桶是简陋版的打发器,她根据钻木取火的方式进行改造的,上面模仿的是弓钻取火的样式固定在一个木桶中,下边是一个用竹条编的,依照前世打发器的造型做出一个圆锥状的头。
灵感的来源是她前世在b站上看到的一个小学生搞发明创造的视频,里面有用类似的方法来洗衣服的。
“好用!很好用。”小丫头忙不迭点头,“就是人太多,弓弦都快被拉出火星了。”
这新鲜东西一到天香楼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听说是月明大家发明的,小丫头也跟着凑热闹,在旁边观摩了好久,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不懂为什么的奶油一点点地变多了。
“那就好。”说明她还是有点发明创造的天赋嘛。
不过能拉出火星?还真成钻木取火了?!
又跟小丫头聊了几句,她才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吃完饭,几人又在西市上闲逛消食,买些零碎的日常用品和胭脂水粉首饰什么的。
许乘月的目光突然被一个茶肆吸引,那里有个说书先生在讲三国的故事,现在正说到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
按理来说这些说书先生一般都是自己写稿,野生培养的说书能力,或者是听别人说书去偷师。
虽然许乘月并不过分自大,但依照她的话本的火热程度,也应该被说书先生注意到,在说书的行当里占有一席之地才是。
而且她自认为写的题材不是高雅难讲的,很适合在市井之间讲说。
莫不是如今说书先生思想先进,早已有了版权意识,知道不能随便侵占他人的脑力成果?
她将此话讲给吕鸿卓听,他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许娘子,这些说书先生虽然是讲故事挣钱为生,但他们并不以此为耻,还有几分傲骨,觉得你的话本不入流,他们只乐意讲什么乱世英雄,秦始皇一统天下,开国皇帝逐鹿中原之类的。”
说书的想法,在那回许娘子夸掌柜适合说书的时候,吕鸿卓就有了,早先与常在酒楼茶肆里说书的先生谈过,一听他的目的,他们都是摇头摆手。
根本看不上眼。
依吕鸿卓来看,他们就是纯纯嫉妒。
“总不能所有人都这样吧,难道还有人跟钱过不去?”许乘月纳闷地问。
“当然也有人愿意讲,只不过都是些——常年搁在村头讲的。”
无怪许乘月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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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彪形大汉将王小六团团围住,向他讨要债款。身无分文的王小六瑟瑟发抖,说自己有个有钱的堂姊,一定可以还得上。”
“王小六厚脸皮地来到了韩家门外,然而看门的小厮压根儿不认识他,将他轰了出去。”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啪!”
“只听扑通一声,王小六被狠狠地扔在了门外。”
“好!”听到兴起处,围观村民纷纷叫好。
间或夹杂着群众的议论声。
“活该,真是痛快极了。没良心的狗东西!”
“谁让他赌博,需要钱的时候倒好意思求人了。”
“就是说书先生为什么不一下子讲完,这天天等的,谁耐得住啊,干活都没劲了。”有人抱怨道。
说书先生在他们村儿也讲了好一段时间了,他不单是给他们一个村讲,周围的几个村他轮流着转。
往常倒还好,自从这个故事出了以后,每天大家都望着村口,盼着他早些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那写书的先生还没写完,自然说书的先生也没得讲呀。”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点,那人得意地说道。
见他是个知情者,周围听到的人都纷纷围过来想多问他一些东西。
唯有某个角落的一群人安静得可怕,大家的视线隐隐飘向站在人群中的王阿婆。
注意!是王阿婆,不是书中的王婆子。
至于大家都看她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她也是有名的重男轻女,家中恰好有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孙女儿排行第二,也被大家叫王二丫,二丫也有一个嚣张任性的弟弟。
王婆子虽然待孙女不像书里那样经常虐待,甚至连饭都不给吃饱,但一有个不顺心,动辄打骂和使唤做事是常有的事。
所以说虽然有些细节不太一样,但是光这些条件凑起来已经非常巧了,要说没关系,大家根本不信。
啧,她家二丫不会真有什么奇遇吧?天呐,那他们可得好好巴结巴结。
有人暗自思付,自己常日里有没有欺负过二丫,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俱是松了一口气。
看书里讲的,欺负过二丫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喝了口水润润喉,说书先生接着讲。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被说书先生吸引,王阿婆悄悄摸摸地退出人群,一个人回家去了。
走在田间凹凸不平,时不时就能踩到个碎石子的小路上,她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不全是为孙女,更是因为她的独孙王平贵,俨然有长成那故事里王小六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