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芳注意到巩婶子的身影后, 故意提着篮子从她身旁过,声音雀跃地跟杨六婶闲聊。
“听我家那口子说,他表弟就爱吃鱼, 我想着光买鱼怎么行?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也要买点肉啊。”
“有道理, 男人哪有咱们女人想得周全,他们啊, 就知道张嘴说,特别是我家那口子,我常骂他,脑袋上挂着一颗肉球,一点用都没有。”
杨六婶说得横眉竖眼,最后还轻哼了一声。
巩婶子垂着头,神色木讷地直接从旁边摊位绕了一下, 侧对着她们二人往菜市场的另外一边去了。
“她这是在躲我们?”
因为对方的动作有些刻意,惹得杨六婶回头看了巩婶子一眼。
这一看,就觉得巩婶子的身影即便在人群中也显得有些壮实了。
杨六婶脑子里浮现出巩先阳的身板, 忍不住拉着陈翠芳低声道,“欸,翠芳你发现没?这巩先阳的媳妇儿, 那身板比他还要宽一些。”
“生了孩子后,大多数都会这样。”
陈翠芳倒是没想过对方是个男人,闻言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腰。
“也是, ”杨六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身, 回想起自己做姑娘时的样子,“我刚嫁给我家那口子的时候,又瘦又平, 这腰他一手就能环住,后来生了两个孩子后,胖了些,也不平了。”
说完,她还挺了挺鼓鼓囊囊的胸脯。
看得陈翠芳脸一红,“我还想着你说什么平呢,原来是指这个。”
“都多大年纪了,你还会因为这个害羞?”
杨六婶见她脸红,忍不住一笑。
二人提着东西往水井巷方向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点点一直乖顺地跟在陈翠芳身旁。
等进了巷子,有坐在家门口的街坊见陈翠芳的菜篮子里装那么多好吃的,大多数都会问一句。
“你姑娘女婿要回来?”
“不是,是长生表弟今天回来。”
等陈翠芳回到家里,水井巷大半个巷子都知道他们家要来客人了,还是多年前身体不怎么好的那位。
中午,赵礼辉打好饭菜坐下后,先嗦了一口海带丝热汤。
咿。
赵礼辉瞪大眼,又嗦了一大口,“好喝耶!”
对面坐着的安常康也大嗦一口下肚,看他表情就知道对这海带丝汤十分满意了,“可算不是白菜汤了。”
他身旁的黄追岳眼观鼻鼻观心,做出认真品尝的姿态,闻言掀起眼帘,“这都二月初了,厂里买的那几大车白菜怎么也该吃完了吧?”
“接下来就是咸菜、韭菜、泡菜的天下了。”
安常康说完后,连忙喝了口美味的海带丝汤压压惊,“怎么就不能天天给咱们煮这个汤呢?”
赵礼辉默默听着,只觉得他在做梦,这海带丝汤,是他进厂这么久,第一次喝到,可见是很不常做的,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厂里这么多人,两个大食堂要买多少海带才能满足大伙儿的胃口哦。
果然,他就听黄追岳笑骂对方。
“你去跟采购部提意见去,看采购部部长会不会把你打出来!”
“那是毫无疑问的,”安常康拧开自己的辣椒酱罐子,“得亏去年买的辣椒多啊,今年我一定要再多买点!”
“我也这么想的,”赵礼辉跟着点头,“去年买得少了,今年多买点。”
他也不知道厂里入冬后天天不是萝卜就是白菜啊。
关键这两种菜都被炖得没有萝卜白菜味儿了,不放点辣椒酱进去,连着吃还真有点吃不下。
黄追岳闻言有些羡慕,“可惜了,我住宿舍,不然我也想买回来加工成辣椒酱。”
“咿,”安常康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抬起头看向他,“你对象是今年回来还是明年?”
“上次写信跟我说,下半年十月就能回城了!”
黄追岳露出大大的笑,脸上也带着几分期待,“我们都商量好了,十一月就结婚,到时候我就不用住宿舍咯。”
说完,他脸上的期冀之色更深,赵礼辉和安常康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像是陷入结婚后的幸福日子似的。
“饭快凉了,”坐在赵礼辉身旁安静干饭的容师傅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然后赵礼辉他们就看见原本还傻乎乎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黄追岳,已经回过神在大口大口地干饭了。
赵礼辉:......
安常康:......
赵礼辉喝完一碗海带丝汤,又去排队打了一碗。
下班的时候他还在想,等十五他休息的时候,就去菜市场看看有没有海带卖,如果有,就买些回去炖猪脚吃。
他来到和廖国光约好的地方。
赵礼辉在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廖国光,倒是旁边一直站着一个和廖国光身形差不多的人,只是头发有些稀疏,露出来的皮肤有些发黄,一看就知道这人不怎么健康……
似乎想起了什么,赵礼辉凑到那人跟前,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表叔?”
和昨天的廖国光除了脸型和身材外没有一点相像的清瘦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怎么健康的牙齿。
“是我。”
赵礼辉:“……你这牙怎么弄的?”
“秘密,”廖国光冲他眨了眨眼,“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我看你是个当暗警的苗子。”
“谢邀,”赵礼辉礼貌微笑,“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份工作,表叔,咱们按照原计划来吧?”
“可惜了,”廖国光见他拒绝,有些遗憾没有勾搭上这个好苗子。
他们在这等从火车站过来的班车,这趟车也要在水井巷门口下。
廖国光提着一个大包,下车的时候赵礼辉提着,赵大根就在巷子口等着,见赵礼辉和一个男人往这边来,他赶紧迎过去。
在看清廖国光的脸后,赵大根双眼一红,眼泪哗哗的,“表弟啊。”
赵礼辉嘴角一抽,他爹是不是戏太大了?
结果就听到赵大根低声道,“要不是我知道他已经……我还真以为是他回来了呢。”
易长生去世后,他表妹曾寄过来一张照片,和面前的廖国光相差不大,只是身高不及对方。
“既然要用他的身份,我当然需要了解得多一点。”
廖国光笑了笑。
赵礼辉明白了,这是看过原本表叔的模样后,再“修了个容”啊。
“爹,表叔,咱们快回家吧,娘和归冬一定在等咱们回家吃饭呢。”
“是是是,快走,”赵大根一边擦眼泪一边带着廖国光往巷子里,“这么多年没回来,咱们巷子是不是也变了不少?”
“是变了,”廖国光说话都带着点北方口音了,真牛皮啊。
赵礼辉趁机道,“表叔在北方住久了,这口音都变了。”
“不知不觉就被影响了,”廖国光浅浅一笑,走路不是很快,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有老人瞧见他后,还大声问赵大根,“是长生回来了吗?”
“是我,”廖国光眼眶微红地上前握住那老大爷的手,“吴三叔啊,这么多年不见,您还好吗?”
赵大根见此看向赵礼辉。
赵礼辉靠近他小声道,“人家是做足了准备的,肯定把咱们巷子的人都摸透了,当然知道怎么称呼。”
果然,后来廖国光主动跟几位张望的老人打了招呼,在他们进赵家大门之后,水井巷的老人都深信,易长生真的回来了。
陈翠芳只见过易长生那张照片,叶归冬是从未见过对方,所以当陈翠芳说两人长得真像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巩先阳站在自家院子,听着隔壁赵家院子传来的热情招呼声。
“表嫂,你们结婚的那年,我本想回来,可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唉……”
一道陌生带着一点北方口音的男声响起。
“这有啥,都是一家人,不提这些,快,这一路累了吧?饭菜都好了,快进屋坐,礼辉你去帮着端菜,大根啊,表弟能喝酒吗?拿瓶酒出来。”
陈翠芳热情招呼着。
“表嫂我喝不得,我得忌这些。”
“那就喝汤,我炖了鸡汤呢,快,进屋坐。”
巩先阳垂下眼,转身进了堂屋。
比起隔壁的热闹,他们家就安静太多了。
两儿一女坐在角落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巩婶子正在搓麻线,可她越搓越烦躁,最后一把将麻线扯断。
“你在烦些什么?”
巩先阳皱起眉,很不赞成地看着地上被扯断的麻线。
“我听着烦,”巩婶子磨牙,“这种日子,我不想过了。”
“那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别不知足,想想我们那些年住在哪里,吃的什么东西?现在的日子,当年我们做梦都梦不到!”
巩先阳厉声骂道。
角落里的三兄妹被吓得浑身一抖。
“就知道吼我,”巩婶子不敢顶嘴,她重新拿出麻线开始搓。
巩先阳让巩雪风三兄妹回房间里去,等堂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他叹了口气,在巩婶子身旁坐下。
“你不想过这种日子,想过什么日子呢?”
“……我也想娶个媳妇儿,生几个孩子。”
巩婶子有些茫然地看向隔壁赵家方向,“哥哥,我是个男人啊。”
“可你早就不是男人了,”巩先阳提起她垂在身后的辫子,“外表看着不像。”
接着又把手忽然探向她的身下,巩婶子浑身一僵,随即猛地把他推开。
巩先阳丝毫不在意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体也不是了。”
巩婶子捂住脸呜呜哭。
“小声点。”
巩先阳提醒着。
巩婶子又把嘴捂住。
为了装女人装得天衣无缝,他们找了不少办法,最后倒是找到一种,可巩婶子的小叽叽也被缩得只有那么一丢丢了,上茅厕没问题,可当男人,却不成了。
“真想娶媳妇儿?”
见弟弟哭得可怜,巩先阳凑过去揽住她的肩膀。
“想。”
巩婶子点头,满眼期望地看向巩先阳,在他心里哥哥永远是最厉害的,无所不能。
“雪蕾今年十六岁了,你平日里也舍不得给她吃好喝好,要是想娶媳妇儿,就给她吃好点,喂胖些,你对她好了,她就能当你媳妇儿。”
巩先阳哄着。
“她丑死了,瘦巴巴的像根干枯了的竹竿,我喜欢好看的,丰满的。”
巩婶子面露嫌弃。
“好看的接受不了你,但雪蕾是我们养大的,她可以保守你我的秘密。”
巩先阳笑道。
巩婶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从明天开始,让她吃多一碗饭,也可以夹肉吃了。”
趴在房门上偷听外面人说话的巩雪蕾浑身发抖。
她满眼恐惧地爬上自己的木板床,抖着手脚拉开薄薄的被子盖住自己。
被包鼓起小小的一团,仔细听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哭声。
这边赵家吃完晚饭后,很快就有街坊来家里看电视,知道易长生这个人的,都纷纷拉着廖国光嘘寒问暖,得知他回来住一段时间还会回北方后,都让他多住些日子。
廖国光没坐多久,就跟着赵大根去洗漱了。
陈翠芳昨晚就把房间收拾出来了,等廖国光进屋后,她对好奇转过头看的邻居们道,“他坐火车坐了两天多呢,累着了。”
“确实累,坐久了腿都会肿。”
“可不,我之前还不信呢,后来我去远房姑婆那边,才知道腿真的会肿。”
赵礼辉夫妇依旧和往常一样,坐在那看一会儿电视就回房干自己的去了,廖国光说了,他们照旧过自己的日子就行,别的就当不知道,也不参与。
赵家除了住进来一位表叔,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巩先阳二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廖国光在水井巷住了三天,就发现巩婶子的只要出门,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往一些小媳妇儿身上看去。
见此,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表弟,喝药了。”
院子里传来陈翠芳的招呼声。
“好,”廖国光咳嗽几声,转身进了院子。
赵礼辉和叶归冬下班回家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药味。
廖国光真的很“敬业”啊,谁能想到看着病恹恹的他,是个健康且健全的男人呢?
“你说表叔这几天有没有观察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回房时,叶归冬小声问赵礼辉。
赵礼辉想到晚饭时廖国光多吃的那半碗饭,勾起唇笑了笑,“应该有。”
其实赵礼辉一家在查案这个事上确实帮不了廖国光他们什么忙,而且也不好问,毕竟这也属于人家内部的机密了。
又过了几天,陈翠芳发现巩婶子家里来客人了。
是一位身材妖娆,面若桃花的女人。
她有些担心这个女人被巩婶子哄骗,虽然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但一定不小,也不是好人。
“放心吧,表嫂。”
廖国光见她看过去,对她微微一笑。
陈翠芳立马明白,那个女人应该是他们的人。
巩婶子交到了一个朋友,一个女性朋友,一个漂亮丰腴的女性朋友。
她被迷得晕乎乎的 ,趁着巩先阳和两个儿子不在家,她常把对方邀请到家里说话。
她谨记哥哥的警告,即便很想试试有媳妇儿是什么滋味,但为了他们的安全,也没对女人下手,她只是利用女人的身份,挽一挽对方的胳膊,摸了摸对方的小手。
女人叫春桃,巩婶子只觉得人如其名。
春桃和巩婶子熟悉后,很快就发现巩雪蕾非常害怕巩婶子,有时候巩婶子拿东西,离她近了些,春桃发现巩雪蕾眼里都透露惊惧和厌恶。
很快廖国光就知道这件事了。
然后赵礼辉夫妇就发现那位春桃,和巩雪蕾慢慢交好,而且巩婶子也不阻拦,还叮嘱巩雪蕾一定要听春桃的话。
“这人不怎么聪明啊。”
赵礼辉跟叶归冬说小话。
“但他的力气真的很大,”叶归冬掩住嘴,看着眼挑这满满两大桶水却丝毫不费力的人,“当年拧断那对夫妇脖子的很可能就是他。”
哥哥的力气虽然也比同龄人大,却比不上弟弟,但是弟弟的脑子也比不过哥哥,二人算是互补了。
巩雪蕾害怕变成养母的媳妇儿,在被巩婶子要求她讨好春桃,与其多接触熟悉后,被对方话诱了几次,没怎么接触过外人的巩雪蕾,还是在恐惧下选择了相信春桃,向她求救。
廖国光让春桃趁机提出条件,请她做内应和证人。
二月十五这天,赵礼辉和叶归冬休息在家,早上赵礼辉去菜市场转了一圈,买了点海带回家,家里还有腊猪脚,但今天中午和晚上都要去孙记文家吃席,所以只能过两天再炖猪脚了。
廖国光以身体不适,而且有忌口为由没去孙家。
赵礼辉一家都去了。
出发前,赵礼辉低声问廖国光,“要收尾了吗?”
“嗯,”廖国光这几天的心情非常好。
今天巩先阳同样在家休息。
孙家吃席,同住一条巷子,他当然也要去的。
可巩婶子却不愿意去,“我就在家。”
“那个春桃要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春桃?”
巩婶子吓一跳,“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和她交朋友,你放心,我没对她动手动脚,不然她也不会来我们家了。”
巩先阳在这方面还是相信弟弟的,“记住我说的话,你活儿不行,上了也是自取其辱,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
“你走!”
巩婶子恼羞成怒,一把将堂屋门关上。
她转过身见巩雪蕾站在饭桌边上,立马对其横眉竖眼起来。
“待会儿你春桃姨过来,要是送你什么东西,你要和前几次一样,全部拿出来交给我!”
巩雪蕾点头。
“要是你敢私自藏什么,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巩婶子威胁后又道,“她和她继女的关系不好,你就多跟她说说话,告诉她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喜欢什么东西,她高兴了,我也会高兴的。”
“我知道了,娘。”
巩雪蕾再次点头。
不想巩婶子盯着她看了看,然后忽然走到她跟前。
巩雪蕾竭力让自己不要后退,抬起头怯生生地望着她。
巩婶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前。
巩雪蕾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怎么看都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巩婶子有些失望地别过头,“以后多吃点饭。”
听出她言外之意的巩雪蕾低声应着,心里却恨极了对方。
春桃很快就提着东西来了,巩婶子笑盈盈地接过东西,然后递给身后的巩雪蕾,接着挽住春桃的胳膊,“你老给她买东西,多破费啊。”
“她帮了我很多,我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原本想的东西,和我那个时候是不一样的,”春桃抿嘴一笑,尽显风情,巩婶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还带了点果酒,咱们喝一杯?”
“好啊。”
巩婶子点头。
接到春桃眼色的巩雪蕾小声道,“娘,爹说不能喝酒。”
“你男人管得这么严啊?”
春桃惊呼。
“没有的事儿,”巩婶子立马瞪了巩雪蕾一眼,“喝,我陪你喝,你先坐着,我去炒两盘下酒菜。”
“好。”
等巩婶子去灶房后,巩雪蕾把找到的东西交给春桃,春桃接过手来到鸡圈这边,对着赵家墙头轻轻一抛,早就在那边站着的廖爱国立马把那个小包袱接住。
巩雪蕾定定地看着春桃的动作,赵家?
想到总是对自己温和有礼的赵礼辉,巩雪蕾垂下眼。
他是个好人。
赵礼辉他们到了孙家后,赵礼辉环视了一周,然后跟叶归冬他们说了一声后,走到巩先阳身旁坐下,“巩叔,不介意我坐你身旁吧?”
“当然不介意,”巩先阳露出憨厚的笑,“快坐吧。”
“上次我娘跟婶子因为鸡吵架的事儿,巩叔别放在心上。”
赵礼辉一边拿起碗筷,一边笑道。
“不会,是你婶子不讲道理,我上次就说过她了,那只公鸡最近你们没看见吧?”
菜上齐了,巩先阳也开始吃饭。
“对,看来你们关得很好。”
“关着不行,它太皮了,所以为了不打搅大家,我们还是把它杀来吃了,肉质不错,毕竟养了两年,”巩先阳说。
“原来如此,”赵礼辉夹菜吃。
嗯,今儿孙家的席面办得确实不错,四荤六素,还有两个汤,凑了十二道菜。
“两年的鸡,炖出来的汤一定好喝。”
巩先阳扫了他一眼,“确实很鲜美。”
赵礼辉笑了笑,继续跟他搭话。
二人吃过饭,赵礼辉热络地把人拉到一旁坐着,一边嗑陈万生发过来的花生,一边聊天。
陈万生和孙宝珠也过来帮忙了,二人都是请假,这也是为了缓和两边的关系,毕竟上次陈母闹出来那点事确实不对。
廖国光叮嘱过赵礼辉,要是能想办法拖住巩先阳,就把人拖住。
所以赵礼辉竭尽所能地和对方东拉西扯地聊着。
“你年纪轻轻就是机械厂的三级技术工,前途大好啊,”巩先阳笑看着赵礼辉,“我年轻的时候,但凡有你一分的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干杂工的。”
“巩叔太夸奖了。”
赵礼辉觉得嘴巴都快聊起皮了,也不知道廖国光那里怎么样。
春桃带过来的并不是一般的酒,而是烈酒。
巩婶子很少喝酒,不懂酒,酒量也不行。
她很快就喝糊涂了。
春桃说要跟她玩游戏,先把人眼睛蒙住,然后再把人捆在柱子上。
“我们来说秘密好不好?你说一个秘密,我说一个秘密,谁的秘密大,谁就赢了,你要是赢了,我就亲你一口。”
“好……嗝好!”
巩婶子刻意压着的嗓子,现在完全成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巩雪蕾捂住嘴躲在墙角,在听到脚步声后,她扭头一看,只见从院子外进来了二十个多个高壮的男人,这些人走路很轻,巩婶子根本没有察觉到。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和赵家做客那位表叔身形相似的男人,但是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
巩雪蕾多看了对方两眼。
在巩婶子和春桃玩游戏的时候,他们身边只留下廖爱国和三个记录他们谈话的人,其余人在巩家一寸一寸地搜查起来。
“你又输了,你到底行不行啊,就没有更大的秘密了?”
春桃听巩婶子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接到廖国光的示意后,立马道。
“哥、哥哥不让、不让说。”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被你哥哥管着,”春桃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脸上轻抚了一下,声音更加柔和,“你说一些大秘密,我就亲你。”
“真的亲我吗?可、可不可以现在嗝就亲我。”
巩婶子呼吸加重。
廖爱国一挥手,巩雪蕾就看到站在他左手边的黑脸男人面无表情地上前,在巩婶子脸上亲了一下。
“我亲了,你可要快点说,男人,就应该遵守诺言。”
“我、我杀过两个人,我和哥哥杀过两个人……”
他们杀人的原因很简单,养母的娘家人觉得养没血缘关系的他们,以后靠不住,所以要给养母重新送两个沾亲带故,家里又养不起的孩子过来。
养父和养母在房间里低声商量,第二天要把他和哥哥送回去。
“……我的力气很大,哥哥敲晕了他们,我、我拧断了他们的脖子嗝……”
“只是拧断了脖子吗?”
春桃忍着寒意,继续柔声问道。
角落里的巩雪蕾已经听麻了。
她知道两个养父不是好人,但是没想到他们杀过人。
“我想、想知道他们的心是什么颜色的,所以哥哥嗝哥哥就说,我们剖开看看就知道了……再亲亲我,春桃、春桃你再亲亲我,我是个男人……”
春桃退开,黑脸男人再次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头儿,这是在他们房间床下找到的,埋在砖下面,”一人抱着铁盒子过来低声道。
廖国光看了眼上面的锁,示意春桃继续问。
“你们只是看了看心?然后呢?”
“然后哥哥嗝.......把心装起来了,我们要和养父养母永远嗝永远在一起嘿嘿嘿……”
“撬开。”
廖国光说。
“春桃?我怎么看不到你?”
巩婶子问。
“因为天黑了。”
春桃平静道。
“那我要睡觉了,你、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我、我是个男人,我很行的。”
“好。”
春桃轻声哄着他,一直到他鼾声响起,春桃才远离他。
小锁被撬开,里面是两颗腌制过的心,多年下来,已经干煸得不成样子了。
“埋伏好人,准备收网。”
廖国光用力合上盖子。
叶归冬在院门口站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还在干巴巴和巩向阳吹牛的赵礼辉,在看见春桃站在转角处对她点头的时候,叶归冬心里松了口气,进院子来到赵礼辉跟前,“不是说要去我娘那边吗?”
“对哦,巩叔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赵礼辉丢掉花生壳,看都没看巩先阳一眼,和叶归冬走了。
赵大根他们到孙家隔壁邻居家闲聊去了。
巩先阳有些遗憾地看了眼赵礼辉的背影,好久没跟人聊过这么久的天了,他坐了一会儿后,觉得挺没意思的,于是也起身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他脑子里想起弟弟说过的话,这种日子真是过够了,是啊,真的过够了。
可他们要活着,就得继续这么过下去。
院门半掩着,巩先阳刚准备推开院门,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立马后退准备跑,结果被一把木仓抵住了后脑勺。
“铐起来,带走。”
廖国光示意道。
“你们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是谁?”
项先阳拼命挣扎,厉声吼道。
“你们当年,除了带走你们养父母的心外,还拿走了两块手表,一块三百二十五克的金条,这金条是你们养父的传家宝,上面有他们祖先的印记,”廖国光冷笑。
“手表是你的战利品,你不愿意出,金条是不敢出,可现在它们都成了你们当年作恶的证据,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巩先阳赤红着双眼看着他。
“你养父给你们兄弟一个取名聪文,一个取名聪武,可惜了,你们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一个狼心,一个狗肺,带走。”
听到动静的街坊们从孙家跑过来围观。
看着被铐住失魂落魄的巩先阳,以及醉醺醺被人拖着走,还在那叫喊着自己真的杀了人,怎么拧断养父母脖子,怎么腌制他们心的巩先阳媳妇儿,一时间大伙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巩、巩先阳两口子怎么可能是当年的那对兄弟呢?”
赵礼辉和叶归冬占了个好位置,既能看到刚才巩先阳被抓,又能听到廖国光那些话,见杨六婶张大嘴一脸不可置信,他贴心解释道。
“应该是真的,那巩婶子男扮女装,刚才他那声音就是男人声,平日里应该是压着嗓子说话,而且他身板宽,多像男人啊。”
“可你娘说,那是生孩子生成那样的,是吧翠芳?”
陈翠芳夫妇也傻了。
“我、我不知道啊。”
“我的天啊,”赵大根回过神后,立马看向赵礼辉。
赵礼辉摸了摸鼻子,“我这直觉不准。”
“你个混小子,”赵大根心道这小子怕是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们知道隔壁住着的不是好人,可没想到是当年那件案子的凶手啊!
赵大根夫妇同时等着赵礼辉,赵礼辉抬起头望天,吹了个口哨。
叶归冬看着站在巩家院门口的巩雪蕾,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兄妹后面怎么过日子。”
水井巷多半是住不下去了,即便他们是无辜的,甚至可以说是受害者,但人言可畏,或许换一个地方过日子,对他们来说才是好事。
“廖哥会安排的。”
赵礼辉明白她的担心,靠近她后,将叶归冬的手握住。
巩雪蕾是跟着春桃走的,她的两个哥哥也在干活的地方,被人带到派出所那边接受询问去了。
巩家大门敞开,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查看情况。
晚上在孙家吃饭的时候,大伙儿都在聊这件事。
孙记文一家虽然也很震惊,但听到亲朋好友在宝贝大孙子的满月席上,聊杀人凶手是怎么行凶又是怎么被抓的,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能冲大伙儿发火,可以说是非常憋屈。
倒是陈万生和孙宝珠觉得心里畅快了几分。
就因为大嫂生了个儿子,所以他们也被催生了,孙大江更是言语间轻视陈万生和孙宝珠身体不行。
“怎么没看见你表弟啊?”
有人想起一天不见的易长生,便拉着赵大根问。
“他啊,”赵大根他们早就有了说辞,“怕离别的时候我们都难过,下午留下一封信,已经走咯。”
“走了?欸,咋也不打个招呼啊。”
“就是,下次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咯。”
“是啊是啊。”
回到家后,赵礼辉按照陈翠芳的要求烧了两大锅开水,四个人兑上适度的冷水后,一家人洗了头洗了澡,陈翠芳还在院门口洒了水。
对门那户人家也是这么干。
陈翠芳与对方对视一眼都笑了笑,“太晦气了,我点一点。”
“可不,我也是这么想的。”
孙记文他们家把桌椅板凳还回去后,也舀了一瓢清水在门口洒,水井巷这么干的人家不少,这也是一种旧习,寓意祛除晦气,以保家人平安顺遂。
赵礼辉给叶归冬擦着头发,叶归冬抱着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谁能想到,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两个人,居然是杀人凶手呢。”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面对陌生人,我们最好抱着最大的警惕,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就是熟悉的人,有可能背地里也不是个东西呢。”
“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世界上好人多一些。”
叶归冬笑了笑,“今晚我不想看书了,等头发干了后,我们就早点睡觉吧。”
“好。”
“哎呀,表弟在床上放了五块钱和几张票,你们说这怎么办?”
收拾床铺的陈翠芳拿着那五块钱和那几张票出来,一脸无措。
叫表弟习惯了,陈翠芳也就没改口。
“收下吧,”赵礼辉想了想后说道,“既然是偷偷放在那的,就说明还回去人家也不会收。”
“咱们也没帮上什么大忙,”赵大根觉得受之有愧,“这怎么好意思收呢?”
“或许对他们来说,我们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赵礼辉厚脸皮道。
陈翠芳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他也太客气了。”
“他们那一行,也不好蹭吃蹭喝吧,”赵礼辉提醒着他们廖国光的身份。
于是赵大根也不反对了,“那就收下吧,礼辉,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把人请到家里来吃饭。”
“对,”陈翠芳和叶归冬点头。
“行,记下了。”
第二天赵礼辉出门时,还被巷子里的人拉着问。
“你们两家是邻居,住得那么近,你们平日里就没听到过什么动静?”
方脸汉子满脸好奇。
“没有。”
赵礼辉摇头,“你们也知道,他们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原来是那种人啊。”
“说得也是,而且也真是牛,扮女人扮得那么像,太牛皮了。”
一大伯上前竖起大拇指。
“我记得你以前还说巩先阳好福气,他媳妇儿屁股大呢。”
方脸汉子调侃着。
“啊呸!什么巩先阳,没听到昨天那人叫他什么文呢。”
大伯脸臊得通红,赵礼辉装没听见,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去上班了。
人才被抓住,厂里知道的人还不多,所以赵礼辉过得还算平静。
又过了两天,市报上通报了这两兄弟被抓的消息,详细说明了他们兄弟杀了人后在哪里地方躲藏,又是怎么在人前露了面的,收养孩子也是为了隐瞒身份,最后证据确凿,且其中一人自己交代了杀人经过,另一个坚持了一天一夜也没扛住,全都交代了。
兄弟二人在二月二十那天,被处死刑。
廖国光在征取巩雪蕾三人的意见后,请人给他们开了移居证明,他们将去自己想要生活的城市过日子。
上火车之前,巩雪蕾回头看了看这座城市,巩雪风和巩雪雨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等待着。
“她喜欢隔壁的赵礼辉。”
巩雪雨对大哥巩雪风低声道。
“赵礼辉没结婚前,她也没机会,现在更没缘分了,”巩雪风叹气,“等我们到了新的城市,一切都会从头开始的。”
“小妹,走了。”
巩雪蕾应了一声,跟上哥哥们上了火车。
“大哥,二哥,我想把名字改了。”
“好,咱们去那边后,靠着这几份证明就可以改。”
火车缓缓前进,兄妹三人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感觉一直压在他们身上的枷锁正在一点一点地松开……
因为【巩先阳】这个人早就没了,聪文聪武这两兄弟也伏了法,所以赵礼辉他们隔壁的房子就成了无主之屋。
社区办的人过来量房。
陈翠芳和杨六婶等人也跟着进去打量这个被杀人凶手住了快两年的房子。
“和婶子他们在世时候格局差不多。”
杨六婶提起原房主。
“没怎么改动,”吴婶子点头,“你们看,他们在这住了快两年,东西好少哦。”
“他们过得很节俭,”陈翠芳回想了一下,“买菜的时候经常碰见那个谁,很少买肉的。”
社区办的人把房子量好登记上本后,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因为原房主的亲戚全都没了,所以这房子现在归社区所有,如果有人想买这房子,就到社区办来。”
“卖多少?”
胡二娘高声问道。
“按照现在的市价,虽然没有井,但这院子够大,够敞亮,”社区办的严同志高声道,“暂定为三千二百块钱。”
“三千二百块?就这凶宅?我呸!”
听到这个价钱,一老汉当场呸了几声。
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街坊们,听到老汉嘴里的凶宅二字,以及这个价钱后,立马没了心思。
“对啊,凶宅你们也卖这么贵!没天理啊!”
虽然社区办收到钱,会把那笔钱用作他们几条巷子的公共建设,但不妨碍他们觉得贵。
“哪里是凶宅了,又没发生凶杀案,原房主的确是病死的,这不算凶宅。”
社区办的人解释。
“怎么不算了?你们没听说吗?那两兄弟养父养母的心就藏在这两年呢!”
“是啊是啊,听起来多渗人!”
陈翠芳听他们这么说,也觉得有点害怕。
“反正,要是有人想买,就去社区办找我们了解情况。”
不想再多解释,社区办的人把院门一锁,挎着包就走了。
“太贵了,三千二百块,要是两千多,我还觉得可以考虑。”
“两千卖给我,我都觉得怂,不敢住。”
“就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这院子里杀别的人啊?”
听他们越说越离谱,陈翠芳干脆拉着杨六婶和吴婶子到自己家聊天去了。
林姐和叶归冬也在说这房子的事。
“像这种情况,多半就是社区办把房子收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卖多少。”
“感觉不会太贵,毕竟才发生了那种事,就算那个房子是干净的,大家心里也有点膈应。”
蒋婆婆去那边看完热闹回来,刚坐下,就听她们在说这个事,于是走进供销社神神秘秘跟她们比了个数,“三千二百块。”
“嘶,”林姐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卖这么贵?”
“其实按照咱们这边的市价,是不贵的,毕竟那个院子确实大,光线也很不错,”蒋婆婆笑了笑,“就是没有井,用水不方便,可咱们同心巷这边没井的也不多?要不是那两个人在那住过,埋了些不该埋的东西,大家也不会觉得贵了。”
“可事实上他们就是在那住过,也的确把人的心埋在他们床下,听说他们每天晚上还会打开铁盒子在那欣赏呢。”
林姐的话让叶归冬嘴角一抽。
那个铁盒子的锁都生锈了,可见并不是大家传的那样天天都拿出来看。
“太贵了,我看哪个冤大头会买。”
赵礼辉回家得知隔壁要卖,有些蠢蠢欲动。
回房间后,跟叶归冬说想买,叶归冬笑指着他道,“林姐说的冤大头。”
“三千多确实冤,可以砍砍价。”
赵礼辉说。
“你心里不膈应?也不害怕?”
叶归冬认真道,“我有点膈应,也有点害怕。”
“那如果两千块钱能拿下呢?然后我们把这边和那边相连的墙给砸了,两个院子合并成一个大院,再把那边的房屋全部拆掉,后面咱们再按照自己的喜好起房。”
赵礼辉挑眉问道。
“这样你还膈应吗?还害怕吗?”
叶归冬、叶归冬有点心动。
“按照你这个打算,我觉得还行,可咱们手里没这么多钱啊。”
叶归冬提醒他,“我们荷包里面的钱,就算卖价是两千块,咱们也拿不出来啊。”
“另外推了房子再起,这建房的材料,添置家具等等,没有一两千也不成吧?我们就相当于买了一块地皮,还没钱盖房子,”叶归冬掰着手指跟他算,“这么算下来,咱们差不多得花四千多块才能完全住进去,可比现在的三千二百块还多呢。”
“这么算好像是有点不划算,但是归冬,”赵礼辉指了指他们这个房子,“除了大哥他们那个房间是新盖起来的外,其余的地方其实都比较旧了,我看顶多再撑十年,还是得重修。”
原文中水井巷和同心巷这一大块区域,在后面规划成环景区,这两条巷子的房子都不会被拆,但是会要求大家重建,外表相似,街道整齐干净,成为他们市区的一道特别的风景宅。
“倒也是。”
叶归冬点头。
“我们可以跟你说的那样,先把地皮买下来,等咱们手里有了钱,可以重建房屋的时候,再盖房子。”
赵礼辉示意她说说怎么想的。
“你等等啊,”叶归冬起来打开衣柜,开了抽屉的锁,把装着钱的那个荷包拿出来,然后跟赵礼辉在床上数了两遍,“……一共一千二百六十八块钱。”
“确实差了点。”赵礼辉摸了摸下巴,“先压压价,如果压不下来,咱们就不买。”
“高于两千就不买?”
“嗯,不买。”
赵礼辉想了想后点头。
“行吧,跟娘说一声,”叶归冬把荷包放好,“随时注意有没有人过来看房子,要是有人比咱们先下手,或者是价钱压不下来,咱们就不买。”
“好。”
然后第二天下午,陈翠芳急匆匆地来到供销社,跟叶归冬道,“原本卖三千两百块,刚才有人过来看了房子后,跟社区办那边的人讲价到二千八百,已经定下了。”
“是附近的人还是外巷的?”
叶归冬好奇地问道。
林姐也看了过来。
陈翠芳啧了一声,“礼辉的师娘过来看的房子!”
“啥?我师傅他们把隔壁买了?”
赵礼辉下班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惊了。
“是啊,你师傅今天没有跟你提过买房子的事吗?”
陈翠芳笑道。
“他今天刚到厂里就被派去出外场了,我下班的时候人还没回来呢,”赵礼辉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以后我和师傅就要做邻居了?”
容师傅他们家不是当官的就是医院的,要不就是工人,的确不会信“凶宅”那些东西。
“昨晚上盘算了那么久,”叶归冬耸肩,“没戏咯。”
“没事儿,反正咱们也没钱,”赵礼辉咧嘴一笑,“我就不信以后水井巷没人卖房子!”,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