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元八年, 十月初, 天气已经转凉,夏琛收拾好行囊, 准备踏上远去帝京赶考的路途。
会试在二月份,但是从青阳县到帝京,路途遥远,光在路上, 便要花费月余时间,到帝京之后,因全国各地前来赶考的举子们人员众多,帝京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都十分紧俏, 若是去得晚了,没了合适的居住地点,许多举子甚至不得不去寺庙中借住。
夏琛走得还算晚的, 大部分举子在九月份秋试放榜后, 便立刻收拾好行装,马不停蹄地往帝京赶。这个时代出远门是一件极不方便的事, 尤其是他们这些赶考的举子,随便在路上遇上什么事, 或者水土不服生个小病, 都有可能耽误行程误了考试, 要想再考, 就只能等三年后了。
所以夏琛虽然有心再晚点儿走, 他习惯现代发达的交通, 算着时间哪怕年后再走也来得及,被孟先生叫去一通好训,灰溜溜回家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以前他去府城郡城考试,都是他爹陪着,家中长辈除了来自将军府的两位叔叔,也就夏老爷出过院门,那时候夏琛年纪还小,谁放心得下他一个去人生地不熟的外地考试。
但是这次去帝京,夏琛却不想让他爹再陪着去,夏老爷有腿疾,一到寒冬腊月的天气就容易痛,夏琛年纪小还跟爹娘一个屋的时候,阿飘不用睡觉,亲眼见过他爹大半夜疼得满头大汗,整个人都面目狰狞。
后来夏琛寄希望系统里能有什么给他爹治旧伤的药,然而系统出品必跟种植有关,变异植物里也没出过什么有用的,唯一的疗伤药水果血,也被夏铜板判定无法治疗夏老爷的旧伤。
好在夏琛曾经买过一本教酿酒的书,里面有各种功效的酒的酿造方法,其中就有一种药酒,可以活血通络,对夏老爷的腿疾有一定的作用。
夏琛将方子抄出来,又让他哥去抓了药回来配酒,酒成后让王刘二人看过,都说是好酒,便给夏老爷用上了,果然效果不凡,虽然没能完全治好夏老爷的腿疾,但是疼痛感缓解许多,到了冬天保暖做得好,虽然还是痛,但不像以前痛得人恨不能死过去。
所以夏琛这次坚决不愿意让他爹跟着,他今年都十七了,翻年过去十八,搁在现代,也是成年人。老爷子五十多岁了,在这个年代妥妥的老年人,好不容易把腿疾养的好点儿,再跟他奔波两个月,腿伤复发,那他就算这次考了个状元,心中也难安。
夏老爷思考过后,这次也不打算去了,他也担心着自己途中犯了旧疾,拖累幺儿照顾他,万一耽误了儿子考试,那不是误他前程嘛。
他准备托王刘二人中一人送夏琛去帝京,这二位本就是帝京来的,也都是有见识的汉子,路上能照应夏琛,免得他年纪小单身一人出门,路上出了什么事他们家中都不知晓。
王刘二人自然不会不同意,将军府安排他们过来保护夏家人,那是算外派出任务的,每个月都给了足额的俸银,家中亲眷也有人照顾。夏家人从上到下对他们都十分尊敬,处了这么些年,也处出感情了,护送夏琛去帝京,既是任务内容,又是他们心中所愿,更何况去了帝京,还能找机会回家看看,哪个会不愿意。
王武家中只有一个兄长,已经随大将军上了战场,而刘四家中却还有寡母兄弟,所以这次机会王武便让给了他。
本打算就他们二人一起出发,结果临走之前,南哥儿找到夏琛,吭吭哧哧说想跟他一起去帝京。
夏琛觉得他有这个想法挺好的,他们这个地方太小,南哥儿长到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能去帝京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所以夏琛帮着给南哥儿说了好话,跟长辈们说多个人可以多帮他分担些行李做些杂事,毕竟刘四是长辈,有些杂事他不好让刘四做,南哥儿跟着也能帮他搭把手。
这话打动了夏老爷,便同意让南哥儿跟着一起去,其实他心中更属意东哥儿,南哥儿太跳脱,不如东哥儿沉稳,但是既然南哥儿主动要去,他再随意指派,就不合适了。
最后一桶上路的便是夏琛、南哥儿和刘四,走之前,夏琛跟舅舅家还有徐鹤来道别。
夏琛考中举人,舅家人都很高兴,夏二姐更是开心得不得了,细娘年初定了县里绸缎铺家董家的二少爷,董家是县里的大户,家底可比姚家丰厚多了,在外县也有他们家的绸缎铺子。细娘能跟董家少爷定亲,不得不说夏琛当时的秀才身份给了很大帮助,毕竟夏琛不仅是她表叔,还是亲舅舅。
夏琛成了举人后,董家更是恨不得早早把细娘娶进家门,夏二姐将婚期定在了来年四月,那会儿春闱也该放榜,若是夏琛考中,细娘的身份又要涨一涨,在婆家面前,也更有脸面。
便是夏琛没中也不碍事,十八岁的举人老爷,满县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次不中,下次再考便是。
先去了舅舅家,料到可能赶不上细娘出嫁,夏琛早早给了一份添妆,按理说他这个未单独立户的舅舅并不用给细娘准备,到时候夏夫人或者巧娘自会代表夏家给一份。但是夏琛对细娘这个性格温婉的外甥女也很心疼,私底下偷偷给了细娘一小匣子银子并一套首饰,银子不多,也就几十两,送多了细娘也不敢收,首饰是他在郡城考试时找机会买的。
去过舅舅家后,夏琛又上山跟徐鹤来告别,两人也算一起长大,在徐鹤来眼里,夏琛是竹马,但是在夏琛看来,徐鹤来就是发小,铁子。
毕竟一开始,他把人家跟自己两个侄子放在一个位置,都当崽崽养,后来徐鹤来年纪渐长,越发稳重自持,处处照顾夏琛,夏琛才一边感叹着崽长大了,一边将他当朋友处。
夏琛来道别,徐鹤来身无长物,道观在他的努力经营下虽然不再缺粮少衣,但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夏琛当临别礼。他平时送的野味或者野果,出门带着着实麻烦,光烦心这个,徐鹤来就好几天没展颜。
夏琛从小同他一起长大,哪看不出徐鹤来愁什么,笑眯眯抽走徐鹤来画好的几张符纸,道:“便把这个送我,保我一路平安吧。”
“那个不是平安符,你若不嫌弃,我重新画了给你。”徐鹤来立刻道。
“那这是什么符?”夏琛好奇道。
徐鹤来见他对这些感兴趣,便一一给他解释:“这个是清心符,凝神静气的,我还会其他符咒,元宝若是喜欢,我一并画了给你。”
“好呀。”夏琛不客气道。他知道自己不要,徐鹤来还要继续发愁,还不如要一套符纸,反而能让他安心。
其实符纸也不是那么好画的,道士们画符有讲究,别看仙女观破破烂烂,徐老道教的也是正经道家传承,徐鹤来平日画符,简单的如清心符,一天也只能画个十来张。
结果夏琛出发前,他硬是送来一摞厚厚的符纸,里面光平安符就有十多张,其他各类符纸,也都有一两张。
给夏琛的时候,徐鹤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功力尚浅,画的符效用不大......”
“没事,咱以数量取胜。”夏琛哥俩好地拍拍徐鹤来的肩膀,将徐鹤来送的符纸放进他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同来送别的家人挥挥手,跳上牛车,让夏大郎送他们去县城。
同前两次去府城郡城考试一样,这回夏琛三人依旧给商行交了银子,同他们一起走,等到了郡城,还要再换其他能同行的商行。
若是没有商行同行,他们也不能一直等着,必须继续上路,再过两月就是年关,若是那时还到不了帝京更是麻烦。
他们在路上走了整整四十九天,先跟商行同行,后来找不到能同行的商行,跟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颠簸了好几天。
途中还遇见过劫道的,荒僻无人的小路,突然蹦出来几个须发杂乱吱哇乱叫的人,吓得坐在车辕上透气的夏琛差点一头栽下去。
刘四不愧是将军府培养出来的专业人士,还没等夏琛跟这群古代盗匪正面交锋,刘四面不改色地吩咐了一句,让夏琛去车厢里躲着,然后停下马车,抽出腰刀就冲了上去。
夏琛让南哥儿将车帘掀开一个角,拿出自己的小弹弓,装上弹丸,眯着眼睛刚打了两发,将离得最近的一个盗匪头上打了个大包,刘四已经将其他盗匪砍翻了两个,其他人跑得跑,跑不动的就喊“爷爷饶命”。
刘四踢了几脚,返身上了马车,南哥儿看着他师傅的眼神满是崇拜,他练了这么些年武,还没跟人正式动过手,见他师傅这么厉害,激动地夸了好半天。夸完想起来被揍趴的几名盗匪,好奇问为什么师傅会轻易放过他们,要他说,这样的坏人,怎么也得先揍一顿,然后抓了见官。
外头风大,刘四懒得张嘴说话,免得一开口灌一嘴风,打发南哥儿道:“问你小叔叔。”
南哥儿钻回车厢,夏琛解释道:“那几人个子虽高,但瘦骨伶仃,衣着也破烂不堪,用的武器更是锄头镰刀等农具,十有**曾是农民。这样的人,只有过不下去了才会落草为寇,我看不出来他们手上是否沾了人命,想来是没有的,否则刘叔不会放过他们。”
南哥儿似懂非懂,反正也无外人,夏琛干脆剥开了给他讲。
两任青阳县令都颇有才干,不说一定清正廉洁,但确实不是毫无人性的贪官,所以青阳县治下一向比较太平。别处就不同了,官员昏庸,若是再遇上天灾**,总有过不下去的农民上山就成了匪。
南哥儿听完沉默良久。
去车马行还了马车后,夏琛三人幸运的又跟上了一个大商行,这个商行的目的地就是帝京。
跟着商行走了近一月,直到十二月底,年关将近,夏琛等人才到达帝京。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