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沉思道:“她既不愿出嫁, 我亦不好长久地留她在府里,说来说去总归不妥。”因悄悄看了眼乔薇, 苦笑道,“其实妹妹你如今身怀有孕, 若是想找个人分担,我瞧她未必不乐意,不过……明珠这个性, 还是算了。”
显然, 赵明珠那过分的殷勤亦被陈氏看在眼里,虽然她巴结的是太子妃而非太子, 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般热切,很难说不是有所图谋——若能得到乔薇的青眼, 不是也能冠冕堂皇接近太子么?谁都知道太子妃捧着个肚子是没法侍寝的。
乔薇没说话。在陈氏看来她顾虑的只是赵明珠狡黠的心性, 可她没明说, 她压根就不想找人来分担妻妾的重责。从前心不在此也就罢了,如今她对陆慎已然有情,当然也不愿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无论**还是精神。
至于陆慎熬不熬得住……唔, 时间会证明一切。反正她不会主动把美婢往自家夫婿床上推, 那她成什么人了?
陈氏见她心不在焉, 面容亦隐隐透出肃穆,便知自己方才的话说的不好,遂讪讪笑道:“我不过是混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谁会乐意旁人同自己争宠?何况夫妻俩成亲未久, 正处在柔情蜜意的时候,陈氏只顾着从体统的方面考量,倒忘了这一层。她想起来颇为自愧,光想着将皮球往外踢,倒忘了乔薇是否愿意接收这祸患。
乔薇见她满面红涨地要下跪,只得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拉起,“我不怪你,嫂嫂,你只是太心急了。”
陈氏的想法其实也是一般封建家庭太太奶奶的想法,不能说错,而是她所处的环境决定了她只能拥有这样的思想。换做陈氏处在她的位置,绝不会抗拒为陆慎纳妾,说不定还会主动为身边婢女开脸——自己人总比外来户信得过些,也更容易拿捏。
当然像赵明珠这样的就纯粹是洪水猛兽了。
陈氏因自己出言莽撞,不住地告罪,乔薇只得好语抚慰她几句,才算安抚下来,心里却想着:这位嫂嫂虽然贞静贤淑,为人却稍显朴拙,很难说能否与乔谨交心,难怪一个半路来的孤女就令她如临大敌。
这般看来,陈氏与郑氏还是不同的:至少礼亲王终年卧病,也没法纳妾,郑氏可以一心一意地服侍他,而不必为其余琐事操心。
果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赵明珠手脚极快,因乔薇拜托她那事,黄昏不到就又送了个香囊过来,针线精巧不输上一个。
乔薇疑心两个都是她提前做好的,否则怎能这样迅速?多半是怕太过惹眼才不一下子拿出来。可是也能看出这姑娘心思多么细密,只怕连陆慎也在她瞄准的猎物之中——广泛撒网,重点捕鱼,这不是老祖宗的教训么?
也许她该给陆慎提个醒。
乔薇进房的时候,陆慎正专心致志坐在镜子前面,不知往嘴唇上涂些什么膏剂——不会是她的胭脂吧?
乔薇下意识地想到女装大佬这个词,她蹑手蹑脚靠近,将一截苍苍藤蔓扔到陆慎身上,那藤蔓生得粗大,又是老透了的,看去恰如一条修炼多年的蟒蛇。
陆慎果然被唬住了,身子僵了僵,定睛看时,才发觉那是死物而非活的长虫,才慌得煞白的脸色不禁青了些,是恼的。
乔薇反而笑得乐不可支,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其实可谓过分,不过……她就是忍不住嘛!谁叫陆慎自入蜀以来就总板着一张脸,让人看了就害怕。
她忍不住就想要逗一逗他。
陆慎竖着两只眼睛瞪她半日,见乔薇始终不为所动,也没有上来请罪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得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傲然转过头去。
乔薇方知玩笑开大了,于是上前软语抚慰,又一下一下的梳理着陆慎略显粗硬的头发,这时才看出他嘴角糊着一层浅绿色的药膏,似在遮掩下巴底下一小溜燎泡。
乔薇咦道:“殿下怎生上火了?”
虽说暑天容易肝火郁结吧,可陆慎一路上确实好好的,并没异样。
被人这样关怀,死傲娇反倒闷不做声,只甩手将那截破坏他小心脏的藤蔓扔出去。
乔薇眼珠一转,记起晚间一家子用膳时陆慎就没吃多少东西,是这里的饭菜不合他口味?也对,在宫里时她就觉得陆慎饮食颇为清淡,川蜀一带却都是重油重盐的,乔薇如今身怀有孕,本就不容易有胃口,巴不得吃些酸辣解腻之物,不过对陆慎而言只怕就是受罪了。
可怜的孩子,乔薇心道,不由自主摸了摸陆慎的头,口中道:“今日晚了,等明早我让他们蒸一笼馒头,再准备几样小菜给殿下佐粥,可好?”
陆慎却早有预谋的抬头,狡黠的望着她道:“你可记得答应过孤什么?”
“什么?”乔薇一时不解。
陆慎在她日渐饱满的胸前戳了戳,仿佛要替儿女们提前验一验货,一面含笑说道:“那回孤去礼亲王府上接你,顺便留下用饭,不是你亲自下庖厨?你倒忘了。”
乔薇脑子里轰隆一声,想起陆慎那回吃起大哥大嫂的醋,说她都没给他做过饭,乔薇也就随口答应下来,改日让陆慎尝尝她的手艺,自然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那么久以前的事他居然还记得,乔薇不得不怀疑此人的脑细胞是怎么长的,她娇滴滴地伸出两只略显浮肿的纤纤素手,楚楚可怜道:“妾身怀着身孕辛苦,殿下舍得我百般操劳么?”
陆慎啪的将那两只做作的手腕打掉,冰冷无情道:“少来,孤看你精神好得很,先前是谁在马车上还缠着孤不放的?”
乔薇脸红了,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据说有的女人孕期**反而格外强烈,她从前只觉得是天方夜谭,不过当火烧起来的时候,就非得有人前来救火不可——她也只能找陆慎来当消防员嘛。
况且来一两回这样的刺激又不碍事,反而有助于增加夫妻情趣,他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如今这登徒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乔薇恨得牙根痒痒,又怕他拿此事到处宣扬——虽然陆慎很知轻重,男人家只要交情好,私底下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
迫于形势,乔薇只得答应下来,“只要殿下不嫌弃妾身手艺粗笨就好。”
就算她故意做得难吃,陆慎想必也会乖乖吃下去吧?毕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乔薇想着,心内的小恶魔叫嚣不已。
谁知陆慎却好似她肚里的蛔虫一般,轻轻瞟她一眼道:“你要是敢做成猪食,孤就恩准你和孤一同享用。”
乔薇:“……”其实她再怎么也不可能做成猪食那程度,陆慎还是太高看她了。
想到陆慎方才被一截树藤都吓得那样厉害,改日出门怕是得草木皆兵,乔薇因将腰际的香囊取出来,递给他道:“这里头装了雄黄、苍术、青木香等药材,蛇虫见了都会远远避开,殿下随身带着,便可百毒不侵。”
陆慎顺手接过纳入怀中,也不问来历。
随便哪个女人的东西他都却之不恭么?乔薇不禁酸溜溜的道:“殿下不想问问是谁做的?”
陆慎探询的看着她,意思分明在问:不是你?
乔薇顿时语噎,早知道就不卖关子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悻悻的爬上床头,“是赵姑娘做的,我哪有这样精致的手艺。”
陆慎哦了一声,便要将那香袋扔掉。
乔薇忙去拦他,骇道:“你做什么?”
陆慎任由她抓着胳膊,神色自若,“你不是在吃醋么?”
乔薇嗔道,“胡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是这样小性子的人吗?”
陆慎道:“就是啊。”
乔薇没话可说了,因陆慎戳到了点子上,她却从来输人不输阵的,遂强撑着道:“我若不是这般小性,怎能衬托殿下你心胸豁达,有容人之量?”
呃,居然挺有道理。
两人于是和好如初,乔薇提起裙子,裸着两条光洁的小腿从床帐内滑下来,同时捻起那药膏,细细给陆慎抹在唇上的小疙瘩上,“我来为殿下敷药。”
现在她不长红疹子了,换成陆慎受罪,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陆慎的这些燎泡却不是一场床事能拯救的,只好让他多挨几天苦吧。
乔薇听他齿间发出轻微嘶声,知道破溃处有些疼,遂放缓手上力道,一壁闲闲问道:“殿下见过那赵姑娘面了吧,觉得她生得如何?”
陆慎对于美人向来有自己的一套评判眼光,精准而独到,“相貌不错,但不似蜀中人,颇有几分京城闺秀的气韵。”
居然猜得一丝不错,乔薇不禁泛起嘀咕,陆慎这小子该不会一直盯着人家瞧吧?那赵明珠真有美到令人目不转睛的地步么?
乔薇但觉心内醋海翻腾,就知道男人靠不住,他俩才到蜀中多久,陆慎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大猪蹄子!
乔薇堵着口气,正想说陆慎不如将赵明珠收房算了,忽听他静静说道:“你不觉得赵氏同三弟有些相像么?”
安郡王?乔薇迅速地将心思从窝里斗转移到别人家的风流韵事上,难不成赵明珠是安郡王流落在外的骨肉?不对,年岁上也太接近了,除非她见风就长,连陆慎现在都还没孩子呢!
要不然,就是安郡王母家的亲眷?可贤妃娘娘姓刘,刘家不是也早被嘉禾帝诛族了么?
当初刘贤妃谋害赵美人腹中之胎,害得四皇子早夭,皇帝因此大怒才清算刘家,祸延全族……明珠偏偏姓赵,看来此女的身份大有玄机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