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思擦头发的手一顿,拿过手机也没有回复,这人不会跟唐棠她们说的一样,利用自己得到哥哥的帮助拿到霍家?
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她还在疑惑,倒是那边得不到回应再发了一条过来。
【雨隹: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知道打扰还发。
林长思丢在一边没管,自顾自的擦头发,然后走到楼下,木老爷子已经下完了棋,回房间去了,年纪大了,要早点休息。
她悄悄的拦住了准备回房的乔盛,道:“乔老先生,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乔盛过完年回来胖了不少,他挑眉:“你说。”
“就是,你上次谢如珩的情况,要是被……”
乔盛立刻打断她:“问他的情况就算了,长思,我当时过去是因为你爷爷的请求,他以为你跟他能在一起,知道他身体不太好,所以让我过去看看能不能治好。”
“可是乔老先生,他的母亲毕竟是谢雨安啊。”林长思道。
“啧,你就听你爷爷的话,不要管他们了。”
“那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这样吗?”林长思追问。
乔盛不回答,要走,林长思赶紧喊住:“他现在受伤了,他妈妈也被带了出来,可是已经没救了,谢如珩受伤很难好,乔老先生有办法让他好的快一些吗?”
“没有。”乔盛头也不回的离开,林长思叹了口气,就连他母亲都不能让这人帮忙吗?
林长思只好暂时回房间再想办法,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霍南均的信息发的特别多,林长思觉得这人很烦,打开来看都是一些无聊的话。
她也懒得回,也许真的像唐棠他们说的为了拿到霍家才刻意接近她的,这人太坏了。
霍南均不可能放弃林长思这枚棋子,木霆琛对她十分宠爱,就
连木老爷子都对她十分的在意。要是得到了这个人,那么说不定连木家都是他的了。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生,不是手到擒来吗?
林长思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别人首要目标,次日一早还往谢如珩那边跑,谢如珩没有在别墅了,拖着病体去了医院,这是一早跟林长思说好的。
天和旗下的医院,高级病房内,这是林长思第一次见到谢如珩的母亲,她长得非常漂亮,是她见过的女性中最漂亮的,谢如珩的容貌与她五分相似,遗传了她的好相貌。
送他来的保镖离开,谢如珩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人。
病房里面安静的很,白的反光的墙面,苍白无力的人,她轻轻走近,在谢如珩身边站定,握着他的肩膀不说话。
谢如珩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他慢慢的将目光放到了林长思身上,然后又移开了,他轻声道:“我跟弟弟都见过妈妈的。”
“嗯?”什么弟弟?是指谢晚音还是谁?
“四岁的时候,见过一面,她还没有死,朝着我跟弟弟笑,她是唯一能分得清我们兄弟的人。”
后来,再也没有人能分清,他们都一直以为,那天被带走的是哥哥,其实只有他知道被带走的是弟弟。
他后来被注射了太多药剂,记忆错乱,所有人都说他是弟弟,他也以为自己是弟弟了。
“昼眠说,我太闷了,不会说话,将来肯定不讨女孩子喜欢,他最喜欢站在樱花树下跟我说话,不管是我还是晚音。”
“他被带走的那天突然叫我弟弟,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们没有人让我说话,没有让我出来。”
“昼眠没有回来,孩子越来越少,他们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直到我坐到那个位置上,我废除了那个
院子,禁止了一切实验,可是还不够,他还在,他还想继续。”
“妈妈一直希望我跟弟弟好好的,却从来不想自己,我们不知道父亲是谁,我好不容易见到她了。”
好不容易见到妈妈了,可是这盼了二十年的相见,成了他最痛苦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他要亲手关掉母亲的呼吸机,送她离开。
林长思消化不了他的信息,确实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话,他要送谢雨安走了。
“如珩,我想她大概也是不想这样的,早些让她入土为安,而不是让她这样活着,太苦了。”
谢雨安苦了半辈子,遇人不淑才遭到这样的结局,不知道她后不后悔。
“嗯,再等等吧。”谢如珩。
“等?”林长思不解,还要等谁?
她还没问出来,病房门又开了,进来的是沈念,他看见儿子很开心,这一年里他满心都是怎么认回这个儿子,那一对上门的母子,根本就是在骗他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明雅不会骗他了。
“眠儿,明雅?”沈念急忙走到床边。
病床上的人不是谢雨安又是谁?她浑身插满管子带着氧气罩,露出来的手臂瘦弱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这是怎么回事?眠儿,你母亲她怎么了?”沈念问谢如珩,他不回答。
沈念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重逢的时候,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跟自己见面,谢如珩起身走了几步到呼吸机面前,伸手要关,沈念一把拉住。
“你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林长思和沈念几乎异口同声,林长思握住了谢如珩另一只手,瞪了沈念一眼,后者根本当他不存在。
“眠儿你要做什么?她是你的母亲。”
“她已经这样躺了二十年了,该走了。”林长思替谢如珩回答。
“去哪里?”沈念问。
谢如珩眼眸深深,紧紧的握着林长思的手,企图在她身上找到一点点力量,他挣脱开设念的手,去关呼吸机,只要关上,谢雨安就永远的离开他们。
“眠儿,你母亲她还有呼吸的。你别闹了,让我带她回去,我答应会对她好的。”沈念有点慌了。
谢雨安这么多年在他心里留下了印子,不是不爱她,只是还没有察觉,二十七年了,他们之前分隔了二十七年,他一直以为是谢家阻止两人见面,从没想过会成这样。
谢如珩很沉默,完全不听沈念的话,让他过来,也只不过是想让妈妈临走之前看看这人而已。
他知道,妈妈到死都记着这个男人,哪怕这人从来不曾看过她,哪怕这人只是当她是玩具,他们母子三人受苦的时候,这个男人在干什么呢?大概又是再跟那个小情人打的火热。
他们从前不需要父亲,现在也不需要了。
见了这一面之后,两人之间的恩怨该了结了。
“沈昼眠!”沈念喊着阻止,谢如珩根本不给他机会,关掉了呼吸机。
时间一瞬间静止,耳边的风声无限放大,心电监护仪上微弱的跳动几秒之后成了直线,林长思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不停收紧,握的自己有点发疼。
谢雨安不死不活的躺了二十年之后,终于离开了这世间。
沈念最先反应过来,他赤红着眼睛看着唯一的儿子,心里产生的巨大恐惧让他慌忙想要抓住什么,他几乎是扑上去跪在病床边抓住了骨瘦嶙峋的手,他不敢用力,害怕捏碎了。
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个温柔体贴的人,这个爱了自己一辈子的人,终于永远的离开了。
谢如珩忍着伤口的疼痛,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一对人,那一对
可以称得上是他“父母”的人,沈念的痛苦就像是玩笑一样。
他哆哆嗦嗦的说着话,哽咽着许下一个个诺言,无比可笑和讽刺,这世界上,那里会有诺言呢?
林长思不忍心再看,沈念对谢雨安并非没有感情,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如珩。”林长思小声的喊谢如珩的名字,后者朝她看去,眼神告诉他自己没事。
“葬礼,后天。”谢如珩冷道,他冷静的过头,完全不像才结束了自己母亲的生命,只有握住林长思的那只手,才宣泄了他现在的情绪,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难过。
“我要带她走。”沈念道。
谢如珩没有回答,只是牵着林长思在病房里面,保镖鱼贯而入将沈念架起,他挣扎着不肯俩开。
“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分开我们,明雅还在这里,她一定很想跟我在一起。”沈念不管不顾的大喊,保镖孔武有力得了命令将人拖走。
沈念狼狈不堪,挣扎着要回到病床边。
直到病房门再次关上,他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如珩!”
谢如珩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扑,林长思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放到椅子上。
“我去叫医生。”
“别走。”
他拉住了林长思的手,微微低着头,后者走到他身边,还没问出口腰上一紧,她被带的往前走了一步,带着松雪香的气味笼罩了她。
谢如珩抱着她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腹部,似乎想要汲取一点能量,林长思看去,平时清冷的如同神龛上神佛的男人,此刻紧闭着双眼,颤抖的睫毛上挂了点点晶莹。
它顺着谢如珩白皙完美的脸颊滑落,最后滴在林长思的被握着的手背上,谢如珩就这样一手抱着她腰,一手牵着她,埋在她的腹部无声的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