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李枼去萧皇后那质问此事。萧皇后虽是个哥儿, 但性格比一般男子还要强硬, 再加上萧氏权势滔天,就连皇帝也要让他几分, 他行事愈发肆无忌惮。这对父子似乎天生就不对付, 萧皇后想让儿子完全被自己掌握,偏偏李枼和他一样, 表面上看上去风度翩翩,骨子里全是强势和傲慢。两人大吵了一架, 最后不欢而散, 接连数月, 李枼都没叫过一声“父后”。
林清玦昏迷一日后, 终于转醒。自他醒后, 原本话就不多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太医说他要静养,他便坐在床上, 垂着眸子, 安安静静的, 该喝药喝药, 该吃饭吃饭。只是偶尔, 他会抬头看向窗外, 可他除了高高的朱红色宫墙, 什么也看不见。
李枼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林清玦,不是不想,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昔日的好友。他还有些怕, 怕林清玦看向他的目光不再温柔,怕林清玦不想见他。多少次,他人都走到林清玦房门口了,最后还是假装不经意地路过。
忍了几日,李枼终于忍不下去了。那时他正在和几位辅政大臣议事,忽然就说自己有急事要先行一步,诸大臣面面相觑,也不敢拦他。李枼回到东宫后,直奔林清玦所在之处。
林清玦正在看书,然而过了许久他的书也没翻页。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清玦向门口望去。
两人四目相对。李枼只觉得林清玦眼中糅杂这千情万绪,有茫然,有委屈,有不解,甚至有一丝恨意。可过了片刻,他眼中只剩下一片沉寂。
“太子殿下。”林清玦道。
李枼忽然觉得自己冒冒失失地过来见他,简直和傻瓜无异常。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刚忙完了政事,过来看看你——你身子怎么样?”
林清玦淡淡道:“还好,总归死不了。”
李枼心头一阵刺痛,“那日的事,是我的错。”李枼活了近二十年,从未说过软话,也甚少向人道歉。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清玦的表情,但林清玦只是木然地沉默着,如同一个不会说话的提偶。
明明不久前两人还能在一起谈笑风生,明明那一天,他们还那么亲密,可现在却只能形同陌路。
李枼胸口堵得厉害,面上却强作轻松,“你也别太在意,再怎么说你我都是夫妻,行此事也是天经地义。”
林清玦愣愣地看着李枼,就好似重新认识了他一般。李枼也意识到自己想安慰人结果说了蠢话,正懊恼不已,就听见林清玦轻笑了一声,“殿下,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
林清玦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说,你不会碰我。”
李枼无言以对。
“你说,我们会一直是朋友。”
“是我食言了。”李枼苦涩道:“你若想,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以后我不碰你便是了。”
林清玦眼眶微红,表情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在那日之后?在你强/逼我与你欢爱之后?”
李枼从未见过林清玦如此模样,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不是……那日我被皇后暗算,你又发着热潮,我真的控制不住……”
“太子殿下,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林清玦哑声道,“你一身铮铮傲骨,你不想做的事情,旁人再如何逼你也无用。你不好男风,我不相信你那日完全控制不住。所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我喜……”
李枼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林清玦就打断了他:“因为你对我的承诺一钱不值;因为你是太子,可以为所欲为;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们是夫妻,所以我为你解药是天经地义的,对不对?”
李枼没想到林清玦是这般看待自己的。他气得双眸发红,咬牙切齿道:“看来无论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想法。行,那我不说了,随你怎么想。”
林清玦瘦弱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猛地转过身,闭上眼道:“你走吧,我暂时不想再见到你。”
“不用你说,我自己也想走。”李枼放完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枼回到寝殿,把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东宫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可他胸口的怒火和不甘还是难以消退。他觉得自己像一头被关在牢笼里的困兽,无论怎么宣泄,怎么咆哮,都找不到出口。
他不明白,他和林清玦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盛怒之后,李枼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是他对林清玦食言在先,他也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林清玦再如何气他,都是正常的。道理他都懂,可是要让他再低声下气地去给林清玦道歉,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他真的很难开口。更何况,开口了又怎么样?林清玦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他不去找林清玦,林清玦自然也不会来找他,更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他的一日三餐。两人同住在东宫里,离得那么近,却是对面不见。
李枼像变了一个人,过去的他虽然身份尊贵,但行为举止大方潇洒,芝兰玉树,朗月入怀,惹得不少男男女女倾慕。他现在却变得沉默阴郁,脾气暴躁。芸昭不慎在他面前打破了茶盏,他就直接把人撵出了东宫。一时间,东宫上下人人自危。即便是在前朝,李枼也没有和诸多老臣客气,嘴毒起来的时候能把人直接气晕过去。
萧首辅在萧皇后面前提及此事,委婉地提出希望萧皇后能规束太子。萧皇后冷笑一声,道:“太子本来就是这个脾气,之前是他装得太好了,现在不过是有人将他那层伪装撕下来了而已。”
李枼心情烦闷,找时间出宫了一趟,想着能散散心。当初,他和林清玦携手同游,京城但能寻得乐子的地方他都带林清玦去过,现在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林清玦的影子。最后,他破罐子破摔,去了浮云府,又想起林清玦被他捉弄时窘迫的模样。
他真是讨厌透了这么没出息的自己。
李枼叫了不少姑娘作陪,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最后是暗卫把他扶了回去。回到东宫的李枼也不好好睡觉,在寝殿内大喊:“林清玦呢?让他来见孤!”
伺候他的嬷嬷道:“太子妃已经睡下了,殿下还是先歇息,明日再……”
李枼一把推开试图为自己的宽衣的宫女,喃喃道:“孤去找他。”
无人敢拦太子。李枼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林清玦寝殿。林清玦正在看书,就听见门被踹开的声音,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在门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清玦皱起眉,“你……”
李枼大步朝林清玦走去,林清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到了木柜上。李枼双手撑在他身侧,让他无路可逃。
林清玦闻到了浓郁的酒味,他本能地偏过头,李枼却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林清玦冷冷道:“你发什么疯?”
李枼看着他的眼睛,阴冷一笑,“林清玦,我就是要睡你,不行么?”
林清玦陡然睁大眼睛。
“我是太子,是储君!等我登基了,这天下是我的,天下所有的人也是我的!我想睡谁都可以!”李枼的拇指在林清玦嘴角划过,“你也是我的……”
林清玦双拳紧握,强作隐忍道:“太子殿下,你究竟想怎样?”
李枼倏忽一愣,眼中露出些许迷茫,似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过了片刻,他才道:“我……我要你理理我,要你和从前一样,眼里有我。”
“从前?”林清玦轻声道,“太子觉得,我们还能回得到从前吗?”
“可以,可以的,只要你别生气了。”李枼喝得太多,眼前的景象似乎罩着一层纱,朦朦胧胧,他怎么也看不见。他无力地扑在林清玦身上,将脑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清玦,我好难受啊。”
林清玦长睫微动。
“你能不能让我别这么难受……”李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靠在林清玦身上,似乎睡着了。
林清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难受,我就不难受么……”
李枼大醉了一场,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寝宫里,宫女告诉他,是太子妃命人将他送回来的。
醉酒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李枼已经记不清了,他想去找林清玦问个清楚,没想到林清玦却主动来找了他。
李枼大喜过望,面上却依旧端着,表情淡淡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林清玦面无表情道:“侍寝。”
李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林清玦淡漠地看着他,“殿下不是想睡我吗?”
“我……”李枼不知道林清玦究竟是怎么了,但他确实是想……
林清玦走上前,李枼才发现他脸不正常的泛着潮红。他突然想起,距离林清玦上次热潮刚好过了两月。“你来热潮了?”
“嗯,”林清玦道,“殿下帮我吧。”
“可是,你不是不想……”
林清玦平静地看着他,“殿下,我们之间,也只剩下这个了。”
李枼愣了愣,随后凉凉一笑,“所以,你是把我当成解潮的棋子了?”
“不敢。”
“行啊。”李枼勾了勾嘴角,“脱衣服吧,我帮你。”
林清玦抬起手,一层一层地解开自己的衣服。李枼冷冷地看着他,在他只剩下最后一层里衣时,将他一把揽过,压在床上。
身体火热着,李枼心中却涌起一阵悲凉。也许就像林清玦所说的,他们之间,除了此事,什么都不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直男·皇帝:你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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