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诚还在傻呵呵的朝她笑,并掰了一块糕递给她,“妹妹,这点心滋味不错,你也尝尝吧?”
乔薇憋着一肚子火,哪还有心情吃东西,硬邦邦的拒绝,“不用,你自己吃吧。”
她更不会说陆慎也曾给她送过许多点心——兄妹俩居然栽在同一招数上,这是相府的耻辱。
再一看乔诚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她就更没好气了,连声让青竹吩咐外头的小厮,拉二少爷下去洗漱;再让厨房准备一盅炖的浓浓的解酒汤。
等乔诚收拾清爽再过来,酒已醒了大半,乔薇方逮着他细细询问宫中境况。
原来乔诚一进宫先去向赵太后请安,牢记着妹妹的嘱托,本打算先去找五皇子,谁知经过御花园的途中就遇见了服侍太子的张德忠张公公——天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堵在那儿的——说太子殿下相邀他一聚,其他几位皇子也会过来。
乔诚心想,这下岂不省事许多,至于说话,散席之后再把五皇子单独留下就成了。谁知宴会一开始,太子就考较起他的功课来,说余杭的大儒比起京中名师学问有何不同,乔诚又是最怕人问这些的。即便私底下闲聊,他也不敢马虎,万一暴露了自己学识短浅,传到外头去,相府的名声就被拖累了,乔相那倔脾气把他打死也不为过呢!
太子还开玩笑说来日要请皇帝亲自考一考他的学问,省得乔相成天在皇帝面前吹牛——自己的儿子都调理不好,如何管教他们这些凤子龙孙?
乔诚一紧张,难免多喝了酒,后来光顾着应付太子问话,早就把五皇子抛到脑后了。亏得后来那袋子点心挽回了些印象分,否则乔诚再见了太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乔薇默默听罢,只感慨男主真是个心机吊,瞧瞧这打一巴掌再赏颗糖的手段,用得多么炉火纯青,乔诚都快对这位儿时玩伴感激涕零了。
他哪晓得陆慎纯粹是在狐假虎威:以嘉禾帝如今与太子的关系,陆慎恐怕都见不着父亲的面,不过是借着皇帝的名头吓一吓人罢了。
不是队友不给力,只怪敌军太狡猾。乔薇便叹了一声,“行了,哥哥早些回去歇息吧,此事容后再商议。”
乔诚面上多有抱歉,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倒晓得他自己颇为无能。乔诚想了想便道:“不如我想个法子请五殿下出来,你们私底下见上一面,有什么问题当面解决了不是更好。”
乔薇倒是也想过,就怕陆慎凭空再冒出来,她喃喃道:“要是太子殿下不露面就好了。”
乔诚此时才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难掩诧异的道:“你是说,太子殿下在从中作梗?”
呃,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乔薇怀疑这位次兄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他不知道你对五殿下的心思么?他怎么还肯娶你呀?”乔诚顿时瞪大了眼。
仿佛陆慎吃饱了撑的才对她穷追不舍。
乔薇唯有当场石化,心里默默地飞起白眼:哥,你真的是亲哥。
*
好在乔诚为人言出必行,既然做出了承诺,就懒怠再拖延。很快他就发了帖子邀五皇子出来小聚,当然也不止陆离一人,太子那里也没落下。不过乔诚选的时机很好,太子那日俗务缠身,顾不上与旧友小酌,遂婉言谢绝——意思就是说,办完正事若还有空,他会考虑过去打个招呼。当然基本上是没空的。
乔薇方始定心,乔诚命人收拾马车的空档,她就在镜前迅速地梳妆更衣。
挑了又挑,乔薇还是决定打扮得朴实一些,鹅黄色的薄绸裙子,配葱绿坎肩,脸上薄薄涂上一层脂粉,要显得气色不错,可是也不能太好——证明她仍在为那外室的事生气,不过是看在韩贵妃与陆离的面子上才愿意稍稍体谅。
否则,太过软弱可欺,谁都会看轻她的。
青竹小心的将一枚压鬓的玉蝴蝶给她别到耳后,一壁叹道:“可惜小姐那支金簪拿去赏了人,否则今日戴出去正好。”
她这一说倒叫乔薇想起来了,寻常下人得了赏赐也不会当传家宝似的藏着,多半会拿去城里当铺变卖,可她事后托人打听过,到处也不见金簪踪迹,令她疑心是否捏在陆慎手里。
虽说她自己行的端做得正,可毕竟婚约的事在先,要是陆慎拿着她的贴身首饰,咬死了私相授受的罪名,她就更不易甩脱他了……此等行径非君子所为,可陆慎的心思谁猜得准呢?
她就觉得陆慎是个臭不要脸的。
正胡思乱想际,外头乔诚的声音传来,催她出发了。
乔薇回过神来,用细棉布蘸去脸上多余的茉莉粉,施施然带上青竹出去,见着乔诚便迎头问道:“跟母亲打过招呼了么?”
“当然,你二哥做事还有甚不放心的。”乔诚拍胸脯担保。
呵呵,您要真那么机智,就不会被太子哄得团团转了。乔薇被青竹搀扶着坐上马车,乔诚又随手塞给她一个结实的皮水囊,里头是冰镇过的葡萄汁,说是带着路上解渴。
乔薇打开抿了一口,只觉甜香扑鼻,五脏六腑都舒坦开来,于是她因乔诚没办好差事的那点不快也消失无形了。
果然吃货属性是可以遗传的……
如今天气愈发炎热,兄妹俩都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晨起驾车出发,还未至中午便已来到会宾楼。
五皇子已在约定的地点等候。虽则乔诚特意定了个包厢,未免引人注目,众人不约而同地轻装简行,陆离也只穿了身月白长衫,腰悬玉佩,模样和一般富户人家的公子并无二致。
五皇子听到脚步声,冷淡的转过头来。他仍惦记着杏子胡同里受的屈辱,尾椎骨上的那一脚虽是陆慎踢的,可若乔薇不生事,他也不会大大的丢一番面子。乔诚邀他出来的时候,五皇子已在心中暗暗决定:等会儿无论如何要冷一冷这对兄妹,也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家规矩。
不过当乔薇冉冉上了二楼,见着他的刹那,不禁嫣然一笑,五皇子便觉魂都飞了。
他刚才打的什么主意来着……算了不管了,陆离殷勤的起身,将靠窗的座位留出来,“县主请坐。”
乔薇依旧衔着一缕矜持的微笑,“谢殿下。”
果然是个容易打发的,这更让她坚定了照计划嫁给陆离的决心,谈恋爱自然需要聪明且善解人意的男朋友,嫁老公却是越傻越好。
遇见陆慎这样心思不可捉摸的,哪天被他吃了都不知道呢!
“殿下何必这样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乔诚笑眯眯的招呼诸位落座,又名小二倒一壶上好的香茗来,哪怕没有酒菜也能够宾主尽欢了。
打从乔薇出现之后,陆离的眼睛便几乎黏在她身上,不管听没听清乔诚的说话,他只含糊点头,“当然,自己人,自己人。”
那之后他并未克制自己,虽然杏子胡同给他留下了阴影,别的胡同可没少去。但就像吃腻了大鱼大肉需要清粥解腻一样,陆离看多了清粥小菜,又重新怀念起鱼肉来了:那些个小家碧玉徒有姿色却识见短浅,放到乔薇这样的大家闺秀面前就更不够看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起杏子胡同那名外室,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乔薇任凭身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她自己只静静观赏窗外的车水马龙,留下一个完美的侧影供陆离遐想。
本朝风气洒脱,男女之大防并不十分严苛,但娶亲娶贤,乔薇既是为“催婚”而来,自然得尽量展露世家小姐的优良品行。
况且,能不说话就达到目的,她才懒得费功夫去应酬陆离呢。
等一会儿上了茶点,乔薇便只专心品糕饮茶,姿势亦是美妙至极——两根手指轻轻捻起一枚放到唇边,咬一口倒好像麻雀的食量,看着几乎不曾减少。
这倒不是她故意表现大家闺秀的娇弱胃口,实在是这糕点滋味不尽人意——比起太子宫的厨房更是差远了。
几人正谈得入港,忽闻底下似有喧嚣声传来,仿佛宾客起了争执。乔诚不禁皱起眉头,他定位置的时候就叮嘱了要最清净的一块地界,明明知道他的身份,怎么还会容许有人闹事?
陆离也颇为不满,他正想找机会同乔薇说说话,这样干坐着多可惜,不想却被人打搅,便猝然起身,“我下去瞧瞧。”
乔诚见他冷着脸离座,也不好拦阻。交情归交情,陆离素来有些牛心左性,不肯听人劝的。
然而还未等陆离正式见个真章,包厢门口的一架四时花鸟屏风便已被人霍然撞开,那肇事者竟自己现身了。
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嘤嘤呖呖上前抱住陆离的大腿,“殿下,奴家可算见着你了,您为何总躲着不肯露面?”
乔薇认得这女子的相貌十分熟悉,正是那杏子胡同宅邸里的余阿秾。多日不见,她更憔悴了些,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可见是真爱呀。
难怪敢这样不管不顾的闯进来。
陆离却臊得没处躲,尤其那架屏风被推开,周遭三三两两的客人俱围过来:人都好热闹,这种男女之间的绯闻韵事尤其动听。
乔薇再抬起头,正对上陆慎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仿佛在说:你故意邀五弟出来,不就是嫌上次的气没出够么?
所以他专程将苦主带来,这下可以让陆离饱尝屈辱了吧?
亲,您还真是善解人意啊呵呵。乔薇真想朝陆慎甩一个大大的白眼,“谢谢”他多管闲事。
可惜身为一个任性高傲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子,眼前的场景都像是污了眼睛,乔薇只好一脸冷漠的离开。
也就等于间接承认了陆慎的好意。
她经过陆慎身侧的时候,陆慎朝她笑得无比真诚: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想,他一定觉得她更爱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薇:我呸!谁要你多管闲事?
陆慎: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看你这下还能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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